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檀失笑道:若素要如何欺男?
    宋若素思忖一番后,咬了一口沈听檀的下唇:弟子大方得很,余下的便容许师尊先欠着。
    沈听檀心脏一震:好。
    宋若素心满意足地阖上了双目。
    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了。
    他梦见了弟弟,他与弟弟被山贼们掳走那一日,他曾苦中作乐地问弟弟:若翡,你以后想娶怎样的姑娘?
    弟弟刷地红了脸:婚姻大事不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哪里由得我自己做主?
    他继续问道:你若能自己做主呢?
    弟弟蹙着眉尖,思索良久,才认真地道:不嫌弃我无能,愿意陪着我玩耍的姑娘罢。阿兄又如何?
    他答道:自然是待我好,待若翡好的姑娘。
    日出时分,他堪堪掀开眼帘,沈听檀一下子便闯入了他的眼帘。
    沈听檀双目紧阖,神态沉静,吐息均匀,犹如神祗。
    他在心中暗道:若翡,阿兄寻到那个待阿兄好的人了,虽然不是姑娘。你要是得知阿兄有了龙阳之好,会作何反应?你会对阿兄失望,还是会支持阿兄?应该是后者罢?
    沈听檀正在假寐,意识到宋若素已经醒来了,方要睁开双目,突地被宋若素吻住了双唇。
    不知何故,他并未睁开双目,而是任由宋若素亲吻。
    宋若素不善接吻,学着话本中所描述的一般,先用自己的唇瓣蹭了蹭沈听檀的唇瓣,吸/吮一番,进而探出舌尖来,舔/舐沈听檀的唇缝。
    这唇瓣很快便湿润了,但唇缝并未松开分毫。
    他眼尾的余光瞥见沈听檀的眼球稍稍动了动,当即吓得瑟缩了一下,而后,他却是一不做二不休地道:劳烦师尊将唇缝松开。
    若素,不可,沈听檀尚未说罢,宋若素柔软的舌尖业已趁机钻入了他口腔中。
    宋若素明知自己远不是沈听檀的对手,仍是压于沈听檀身上,同时扣住了沈听檀的双腕。
    他的舌尖磨蹭着沈听檀的口腔黏膜,一寸又一寸,格外细致。
    沈听檀凝视着宋若素,微微有些失神。
    宋若素面红耳赤,闭上了双目,不看沈听檀。
    须臾,他将舌尖抵上了沈听檀的舌面,轻轻剐蹭着。
    话本中所见与亲身实践天差地别,他生怕弄疼沈听檀,更怕惹沈听檀讨厌,愈发小心翼翼。
    但沈听檀并未推开他,应当没被他弄疼,亦不讨厌罢?
    沈听檀舌头发痒,他从不知晓原来还能这般接吻。
    不太像接吻,更像是用唇舌来交/合。
    宋若素的每一个动作皆生涩无比,明显亦是第一次如此接吻。
    师尊宋若素缓了口气,含含糊糊地道,回应弟子好不好?
    回应?沈听檀不懂,想了想,与宋若素一般,用自己的舌尖轻扫宋若素的舌尖。
    宋若素的身体当即软得更加厉害了,哪里还有余力扣着沈听檀的双腕?
    沈听檀一怔,将宋若素的舌头推了出去,紧张地道:若素,你何处不适?
    宋若素目含春水,喘/息着道:弟子处处舒服得很。
    待整副身体安静下来,他才直白地问道:师尊喜欢与弟子接吻么?
    沈听檀据实道:为师不确定算不算喜欢。
    所以至少不讨厌罢?见沈听檀颔首,宋若素发誓道,弟子会努力让师尊喜欢与弟子接吻的。
    沈听檀本不想与宋若素有过多的牵扯,但他既要与宋若素交/合,接吻没甚么大不了的罢?
    于是,他正色道:为师拭目以待。
    宋若素喜笑颜开地道:弟子定会教师尊欲罢不能。
    俩人说话间,忽而有弟子叩门道:宗主,有纪长老的消息了。
    自从那日企图侵/犯宋若素未果后,纪千离便失踪了,时至今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沈听檀扬声道:本尊知晓了,退下罢。
    而后,他揉了揉宋若素的脑袋:若素与为师一同下山去将纪千离带回来好不好?
    弟子遵命。宋若素满口答应了,却又在沈听檀怀中赖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开始穿衣。
    未待他将上衣穿妥,后襟陡然被扯了下去。
    他不知沈听檀要作甚么,并不回过首去,屏息凝神。
    沈听檀褪尽了宋若素身上所有的衣料子,细细巡睃着。
    宋若素直觉得自己的耳膜将要被自己的心跳声击破了。
    不久,沈听檀令他转过了身去。
    他看着沈听檀,害羞得不得了,连沈听檀到底要将他如何都问不出口。
    弟子当沈听檀的视线向下而去,他终是吐出了声音来,弟子愿意,师尊快些。
    沈听檀不明所以:快些?快些如何?
    宋若素这才发觉是自己会错意了,遂发问道:师尊在作甚么?
    沈听檀答道:那一日,若素遍体鳞伤,为师想看看若素是否痊愈了。
    不打紧,又不是甚么重伤,师尊不是给了弟子一瓶伤药么?弟子日日都抹,师尊也看到了,已差不多痊愈了。宋若素心口发闷,瞪了沈听檀一眼,又咬了一口沈听檀的肩头泄愤。
    沈听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若素口中的快些是甚么意思。
    确实已差不多痊愈了,只是淤青很是扎眼。
    宋若素肤如凝脂,生了淤青,好似名家精心绘制的作品被恶意损毁了,令人叹惋。
    他为宋若素穿上衣衫,又取了桃木梳来,帮宋若素梳发。
    宋若素抓了沈听檀的腰带玩耍,慵懒得宛若贪睡的猫儿。
    沈听檀尚未为宋若素绑上发带,后颈猝然被宋若素的手勾住了。
    宋若素轻啄了一口沈听檀的唇瓣,抿唇笑道:师尊与弟子共度一夜,又为弟子穿衣、梳发,像极了弟子的夫君。
    沈听檀正欲启唇,被宋若素的食指点住了唇瓣,继而闻得宋若素道:师尊定要澄清自己是弟子的师尊,并非夫君,弟子已料到了,师尊不必多费口舌。
    他的确想这么说,被宋若素料中了。
    宋若素见沈听檀并无否认的打算,往沈听檀面上吹了口气:师尊,由弟子为师尊穿衣可好?
    沈听檀和衣而眠,根本没有穿衣的必要。
    宋若素扯开了沈听檀的衣带,眼波流转,低首轻笑。
    沈听檀满腹疑窦地道:不是穿衣么?
    宋若素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答道:确是穿衣,要穿衣,便得先解衣。
    言罢,他忍着羞耻,在沈听檀的纵容之下,将沈听檀剥得不/着/一/缕。
    他与沈听檀一样,将沈听檀的身体巡睃了一遍。
    他的目光最终落于那处,先是害羞,后是忧心:我能受得住么?
    沈听檀觉察到宋若素的目光,道:若素,非礼勿视。
    宋若素猛然抬起首来:师尊,弟子不怕疼。
    沈听檀并未领会宋若素的意思:师尊知晓你不怕疼。
    宋若素一字一顿地道:只消对象是师尊,弟子便不怕疼。
    只消对象是为师?沈听檀端望着宋若素几乎能滴出血来的面颊,恍然大悟道,若素原来是这个意思。若素毋庸担忧,为师不会弄疼若素的。
    嗯,弟子相信师尊。宋若素为沈听檀穿上衣衫,打趣道,师尊委实是深藏不露。
    沈听檀据实道:若素亦不容小觑。
    宋若素的面色更红了些,不敢看沈听檀。
    沈听檀为宋若素束好发,又为宋若素洗漱,末了,他唯恐宋若素体力不支,传了些内息予宋若素。
    宋若素软声软气地抱怨道:师尊非但想将弟子养成无法无天的恶霸,还想将弟子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人。
    沈听檀温言道:不管若素是恶霸,抑或是懒人,俱是为师的小徒儿。
    宋若素心道:假使你知晓你的小徒儿早已被掉包了,会如何做?
    沈听檀将己身收拾妥当,便将方才那弟子传了来,问了个仔细。
    纪千离远在百里之外,沈听檀蹲下身去,对宋若素道:若素,上来。
    宋若素拒绝道:弟子不想麻烦师尊。
    沈听檀坚持道:不麻烦,若素上来便是。
    弟子遵命。宋若素爬上了沈听檀的背脊,双手圈住了沈听檀的脖颈,双足自然分开,又被沈听檀扣住了膝盖内侧。
    他不曾被人背过,一时间既害羞且甜蜜。
    沈听檀唤出了佩剑来,佩剑霎时腾空,他足尖一点,背着宋若素一跃而上。
    沈听檀之所以要背自己,却原来是为了御剑。
    宋若素记得沈听檀这佩剑唤作称意,是沈听檀的师尊也就是原身的师祖所取的。
    关于师祖的姓名他已然记不得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未曾见过师祖。
    根据原话本,师祖亦与原身有染。
    称意升至半空,飞快向前。
    宋若素垂目一望,顿生恐惧,遂拥紧了沈听檀。
    恐惧过后,便是新鲜。
    上一世的他是凡人,而这一世的他是修仙者。
    他如若好生修炼,亦能与沈听檀一般御剑而行罢?
    若素,莫怕。沈听檀的嗓音乍然响起,似乎不是双耳听到的,而是脑子听到的。
    显然沈听檀其实并未张口,而是传音予他,因为他满耳皆是风声,怕他听不清罢?
    一盏茶后,以防吓着寻常百姓,沈听檀寻了一荒无人烟处,落地了。
    一落地,诚意便乖觉地钻入了沈听檀身侧的剑鞘中。
    宋若素被沈听檀放了下来,沈听檀一面注视着宋若素,一面以指尖梳理着宋若素被北风吹乱的发丝,又道:若素还好么?
    宋若素故意苦着脸道:不好,要亲亲才能好。
    沈听檀曾以指腹碰触宋若素的唇瓣佯作亲吻,现如今,他已被宋若素亲过了,便不再偷梁换柱,而是挑起宋若素的下颌,低下首去,直截了当地吻上了宋若素的唇瓣。
    宋若素的身量不及沈听檀,踮起了足尖。
    蜻蜓点水似的一吻过后,沈听檀便直起了身来,叮嘱道:勿要与为师走散。
    宋若素心生一计,牵了沈听檀的手,沈听檀不置可否。
    出了这片荒地后,是一个村落。
    村落里不知在举行甚么庆典,热闹非凡。
    宋若素朝着热闹处一望,竟见有一男童手中拿着木棍子往一年约及笄的少女身上打。
    他一开始以为男童是在与少女打闹,但男童愈来愈用力,口中还念念有词,打得少女四处逃窜,压根不是打闹。
    一旁围观的村民不止袖手旁观,还起哄。
    不一会儿,几乎全部在场的男子皆加入了,或拿着木棍子,或拿着铁锹,女子们则围成圈,以免少女逃走。
    宋若素看不过眼,松开沈听檀的手,破开人群,挡在了女子面前,张开双臂,厉声道:住手!
    有一老妇人破口骂道:哪里来的后生?竟想害我老胡家断子绝孙!
    宋若素清楚老妇人定是在骂自己,但他阻止女子挨打与害胡家断子绝孙有何关联?
    弹指间,沈听檀已到了宋若素身侧,附耳道:这乃是拍喜。
    宋若素满头雾水地道:拍喜是何意?
    沈听檀低声解释道:拍喜是此地的习俗,妻子过门两年内,若是没能怀上身孕,便会被认为是被鬼上了身。为了驱鬼,夫家会叫上亲朋好友,暗中埋伏在妻子的必经之处,待妻子走近,一拥而上,一边打妻子,一边问妻子生不生,生不生?不管妻子如何求饶,亲朋好友都不会停止,直至做丈夫的拿出花生、红枣来,分予他们。妻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是常事,甚至有丈夫借着拍喜的名头,请亲朋好友将妻子打死,好再娶个能生养的续弦。
    宋若素听得心惊胆寒,问沈听檀:弟子现下究竟身处人间,还是地狱?
    沈听檀回道:有时候,人间远较地狱可怖。
    第十九章 这人间不止有地狱,还有极乐
    沈听檀曾造访过地狱,相较于人间,地狱井然有序,下了地狱的魂魄会由阎罗王辨其生前善恶,行善者可再投人道,享富贵荣华;作恶者按其罪名轻重定夺,轻者或再投人道,庸碌一生,或受苦受累,穷困潦倒,或投畜生道重者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地狱多得是折磨人的法子,剥皮、镬汤、屠割不一而足。
    他当时面不改色,亦不认为刑罚过重,但仍是难以细看。
    如今回想起来,凄厉的惨叫声犹在耳畔。
    宋若素环顾四周,确实尽是些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令人作呕。
    这些魑魅魍魉的人皮或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或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或是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俱是丑态毕露。
    老妇人从旁人手中抢过一把铁锹,直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外乡人:不长眼的,还不快滚,难道要劳驾老身亲自动手赶你?
    宋若素冷笑道:你儿媳生不了孩子得拍喜,你儿子何在?为何无需拍喜,生儿育女是你儿媳一个人的事不成?
    老妇人天经地义地道:生儿育女自然是儿媳的事,与老身的儿子无关。老身的儿子身体康健,要不是这不中用的贱妇,老身早已抱上大胖小子咧。
    宋若素虽是男子,但最看不惯将生不了孩子一事全数归咎于女子的行径,当即反唇相讥:既然生儿育女与你儿子无关,你儿媳嫁予你儿子做甚么?自己在娘家生儿育女便是了,还毋庸来你这不开化的穷乡僻壤受这份罪。
    老妇人气不打一处来:这贱妇的肚子已是我老胡家的了,你竟撺掇她回娘家,生别人家的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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