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疑青眼神冷肃,似能杀人:下次再给这种无意义的话,回司刑房领罚。
    申姜:
    你们怎么能这样,聪明了不起啊,聪明就能逮着百户一个人欺负啊!
    为了不被罚,申姜努力开动不怎么大的脑子,试图证明自己还是有点用的:要不是私仇?
    他刚想往这个方向找出佐证,叶白汀就说话了:现场伤亡很多。
    申姜:所以?
    叶白汀:如果是单个人和单个人有仇,很少会选用这样的复仇方式。
    这个案子,要说纵火者心有仇恨,对象恐怕只能是社会了。
    申姜愁的脑仁疼:这案情发展也不像跟女人有关系,存在情债,是不是钱财方面?被欠了钱或者欠了很多钱,用这种方法泄愤?
    他招手就把掌柜的重新叫过来,追问这个点。
    掌柜的认真回想很久,也找不出个具体的人来,脸愁成一团:看病治人,这叫谁说都是善行,我们家真是,东家心善,伙计踏实,一点缺德事都没干过,账目也清晰,但开门做生意,要说没一两个对家,没人上门捣乱也不可能,有那泼皮拿了钱,专门干这种丧良心的事,往地上一躺,装个病啊,哼哼两声,说你治死了人,说你医术不佳卖假药,每两三年都能遇到几回,可要说什么深仇大恨,到这种绝人活路的地步,还真没有,不至于啊
    问不出东西,申姜面色有点凶:指挥使在前,妄言当斩,知道么?
    知道啊,掌柜的直接跪了,小人迎来送往,不是那么不懂眼色的,万万不敢撒谎的!
    申姜烦躁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下去吧,包着头跟这儿跪,外人见了以为我们怎么你了呢。
    叶白汀这时却想到一句话,和申姜一起看现场时,申姜随口说了一句,怎么跟上回的爆竹铺子似的
    半个月前,那个爆炸起火的爆竹铺子,你不是去看过?他转向申姜,可有觉得哪里特别微妙,很相像?
    申姜怔了一瞬:我就是随口一说,都是爆炸起火么上回动静没这么大,也没有死人啊。
    叶白汀便问:现场烧毁情况?
    申姜摇摇头:两边都烧的不成样子,没剩下什么东西,就是上回没怎么连累邻居,就自己着完了,其他差不多。
    叶白汀:地点呢?离这里远么?
    申姜:那可就真的有点远了,一西一东,隔着半个城呢。
    叶白汀转向仇疑青:去看看?
    仇疑青颌首:可。
    还是那匹马,还是那条主街,叶白汀和仇疑青共乘一骑,路遥风硬,呼啸而过,可他并没有觉得冷,仇疑青的后背很宽,足以挡住所有袭过来的寒风,仇疑青的胸膛也很暖,似能融化所有冰霜。
    谁能想到呢,明明总是冷着脸,疏离淡漠,拒人千里的指挥使,其实也是个乐于助人,身有热血的普通人。
    京城百姓今天算是开了眼,先前才见着锦衣卫奔驰而过,飞鱼服,绣春刀,最前面的那个怀里还抱着个少年,正寻思是谁呢,四处攒人八卦打听,没想到又回来了!
    这回离得远远,他们就伸长了脖子瞧,终于看清楚了少年的脸,啧啧,就是两个字,好看!
    面冠如玉,肤白胜雪,你说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能长得那么白呢?叫他们这群大姑娘小媳妇怎么办?还有那眉眼,眉修目展,双目润泽清亮,黑白分明,长眉过鬓,眉尾收的尖尖,都不用画的,微微一笑,竟然还有卧蚕!那恰到好处的明媚灿烂,就像三月里的桃花,四月里的暖阳,嘤,人家也好想要!
    不对,等等,长得好看是一回事,被人抱在怀里是另外一回事,这位锦衣卫好像是指挥使吧,对她们漂亮可爱的少年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仇疑青不会关注路人目光,为什么别人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复杂,甚至充满着挑剔和打量,他也没时间关心,一路骑马带着叶白汀,来到了损毁过半,异常安静的爆竹铺子。
    叶白汀扶着仇疑青的肩,由着对方托下马,走进了这家铺子。
    的确和申姜说的一样,损毁大半,现场焦黑一片,可从程度上来讲,远远不及刚刚的药材铺子,部分地方还隐约辨认出原来放的是什么东西。
    尽管如此,也是不能干活了,需得整理重建,估计东家急着做年关生意,直接把工人调到了它处,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一边,暂时就荒着,没有人烟。
    正好方便他们查了。
    叶白汀和仇疑青走进去,打算先看看起火点,那边申姜就已经三两步蹿进去,招呼他们过来:起火点就在这里!
    非常好辨认,稍微比别的地方严重,地上炸出了一个坑,比别处的坑都深,不管深度还是颜色。
    这个地方仇疑青是第一次来,他先是缓缓看了看四周,才走到坑前,蹲下,仔细查看,又伸出手指摸了摸,抬到鼻前嗅了嗅。
    雷火弹。地上纹路脆裂,非新土,仍然埋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爆炸力度上来看,这一颗威力不比药材铺子,仇疑青站起来,四下找了找,很快从焦黑炭迹中踢出一枚薄薄的铁罐。
    个头不大,也未炸的粉碎看不出是什么,哪怕叶白汀这种外行人,也一眼认了出来,这就是装着火药和铁砂的小罐子雷火弹原本的模样。
    所以有个问题就很关键了
    叶白汀眸色微深:两件火案是否一人所为?如果纵火者手上只有两颗雷火弹,那就是碰巧,时运造就,可如果不是,问题就大了。
    这样的危险品,理当管制严格,是怎么流入到外面的?流出了多少?杀伤类武器,若是心善之人拿到,尚能记着保护归还,若是凶徒恶匪拿到,可就不一样了。
    仇疑青:本使已命人交接兵部,配合筛查。
    申姜已经傻眼了,我滴个乖乖,竟然又一颗雷火弹!这玩意儿现在是遍地都是么?这里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他亲自过来看过的,为什么就没发现!
    两场大火,他根本没往一块想,爆竹铺子看起来就是个意外,另一个顶多就是个蓄意纵火,掰扯不清楚,也不好查,没想到指挥使和娇少爷随便一看,就看出了两枚雷火弹,还是年深日久的计划!
    申百户搓了把脸,这案子得亏得亏交给他们锦衣卫了,换别人来,查到猴年马月也出不来个所以然啊!
    那边叶白汀已经快速思考,和仇疑青展开讨论:一样的埋弹方式,一样的爆炸起火,一桩只有火,没有伤亡,一桩声势浩大,伤亡惨重指挥使最能想到的是什么?
    仇疑青看着他的眼睛:尝试,进化。
    叶白汀:就像不确定效果如何,纵火者第一次就算作案心情强烈,也难免心虚,担心事不成,可若真是这个方向
    仇疑青眸底深暗:这个人很可能不会停下来。
    叶白汀神情也绷紧了,有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只要这个人没有被抓住,这样的惨剧还有可能发生,雷火弹源头被控制的紧还好,如果此人手里仍有雷火弹,那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水深火热了。
    他看看四周:地址也有些微妙。
    仇疑青颌首:一东一西,一闹市一偏僻,为何?
    叶白汀:为什么雷火弹埋了那么久才动作,这个人中间去做什么了?
    仇疑青眯眼:还是换了一个人?
    可眼前能找到的线索太少,似乎只能先排查能接触到雷火弹的人,还不是最近,得往前往早,时间越久,记录越容易遗失,若别人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可能等不到期待的结果。
    叶白汀沉吟:一般这种聚焦型犯罪,作案人很可能有性格方面的超高自恋,喜欢被别人关注的感觉,不管赞他还是骂他,之后我们的调查过程,该要注意这个点,不要刺激他,还有,这类人对自己的作品留下记号,可查探至今,并没有发现。
    仇疑青:还有时间。两起爆炸都是在上午辰时左右,作案人在这个时间有空闲。
    这个时间东西集市最繁忙,百姓最热闹,不管做买卖还是采买东西,哪怕是酒楼饭肆,都张罗着切墩备菜,脚下不停,什么人在这个时间段,特别闲呢
    叶白汀也想到了:纵火者既然享受被关注的感觉,一定不会错过别人的评论,火起之时,他一定就在附近。
    仇疑青:若烟花铺子是为了方便掩盖尝试痕迹,下一个为什么要选药材铺子?
    这个铺子有什么特别?
    二人双目相对,接下来的思路渐渐清晰,排查闹市是必须的,凶手享受被关注,就不会在偏僻地方动手,尤其街边的旺铺富户,近几年谁家动过土,有没有特殊异动
    你要在别人家埋雷火弹,总得有机会,有动静吧?要是打算今天埋了,明天炸,那没什么话说,要想机关一直存在,不被人发现,那就得埋深点,引线布好点,大工程,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眼,别人问起来,你总要有理由。
    叶白汀:火师那里,也得着人去问一问。
    他们是进来救火的人,相当于是第一批深入现场腹地的,那时还有东西没有燃尽,或许有不一样的线索呢?
    仇疑青转过身,就要点人
    申姜立刻举了手:我!属下去!那天属下来过现场,知道找谁!
    仇疑青颌首:可。
    申姜立刻点了两个人,随他一起去了。
    其他的方向,仇疑青也迅速点人安排,很快锦衣卫们如鱼入海,都去忙了。
    叶白汀眨眨眼,看看空荡荡的四周,所以接下来,他干什么?
    仇疑青:此处再往北,就要进山了,可稍做勘察。
    叶白汀没什么意见,往里走不一定有线索,但现在没别的方向,看一看也好。
    前路窄静,宽阔之处也没有明路,二人便没有骑马,并肩前行。
    山不算高,能看到明显的顶坡,树虽不少,大都落了叶子,显得光秃秃,触目所及没有绿色,只是深的浅的晦的暗的黄色
    叶白汀却感觉很不错,看哪里都很稀奇。
    眼下他蹲在一丛灌木旁,盯着一株绿意未尽的荒草,足足有五息了。
    仇疑青:虎头伞,没见过?
    叶白汀诚实的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
    仇疑青:可治风湿,腰腿疼痛,促断骨接驳,百姓常在其鲜嫩之时,采来烹菜。
    叶白汀目露敬重:指挥使学识渊博,胸藏锦绣。
    仇疑青视线淡淡扫过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良禽择木而栖,你的眼光,自是很好。
    叶白汀:
    夸自己也要拐道弯,这男人这么闷骚的?
    停这一瞬的工夫,仇疑青看着他,又说话了:本使的眼光,自也是很好的。
    叶白汀:
    夸我就夸我,请不要带上你自己,谢谢。
    不怎么走心的花式吹捧完毕,叶白汀站起来,追着仇疑青身影,刚往前走一步,脚底一硌,踩到了东西。
    咦?
    感觉这异物感有些不同寻常,他踢了踢旁边的树叶,果然不一般,他看到了一只手,死人的手。
    怎么了?
    见他久久没跟上来,仇疑青回转,看到皮肉腐败,露出白骨的手,也是一怔。
    叶白汀缓缓问他:这里离那个爆炸的爆竹铺子,远么?
    仇疑青:很微妙。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好随便联系并案,却也并非全无可能。
    叶白汀手摸上腰间荷包,刚想拿手套出来,简单验个尸,突然想起来,手套之前用过,按完烧伤尸体已经又脏又黑,不能用了。
    仇疑青拿出自己的:用这个。
    叶白汀没客气,拿过来就戴上了。
    一样的白色蚕丝手套,一样的质地,一样的感觉,带着别人的体温,套在手上,有种微妙的,特殊的被包裹感。
    仇疑青的手明显比他的大一圈,并不合适,眼下也只能将就了,毕竟它很暖和不是?
    第54章 凶死你算了
    发现尸体,现场就得勘验,地形如何,环境如何,四周都有何疑点,房舍,脚印,凶器务必得仔细看清楚。
    可现在的问题是,锦衣卫们都被派出去了,没人。
    叶白汀一边戴手套,一边看仇疑青:指挥使帮个忙?
    仇疑青点了点头,人家根本不用跑的,脚尖轻轻一点地,直接就飞了起来,纵跃过重重落叶,直直落到了拴在树上的马旁,从马背搭袋中翻出纸笔,又飞了过来,勘察记录四周情况。
    人家现场看得足够仔细,手上不管字还是画都很考究,没有漏过一个细节,整个过程以最不破坏现场的方式,慢慢的飞,缓缓的跃,做的又快又好。
    指挥使活儿干的这么漂亮,还一点都不骄傲,每个动作都有条不紊,行云流水,又似闲庭信步,从容又淡定。
    叶白汀叹为观止,他跟过无数次现场,见识过无数次勘验画面,这种还是头一回,仇疑青这是连无人机的活都能干啊!
    他可飞不起来,跟不上节奏,只能让领导能者多劳,自己在边上做个辅助,看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尽量填补上。
    很快,外围勘验结束,二人一起走到尸体的位置,蹲下,慢慢拂开尸体身上树叶,让其全身显现。
    地上不仅有树叶,还有残枝,被折断的树枝很锋利,足以割伤人手。
    小
    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仇疑青就看到了叶白汀戴着的手套,瞬间收声。
    叶白汀清润如泉的眼睛看过来:嗯?
    仇疑青眼梢垂下:小力些,别伤了尸体。
    叶白汀眼睛里的泉水立刻变成了冰霜:你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还是质疑他的力气?这种事用得着特别提醒么?他怎么可能会破坏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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