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站起身,他虽然平日里对太子不怎么亲近,但也有脑子想明白,储君出事对于皇室而言会带来很大的动荡,引来恐惧不说,其他的皇子又都太小,根本没有合适的储君人选。
    皇帝揉了下眉心,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了,从最开始上船时候的兴奋喜悦,到此刻的沉重惊惶,仿佛被泼了一身冷水。
    皇帝身心俱疲,摆手道:来人,将此人拖下去,朕必定会让内务府严刑拷打一番,问出个结果来。
    皇后,你安心陪着太子。稍后船到岸就回宫。朕已经派人去传太医,到时候给太子好好看看。皇帝说到。
    皇后道:皇上也累了,臣妾先扶您过去休息。
    将皇帝送回去后,皇后却发现只有太子躺在床上,已经睡过去了。她转过身问守着的宫人:镇国公呢?
    回娘娘,国公爷说太子情况无碍,已经先行离开了。
    折腾了一晚上,梁轻回到府上已经是半夜了。他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下午才悠悠转醒。
    元宵之后,天气转晴,温度没那么低了。外头的日光照进来,屋子里还残留着炉火的温度。
    陶管家见梁轻醒了,便起身去传早膳。梁轻起来洗漱,随即发现自己右手臂抬不起来了。
    在船上撞的狠了,真如萧承衍所说,第二日会抬不起来。
    梁轻放下手臂,问:萧承衍呢?
    陶管家道:昨夜把您送到后,安定侯程二公子来找萧公子,萧公子没空应付他。今早人又来了。您作为府上唯一主事的不在,我们也拦不住,便让萧公子去了。
    梁轻皱眉,程子瑞来找他干什么?
    实际上,安定侯本人虽然有野心,但自己的二儿子程子瑞却不一样,早年的时候就是个不谙世事、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的贵公子。而现在入了官场,稳重了许多,却远没有到他父亲那般心机深沉的地步。
    所以安定侯也不会将密谋刺客的事对对方讲。
    然而程子瑞依然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他过来,便是问萧承衍知不知道刺客是谁。
    萧承衍冷冷的说不知道。
    但是程子瑞偏偏觉得他知道些什么,而且因为萧承衍的态度,他生气的有点想打架。
    萧承衍不想让他把梁轻府邸给拆了,叫人过来送客。
    程子瑞很想不通,他说了一番与潘知的看法类似的话:你这人精明又狡诈,心机还那么多,大家怎么都会为你沦落到镇国公府而可怜痛心呢?!
    萧承衍回到主院,看见梁轻坐在餐桌前吃早膳。
    梁轻是用左手拿碗的,还特意盛了碗不烫的粥,因为他左手不会拿勺。
    见到萧承衍来了,梁轻放下碗,往后一靠,道:过来,喂我吃。
    萧承衍凝眸看着他,梁轻被他这么一注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指了指手臂,道:右手抬不起来了。医师刚才来看过,说过两天才能好。
    萧承衍只好坐在他旁边,给他喂粥喝。只不过他没做过这么细致的照顾人的活,一开始的时候不熟练,差点把粥弄到梁轻衣服上去。
    好在梁轻没那么娇生惯养,没生气。
    因为萧承衍喂得慢,梁轻吃着胃也好受许多,不会因为吃的太快而觉得胃胀不舒服。
    萧承衍喂完后,会拿热水洗手,再拿热毛巾擦干净梁轻的嘴角,最后放进热水盆里洗干净,丝毫不怕任何繁琐。
    这些都是他以前在豫王府上留下来的习惯,再配上一身烟青色的长袍,显得今天的萧承衍像个矜持的贵公子。
    梁轻看着对方穿这么清新的颜色,气质顿时从阴鸷深沉转变为淡雅冷峻,挑眉道:萧公子昨日救下当朝太子,皇帝必定又要给你记上一笔功劳。
    他眉眼带着笑意,像是调侃。
    萧承衍总觉得梁轻以前,应该是那种很受欢迎、受到追捧的人,所以即便是昨晚那般惊险的情况下,此刻依然心态很积极,像是忧虑不会停留在他身上。
    但是他调查出来的梁轻的身世,出身微末,性情大变,乖张阴狠。
    萧承衍淡淡道:太子是自己命大,活下来了。
    梁轻收了笑,道:你说,到底是谁想害太子?安定侯吗?不可能,他没道理要先对太子下手,回头内务府对那个叫迎春的宫女一查,查出真凶很容易。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萧承衍道:我们等结果便是了。
    他的神色仍是淡淡的,倒了杯茶水喝了,看起来不徐不疾。
    没多久,归一将消息递了过来,萧承衍也收到了自己眼线的传信。
    安定侯连夜入宫了。
    见谁?自然不可能是皇帝。
    萧承衍道:应该是太后。刺杀失败他不会着急,但是皇帝被牵涉其中,当头一棒,他该清醒过来了,自己都干了什么。
    幕僚道:那我们原先计划的,要马上就安排下去吗?
    萧承衍:不着急。
    梁轻吃着手上的枣泥糕,睁着眼睛看着他们,顿时觉得府上有个逆天的智囊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不用动脑子,看着他们安排好好了。
    萧承衍道:安定侯会收敛一段时间,此时他会很小心,我们讨不到好处。我近期会想办法复出入仕,公爷仍旧和以前一样便好。不过可以多去东宫走动,见一见小太子。
    因着救下落水的太子,皇帝对萧承衍的态度更加转好。而萧承衍想拿到自己的权力,只有进入官场才有机会。
    梁轻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国公府很难容下对方,只不过这比流放两年,早了很多。
    梁轻疑惑问:为什么我要多去东宫?
    萧承衍看着他道:你不是喜欢小孩子?
    幕僚又知趣地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梁轻倒也没有这么喜欢,只不过闲暇之余,他还挺想去东宫看看的。梁轻想了想,拍桌子道:好,不过,我们俩的关系现在可以换个剧本了。
    萧承衍没听懂:剧本?
    内务府很快通过对迎春的严刑拷打得到了结果。
    第二日皇帝缺席了早朝,梁轻才知道皇帝昨夜突然病了,便去乾清宫见皇帝。
    皇帝只穿着黄色里衣,坐在床边,很颓丧。
    小太监小声说:国公爷,刚淑妃来闹过求饶,皇上把人轰走了,皇上心情正不好呢。
    梁轻道:无妨,我去劝劝。
    宫内龙涎香飘着,皇帝的神色却肉眼可见憔悴了不少。因为醉心后宫到让太医院制作壮阳药的地步,皇帝本就身体亏空,这下得知谋害太子的、竟然是自己最宠爱的淑妃后,皇帝心神俱震,就病了。
    他第一时间让内务府把消息压了下来,但皇帝知道,谋害皇子与谋害储君是不一样的,后者百官是有话语权的。
    消息一传出去,皇帝无论如何都保不下淑妃。
    皇帝喃喃道:梁爱卿,你说,朕该怎么办?
    皇帝的面色难看又惨白,说:那日,朕决定让皇后陪自己去画舫,淑妃来找过朕。朕对她说,要收敛锋芒,要敬爱顺服皇后,这次坐画舫就不带她了,等春天南下的时候,朕带她下江南看风景。
    皇帝想不通淑妃为什么要那样做。
    梁轻冷眼看着他。
    内务府事先告知了淑妃的父亲工部尚书孙大人,孙大人早便来求过他了。
    淑妃给她父亲传的信中也说了此事。那日因为淑妃说了些对先皇大不敬的话、被皇后惩罚,打了手心。淑妃与皇后本就有过节,此刻心中怨气更甚。
    皇帝已经发现自己宠她宠的太过了,所谓的南下诺言,只不过是帝王的一个巨大谎言。
    南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梁轻作为镇国公都会在民怨下都要给出个交代,更别说一个妃嫔,可能此生都要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了。
    就算是在现代,谁也不想处处被骂,尤其淑妃还只是一个弱女子,深知皇帝的宠爱来的快去得也快,更有这种浮萍飘零之感。
    梁轻虽然唏嘘不已,但没法答应孙大人保下淑妃的请求,毕竟对方要谋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皇帝起身,将曾给淑妃画的人像都拿出来,一叠,其实有不少的张纸。
    皇帝边翻看着,边悲痛道,朕以为自己有心爱的妃嫔,有稳重知礼的皇后,有聪慧过人的太子。还有母后健在朕身边有这些人,就很开心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梁轻道:陛下,您不用担心,皇后、太子还有太后都在。
    皇帝目光扫过来,道:你也觉得淑妃不该原谅吗?
    皇帝的怒意和威严来的莫名其妙,梁轻眉头一皱,没接话。
    朕给淑妃的画像有那么多,淑妃也给朕剥过葡萄做过香囊。皇帝越看越满意,道,爱卿不会理解这种感觉吧?
    梁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皇帝讨论恋爱话题。顿了顿,梁轻道:陛下,臣知道的。
    皇帝挑眉看向他。
    梁轻苦笑道:陛下不会以为,臣是个没有感情的、只会干那些强取豪夺的事情吗?
    皇帝顿时想起萧承衍跟梁轻那些个事,觉得颇为新奇。他将画纸收起来,梁轻却不愿说了,皇帝便问自己身边的老太监。
    老太监不敢不答,硬着头皮道:外头都在传,萧公子不想被吃嫩草呸,萧公子要走,国公爷卑微挽留,倒追傲娇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从强取豪夺到卑微倒追
    轻给自己加戏优秀演员轻
    萧萧:?
    皇帝:?
    接下来要上个时间大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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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生怕得罪了面前的镇国公,老太监又忙补充了一句:都是那些说书人在民间传的,陛下,奴才的话不当真啊。
    皇帝一时没说话,皇帝大开眼界。
    果然传奇故事就发生在身边,只不过梁轻看着冷面冷心的,怎么忽然就毫无预兆地陷进去了?
    不过萧承衍在镇国公府上也住了大半年了,朝夕相处的,不发生点什么,才是不符合常理的。
    皇帝看着梁轻扭头不言、神色冷淡的模样,看起来半点没有答话解释的意思,顿时了然,便只能这么开解自己了,喃喃道:民间百姓说的,总有些道理。
    皇帝又想起梁轻说不要子嗣那件事,顿时觉得这件事没有多让人惊讶了,他沉了沉脸,说:萧承衍人太傲,梁爱卿,朕让他白衣着,不给爵位。
    梁轻愣了一下,又猛地回过神,皇帝原来的意思是要给萧承衍爵位?
    或者这句话是为了敲打他?
    梁轻不相信皇帝真的是想给萧承衍爵位,这位皇帝没什么手段,猜疑心却很重。那次猎场上萧承衍为挡下那匹疯马断了肋骨,这位皇帝却只是还了白衣之身。
    梁轻眉头微皱,冷声道:陛下,臣是不会把感情当真的。
    皇帝看了看他,显然没有相信。他起身坐回了床铺上,咳嗽了两声,道:朕又没说你什么。朕与淑妃不提这个。朕的妃嫔们与朕也总会有矛盾,感情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得清楚。
    梁轻:
    梁轻已经不想与这位既渣又海的皇帝讨论感情问题了,他道:春天即将来临,百废待兴,陛下要注意身体才是。
    一提到政事,皇帝就头疼,话也不想跟梁轻聊了,摆手道:爱卿无事就先回去吧。
    太监过来给梁轻推着轮椅,都快要出了门,皇帝突然出声叫住了梁轻。
    淑妃之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皇帝也只是为自己美丽的红颜知己痛惜一两日,然而画舫遇刺一事,皇帝确实一直耿耿于怀着。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着梁轻:朕这几日茶饭不思,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谁想害朕。
    朝中安定,陛下不要过于忧虑。
    梁轻说,陛下不是派了人一直在调查刺客吗?北魏一直有南下的野心,许是有谁坐不住了,使出这等阴损的法子。不过陛下还是要耐心一些,这件事,肯定能水落石出的。
    他的语气平和,仿佛娓娓道来,听着很舒服。
    皇帝却仍皱着眉,显然没有相信几分。
    历时一整个月,皇帝终于应允了潘知回西南边境的请求。
    这不代表皇帝彻底对西南王放下心,只是潘知在临安被皇帝打磨的差不多了,皇帝也算勉强显示了天子之威,虽然后面元宵节的游船发生了点意外。但这么久了,也该将人送回去了。
    临走前,潘知先后跟前来送别和送文书的官员们见面谈话,最后对着临安城门的皇宫方向跪地行礼,然后才上了马。
    西南王根基扎在边境,临安人脉实在是太少,故而也没什么人来送别。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帝正值壮年,西南王只能做个独而孤的王爷,与任何人交好,都会被皇帝怀疑。
    潘知来时白马铠甲和三万士兵,回去时仍是如此,站在临安城门前的徐世眯眼远望着潘知离开的方向,神色感慨,半晌,他转身道: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鸿胪寺的一个小官小声问道:徐大人,我听说首辅大人病了?
    是。徐世神色未变,淡淡道,虽然入春了,但天冷,首辅大人受寒病倒了,不过这也是年纪大了,身子骨折腾不起了。
    那人赞同点头:是。
    旁人都没有说话,但身在官场,他们嗅觉敏锐,此刻每个人心里都暗戳戳有了计量。
    陈儒年纪大了,迟早得退了首辅的位子。
    徐世资历最老,速来忠心,在皇帝面前说话分量是最重的。
    另外一边,带着队伍穿过城外树林的潘知猛地拉住了手下的缰绳。
    他过人的目力注意到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身形很熟悉。
    潘知让身边的副将带队伍先行,自己下马牵着朝那人走过去,果然是他昔日的老朋友萧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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