——(7)
所以后来,唐木干脆不出门,也拒绝回答所有的问题。
当唐木再次听到宋文尖锐的哭声时,他的眼泪也瞬间从眼眶滑落。
宋文的尖吼声不断,每一句都刺穿耳膜。
她一边哭一边低诉着自己这些年带着唐木有多么不容易,汪妈妈还在一旁劝她:宋文,你别激动,你跟孩子好好说话。
汪可可也劝道:是啊宋阿姨,唐木说他不是无故出走,他说他在桌子上给你留了信的。
宋文厉声道:什么信?我根本没看到。他身上根本没有钱,若不是找他那个死爹去了,他怎么可能在外面好好活到这么多天?
唐木终于嘶哑开口:妈,我在外面打工。
宋文明显不信:你在哪打工?你那么瘦,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你能做点什么?
唐木这才去隔壁把董建国叫了过来,直到董建国亲自跟宋文解释之后,宋文才知道,唐木是真的出去打工了。
电话那边的宋文,似乎松了口气,可声音依旧尖刻:行,你也满十八周岁了,出去闯荡一下也行。不过我警告你,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见你爸的。这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多么辛苦才将你养到今日,他不许来抢。
汪妈妈在一旁劝道:行啦宋文,孩子知道趁着假期出去打工是好事。
宋文不以为然:他能打什么工啊,在外面待了一个多月,挣几个钱啊?
说完,宋文问唐木:你说说,你挣了多少钱?
唐木如实答复。
宋文愣怔片刻儿,笑了:行啊,挣这么多钱,省得我给你交学费了。既然你已经在D市了,就自己去报到吧。
说着,宋文掐断了与唐木的语音通话。
唐木本来就没不想让宋文给他交学费,还记得上辈子的时候,每年大学交学费的时候,王红娟都念念叨叨个没完。宋文也会跟着埋怨几句。
唐木已经收够了那样的生活,所以他拼命拉客,只为了多挣一点,把学费和生活费全部凑齐。
汪可可随后给唐木发消息:唐木,你真的挣了那么多啊?
唐木回了一个恩。
汪可可接着说:你可太棒了。对了,你去咱们学校踩过点吗?
学校距离唐木现在住的这栋公寓楼,就隔了两条街,脚程二十分钟就能到。
但是唐木根本不需要去踩点,学校的一草一木,他都太熟悉了。
去过了。唐木回她。
汪可可立马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那开学那一天,你记得去接我啊。
唐木想了一会儿,回:好。
直到开学前一天,唐木都没有见到严兮。
唐木收拾行李,本想直接搬回学校寝室,把这个公寓空出来。
谁知道董建国却拦住他说:你不用把所有东西都搬出去,你们学校宿舍也有放假的时候,到时候你住在哪?这间房本来就是一直给你留着的。
唐木抬起头,看着董建国道:我一直住在这,连房租都不交,实在不太好。而且之前我是给公司干活,住在这还有情可原。现在我要上学了,实在不好意思住在这。
董建国赶紧拦住唐木:这可不行,你不能走。你上学也没事啊,你们学校周末放假的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出去接散活儿。
唐木还是坚持要离开:行,周末有空的话,咱们再联系。但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住在这了。我搬出去,还能腾出一个房子,到时候给你们厂子其他工人住。
董建国见唐木性子这么倔,一下子就急了:我都让你不许搬了,我们厂子其他工人也不会住在这。唐木,你听董哥的,把行李箱放下。
唐木没听董建国的,继续收拾东西。他是执意要走的。
严兮本就是照顾他才把他安排在这,他若是一直赖着不走,算怎么回事?
董建国见拦不住,气得直接说了实话:唐木,你不能搬走。这间房就是小严总给你留的,你必须住在这!
第10章 字条
唐木登时顿住,抬头看着董建国
董建国见自己说漏嘴了,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实话跟你说吧,小严总想要留下你。我什么事都得听小严总的。小唐,你就看在小董哥跟你相处这么多天的份上,留下来。
董建国蹲下身子,看着唐木,一字字开口:我今天要是留不住你,小严总一定会怨我办事不利。唐木,我也是打工的,我不能得罪小老板,你说是吗?
唐木这一次,倒是真的停下了手,抬头看着董建国:好啊,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小严总为什么非要留下我不可?
董建国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严总很想照顾你是真的。唐木,那你是不是答应我留下来了?
唐木盯着床上折叠好的外套出神,一时竟没回话。
董建国急了:小唐,哥哥都说上这份上了,你留下来不好吗?再说了,你住在我隔壁,咱们两个也可以互相照应。除去小严总的关系,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唐木轻叹了一声:我想见严兮,你有办法通知他吗?
董建国将此事报告给严兮的时候,严兮始终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董建国还以为他生气了,便急忙解释:小严总,唐木非要走,我拦不住他,就只好放出您的名头。我这件事办的不对,我知道,您别生我的气,您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让我弥补一下?
董建国的语气始终小心翼翼的,他也时不时观察着严兮的表情,等着严兮发话。
严兮捧着手里的黑色水杯,好一会儿才出声:小董哥
啊?董建国被他这一声喊得吓了一跳。
可是接下来,董建国便看到严兮的神情微微有些落寞。
对,就是落寞,而不是生气。
唐木说想见我的时候,什么表情?是那种厌恶的,还是
怎么可能是厌恶啊?董建国赶紧接了话茬,他感谢您还来不及呢。他也一直说,要开学了,不好意思住在那公寓里。可是他压根不知道,那房间就是您给他留的。我还是知道轻重的,您不让说这事,我也没敢提。只说是您想把他留下来。
董建国继续观察着严兮的表情,接着说:然后,他就真的不收拾东西了。我觉得您要是真的想把他留下来,还是亲自去见一面吧,总得让他对您表达一下感谢啊。唐木这孩子,我看在眼里,孩子挺勤奋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那么对他,爸爸为什么不管他,但是我就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平白受了您这么大恩惠,即便是您一直不想让他知道,我觉得他心里多少也是有点谱的。
说着说着,董建国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字条,放在了严兮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唐木写给您的。
严兮打开那张字条,上面那行字写得遒劲有力:今天晚上,锦州烧烤,我会一直等你。
第11章 清醒
唐木五点到锦州烧烤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点笨。
他好像忘记告诉严兮具体的时间了。
他在字条上只说了晚上,可是锦州烧烤营业时间不定,最晚还有可能到夜里十二点。
第一次约人出来,唐木确实没什么经验。
好在,最近没什么活。董建国都闲了下来,唐木自然不必跟着东跑西跑。
而且要开学了,唐木确实也想休息几天。
所以,今晚就算是要等到十二点,唐木也无所谓。
严兮并没有让他等那么久,唐木刚刚坐下还没有十五分钟,严兮就已经到了。
这家店很火,如果坐下来不点东西,实在是不好意思占个位置。
所以,唐木先简单地点了一份疙瘩汤,又点了几个牛肉串。
严兮坐下来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等很久了吗?
唐木摇了摇头:我也是刚来,菜都是刚端上来。说着,唐木将菜单递给了严兮:只知道你喜欢吃这家的牛肉串和金针菇,其余的我还没点,你来点吧。
严兮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唐木还会刻意去记他的喜好。
即便是出于讨好恩人的,严兮也很欢喜。
今晚的严兮,穿着倒是没有之前随意。浅蓝色破洞牛仔裤,上身一件纯白色的衬衫。
整个人清清爽爽,干净利落。
唐木并不知道,今天这一身看似简单的着装,却费了严兮一下午的时间。挑完衣服,他还专门出去做了个造型。
严兮觉得,即便唐木只是想对他表达谢意,或者是解除一下那日的尴尬,他也要把这一次,当成正经约会来看待。
严兮很珍惜和唐木单独相处的时间,也许日后唐木有女朋友了,他就不能再这样了。
这还是严兮这一次,如此郑重地面对一次会面。之前跟着他老爸出去见客户的时候,也没说打扮得如此精心。
而唐木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他几乎是下意识便道:你今天很帅嘛。
严兮勾了勾嘴角,心情好的不置可否,谢谢。
大约是心情好,食欲也跟着好了起来。严兮又点了不少猪肉串牛肉串,又点了一份烤鱼。
你不点羊肉串吗?唐木问。
严兮下意识脱口:我记得你不吃,我怕上桌后那膻味你受不了。
唐木并没有告诉严兮他不吃羊肉,只是上一次两个人过来打包的时候,唐木一口没动。
当时,还有几个烤肉丸沾上了羊肉的膻味,唐木就不肯吃了。
唐木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奈何严兮早就注意到了。
也不知道是严兮细心,还是他格外关注他?
这些日子,唐木有想过,严兮那一天,是不是专门来找他的,又迟迟不肯敲门。
若非唐木刚好出现,他怕是会一直站在门外。
还有那天,严兮忍不住吻他,也许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喜欢他。
上辈子的时候,唐木就在外面的cos展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叫初家睿,当时因为线下小型展会没有女coser,所以唐木和他一起变了女装。
当时他还偷偷问过,唐木是不是gay。唐木自己也不清楚,上辈子他一直情窦未开,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和汪可可在一起,实际上,只有当事人知道,他和汪可可只是很好的朋友罢了。
但是唐木并未抵触这样的事,他觉得无论男女,只要是真心喜欢,便是好的。
后来毕业之前,唐木还见过那个朋友,他已经有了老攻,而且他的老攻真的很man很帅。
唐木记得初家睿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好的不正常,关心你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想见你,基本上就是存着想掰弯你的心。
唐木不太确定严兮是不是时时刻刻想见他,毕竟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更确切一点,是32天没有见面了。
唐木先是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低声问:我听小董哥说,你想让我继续住在那间公寓里。
严兮被唐木这话吓得呛了一下,刚刚那口肉,他还没来得及嚼就吞下去了。
唐木急忙把纸巾给他递了过来,严兮整理好之后,又喝了一口水,这才闷声说:我是想让你留下,不过你别误会,是展场那边负责的经理说很喜欢你,希望你放假的时候一直能在这边干活。我也觉得,你一直住在那比较方便。而且你别担心,公司的公寓楼空着不少,你就一直住在那就好。
唐木放下了手里的汤勺,叹口气道:我知道是你想照顾我,就连工资都比别人高。可是我要是赖在你那不走,也不太好意思。
我把你当朋友,我希望你也是。朋友之间,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严兮的语气真诚极了,唐木若是这个时候说想要搬走,反倒是有些矫情了。
只是,唐木还是想知道严兮非留他不可的用意。
就连今天唐木约严兮出来,也是隐隐期待着什么的。
唐木昨晚临睡前的时候,还准备好了措辞,他想试探严兮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然而,当严兮就坐在他对面的时候,唐木忽然打了退堂鼓。
重活一世,他现在吸的每一口气,都是上天的恩赐。
他只是这本书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终究是要消散的。
既然明知道自己只剩下四年,他就不该踏出这一步。
唐木原本的措辞是:如果你很想我住在这里,我就留下。可是终究,这话没能说出口。
唐木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好,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我会努力干活,不让你失望的。
严兮也松了口气,对他而言,只要能留下唐木,就好。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事。
严兮胃口不错,今晚上吃得很饱。两个人吃完饭之后,还是沿着上一次的路线走过去,消消食。
严兮始终双手插兜,站在唐木身侧,闷声不语。
还是唐木主动拿出了手机,笑着冲严兮开口:既然都是朋友了,还没有联系方式可不好。要不要把你电话给我?
严兮早就存了唐木的电话,这会儿他也不敢拿出手机,只是念了一串数字,让唐木给他打过去。
唐木存上严兮的名字之后,才将电话拨了过去。
严兮手机响了之后,他才从兜里快速掏出手机,又快速掐灭。
严兮的这个行为,让唐木微微有些受伤。
唐木收回手机塞进口袋的时候,严兮正好悄悄转过头,心虚地看了唐木一眼。
接下来,又换成唐木不说话了。
严兮不太擅长制造话题,他似是踌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开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唐木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严兮哦了一声,这才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唐木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或者闲着无聊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也在L大。
唐木惊诧万分:也是2011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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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木没听董建国的,继续收拾东西。他是执意要走的。
严兮本就是照顾他才把他安排在这,他若是一直赖着不走,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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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建国继续观察着严兮的表情,接着说:然后,他就真的不收拾东西了。我觉得您要是真的想把他留下来,还是亲自去见一面吧,总得让他对您表达一下感谢啊。唐木这孩子,我看在眼里,孩子挺勤奋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那么对他,爸爸为什么不管他,但是我就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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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严兮这一次,如此郑重地面对一次会面。之前跟着他老爸出去见客户的时候,也没说打扮得如此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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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心情好,食欲也跟着好了起来。严兮又点了不少猪肉串牛肉串,又点了一份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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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兮下意识脱口:我记得你不吃,我怕上桌后那膻味你受不了。
唐木并没有告诉严兮他不吃羊肉,只是上一次两个人过来打包的时候,唐木一口没动。
当时,还有几个烤肉丸沾上了羊肉的膻味,唐木就不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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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兮被唐木这话吓得呛了一下,刚刚那口肉,他还没来得及嚼就吞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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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兮始终双手插兜,站在唐木身侧,闷声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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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兮手机响了之后,他才从兜里快速掏出手机,又快速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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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又换成唐木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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