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燃却偏偏什么也没问,就这么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好像这只是场普通的偶遇似的。
    碍于自己心虚,他没法开口去问顾燃是刚下来还是一直待在这没走。如果是后者草,他现在就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江忱对上他目光,轻轻笑了下,尽可能让自己语气自然:怎么在楼下聊?
    等你。顾燃看了眼腕表,很随意地回答。
    江忱怔了怔,唇边笑容淡下去,对上顾燃目光的刹那,心跳停了一拍。
    是啊,江老师,白旭晨点头,顾哥说你一直没回来,刚准备打电话给你呢。
    江忱:
    说得好像顾燃不知道他车里,以为他失踪了一样。
    江忱再次看向顾燃,只觉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戏,演得他都辨不出真假。
    他移开目光,故作轻松按下电梯开关,第一个进入电梯:上去吧。
    历经两个月,《深渊》的拍摄渐渐接近尾声,而新一年的春节也即将到来。
    顾燃的新电影杀青,整个剧组搬离陆续搬离酒店。江忱原本想抽空问他之后的行程,却不料当天下午拍摄,就和他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沈俞当场八卦起来,朝他挤眉弄眼的:你怎么把顾燃找来了啊?
    江忱皱眉:谁说是我找的?
    那他来探你班?沈俞摸着下巴,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他来凑热闹的理由。
    江忱顺着他视线望去。
    不远处,顾燃和卢清烨两人交流得认真,甚至一眼都没往他所在的方向看。
    明显是卢清烨把人叫来做临时指导。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顾燃中途停了一下,侧过头,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唇边勾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哎呦,沈俞叫起来,少看你一眼都舍不得。
    对你的剧本去。江忱扔下话,却被他说得有点燥,脸颊不由地红了。
    卢清烨走过来,交代道,言辞里都是对顾燃的赞赏:后面几场戏,顾燃会留在剧组指导,你们几个可别因为快要杀青就懈怠啊!
    不会。江忱说。
    顾老师不会公报私仇吧?沈俞不由担心起来。
    放心,顾燃微笑,第一个先挑你的刺。
    沈俞朝江忱使眼色:你还不管管他!
    江忱不动声色,对上顾燃目赧蠭光:听到没?沈老师迫切想被指点。
    顾燃嗯了一声,丝毫没把沈俞放在眼里: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就如他的愿好了。
    沈俞:
    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好了,开工!卢清烨看了眼时间,退后喊道。
    接下来几天,《深渊》拍摄都很顺利,然而就在除夕前夜,最后一场拍摄却意外遇上场暴雪。
    因为电影本身是拍摄雪灾下的营救行动,所以当天下雪后,剧组没有采取人工降雪。不料到了晚上,雪势越来越大,伴有雨水降落,严重影响到了拍摄。
    雪势变大的时候,江忱正在山脊处拍摄一场单人戏,周围除了少数几名工作人员,就只有卢清烨和顾燃两人。
    山上雪球滚落,江忱来不及避开,被雪球撞了一下,导致身体滑落,就连身上的安全带也收到雪球的冲击,险些崩断。
    糟了!
    赶紧救人!
    叫救护车!!
    顾燃你他妈疯了啊?!别去!!
    风雪声很大,再加上身体失衡,江忱完全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却在身体失衡的刹那,感觉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手腕。
    力道很大,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松开。
    江忱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头顶的灯光刺眼,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
    意识一点一点回归,隐约间,他似乎记起昏迷前的那一幕。
    是顾燃救了他吗?
    他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却牵动了身上多处伤口,阵痛袭来,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醒了?秦绝快步走过来,你伤到了腰,起来的时候别太急,容易牵动伤口。
    江忱忍着剧痛,勉强坐起来,仅仅是这样,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秦绝在他床边坐下,叹了口气:你别担心,没有很严重,休息几天就好。当时顾燃去
    江忱猛地抬起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顾燃怎么样?
    秦绝对上他目光,过了很久,淡淡说:他没事,没你严重,只是受了点外伤。
    江忱神色这才稍缓,心里却仍旧担心:那他现在在哪?
    隔壁。
    江忱下意识就想下床,却被秦绝一把按了回去。
    江忱!秦绝眉头紧拧,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可江忱欲言又止。
    知道江忱有伤在身,秦绝不敢太用力,却又怕镇不住他,只能尽可能拦着床位不让他下来。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沈俞端着水杯进来,一眼看见两人在拉扯,大受震撼:你们
    江忱脸色微变,正想解释,就听见沈俞尴尬地开口。
    哎呀,江忱,你背着顾燃干这种事,不太好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很懂
    第74章 除夕。
    什么叫背着顾燃?!
    江忱下意识就想反驳, 话到嘴边却硬是憋了回去。
    说他没有背着顾燃?还是说他们不是沈俞想的那样?
    无论从哪个角度反驳,都只会越描越黑。
    沈俞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嘴, 抬了下手里的水杯:怕你醒来渴,给你倒了点水,记得喝啊。
    秦绝起身, 接过他手中水杯,眸底是深不见底的暗色:沈老师, 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
    沈俞深深看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冲江忱摇了摇头, 离开了病房。
    病房的门被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气氛异常暧昧。半掩的窗帘轻轻晃动, 风给皮肤带去令人战栗的凉意。
    秦绝端着水杯,重新在床边坐下:先喝点水。
    江忱伸手接过,发现水还是烫的,白旭晨显然没想到江忱会正好醒过来,所以压根没往里面兑冷水。
    这一细微的停顿被秦绝敏锐地捕捉到,又重新拿回水杯, 起身:你坐着,我给你兑点冷的。
    江忱出于礼貌开口:谢谢。
    这点小事还跟我客气?秦绝笑着回过身,将温水递给他, 高中时也没见你这样。
    江忱缓慢喝了水,将杯子放到柜子上, 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放不下心:顾燃他没事吗?
    秦绝笑容凝滞在唇边。
    他抬眼对上江忱目光, 语气里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感情:你真这么担心他?
    江忱皱眉:如果不是因为我,顾燃也不会
    什么时候连顾老师也不叫了?秦绝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江忱的身子猛地一震,对上他目光,心一寸一寸收紧。
    刚刚那个瞬间,叫出那个名字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因为在心里默念过太多遍,所以丝毫不会觉得陌生。
    江忱,秦绝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顾家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见江忱沉默,秦绝停顿了几秒,又接着继续:程思萍在找过你之后,又用阿姨的病情撺掇她收钱,如果不是江叔叔愿意出钱
    江忱瞳孔剧烈地缩了下,手指捏得泛白:你去找过我父亲?!
    我秦绝一时间竟语塞,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我只是想关心你。
    他喉咙轻轻滚了下,解释道:我从没有刻意去打听你的事。是阿姨无意中透露给我的。
    江忱脸色变了:我妈知道这件事?
    紧接着又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秦绝远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微微怔了下,如实回答道:阿姨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我是上次拍完戏回家,途经你家遇到的阿姨。
    江忱嘴唇轻抿,没有说话。
    当年他答应江献,只要能治疗阮冬青的病,他就会帮江献还清公司债款。这件事,他从没有让阮冬青知道过。
    那天我看见他们从饭店里出来,旁边另一个人应该就是江叔叔。秦绝虽然没有见过江忱的父亲,但从两人的眉眼间还是能够辨认出一点。
    他们见过面?江忱深深皱眉,心不断地往下沉。
    是啊,秦绝回想起那天的事,当时我见阿姨和江叔叔在交谈,就没去打扰,等叔叔走后,才跟阿姨说了几句话。
    那,江忱低声,她有说什么吗?
    她什么也没说,秦绝说,当时阿姨看上去状态很好,和江叔叔交流自如,应该没什么矛盾。
    江忱没有出声。
    交流自如?没有矛盾?
    自从九年前那件事后,江献和阮冬青就没有过任何联系,更别说是阮冬青已经改嫁。时至今日,又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们突然见面?
    秦绝叹了口气:你也别太担心,现在你在剧组拍戏,最应该在意的是你的身体。医生说你腰轻微扭伤,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住院?江忱怔住,试着坐直身体,腰部立刻有隐约的疼痛传来。
    是啊,大概三四天,秦绝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剧组过年放假,你也不必担心耽误拍摄进度。
    还有,他顿了顿,我没有让阿姨知道。
    江忱神色稍缓:谢谢。
    过去不让阮冬青知道,是怕她担心。而现在,是因为没有必要。
    她已经有了全新的家庭,自己又何必再去打扰?
    就只是谢谢吗?秦绝无奈,语气里有埋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就一定要这么客气?
    我江忱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江忱,我知道你和顾燃在一起过,秦绝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不甘心,可他毕竟是
    秦老师。
    江忱出声打断他。
    他抬眼,目光里有着秦绝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很清楚顾燃是什么样的人。
    我相信他。
    短短两句话,让秦绝无法反驳,更让他的心跌落谷底。
    他抿紧嘴唇,过了很久,终于开口:他在隔壁房间,不需要住院,但是受了点外伤。
    正说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顾燃步子顿住,对上秦绝目光的刹那,空气骤冷。
    秦绝起身:顾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忱坐在床上,突然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过了很久,也只是很生硬地说了句:我没事。
    他没有说谢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瞬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不该存在谢谢两个字。
    顾燃却神态自若,拎着盒子走到床头柜前:饿了没?我让白旭晨给你买了粥。
    江忱望着他手里的盒子:有点。
    顾燃整理好餐盒,在床边坐下:来,我喂你。
    说着,一口饭喂到江忱面前。
    鬼使神差般,江忱乖乖张嘴,含住勺子。
    烫的。
    眼眶微微红了,他却没好意思在他面前吐掉,就这么仓促咽了下去。
    很烫吗?顾燃皱眉,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轻轻握紧,下回吐出来,别勉强。
    哦。江忱说完,耳根红了一片。
    在医院休息几天后,江忱的情况渐渐好转,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剧组的人纷纷回家过年,唯独周晏提出留下照顾他,却被江忱婉拒。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除夕。
    这一天的医院分外冷清。
    江忱侧过头,看见窗外的雪下得寂静无声,视线尽头,小区的高楼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不常过年。少年时有母亲相伴,后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度过这些节日。
    要说没有遗憾,那是假的。
    他只是习惯了把情绪藏在心里。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表,秒针在既定的表盘上按部就班地走动着。距离新的一年还有半小时。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照彻黑夜,无数星火伴着雪花坠落人间。
    他突然萌生出很想过年的冲动。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江忱顶着微翘的头发从床上坐起,随手拿过床头的衣服换上,然后匆匆跑下了楼。
    外面空无一人,雪地里散落着不规则的脚印,却一点一点在被雪花填平。
    他就这么站在住院楼门口,看着雪花寂静无声地飘落。
    冷风猝不及防袭来,雪花灌进衣领,转瞬融化在灼热的体温下,皮肤冰寒交替。
    江忱拉紧外套的领口,缓慢步入雪地里,沿着住院楼后门外的小道走了很远。
    路边有一把长椅,被厚厚的雪覆盖。
    他在长椅前停下来。
    记得高三那年的寒假,他和顾燃冷战,顾燃曾在楼下等了他一整夜。最后他心软,跑下楼和顾燃度过了最难忘的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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