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几个词一出口,龙迟予的脸色霎时缓和了不少。
    他斜睨一眼,一个小胖墩儿,一个瘦竹竿,一只没骨头的软脚虾,还真就只有他担得起年少英俊、魁梧有力这些词儿。
    想到这心情不由得开朗几分。
    不过那也不可能。
    龙迟予:虽然你们长得有碍观瞻,但可以化形啊。
    胡以白无视他话中带刺,循循善诱道:可化形的话,如果对方道行高就容易被看出来。何况这次我们都是第一次接甲等上的任务,不如龙兄你经验丰富,万一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候还不得靠龙兄力挽狂澜。
    龙迟予眉间一蹙,看了眼面前这两个废物,此次他是带队的,如果真有人受伤,回去他脸上也不好看。
    真的是,废物还选什么甲等上的任务。
    心里自认倒霉,但面上还得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若不是看你们没执行过几次任务,且修为都不高,我是不可能去做诱饵的。一只雪妖而已,何足为惧?我这次去主要是为了你们能近距离看我是怎么降妖,日后好赠点阅历,到时你们都机敏些,少扯我后腿。
    陶心元翻白眼,凤翎缄默不语。
    胡以白一个人鼓了三个人的掌:是是是,龙兄辛苦。
    据师爷所诉,罹难者都是死于夜里亥时左右,估摸雪妖大概是戌时出现,所以他们打算天一黑就开始行动。
    因为今日客房有富余,他们就又开了两间房,胡以白和龙迟予都从原来的房间里搬出去独住。
    用过晚膳后,胡以白回客房休息片刻,掐着点下楼,发现凤翎和陶心元已经坐在一楼窗边。
    一个静坐观雪,一个在吃炉子上的烤花生。
    周围不少人都在伸头探脑的偷偷打量他俩。
    凤翎换了一身雪白的广袖长袍,比起穿院服时的英姿飒爽,此刻更像个月白风清的世家小公子。
    清冷疏离的面容被领口的一圈白毛一衬,多了几分可爱。
    反观旁边的小胖子,完全就是一心干花生的吃货,面前桌子上的花生壳都要垒成一座小山丘了。
    从正面看,遮得就剩一个包子发髻在花生壳后面晃来晃去。
    胡以白走到跟前,在他俩对面坐下:龙迟予还没下来?
    陶心元噗一声,把嘴里的花生皮子吐出去:没啊。我还以为是你会是最后一个呢,没想到他比你还晚。
    本来凤翎正隔窗观雪,突然视野被胡以白挡住,目光一滞,将视线转向后者。
    胡以白若有所感的一抬眼,两者撞个正着,继而反应过来,是挡着他亮了,搬着凳子要往旁边挪一挪。
    可不经意的抬眼一瞥,看到他们身后正朝这边走来的人,胡以白动作一顿,渐渐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凤翎见他这副表情,也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嘴角一抿,顿时明白他为何不可思议了。
    陶心元吐着吐着花生皮,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连旁边一直忙着添茶水的小二都一脸呆滞的站在桌边,手里的茶壶歪着嘴,还在断断续续的往茶杯里倒水。
    茶杯里的水早就多到溢出,浇到了握着茶杯的手上。
    而被热茶烫手的人却浑然不知,张大嘴看着身后,一脸如梦似幻。
    什么东西呀?
    陶心元把一颗花生塞进嘴里,转头望去,跟正好走到桌前的龙迟予对个正着。
    看到对方这身打扮,他顿时绷不住了。
    你哈哈哈,唔咳咳咳!陶心元笑得太猛,捂着脖子,被花生卡得小脸通红。
    龙迟予自我感觉良好的整了整衣袖,见他们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有些不满道:什么意思啊你们,不然你们自己去当诱饵!
    胡以白起身,差点没脱口而出一句吾皇万岁。
    他上下看了眼龙迟予这身明黄锦袍,和上面繁复精美的刺绣,哑然道:你这穿的是龙袍吧?
    一条金丝勾边的赤瞳青龙从左肩绕到腰后,绣工精湛巧夺天工,而且估计缝制时针线中注入了灵力,那条龙的眼瞳会随着周围人的动作来回转动,虎视眈眈,如有所感。方才遥遥望去,简直宛如一条真龙般缠在身上。
    这是震惊的原因之一。
    之二就是
    胡以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扯着龙迟予的胳膊叫人先坐下来,捏诀使了个障眼法,隐去他外袍上的图案和颜色。
    才道:在人界只有人皇才能穿龙袍,平民百姓是不能穿的。
    龙迟予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平民百姓。
    他本身就是龙,穿件带龙纹的衣袍怎么了?
    再说人皇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得了气运一世为王的凡夫俗子,怎能跟他这个天地同寿日月同光的下任龙族门主相提并论。
    见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态度,胡以白差点无言以对,深吸口气,直接点明了问题所在:可今晚是做诱饵引雪妖上钩的,你穿龙袍去,傻子都能看出端倪。再说路过的百姓见你这样,不得在街上跪成一片给你请安?雪妖怕是有心找你也得先迈过百丈厚的人墙。
    听他这么说,陶心元都在旁边乐得直不起腰,头一次附和胡以白的话:你不知道吧,人界的人皇就相当于我们的神王,一般都久居深宫,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你穿成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还以为见到了皇帝,当然要惊掉下巴。
    凤翎也直言道:我也觉得不合适。
    被群起而攻的龙迟予:
    他就想换件新衣服,有错吗?!
    后来在大家一直要求下,胡以白给他跟客栈老板借了一身寻常百姓的棉衣棉裤棉靴。
    当换上这身后,龙迟予皱着眉,一脸如丧考妣:还不如我自己变一身。
    胡以白帮他把头发上的嵌玉缎带拿下来,换上一段粗麻布系上,变得不过是障眼法,若是雪妖道行高容易被识破,咱们也是精益求精,再说变得也没有这股味道。
    一听他说味道,龙迟予绷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差点当即干呕。
    之前胡以白不说他不觉,现在稍微低下头,就能嗅到衣领袖口散发出的汗臭。
    他看着胡以白近乎咬牙切齿:胡以白!你故意的是不是?
    啊?胡以白有些茫然:这汗味对咱们来说不大消受,但对妖怪来说却是判断精气旺盛的标准之一,你没看停尸房那些,一般都是手指上有老茧干重活的劳工。
    饶是如此,龙迟予也依旧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恨不得把之前答应当诱饵的自己打死。
    今晚拟定的身份是深夜从外地赶回来的屠户。
    虽说出了命案后,官府号召镇民夜间不要外出走动,但近日正好临近年关,还是有不少屠户冒着危险去邻村售卖猪肉。
    毕竟一年之计都在于此,猪肉这种东西在凡间也算奢侈物,平常百姓只会偶尔买几两打打牙祭,真正大量卖出,都得靠年关这几天。
    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能让一家老小饿着肚皮过年。
    乔装成屠户混入从外地回家的小贩中,月黑风高夜,加上粗布麻衫的遮蔽,龙迟予那副俊朗非凡的容貌,估计也不算引人注目。
    当龙迟予接过准备的杀猪刀时,配上那一脸凶煞之气,简直浑然天成的屠户。
    胡以白安静的把装猪肉的扁担递给他,感觉再多说一句,他就要手起刀落了。
    龙迟予率先出发,几人贴了隐身符,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尾随其后。
    若是跟得太紧,雪地里就会留下足迹,惹人生疑。
    一边跟踪,胡以白一边用心音跟其他二人交流。
    胡以白:【你们不觉得他腰板挺得太直了吗?】
    其他小贩卖了一天货物,舟车劳顿的往家赶,早就累得直不起腰了。
    各个垂着头,艰难的挑着扁担负重前行,就算偶有交流,也是点头示意敷衍了事。
    反观走在其中,笔直如松的龙迟予,快得就像一阵风。肩膀上挑着的两个硕大的木桶仿若无物。
    还有他走这么快是急着上茅厕吗?
    陶心元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点评道:【他一点不像杀猪的,倒挺像杀人的。】
    胡以白嘴角一弯,刚想笑。
    就听前面一道心音传来:【我先把你们俩头拧下来!】
    心音跟声音一样都是有距离限制的,没想到他离这么远都能听见。
    不过也好,这样就沟通一下。
    胡以白:【龙兄,你观察一下周围的小贩,看他们怎么走路的你跟着稍微模仿一下,不然太突兀了。】
    龙迟予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上听着小贩们粗言粗语,耳濡目染,张嘴就骂:【你有放屁的功夫你怎么不过来?再说我要跟他们这些山野村夫一样,雪妖怎么可能注意到我!】
    胡以白心想自己都二十八了,不跟半大孩子较真。
    思忖片刻,想起大小姐鞭策之前,还得先给个甜枣,于是表扬道:【其实你脸简直跟屠户一模一样,就是动作还欠点火候。】
    【】龙迟予:【我杀你胡以白!】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指尖微热
    本来应该悄悄进行的引蛇出洞计划,一路上被几人心音弄得吵吵闹闹。
    除了凤翎始终默不作声,其他三人的心音,这一路就没断过。
    说到这,胡以白忽然有点好奇的问陶心元:【你从小在饕餮部族长大,也没来过人界,怎知皇帝寻常百姓见不到?】
    连龙迟予这个来过几次人界的都对此事都知之甚少,还差点穿龙袍出来溜大街。
    提及此事,陶心元圆溜溜的双眼一眯,颇有几分骄傲:【虽然我没来过人界,但人界的事我都知道。小时候我闹着来人界玩,我爹不同意,就找个岛建了一座人间城,请了一个大戏班子放在里面,把人界发生的事都演给我看。里面皇宫、寺庙、戏院、商铺、长街、勾栏、青山、戈壁,应有尽有,之前那个青衣大个子说什么洛丹城,其实我早就见过了,他还当什么人间奇景呢!】
    听完他的话,这下其余三人都沉默了。
    把整个人界都在岛上一比一复制出来,这得是大多工程,虽说饕餮部族领地广阔无垠,但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吧。
    看他们三人都没了动静,陶心元疑惑道:【怎么了?】
    胡以白干笑:【你爹还真宠你。】
    陶心元理所当然道:【难道你们爹不是这样的吗?】
    气氛又陷入一片死寂。
    爹这个字,对胡以白来说已经相当陌生。
    他亲爹在他初中时欠了一屁股债,偷拿家里的银行卡和他妈的金银首饰离家出走后,再也杳无音讯。
    他基本就当这个人死了。
    后来他妈再嫁又找了第二任丈夫,是个作坊小老板,比他妈大十多岁,开厂子的,有点积蓄。
    但对方本身自己就有三个孩子,之后他妈又生了个弟弟,自己的亲孩子都抢不上奶吃,他一个后带来的拖油瓶还是有眼力见的。
    每次他妈往他书包里偷偷塞钱后,晚上回来两人准保得大吵一架。
    高中念到一半,胡以白就搬出去半工半读。
    就是因为这段生活经历,让他超出同龄人的早熟,而且结识的人也是三教九流。
    学校里他是温文尔雅的胡教授,在讲台上传道授业,挥斥方遒。下了课走出大学校园,可能就跟某夜场的老板称兄道弟,在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千杯不醉,八面玲珑。
    用他一个社会学同事的话说,他这个人既简单又复杂,是个社会矛盾体的代表产物。
    而凤翎和龙迟予就更别说了。
    均是年幼丧父,而且
    胡以白倒吸口凉气,悄悄瞥了眼身旁的凤翎,只见他照旧一脸淡漠的往前走,仿佛对刚才陶心元的话置若罔闻。但仔细看便能发现,蜷在袖里的手已经紧握成蓄势待发的程度。
    而前面的龙迟予就更明显了。
    一股灵压不受控制的释放出来,尽管他可能想收敛,可不断波动的龙气还是在空中发生冲撞。
    地面的积雪被一阵阵龙卷风,卷到半空,四散而落,宛如一头晚风中呼啸而来的深渊巨兽。
    周围的小贩都开始手脚不稳的踉踉跄跄。
    怎么回事?刮风了?
    糟了!会不会是妖怪来了?!
    一片白茫茫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顿时一语激起千层浪。刚才还在坚守阵地的小贩们,纷纷扛着扁担推着小车四散而逃。
    快!这边有客栈!
    先躲起来!今夜不回家了!
    转眼间,原地就剩下龙迟予一个,一位守在门板的大叔看到他不进客栈还劝道:那个大个儿,你快进来啊!小心一会儿妖怪来了掏你的心!
    龙迟予一眼都没看他,继续挑着扁担步履如飞的往小巷里走。
    大叔有点纳闷道:这个傻大个。
    没想到刚才还充耳不闻的龙迟予一下停住脚,转头看过来,眼神阴鸷骇人,满脸写着:你才傻大个!你们全家都傻大个!!
    看他手指捏诀,似乎想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胡以白见状刚想劝阻他,一道心音就抢先一步。
    【人界境内,别惹麻烦。】
    听到冷彻平静的心音,胡以白微微一怔,侧头看去。
    凤翎居然说话了?
    刚才见他一路沉默不语,就连偶尔有飞雪落在眼睫上都不眨一下。
    还以为他一直在魂游天外、思索其他,对他们这边的引蛇出洞计划漠不关心。
    没想到他们说话,他一直在听。
    听到凤翎的声音,龙迟予表情更加凶气外露,大概是刚才陶心元的话让他想起他与此人还有此生难偿的杀父之仇,此刻再看凤翎的脸更是难掩心中的愤恨。
    可是出乎意料,他捏诀要教训大叔的手松了。
    【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
    骂了一句,龙迟予也没有要跟凤翎当街大打出手的打算。
    随即四人就这么保持诡异的安静继续往前走。
    但是气氛明显跟刚才不同了。
    连最迟钝的陶心元都注意到,凤翎和龙迟予之间似乎有点问题,之前在膳食堂时就感觉这两人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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