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有点受不了:尊夫人过生辰,你给她送个男人?
    申姜瞬间就沉默了:好像不大合适?
    当然不合适!叶白汀感觉自己都跟不上申姜的脑回路,平时办案也不这么虽然傻了点,至少大方向逻辑是捋得清的,怎么到老婆这看不清了,家里的账再烦,再不想干,也是自己的钱,不盯着,交给别人,放心吗?
    申姜这次思考了很久,开口不像前两次那么干脆,有些犹豫:那要不,我送她两块太湖石?先前那一块不知怎么回事,裂开了,她过年时都说过好几嘴难看,我送两块
    这回少爷没开口,申姜看少爷脸色就知道这个提议也不大行,小心翼翼努力:那要不,我把石头形状摆好看些?
    什么形状好看,爱你的形状吗?
    叶白汀一脸怜悯的看着申姜:你活现在还没有被打死,尊夫人真是心地善良。
    申姜:
    那我
    快闭嘴吧,叶白汀道,想不到浪漫的,哪怕照着最普通的办呢?
    申姜:普通?
    叶白汀提醒:比如衣服首饰
    申姜立刻摇头:应该不太行,她这些东西最多了,每回上街都要买,柜子里的根本穿戴不过来,我再送,岂不是浪费?
    叶白汀直接回了个冷笑,看傻子似的看他:就是因为喜欢,才会经常买,送礼物,难道不该投其所好?
    申姜愣了愣,终于懂了这逻辑,好像也对?
    叶白汀意味深长:再说,你怎么知道,你送的礼物,尊夫人一定不会用,浪费掉了?
    这个我真知道,申姜感觉自己很有发言权,以前我送过她,她就没用。
    送的什么?
    簪子,桃木簪,那时我们还没成亲,我也有点穷,不知道送什么,听说她夜里总是惊梦,梦见先者小鬼什么的,就想送她根桃木避邪,我还亲手雕了样子的,做的很仔细
    等等,你雕了什么?
    一只小猪。
    叶白汀:
    你在送心上人的簪子上,雕了一只猪?
    申姜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还很聪明:对啊,我那都是有寓意的,她的属相就是猪,她祖上还是杀猪的!
    你可闭嘴吧。
    叶白汀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率先往外走:今年要想好好过去,不挨揍,听我的。
    申姜赶紧转身跟上:好!
    两个人就去逛了街,整整一条街,每家布庄,成衣店,珠宝铺子,几乎都去了,看了一堆东西,问了一堆问题,最后却什么都没买,落脚到了一个茶楼。
    申姜就有点不懂了:怎么不我有钱!我今天把私房钱都带在身上呢!
    叶白汀白了他一眼:尊夫人生辰几何?
    申姜:三月初八。
    叶白汀:这不是还有时间?去寻笔墨纸砚过来,我说,你写不,你画。
    申姜不明就里,但听少爷话习惯了,立刻去准备,没多久就回来了。
    叶白汀缓缓开口:如今京城最流行的是褶裥长裙,但最受追捧的却是一种鱼鳞百裥裙,折裥之间以丝线串联,展开如鱼鳞凤尾,造价有些高,但非常漂亮,你刚才已经见过类似款式,现在画下来,根据我说的做细节调整比如颜色,就要特别注意,要那种微粉的橙,橙色淡一些,粉色深两分,对,就是这样
    他只点着申姜,调出一种类似现代裸色的颜色:看你身上平时搭配,嫂夫人对颜色应该很敏感,之前咱们说的那个簪子,你也记住了,要用桃花造型,颜色也要沁粉,与这条裙子相衬,千万不要用金,可用玉,或者碧玺,玛瑙,只要是不太明耀,略粉的颜色,嫂夫人应该会喜欢。
    申姜一边画,一边问:少爷怎么知道?
    叶白汀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止一次在人前炫耀过嫂夫人好看,说年轻时穿了粉色裙子,谁都比不过,现在也是,你虽审美不太行,眼睛也不是白长的,好不好看还是能看出来的,嫂夫人穿粉色好看,肤色应该偏白,橘色系深色系反而不适合她,偏冷偏淡一点的色调对她会更合适,只是她现在考虑到年纪,不好穿的那么粉嫩,适当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她一定很高兴;她生在三月,桃之夭夭,怎会不喜欢桃花?连你衣服上,不起眼的位置,偶尔都会被她绣两朵桃花瓣,何况自己用的东西?
    没错,有道理!
    申姜一边心里佩服,一边想着这些东西穿戴在媳妇身上的样子,就忍不住傻笑。
    叶白汀哼了一声:老婆奴。
    见申姜画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能走,他又道:那家铺子的狮子滚绣球玉镇尺,我要了,顺便帮我买来。
    申姜:嗯?
    叶白汀眼神瞬间危险:感谢费,不给了?
    申姜当然不会赖感谢费,说好的事,就是吧他非常隐晦的提醒:您那笔字
    跟小肉狗爬似的,自己也不稀的练,还用得到镇尺这种东西?
    让你买就买,废什么话?
    叶白汀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人赶走,心想,自己是用不着,但那对镇尺着实可爱,仇疑青用的着啊,多适合他!
    走了一路脚疼,正想着能好好休息一会,喝口茶,突然脚下一声脆响,是二楼掉了把扇子下来。
    这座茶楼装修雅致,风格不错,中间悬高,二楼往里靠窗有一排包间,往外靠着栏杆是一排雅座,和一楼相望,如若茶楼有说书先生,能看的更清楚,打赏更方便。
    本来申姜是想请少爷上楼的,是叶白汀自己走的脚累,楼都懒的上,这才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
    谁成想差点被砸到?
    叶白汀捡起那把扇子,刚要叫小二送上去,楼上客人自己就下来了:抱歉,一时手滑,惊扰了这位公子,在下请杯热茶,全当陪礼如何?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修眉凤目,天生笑唇,一身月白圆领长袍,冠玉佩环,龙行虎步,姿态谦雅,落落大方,看起来有礼极了,没哪不对。
    可叶白汀就是感觉,不对劲。
    很不对劲。
    第148章 汀汀来,咱们罚他
    叶白汀看看来人,再低头看看手里扇子,光是微凉触感,沉手重量,就知绝非凡品。
    谈不上惊扰,他将扇子递过去,微笑拒绝,扇子只是落在脚边,并没有砸着人,阁下也不必致歉,自便即可。
    来人却已经掀袍,自来熟的坐下,一边接过扇子,一边招手叫小二过来点茶:我方才见你友人离开,稍后方归,正好我也在等人,这般有缘,不饮杯茶,岂不可惜?
    叶白汀没说话。
    也不用他说话,对方很有些话聊:你那友人抱歉,我方才瞧见了他的衣裳,是锦衣卫?
    这人有点自来熟,感觉也有些特别,并非敌意,叶白汀心生好奇,反正也赶不走人,便点了点头:嗯。
    年轻男人笑容很有些意味深长:你和锦衣卫交好,就不怕别人误会?
    误会?
    叶白汀心下转了转,才明白对方说的是名声。
    北镇抚司掌诏狱,对百官有监察之权,但凡办案都是大案,抓人的时候尤其多,动静也大,在外面名声就有些不好,这几个月算好了些,往前数数,街上百姓几乎是谈锦衣卫色变,没几个敢说出声的。
    他想了想,道:传言之所以夸张,大多是因为不了解,接触多了就会发现,锦衣卫也都是普通人,脱掉那身飞鱼服,该有的人间烟火,热闹情长,他们都有,别人看到的只是他们工作时的样子,才有了刻板印象。
    所以你不怕。
    他们做的事,心中的信念,保护的东西,我反而应该敬佩,为何要怕?
    这样啊年轻男人把玩着扇子,垂了眼,那如果是高官,上位者呢,你也不怕?
    叶白汀就笑了:道理大抵也是如此。害怕这种情绪,多源于未知,一旦了解足够多,对于相处模式,未来可能会产生的危机,有了准备,预判,甚至化解之法,就不会过于慌乱。不过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别人未必会给,害不害怕,取决于对方是否决定托付信任,是否愿意展现真正的自我。
    大约这话听着很新鲜,年轻男人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叶白汀便问他:阁下在等什么人?
    年轻人扇子刷一声打开,遮了半张脸,笑的别有深意:我等的人可了不得,丰神俊朗,英姿飒爽,武功高强,办事利落,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倾慕者,可他从来不假辞色,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连送人的东西都不会选
    这话有褒有贬,叶白汀却听出了炫耀的意思,这个人这么俊这么好,却和对面这年轻男人有约,关系亲密,不正显的这男人很特别?
    年轻男人说完,还笑着问叶白汀:你说说,他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
    在叶白汀心里,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都能用可爱这两个字来形容的。
    喏,他来了。
    年轻男人扇子一指,叶白汀往门口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高大身影,踩着阳光走了进来。
    个子非常高,一身飞鱼服,束腰,肩宽腿长,步伐能踩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再近一些,看得更清楚,剑眉星目,阔额高鼻,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漠肃正,不是仇疑青是谁?
    叶白汀一怔,这年轻男人等的竟然是仇疑青?他们关系还那么亲密?
    耀金阳光洒在茶楼,随着距离慢慢拉近,空气更加安静,三人表情各不相同。
    叶白汀当然很意外,仇疑青和别人有约,仇疑青和别人关系紧密,不管朋友还是其它,总之是很熟很熟的人他有点点生气,仇疑青为什么不同他说?
    这种关系,是不值得说的小事吗?
    还记得除夕那夜,他和仇疑青一起去温泉庄子的路,那条街很冷,也很热闹,他们肩并肩走过了长长一段路,当时并不知道仇疑青对他有想法,很天真很社死的试探对方,说了很多话
    那些话里承载着自己的观念,他觉得仇疑青不该听不出来,如果和仇疑青确定关系,他是希望仇疑青带他进入他的社交圈子的,他想知道仇疑青都有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样的家人,喜欢聊什么样的话题,看什么样的风景,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等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表露。
    叶白汀有点闹小脾气,并且觉得自己并不过分。
    他想不通,仇疑青更意外,为什么小仵作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和皇上在一起?看过来的眼神还这么不对,难道皇上又
    只有那个年轻男人,宇安帝好整以暇,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一脸新奇有趣,还忙不迭的朝仇疑青招手:阿青快进来,尝尝我给你点的茶!
    叶白汀一滞,阿青?
    仇疑青也十分头疼,走过来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皇上微服私访,当然不能行大礼,就算他想行,皇上背对着叶白汀,眼色使的都要飞了,他能装不懂?只能掀袍落座,端茶浅尝:好茶。
    宇安帝满意了:算你有眼光。
    仇疑青:
    叶白汀:
    宇安帝烧了这把火还嫌不够,突然冲仇疑青伸出手掌:我的东西呢?给我买了没?
    动作自如,神情更自如。
    叶白汀真的有点酸,瞪向仇疑青,你还给他买东西了!
    仇疑青头更疼。哪儿来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买东西?你还用得着我给你买东西么!
    但天子发了话,他只能圆谎,抿起唇:忘了。
    宇安帝一脸难以置信:我的东西,你竟然敢忘?
    仇疑青:
    忘了。别逼我拆穿你!
    宇安帝改换了方向:来来,同你介绍下,这是我新认识的小友他顿了下,看叶白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叶白汀:
    叶白汀。
    嗯,这是阿汀,宇安帝冲着仇疑青微笑,来,和我一起叫,阿汀,汀汀。
    仇疑青没叫,而是下意识挑了眉,谁准你这么叫的?
    叶白汀也有些不自在,这会不会有些过了?
    他还看了仇疑青一眼,万万没想到,合作那么久,竟然还要被别人介绍认识。
    仇疑青:不必,我认识他。
    宇安帝扇子一停,更感兴趣了:很熟?
    仇疑青心说我和他熟不熟你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来劲?
    他垂眼,呷了口茶:嗯,很熟。
    宇安帝追问:有多熟?比我们还熟?
    仇疑青:
    算是。
    那你可有送过他礼物?宇安帝步步紧逼。
    算有。
    什么叫算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你要以身作则,说话要严谨,不能模棱两可。
    仇疑青没办法:都是不怎么贵的东西,算不上礼物。
    宇安帝立刻抚扇,严肃批评:那你不行啊,交朋友都舍不得花钱,不怕别人嫌弃?
    仇疑青视线掠过叶白汀:他不会嫌弃我。
    宇安帝:那你可有跟他同榻而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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