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澄坐的比她高一点,低着头,发梢就一下一下轻扫她的脖子。
    厨房的岛台很硬, 可有什么东西软软的,浸润了一切。
    然后是什么呢。
    是曲清澄闭上的眼,绯红的脸, 紧咬的唇。
    是曲清澄用力抱着她的肩,柔软的指腹, 印出一道浅浅的痕。
    祝遥停不下来。
    直到曲清澄趴在她肩上:上课要迟到了
    真是认真负责的曲老师, 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上课要迟到了。祝遥在曲清澄头发上吻了一下。
    曲清澄从岛台上下来整理衣服。
    你不累啊?休息五分钟。
    真要迟到了, 早饭也没空吃了。
    我给你热了装好, 你带着。祝遥把煎饼果子塞进微波炉。
    曲清澄腿还软着, 步子轻飘飘的, 整理好衣服又匆匆跑开去梳头, 涂了个带点粉的有色润唇膏,捏着一袋祛寒冲剂又匆匆跑回来:你也要去剧组了吧?冲剂带过去吃。
    祝遥也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两人一起出了门。
    曲清澄步子轻着,复古小皮鞋叩着地砖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和清晨的鸟鸣、清风和远处的人声一起,像天地间最优美的协奏曲,慰藉着祝遥的心。
    曲清澄步履匆匆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祝遥叫她一声:曲老师。
    曲清澄在一片清晨的阳光中回头,朝阳染金了她的头发。
    好好上课呀。
    曲清澄柔柔一笑:知道了。
    ******
    祝遥走进对面的片场,才发现窗户后一张猫一样的脸,圆圆眼睛正含笑看着她。
    祝遥:
    她走进去:怎么这么早?
    毛姐笑着把手里的黑咖啡递给祝遥:都说了早起的鸟儿有瓜啊不,有虫吃。
    祝遥接过咖啡又晃晃手里的祛寒冲剂:这儿能烧水么?
    能啊。毛姐鄙视的看她一眼:这是民宅好么,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怎么可能水都烧不了。
    她伸手:给我,我去帮你冲。
    不了,我自己冲。
    毛姐笑得越发意味深长:哎呀哎呀,碰都不想让我碰。
    祝遥脸一红: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那意思,小孩儿不老实可不好啊。毛姐笑:看你们小孩儿谈恋爱可真有意思,感觉我自己都变年轻了。
    不是谈恋爱。
    嗯嗯体验剧本,随你怎么说吧。
    祝遥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毛姐你怎么不拦着我呢?公司不都不喜欢艺人谈感情
    我拦你干嘛呀?毛姐说:我们这次片场在小区里又不那么容易被狗仔拍到,而且你跟曲老师,不就拍一部电影的时间么?
    你该好好享受的,不然等你以后年纪大了就会发现,很难再有感情这么浓的时候了。
    祝遥看毛姐一眼:毛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深沉?
    你平时挂在嘴边的,不是只有赚钱和医美么?
    滚!姐哪有那么庸俗?毛姐笑骂道:我深沉吗?可能马上离婚了有点感慨吧。
    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在说今早这杯咖啡冲的不怎么样。
    祝遥一愣:你跟你老公不是感情很好么?
    祝遥见过毛姐老公,是圈里挺有名一制片人,毛姐的大学同学,高毛姐两级,据说毛姐一进学校就对这位学长一见钟情,一阵猛追,什么招都用上了。
    祝遥听过他们打趣毛姐:那段时间各种狗血剧没少看吧?损招没少学把?
    什么把咖啡撒人身上、故意被人踢的足球闷到之类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毛姐和祝遥到的早,这会儿片场还没什么人,静悄悄的,毛姐受环境影响,越发跟祝遥感慨起来:那时候喜欢是真喜欢,跟没了他活不下去似的。
    可后来呢?结了婚,不也就那样,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一年就见那么三四次面,比周末夫妻差远了,撑死了算候鸟夫妻。
    祝遥小心翼翼问:感情就淡了?
    是淡了呀,再浓的感情也淡了。毛姐笑:跟你手里的咖啡一样,淡出鸟来。
    祝遥说:你干嘛给我买淡出鸟的咖啡?
    嘿你这小孩儿!
    祝遥知道毛姐不想流露出任何颓的情绪,故意跟她打哈哈。
    这时剧组的大部队吵吵嚷嚷到了,祝遥就被叫过去化妆了。
    化妆师擦了两下粉看着祝遥说:祝遥我怎么觉得你
    怎么,脸很肿?光顾着跟毛姐聊天了,毛姐给的消肿续命黑咖啡还没来得及喝。
    肿什么肿,你这叫肿那别人岂不是顶了一发面馒头?化妆师说:我是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这两天突然变漂亮了呢?
    她鬼鬼祟祟凑近问:你是不是去搞什么新医美项目了?什么项目这么神奇,让你一张脸跟小灯泡似的,眼睛溜溜的放着贼光。
    祝遥莫名笑了起来。
    化妆师:你笑什么?
    她笑如果曲清澄在这里,一定会说絮絮说这么一长串句子干嘛呀,概括成成语不就四个字容光焕发。
    曲清澄嘴里偶尔冒出的书面用语,就是她身为语文老师的职业病。
    化妆师见祝遥笑着不说话,追问道:什么项目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其他女明星!
    祝遥想起今早的那一场,脸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没什么,真没什么。
    片场排场次不按时间顺序,今天拍的是小枝和绪老师故事的结尾,从绪老师婚礼那一天开始,两人就再没见过面,所以今天拍的是祝遥和闵佳文两人的独角戏。
    闵佳文和秦恬挺黏糊,也不怎么避人。
    祝遥偶尔看过去,总能看见秦恬靠在闵佳文肩头,两腿膝盖并得跟鹌鹑似的装乖巧,闵佳文的助理洗来一盒草莓,闵佳文卷着剧本闲闲看着,拈起一颗对秦恬喂过去,秦恬就含羞带臊的低头含进嘴里。
    闵佳文随口问:甜么?
    秦恬低着头羞答答的说:没有姐姐甜。
    祝遥:
    闵佳文去拍戏的时候,秦恬捧着那盒草莓走过来:来点儿?真挺甜的。
    祝遥本想逗她一句有你姐姐甜么?又觉得实在太过八卦,忍住了。
    伸手拈了一颗草莓。
    闵佳文那边还在试光,还没开拍,毛姐就隔得老远冲祝遥这边喊:祝遥你给我放下!你知道水果多少糖分么胖死你!
    又冲着闵佳文那边打哈哈:当然闵老师您随便吃啊,您肥环瘦燕不管怎样都是人间绝色!
    慕姐站在毛姐身边快要笑死了。
    祝遥只好把草莓放下了。
    秦恬一颗接一颗把草莓往嘴里丢:毛姐管你这么严,我老觉得她认为你是梦露转世,将来有大出息的那种,比佳文姐还红!
    祝遥说:你知识储备有点贫瘠,类比的话我怎么也不是梦露那一型,是凯瑟琳赫本那一型。
    秦恬咬着草莓斜眼看祝遥:跟你的曲老师那啥后是不一样啊,释放一下之后人都活泼了,都会开玩笑了。
    祝遥本来端起那杯冷掉的黑咖啡在喝,这会儿差点没被呛死:咳咳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秦恬笑嘻嘻冲她挤眉弄眼:毛姐告诉慕姐,慕姐又告诉我了呗。
    有爱情滋润的人是不一样哈,你看看你,你看看我,状态贼好!她还挺得意。
    祝遥问:你跟闵老师的事慕姐不反对啊?
    她为什么要反对?我状态这么好还帮她省医美钱了呢。
    祝遥看她一眼,她笑笑:嗨,慕姐觉得我跟佳文姐也就拍一部电影的时间,没什么管的必要呗。
    那你和闵老师在片场这样不怕被拍啊?流出去影响你人设吧。
    没事儿,剧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的,而且就算真流出去,我也不怕。
    慕姐已经提前想好公关的招了?
    秦恬摇头:能有什么公关的招啊,人设肯定崩得一塌糊涂呗。
    我不怕是因为她冲祝遥笑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
    祝遥的心被秦恬这句话震了一下。
    然后秦恬就被化妆师叫过去补妆了,下下一场有秦恬的戏份。
    祝遥远远听着化妆师笑骂她:吃吃吃,小吃货,口红都全蹭没了!
    秦恬大笑:这是谁的草莓我能不吃么?这是甜在我嘴里么?这是甜在我心里好么!
    化妆师说:给我吃一颗嘛。
    秦恬故意:不给不给!一颗都不给!
    在闵佳文面前是乖顺的猫,离了闵佳文的视线,就是占有欲极强的小狐狸。
    祝遥远远看着秦恬张扬的笑脸,心里不是不羡慕的。
    她发现从青春期开始,她就一直羡慕这种直来直去的女孩儿。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是商晓冉,现在则是秦恬。
    所不同的是秦恬表面不着调,却比商晓冉更正直善良,所以祝遥能跟她成为朋友。
    但造就她们直来直去性格的原因是一样的和睦的家庭,温暖的环境,知道自己无论做错什么都有人兜底,所以什么都敢大胆去闯去试。
    而祝遥呢。
    祝遥的青春期,是躲在教室后排角落不起眼的影子,是有着千回百转复杂心思的一丛灰绿苔藓,不可爱也不讨喜,让可爱讨喜性格滋长的土壤,早已随着祝映岚的缺位,随着祁胜军把西瓜尖尖一块让给小儿子,而随风飞散,再无依存。
    至于现在,祝遥表面好像变了不少。
    化着光鲜亮丽的妆,被挺多粉丝叫着女鹅追捧,虽然接受采访或上综艺,还会被说是清冷美人的性子,但相较于高中时的寡言,已经好了不少。
    只有祝遥自己知道,其实她一点都没变。
    内心那丛灰绿色的苔藓,从来没有发生位移,在一片潮湿腐败中暗自滋长。
    那丛灰绿色的苔藓,让她在面对曲清澄时,无论笑的多温柔多乖巧,转过身,也依然没有和曲清澄走入一段关系的勇气。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秦恬。
    化妆师给秦恬补了口红又补了腮红,依托化妆的魔力,秦恬的一张脸越发甜美起来。
    秦恬在娱乐圈本来就是开朗甜妹的人设,大大咧咧清清纯纯对谁都懵懂那种,她粉丝也都很吃这一套,要是她和闵佳文这么一段曝光出去,祝遥都不知道会不会是毁灭性打击。
    可秦恬能骄傲的扬起一张笑脸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那祝遥自己呢?
    祝遥正想着的时候,毛姐走到她身边来:发什么呆呢?不让你吃草莓气了?
    祝遥笑笑:我哪儿有那么幼稚。
    毛姐端着一杯白水,倚着祝遥身边一张台子,也发起呆来。
    不过她视线没投向祝遥刚看的秦恬,而是投向镜头下的闵佳文。
    闵佳文这场戏在演离开小枝以后的生活。
    她本以为自己会痛苦不堪,以泪洗面的过一辈子,刚开始也的确是这样,每晚背对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的丈夫睡着,无声的眼泪把枕巾都浇透。
    可后来呢,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鸡飞狗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琐碎忙碌到绪老师除了上班和生活,再没什么余力想其他。
    直到一个周末的下午,丈夫带着家人去郊游,绪老师因为感冒了一个人留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半天后,一个人起来坐在桌边喝粥。
    她愣愣的喝着粥,眼泪就掉在碗里。
    她忽然想起,她以前和小枝最穷的时候,两人就经常一起喝这样一碗白粥。可更令她难过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小枝了。
    闵佳文坐在镜头前扮演绪老师,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无声的落进粥碗里。
    祝遥远远看着梅导的监视器,镜头在推闵佳文的大特写,那样能够感染人的情绪,表演无可挑剔。
    身边有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祝遥扭头,看毛姐把一张脸埋进水杯里。
    像绪老师的眼泪落入粥碗一样,毛姐的眼泪,也无声的落入水杯里。
    祝遥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毛姐接过纸巾:哼,小孩儿。
    毛姐到底是毛姐,在娱乐圈历练过多少年的女强人,她用纸巾悄悄把眼泪揩掉,梅导一喊卡,她又看上去跟平时没两样了。
    闵佳文走出镜头,毛姐赶在补好妆的秦恬以前,雷厉风行的蹿到闵佳文跟前:闵老师,演的实在太好了!这片子你不拿三座国际影后奖杯我都不服!
    闵佳文听人夸她演技夸的太多了,挑眉笑笑走了。
    毛姐又走回祝遥身边:我骗她的。
    我觉得这片子里你的角色比她出彩,要拿影后也是你拿,你可得好好演啊。
    祝遥:
    经纪人的嘴,骗人的鬼。
    祝遥远远看着闵佳文走过去补妆,脸上还挂着泪痕,她问毛姐:这片子的结局太沉重了吧?生活真是这样吗?
    毛姐笑笑:你还小才觉得沉重,等你再长几岁你只会觉得现实。
    你看我不就是一活生生的例子?年轻时以为那么爱总该是一辈子吧,可现在呢?还不是被生活磨的什么都不剩。
    秦恬之后再下一场有祝遥的戏,祝遥就也被化妆师叫过去补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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