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停,我要去店里一会儿,你留在门口,会给你小费。
    奥斯卡王尔德跟车夫交代片刻,不辞辛苦地把东西从马车上拿了下来,提进店里才能放下休息。
    他不会一厢情愿地信任车夫,那是笨蛋才会有行为。
    这是一家都柏林常见的牛奶店,奥斯卡王尔德闻着牛奶味,给家人买了少许,实际上他完全不想喝牛奶,英国人和爱尔兰人都知道全国牛奶掺水严重。他与心不在焉望向窗外的老板攀谈起来:你一直在看什么?难道那边有比顾客更重要的美丽女士吗?
    老板见他年龄不大,烦恼地说道:先生,没有女士,我是来自巴黎的生意人,只是觉得都柏林的治安不太好。
    奥斯卡王尔德一听是邻国的巴黎人,兴趣来了:你会法语吗?
    老板不屑:这是母语。
    从中世纪开始,人人以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为荣。
    奥斯卡王尔德用学习的法语与他交流,老板对他的口音有一点意见,纠正了两处,令奥斯卡王尔德决定以后常来这家店。
    而后,在精力十足的奥斯卡王尔德的追问之下,牛奶店老板终于吐露实情,算是充当无聊的冬季里的一场谈资:我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雪都覆盖了一层,远远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吓人。
    奥斯卡王尔德皱眉:是乞讨者冻死的尸体吗?
    老板摇头,如果是那种情况就不至于吓到我了,最多通知一声城市的治安官过去收尸,你不明白,那具尸体好像没有穿衣服,露在外面的腿全是说的这里,他下垂的眼角皱纹抽动,就像是碰到了不愿意回忆的过去,用针线缝合出来的伤痕!
    我敢用我行商多年的眼光发誓,那绝对不是乞讨者。
    说到后面,老板压低了声音。
    奥斯卡王尔德并不惧怕尸体,听见他描述得比较诡异,脑海里不禁勾勒出了一个杀人抛尸的场景,心中警惕起来。
    都柏林来了一个杀人犯吗?
    亦或者,是某些达官贵人干出来的龃龉事情?
    普通人不愿惹事,外乡人就更不想招惹爱尔兰本地的凶杀案了。
    奥斯卡王尔德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了,假感装兴趣地说道:在哪条路上?尸体是男士的还是女士的?我可以等明天的报纸了。
    牛奶店老板说道:是一条偏僻的小路,通向郊外,估计没人看到。
    奥斯卡王尔德接过装好的牛奶,正要离开,忘记今天听到的内容,忽然他的耳边捕捉到老板的低语:虽然看不清楚,但是第一眼就让我感觉是一个极其美丽的人,凶手太残忍了
    奥斯卡王尔德的脚步顿住。
    他小声问道:有多好看?比起莎拉伯恩哈特怎么样?
    他说的是法国最近特别出名的一个女演员。
    老板含糊其辞道:莎拉伯恩哈特啊,我也知道她,她是靠出演大仲马先生的作品《金恩》出名的女演员,没什么好比较的,两个人根本不是一种类别,你还是等明天的报纸吧。
    奥斯卡王尔德的心跳微微加速,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
    他的梦中情人是杂志报刊上的莎拉伯恩哈特,可惜普法战争刚结束,对方身处于法国的歌剧院,自己无法前往法国欣赏对方的身姿。
    若是在都柏林有一位这般不逊色的美人死去,而且死得如此凄惨,暴尸荒野,自己的良心都在痛啊。
    果然还是尽量通知治安官吧。
    一个小时后。
    奥斯卡王尔德出现在了通往郊外的道路上,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感觉到后悔,甚至有一种突破约束,接近危险的刺激感。
    他今年才十六岁,家境卓越,人生中最冒险的事情也不过是与老师、同学顶嘴,或者去翻看父母的私人物品。
    他先是回家一趟,再找了个借口出门见同学,紧张地走向老板说的地方。
    雪下得小了一点。
    落在鼻梁上,他无暇顾及,眼神笔直地向前看去,远远的,道路荒凉得如同一片冰雪的世界,寥无人烟。
    他视野之中没有立刻看到人的痕迹,直到走近了,时间仿佛静止了。
    起先,是看到人的轮廓。
    不似传统意义上的娇小或者丰满,那是一具修长的身躯。
    是男性?
    不管怎么样来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奥斯卡王尔德心头闪过疑惑,克服内心的恐惧,慢慢靠近尸体所在的位置,没有学巴黎人的老板那样窥见不妙就望风而逃。
    勇敢的爱尔兰人不会半途而废。
    不到片刻,奥斯卡王尔德就被映入眼帘的场景震撼住了。
    冰冷,死寂。
    这个万物凋零的冬季,他仿佛撞见了传说中的事物。
    这具赤裸的身躯没有一丝衣物,被落下的雪掩盖,遍布的缝合线比想象中还多、比想象中要工整细腻,根本是一位缝合尸体的大师精心制造的杰作,第一眼足以刺激到每个人的眼球,惊悚至极!
    即使是在冰天雪地中死去,尸体的皮肤也没有呈现出可怕的青色,而是一种冷冷的象牙色,上面没有斑点,皮肤细腻得像是东方的玉石。
    完美得有一点不真实。
    你见过看不到汗毛,看不到后天的色素沉积、导致不均匀的肤色吗?
    你见过每根脚趾正常至极,没有歪斜,长短协调,双腿线条比艺术家手中完成的雕像还要脱离现实,骨肉均匀,不多一丝,也不少一丝,肌理内敛优雅,无限接近于人类想象之中的美感吗?
    也许,上帝创造人类的时候有认真过一回。
    自己要是画家该多好
    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看到的画下来!永远的保存!
    奥斯卡王尔德眼神痴了,被某种情绪牵扯着又向前走出一步。
    离得更近了。
    近到他可以看到男人被雪掩盖的黑发,发丝不是很长,比自己的头发还要短上一点,那张脸孔恍若池中睡莲,靠在积雪之上,准确来说不是欧洲人,而是在欧洲极其罕见、异域至极的东方人。
    有人偏爱脸,有人偏爱身材,更有人的审美存在怪癖,独爱手指、皮肤之类的局部地方,但是对方满足了人类对美人的想象,从头到脚,从发丝到睫毛,无一处不完美,不存在死角!
    如果这个世界最顶级的美色化了妆能打一百分,对方就是一百二十分,一切镜头前的美颜、滤镜、化妆品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真正的美人向来是天然的,眉眼如画,走出去就自带聚光灯。
    这已然升华了现实
    次元壁裂开。
    最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雪地里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奥斯卡王尔德不经意间看见,不,是他的视线无法离开对方的脸,那一刻,他全身被定住了,多余的想法荡然无存。
    那是怎样的目光。
    灰暗的,绝望的,将要堕入地狱之人用残留的目光望向人间!
    空洞?
    麻木?
    死气沉沉的皮囊被注入了一丝生机,直面绝望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冲击到了灵魂!
    奥斯卡王尔德直面了这份异世界降维级别的美貌,眼神僵直,舍不得眨眼,顷刻之间被摧毁了对现实中美人的认知。
    活了十六年!
    他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哪怕对方的皮肤是缝合的,脖颈有可怖的断痕,那也是无与伦比的美!
    以往,奥斯卡王尔德欣赏美,却绝不相信有谁能好看到让自己大脑空白、失去语言。他心痛,心如刀割,快要昏厥过去,居然有人把对方的皮肤缝成了碎尸级别的惨状,多么过分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就算是男人长得如此好看,也应该被人好好的对待!
    这是奥斯卡王尔德深刻感悟到的新知识。
    你、你没事吧?我把衣服给你!奥斯卡王尔德急忙解开扣子,脱下自己的外套,在寒风中想要给对方的身体披上。
    手指触及冰冷的身躯,皮肤却异常光滑,隐隐有蕴含在其中的柔韧肌肉,美丽与力量的结合,强烈的反差让他的牙齿打了个寒颤,随之,一种人类隐秘的想法油然而生,仿佛可以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奥斯卡王尔德及时止脑,关闭新世界大门的缝隙,殷切地问道:你有力气走路吗?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可以把你送进市中心的医院吗?
    各种不幸的联想浮现。
    他已经脑补出了有英国贵族囚禁对方,残忍地撕裂皮肤,又缝合的场景,对方靠着假死逃过一劫,绝望痛苦,要是没有自己过来查探,下场恐怕会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彻底的成为一具尸体!
    死人是没有法律和人权的保障,何况是这样前所未见的美人,奥斯卡王尔德不愿意去想人性有多么卑劣。
    那些贵族里总有几个是贪色的疯子。
    他喜欢美女,尚且被惊艳,那些荤素不忌的家伙就不要提了。
    你不想说话吗?
    我对你没有恶意,这里是都柏林,你已经脱离危险了。
    奥斯卡王尔德的语气要多柔和有多柔和,连续换了几种语言试探,依旧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反应。
    男人就像是活着的尸体,眼中的负面情绪没有半点消褪。
    半晌。
    对方缓缓地闭上眼睛。
    是放弃生命、不愿意再挣扎的绝望吗?奥斯卡王尔德观察对方的眼色,不忍对方挨冻,把心如死灰的反应当成默许,直接把人抱起来。平时不热衷于运动,爱文学写作,导致奥斯卡王尔德的体力不是很好,不得不做好了半路上要喊一辆马车的准备。
    他才发现对方和自己差不多高,骨架要单薄很多,体重有一点奇怪居然这么轻吗奥斯卡王尔德的双手开始发抖了。
    回去的路上,奥斯卡王尔德咬牙透支体力,没有请马车,独自一人把背上的男人带去安全的地方。那里是他名义上的堂哥亨利威尔逊在都柏林的单人公寓,许久没有住人,非常适合安顿一个陌生的外国人。
    亨利威尔逊比他大十多岁,是他父亲结婚前的私生子,成年后就去外地工作,偶尔才会回都柏林。
    公寓的钥匙有两把,分别交给了邻居、他的父亲保管。
    奥斯卡王尔德以堂弟的身份,用花言巧语从邻居那里骗来了钥匙,在没有办法联系到亨利威尔逊之前,邻居也无法拆穿自己的谎言。
    他出去一趟,鬼鬼祟祟地溜进来,打开门,把人平放到沙发上。
    室内的空气不太好,他勤快地去开窗通风,把防尘的东西拿走,用堂哥橱柜里的新床单去铺床。公寓里没有取暖的壁炉,比较简陋,他多拿出了一床被子,争取布置出一个好的环境给对方休息。
    看着这个人一言不发,有了温暖休息所后,奥斯卡王尔德如释重负。
    你先休息,想说话的时候再跟我说话。
    想到了什么,奥斯卡王尔德跑去找出纸和笔,严谨对待。
    用文字也可以!
    此刻,奥斯卡王尔德信心满满,只要能交流,自己就能弄清楚事情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不想交流。
    醒来的是麻生秋也。
    另一个世界被保罗魏尔伦分尸杀死的港口黑手党首领。
    与其说是被杀,不如说是自杀,麻生秋也失去活下去的念头,满腔的恨意冲着阿蒂尔兰波而去,犹如地狱燃烧的火焰,无法被扑灭!
    他要阿蒂尔兰波内疚,要阿蒂尔兰波再也无法跟保罗魏尔伦在复合!
    我所爱之人不能再爱上其他人!
    我不会当忍让的玛蒂尔达,你们永远都别想开心地回法国!
    当死亡到来,再浓烈的火焰也有熄灭的时候。
    火焰化作灰烬,留下的就是根深蒂固的绝望与麻木,麻生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再次睁开眼,脖子被切断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即使过去有死后能回家的念头,但是,他已经没有那种天真了。
    回去?
    那是无数个平行世界之外的世界。
    在异能社会,也许死亡后的人生都无法得到解脱。
    他大概就是被困在某个强大的异能力里,或者已经是虚假的存在,拥有的是复刻后虚假的记忆,一如巴黎圣母院的卡西莫多,一如那些无法承认死亡,非要把亡者唤醒的异能力者们。
    假的,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只剩下死亡是真实的东西!
    麻生秋也的心中疯狂,感知不到温度,没有心跳,停止呼吸也可以继续生存,世界于他就像是一场滑稽可笑的默剧。
    他闭着眼睛,浑浑噩噩,拒绝一切的交流,不在乎发生任何事情。
    时间对他没有意义。
    空间对他皆是虚无。
    麻生秋也把自己封闭在死亡的心理状态下。
    让我死去。
    让我死去。
    让我死去啊啊啊啊!!!
    我绝对不会变成死后的残念、或者是人形异能力来满足你们的愿望!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外国人,不想再听到国外的语言,看到国外的天空!!!
    第376章 第三百七十六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奥斯卡王尔德在天黑前回了家,家中的母亲没有为他留饭菜,误以为他会在同学家里吃完晚餐回来。
    父母的房门亮着灯,奥斯卡王尔德蹑手蹑脚回去失败。
    简王尔德夫人听见声音,停止与丈夫的闲聊,来到门口拥抱了今年以优秀成绩从普托拉皇家学校毕业的奥斯卡王尔德,亲吻小儿子两边的脸颊,亲爱的奥斯卡,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汗臭味,看来在同学家里玩得很愉快,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吧,不要跟威利一样受凉。
    奥斯卡王尔德嘴里抹了蜜:妈妈,我没有吃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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