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目光瞬间呆滞,什么东西?他干了这种事?拍桌子,冲着仇疑青?
    他再次仔细回忆了一遍,应该只是喝多了点,交浅言深,暴露了些许内心脆弱,说了点不合时宜的真心话,没,没有断片吧?
    他记得自己处在某种情绪之中,仇疑青作为一个好领导,适时安慰了他,开解了他,顺便表现了下自己的强大,嗯,他们沟通的应该挺好,拍桌子是怎么回事?
    申姜凑过来:你不但和指挥使拍桌子,你还说他放肆!
    叶白汀:啊?
    申姜神情笃定,中气十足:你不但说他放肆,还说他不配同你一桌喝酒!
    叶白汀立刻反驳:不可能!
    他再大逆不道,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申姜啧了一声,看看左右,压低声音:我也不想信啊,所以才悄悄问你,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叶白汀突然质疑,北镇抚司规矩重,指挥使的墙角,你们也敢听?
    申姜立刻举手发誓:我没有!都是外边那群人说的!昨夜你和指挥使喝酒的时候,正好轮值的人换班,有人经过这边,就听来了两句要不说少爷厉害呢!不仅敢和指挥使拍桌子,骂指挥使放肆,你还扑过去和指挥使打架了,指挥使都没还手!
    叶白汀:
    有种找地方钻进去的冲动。
    怪不得今天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很奇怪,他还以为是昨天自己表现太帅原来就是八卦!
    他挣扎了一会儿,接受了自己酒后断片这个事实:真的么?
    申姜同情的看着他:真的,换班的兄弟隔着窗子,看得清清楚楚,少爷你真的有胆气,老虎屁股都敢摸
    叶白汀:指挥使他没有揍我?
    申姜兴致又来了:对啊!你快跟我说说,为什么指挥使没有揍你!这么给你面子!
    叶白汀:
    申姜挤眉弄眼:你俩在北镇抚司上下的传说你是知道的,没想到不仅仅是传说啊,少爷是不是背着我们,对指挥使做了什么?你俩是不是嗯?谁先下的手?
    叶白汀看着他,眉梢挑起,就是一个冷笑:我现在倒是很想对申百户下手,不知申百户可有空闲?
    申姜举手做投降状:我可是良民!每天兢兢业业干活,老老实实上班,你可不能用这种阴招陷害我!
    阴招?
    叶白汀眸底杀气更甚。
    申姜正后背发凉,感觉大难临头的时候,突然门口一阵响动,人们肃正行礼:见过指挥使!
    然后他就看见,面前人没了。娇少爷突然跑开,速度和步法前所未见,噌一下,已夺门而出。
    申姜:
    还说你俩没事,躲什么躲,连面都不敢见了!
    叶白汀疾行如风,奈何腿脚还是比不过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人家那长腿,那步伐
    情急之下,叶白汀用力晃了晃手腕,一长三短,很特殊的节奏,那是他在百忙之中训练出来的口令:狗将军你在哪,快来救我!
    呜汪!
    不愧是天底下最可爱最靠得住的狗子,它来了,它拽着他的小车车来了!
    叶白汀完全没有犹豫,直接往小车车上一坐,都不用喊走,狗子就兴奋的跑了起来。
    昨天才下过大雪,纵锦衣卫们勤快,扫得干干净净,地上仍然有薄冰,寒冬腊月,地砖带土都冻上了,光滑的很,狗子拉个小车车装个人,真的,毫不费力。
    终于拉到了心尖尖上的少爷,狗子开心疯了,甚至炫耀的围着院子转了两圈:嗷呜汪!汪汪!
    叶白汀:
    艰难抚额。
    他刚才就想着跑了,能多快就多快,能想什么法子就想什么法子,现在突然发现叫狗子这行为不对,小车车他是能坐进去,狗子疯跑着开心,可狗子拉风了,坐在车上的他是不是有点滑稽?
    他这行为,哪里想要逃跑,分明是告诉大家,所有人快来看我!
    仇疑青一定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他甩手腕上的小铃铛,还看到了他坐上小车车的所有过程。
    人死不过一瞬间。
    叶白汀安详地闭上了双眼,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庄周梦蝶,人生海海,不过幻像尔。
    见过指挥使。
    娇少爷跑了,这边申姜不能愣着啊,朝仇疑青拱手行了个礼,还十分义气的,帮娇少爷解释:那什么,少爷突然想起有点事,挺急的,不是故意装看不见您
    仇疑青视线从远处收回,状似随意的嗯了一声,越过他,走向中厅。
    申姜:
    不是,指挥使你不追么?你俩这明显是出误会了啊,你昨晚到底对娇少爷干了什么,不然娇少爷跑什么?你不追,不怕事情收不了场么!
    他哪里知道,仇疑青要是真追了,才收不了场,叶白汀正在经历人生重大社死现场,恨不得整个北镇抚司凭空消失,谁都别看到他。
    这种时候,诏狱明显也回不了。狱卒们有多碎嘴,他在还不能出来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何况相子安和秦艽那模样,哪里是欲言又止,敬佩到词穷说不出话,分明是想看他笑话!
    他才不要把昨夜过程复述一遍,澄清不了的,就让往事都随风吧。
    他去了仵作房。
    汪!狗子明显没玩够,一个劲往他身上扑,表示自己精力充沛,体力完全没问题,还想拉着他跑。
    叶白汀把狗子摁住,给它来了个全身马杀鸡,从头到脚一痛揉,酸爽到骨子里,狗子很快亮了肚皮,卧在地上哼哼唧唧,车?什么车?哪里有车?它现在连饭都不想吃,只想美美的睡一觉。
    叶白汀在仵作房转悠,为了安抚情绪,他翻了一遍近来的尸检格目,验完的,没验完的,等着复检的,心情慢慢平复下去,时间这下倒是过得挺快。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看到了商陆。
    商陆进门看到他,眼睛一亮:正好你在这,都不用我费劲找你了!
    叶白汀心跳慢了一拍:有消息了?
    有了,商陆看着他,拿出一块帕子:是竹枝楼的老板娘,叫叶白芍。
    身份不用猜,年纪和名字都对得上,应该是娇少爷的姐姐。
    竹枝楼
    叶白汀接过帕子,上面用银线绣了一朵花,是芍药。
    他捂住左胸,那里突然重重跳了一下,眼底跟着也有些酸。
    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是提醒他是外来人的时候。他和原身相貌一样,名字一样,可能连性格脾气都有相似的地方,很多时候他会忘了,他本不是这里的人。
    可原身是有亲人的,父母意外去世,义兄不是东西,还有个远嫁的长姐,长姐
    怪不得每每想到家人,心里总是酸酸的,怪不得昨日吃到那些菜,会不由自主的眼眶湿热,原来那些饭菜,是姐姐亲手做的么?
    我知道了这次多谢你。
    叶白汀声音有些哑,商陆也明白,大喜大悲,情绪都是需要缓一下的,摆了摆手说:不必,我这手头还有事要忙,回头空了咱们再聊。
    说完就转出了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时间过去这么久,连午饭都没见到人,申姜感觉有点不对劲,娇少爷到底在跑什么,这么久了都没缓过来?
    他寻思得问问。眼珠子四下转,看到指挥使开始放寒气的目光,心底更坚定了,这必须得问问啊!再不问,指挥使也要发脾气了!
    他开始满处找人。北镇抚司说小不小,说大倒也不大,至少娇少爷会跑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很快,他在仵作房找到了人,刚想调侃两句,就觉得人表情不对:怎么了?
    他再无八卦的念头,直接皱了眉:出事了?
    叶白汀也没瞒他,拿着那方绣着芍药花的帕子,一五一十同他说了:是我的姐姐。
    申姜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狗日的彭项明,死的便宜他了!之后又懊恼的一拍脑门,拉着叶白汀就要往外走,走,去见指挥使!
    叶白汀皱眉:啊?
    申姜:你得出去见你姐啊!以前是不知道,也怪我没想这一茬,给忽略了,你要是还在牢里,那没辙,可你现在能出去了,还不见一面?
    叶白汀却垂了眸,推开了他的手:不了。
    这下申姜不理解了:不去?为什么?是外头没下雪还是没刮风?和指挥使闹点别扭,至于么?你放心,指挥使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叶白汀没说话。
    申姜感觉气氛不对,没再接着问,拉着娇少爷出去,伺候了午饭,才转头悄悄找到指挥使,说了这件事。
    仇疑青想了想,勾手让他上前:附耳过来。
    申姜过去一听,呵,要不说指挥使厉害呢,就是有法子!
    第二日,午后。
    仇疑青处理完手边的事,找到暖阁
    叶白汀下意识就想跑,仇疑青大手过来,给人按住:躲我?嗯?
    没,没啊。叶白汀看桌看窗,就是不看仇疑青。
    仇疑青剑眉微挑:看来是想起自己做过什么事了。
    叶白汀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转过来,问他:我真的对你大呼小叫了?说你放肆,还打了你?
    仇疑青:不止。
    叶白汀眼神迷茫:啊?
    仇疑青看着他:你还轻薄了我。
    叶白汀愣住。
    这这这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轻薄?是他想的那种轻薄吗!他轻薄了仇疑青?真的胆子那么肥的吗!
    不对,这气氛不对。
    叶白汀回了神,直视对方的眼睛,语气平直:真的吗,我不信。
    回答他的是一记脑瓜崩。
    仇疑青修长指节叠起,在他额头轻轻敲了下:都知道流言会有夸大了,还信?
    叶白汀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并没有那么严重啊都是以讹传讹,一点事都能传出天大的动静,吓死他了,他才没有轻薄仇疑青,当然也没有跟人大呼小叫,叫板加欺负。
    可是拍桌子这种事
    他眨眨眼:我真的没有冒犯你吧?
    仇疑青墨色瞳眸滑过他的脸,落在他白皙腕间的小铃铛上:说了两句放肆倒是真的。
    叶白汀:
    第一仵作,仇疑青眸底晕开浅浅笑意,喝了酒,脾气倒是不小。
    叶白汀赶紧道歉:对不住,我也不知怎么酒量这么浅,两口就醉了,下次一定不会,我从今日起戒酒!
    倒也不必,仇疑青越过他,走向门口,只是别在外人面前喝。
    看这架势就是要出门,过来找他,明显是要一起,叶白汀答应着,跟上来:知道了!指挥使来找我,可是有事?
    仇疑青顺手把架子上的长毛披风拿下来,扔到少年头上,言简意赅:案情后续。
    叶白汀套上披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在司里?
    不怕被人偷听,还足够机密。
    仇疑青将鎏金掐花的紫蝶小手炉拿过来,塞到少年手里,视线在掠过少年手腕金色的小铃铛时略作停留:吵。
    叶白汀抱住暖暖的小手炉,后知后觉的看了眼北墙
    对哦,昨天玩的那么嗨,洞破的那么大,这会儿不得修缮?修缮不得吵?
    那咱们去
    茶楼。
    到了茶楼,叶白汀发现环境还可以,二楼靠窗,视野开阔,只要门外没什么人,左右肃清,就不会出现什么机密泄密的事。
    仇疑青走到窗前,将窗子开的更大了些,回头见少年似有疑问,道:以防炭气。
    叶白汀看了看屋角的炭盆,就这么大一点,窗子开的早够了吧?
    你冷?仇疑青走过来,将自己的大氅脱下,给少年裹上。
    叶白汀赶紧拒绝:不不,我不冷,穿的够多,手炉也暖着呢。
    你冷。仇疑青语气有些硬,脱下的大氅,自然也牢牢摁在叶白汀身上,没拿回来。
    叶白汀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对方非同一般的体温,这男人根本就不怕冷!
    算了,领导好意,自己就受了吧。
    那咱们开始?叶白汀想了想,先说说这青鸟?周平口供说青鸟在诏狱,一直没出去,本身也不愿意出来,很可能不知道他们这次行动,或者知道,根本没有同意所以那个跳进密道的人根本不是正主,对不对?可问出话来了?
    仇疑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问出了一点,却没太大意义。
    叶白汀理解,一般这种组织藏得越深,动作就越谨慎,外围会动的都是小喽罗,根本接触不到机密:所以这青鸟很有可能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藏得非常深的外族人,不管身份还是能力,对外族都非常重要。我们现在仍然不知此人是男是女,至少有名字了青鸟三足,可穿蓬莱路,喻佳期,传吉意,取此为名,是怎样的心理?
    仇疑青颌首:此次事关重大,青鸟都能一动不动,那能引得他动的事恐怕少之又少。
    什么声东击西,引蛇出洞,只怕都不大好用。
    叶白汀想了想:那个蓝魅组织,有头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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