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伸手碰了碰绿萝的小叶子。
    没想到贺燃现在养起了植物,他还记得以前在南城的时候,家里头阳台上也是经常摆着些绿植的,贺燃那时候闲着没事就要给绿植浇水,浇多了死了两盆植物后,他就再也不碰了。
    想起往事,柏锋临神色放松地笑了笑,视线也移到了绿萝旁边的小花盆上,还都只有土,也看不出来养了什么。
    在看什么?背后响起微凉的声音,柏锋临起身回过头。
    贺燃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滴水,怀里抱着一床被子。
    柏锋临视线错了错,没什么,看你养了两盆花。
    贺燃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晚上留下来吧,很晚了。
    柏锋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通通咽了回去,留一晚也没什么。
    况且下了雪路上滑,晚上开车也不方便。
    好。
    贺燃把被子放在沙发上,你自己抱到客卧睡吧。
    行,柏锋临应下了。
    早些睡吧。贺燃留下这一句,又转身走了。
    柏锋临目送着他进了主卧,才收回目光,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伸手拉开了阳台门。
    零下几度的天气,寒风跟刀子似的直往身上扑。
    柏锋临瞬间冷了一哆嗦,冷归冷,但人也算是被吹清醒了。
    从口袋摸出烟,微弱的火光在指尖一闪而过,柏锋临抬头,吐出一口烟雾。
    他发现他似乎有点喜欢这样,有人等待的生活,因为总有一盏亮起的灯,是为他留着的。
    远处钟声敲响,一片灯火璀璨中,新的一年到了。
    一根烟罢,柏锋临回到温暖如春的客厅,哈了一口气,瞬间觉得自己刚才是个傻逼,零下几度在外头穿着衬衫抽烟,什么热血青年。
    钻进浴室洗了热水澡,才觉得浑身都算热回来了。
    穿着浴袍路过贺燃的卧室前,他脚步停了停。
    卧室门并没有锁,甚至没有关严实,只是虚掩着。
    柏锋临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走廊的微弱亮光带来些许淡淡的光影,照亮了卧室正中的床上微微隆起的半个身形,柏锋临走近了。
    贺燃侧睡着,头朝向里侧,柏锋临在他身后,静静看了片刻,伸手给他提了提被角,随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身后床铺微微下陷,一直努力放轻呼吸,让自己看起来真的睡着了的贺燃,身体一僵,呼吸随后也跟着错乱了。
    不装睡了?柏锋临靠在床头,看着贺燃的后脑勺,有些好笑地说。
    贺燃唰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视线正好和柏锋临的对上。
    黑暗中,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
    片刻后,柏锋临无奈一笑,好了,我认输行不行?
    贺燃轻哼了一声,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下巴尖压在上面。
    那你错了吗?
    柏锋临错愕了一瞬,贺燃磨了磨牙,大有你要是不说话就上来咬你一口的意思。
    柏锋临从前一直觉得贺燃的性格像狼,不过那时候没有长大,还很稚嫩,就是个小狼崽子,现在,柏锋临觉得他像猫。
    又娇又凶。
    所以在猫亮爪子之前,他说:我错了。
    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敷衍什么或者哄贺燃开心之类的。
    不管什么原因,答应了别人没有做到那就是错了。
    那你错哪里了?贺燃紧接着问。
    柏锋临挑眉,贺燃当真是有些不一样了。
    他隐隐感觉自己今天有点被拿捏住了,好像心甘情愿走进这间房,坐在这里跟他说这些,是为什么呢?
    是一直的等待,还是那一桌子已经凉了的菜,更或者是那碗面以及暖胃的排骨汤?
    柏锋临说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想。
    他只是伸出手,揉了一把贺燃的头发.说:错在今天没有及时回复你消息,错在让你等了很久,错在可惜了那一桌你亲手烧的菜。
    贺燃心中一跳,他想,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就算不是情话,也远比情话动人得多。
    那我就贺燃故意板着脸,笑意却忍不住在嘴角绽放开来,勉强原谅你好了。
    柏锋临当即失笑,他说:好。
    早些睡吧。话说开,柏锋临心里也是一松,这时候困意就上来了。
    贺燃点点头,柏锋临起身,也要准备去睡觉了,但还没迈开步子,手腕就被抓住了。
    他回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贺燃松开手,忘了跟你说,新年快乐!
    柏锋临一愣,然后笑开了。
    新年快乐。
    第34章
    后半夜, 贺燃是被客厅的轻微动静吵醒的,尽管他知道制造出声音的人已经很克制了,但他一向浅眠。
    睁着眼睛望了会天花板, 贺燃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套就出了卧室,客厅的灯啪一声打开的时候,柏锋临正在玄关处穿鞋子。
    一瞬间的强光让他不得不难受的闭了闭眼睛。
    贺燃靠在墙边,精致又充满冷感的灯光垂直打落下来, 一时间不知道是灯光冷一些,还是他没有一点表情的面容更冷淡些。
    你就这么急着走?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跟他说新年快乐呢,这就急着半夜都要走。
    一丝委屈渐渐爬上心头, 一个人等在客厅,桌上的菜不断加热又变凉,他都十分平静,可偏偏这一刻, 他觉得委屈了。
    委屈的他眼睛都红了。
    柏锋临穿鞋的手一顿,他不比红着眼睛的贺燃好多少,额上的冷汗不断顺着下颚往下滑, 他顾不上管, 只是站了起来, 微微弯着腰,一手按着胃, 哑着声音说:没有,就是胃疼,去买点药。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贺燃当场楞住了,胃疼吗
    怪不得他刚来的时候, 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柏锋临说没事,他竟然信了
    半是心疼半是自责的情绪压得贺燃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他走到柏锋临面前,有些无措地想要伸出手扶着柏锋临。
    柏锋临往后退开了一点,先回去睡吧,我去药店买点药就好。
    说着,他回过身去拿挂在架子上的外套,贺燃收回手,赶忙说:我陪你一起去。
    柏锋临不赞同,别闹,回去睡觉。
    他的声音很哑,满脸严肃的时候,气势当真是骇人。
    不过,生病的原因,气势大打折扣不说,反而更让人心疼。
    我陪你去。贺燃语气坚定,没给柏锋临留回旋的余地,回卧室快速换了条裤子,拿上羽绒服就又回到了客厅。
    柏锋临正靠在鞋柜上,闻言抬头扫了他一眼,叹道:让你睡觉还不乐意。
    贺燃没接他的话,转头进了厨房,很快又出来了,他把一个小的热水袋不由分说塞进柏锋临怀里,先敷着,缓和一下,直接去医院吧。
    贴着衣服的热水袋不断散发着热量,柏锋临神色复杂,过了会,才说:好。
    新年第一天,柏锋临因为胃病进了医院。
    来的时机不凑巧,医院床位紧张,只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吊消炎水。
    贺燃怕他冷,问小护士借了毛毯,严严实实在柏锋临身上围了一圈。
    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柏锋临十分无奈,不用裹这么严实吧?吊完水就能走了啊。
    贺燃没理他,把他另一只没有吊针的手也塞进了毛毯里,这是在走廊,着凉怎么办?胃还没好,再整感冒了你亏不亏?
    柏锋临自知理亏,所以选择闭嘴。
    贺燃将柏锋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确定都围严实了,才在他身边坐下来,指了指自己肩膀说:要不要靠着睡会?
    柏锋临偏过头说不用,他不困。
    贺燃笑了一声,你等会可别后悔。
    事实证明柏锋临就是嘴硬,撑了没多久眼睛就闭上了,脑袋自发地靠在贺燃肩上了。
    贺燃肩上一重,他低下头瞥去一眼,随后笑了笑。
    医院走廊常年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灯光直晃晃打下来,贺燃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怕一动就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柏锋临。
    贺燃仰着头靠在墙上,走廊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开关门声,还有从隔壁病房传来的轻微声响。
    这些本应该是杂乱烦躁的声音,却让贺燃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暗色渐渐褪去,黎明即将到来。
    贺燃眼睛有些发酸,吊瓶里的水快完了,他按了按身边的呼叫铃,小护士很快拿着新的药瓶来了。
    动作轻一点,他睡着了。贺燃压着声音,小护士了然地点点头,动作利落地换上了吊瓶,然后把速度调慢了一些。
    贺燃熬了大半夜,此刻声音不可抑制的有些哑,谢谢。
    小护士摆了摆手说没事。
    她走了几步,在斜对面护士站的门前,停了下来,又回过头看了看。
    僵坐在那里的男人,正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毛毯往靠在他肩膀上的人身上提了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像一个人。
    当红大明星贺燃。
    这个念头一出,小护士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眺,怎么可能?
    贺燃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医院呢?还如此细心的照顾另一个男人。
    可能只是长得像罢了,而且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小护士摇了摇头,推开门进去了。
    天彻底亮的时候,贺燃眯着眼睛打瞌睡,时不时就要点一下头,然后在下一刻猛地清醒过来,低头看一眼还在熟睡的柏锋临,然后安下心来。
    手机震动声响起来的时候,贺燃迷迷糊糊睁眼,摸了两下口袋,拿出手机才后知后觉发现不是自己手机响了,是柏锋临的。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柏锋临眼皮颤着,挣扎着醒了。
    肩上一直靠着的重量没了,贺燃心下一松,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酸疼感。
    他几乎一动不动地僵坐了半晚上,难受可想而知。
    柏锋临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心情复杂地看着贺燃揉肩膀揉腰。
    怎么不把我推开?
    贺燃揉腰的手一顿,然后笑道:你知道你这话特像什么吗?
    柏锋临沉默。
    贺燃说:得了便宜还卖乖。
    柏锋临:
    贺燃接着悠悠说:但是谁叫我乐意呢,临哥?
    柏锋临猛地回过头,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
    贺燃笑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就当你夸我了。
    我去找护士姐姐来给你拔针啊,他朝快空了的吊瓶瞥去一眼,别乱动啊。
    柏锋临嗯了一声,像是终于注意到自己口袋的手机还在响,于是拿出来,屏幕上闪烁着向哲的名字,他正要滑过去接听,不巧的是,通话在那一刻刚好结束。
    柏锋临:
    他重新给向哲打过去,估摸着向哲也在给他打,所以就成了对方正在通话中。
    没办法,柏锋临只好先挂了,正好贺燃和护士一起来了。
    柏锋临捏着手机,低头看小护士动作熟练地拔掉针头,看了看病历本,说可以了,去结完账就能走了。
    柏锋临点了点头,坐久了的身体感觉快要散架,他活动了两下,贺燃适时说:我先去结账,你再等等我。
    没事,柏锋临顺手整理了下衣服,他说:一起下去吧。
    下楼的时候,向哲又打来了电话,柏锋临落后贺燃半步,在和向哲安排事,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现在让向哲来接自己去公司,刚刚好。
    原本走在前面的贺燃却突然停下来,柏锋临差点没注意直接撞上去,他不满地看向贺燃,眼神示意他怎么不走?停在这里干什么?
    贺燃知道他在打电话,不太好方便直接说,只好站在那等柏锋临安排完事情,挂了电话后才说:医生不都说了吗?让你最近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公司就别去了。
    柏锋临当然知道医生这么说了,但哪是说歇就能歇的?况且他觉得胃已经不疼了,所以问题不大。
    不用柏锋临说什么,贺燃也从他的表情上明白了。
    压根就不当回事。
    胃疼是小毛病吗?你这才多少岁啊?要是不从现在开始就重视起来,以后越来越严重怎么办?
    贺燃语气越来越重,到最后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柏锋临鲜少有这样被人说教的时候,尤其在对方还比自己小五岁的情况下。
    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贺燃却在他对面红了眼睛。
    不知道是熬夜熬得还是怎么。
    柏锋临不想承认,那一刻心里有个地方着实狠狠触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妙,柏锋临说不清为什么,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贺燃的肩膀。
    贺燃偏过头去,他怕下一刻有什么不该掉的东西从眼睛里掉出来。
    那太丢人了。
    柏锋临却笑了笑,说:不去公司了。
    向哲开车到医院的时候,他没想到贺燃也在,极高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调整好表情,不至于站在医院门口跟贺燃大眼瞪小眼。
    柏总,去公司还是?
    虽然在电话里头说好了是去公司,但现在贺燃也在,那就不好说了。
    贺燃坐在后座没说话,他手上拎着小袋子,里面是医生开的药。
    柏锋临看了眼贺燃,说:先把他送到云锦国际。
    贺燃几乎立马回过头,向哲在后视镜瞥了眼,很快就移开目光,专心开自己的车,当自己又聋又瞎。
    柏锋临说:把你送到了我就回家,而且,顿了顿,他语气软下来,在椅子上僵坐了大半夜,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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