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辛的成妆后,赖云天也有一段时间被震慑住了。
    因为原文对祀神一族时期的山海描述是脱俗、单纯的少年,所以市面上常见同人形象都比较简单素朴,甚至为了突出单纯这一点,很多时候会选择幼化这一时期的山海。
    这样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之前那几家服装设计稿,都是一个比一个简朴,而楚严给出的设计却截然相反。
    他给祀神一族设计的是庄重而古朴的白色祭服,而身为族长的山海,则更加华丽。
    繁杂的祭袍之上,压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绣线,远远看去并不显眼,但近处细看,映入视线的是大片大片精美异常的浮屠花,浮屠花样是楚严的自设,赖导当初看了初版设计就很喜欢,所以沟通道具组和特效组,定下了浮屠花的样子。
    再往上看,楚严给设计的妆容,不仅不素雅,反而略重,让安辛这样妥妥小白花的样貌,都多了一丝凌厉的锋芒。
    头上的蜿蜒枝冠,配上奇异的浮屠花,更增添了一丝神秘而华贵的气息。
    这个设计可以说与市面上常见的设计完全相悖,但第一眼居然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因为整个设计都在突出神秘、庄重、古朴、自然的气息,看到的人第一眼就想到了祀神一族这个虔诚而忠贞侍奉神明的神裔之后。
    这个从亘古留存的古老神族,或许就会在祭祀之夜,披上庄严华丽的祭服,以鲜血诚祭神明。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氛围里,偏偏脸上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块红痕,就像是不知在哪里沾了花汁,不小心被手背蹭在脸上。
    赖云天的目光不由被这片红痕吸引停留在脸上,撞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清澈见底,不染尘世的眼眸。
    于是一瞬间所有肃穆的气息一扫而空,出现在眼前的仿佛是一只矜持的小鹿,既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来人,又警惕而自持的不肯靠近。
    大部分人习惯把早期的山海和后期的山海,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形象,以此突出一个纯白的角色被染黑的悲剧。
    但其实山海本性中就包含着一种坚硬的东西,他前期的单纯只是受限于环境的因素,从没接触过复杂的人性,也很难在这方面升起防备。
    而他在最后思路清晰的反击,其实相比于绝境中的心性大变,倒不如说恶劣的环境激发了他性格中潜藏的因素。
    这件事作者明白,读者也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怎么直白的呈现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著或者是同人漫画,都可以依靠大量的情节,不停完善角色的形象,让读者感受到这一点。
    可楚严提供的只是衣服,后期的情节那是编剧的事。一件不会说话的衣服,该怎么展现角色的特点呢?
    现在楚严交出了答案。
    整个服装都遵从了华丽而神秘的祭服特点,给山海萦绕了几分莫测的气势。而精心涂绘的浮屠花图腾、与别致的花冠,又将自然之气拉满。
    那个徜徉与花草树木间、与世无争、又略带锋芒的隐世神裔,就这么活脱脱出来了。
    所以当初赖云天才会一眼选中苦叶的设计。
    而妆感的设计也是一绝。
    安辛的脸算是淡颜的极致了,如果他是女星的话那很好,仙女挂的颜在女星中非常吃香。
    可对于一个男星来说,就有点缺乏性张力。虽然也会有人喜欢,但是当男友一样喜欢、还是当弟弟一样喜欢、或者是当崽一样喜欢、或者是纯舔颜,那区别可大了去了。
    而楚严给安辛设计的妆容,锐化了安辛的五官,给安辛这张标准的淡颜平添了一种让人惊心夺魄的美。
    这样的改动本来是会破坏山海的前期人设,但那神来一笔的红痕,又将观众的注目力拉到那一双少年独有的无垢眼眸,不仅没有破坏山海的人设,反而强化了山海单纯而又藏锋的性格。
    一拉一扯间,那个亘古即存,依然保有一颗明澈之心的心的不死族人,就这么活脱脱的出来了。
    赖导,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楚严挑眉,自信满满。
    赖云天确实非常震撼,但看到楚严那张脸,到嘴的夸奖之话又吞回去了,背转身留了一个大拇指。
    哈哈哈。楚严笑的非常畅快。
    楚严给《百越记》剧组提供的服装都非常精良,除了因为他楚严超凡脱俗的设计天赋,还因为他又割了一波韭菜。
    剧组与演员的关系是相对的,剧组弱势,剧组求演员,演员弱势,演员求剧组。
    而《百越记》剧组妥妥的就是强势剧组,一群人削尖脑袋也要往里挤,里面的人一半带资进组,一般关系户,都很有钱。
    想割。
    所以楚严挨个和他们达成了互惠互利,共同进步的新合约,那些人背后的资本都不差钱,欣然同意了,于是他获无数比笔额外的资金支持。
    到最后不仅资金十分充实,可以放飞他的想法各种造,赚的还比剧组给的多多了。
    可别说我黑哦,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黑呢?
    但是安辛肯定没有钱来公关他,但没关系,他这个金主爸爸为爱发电。
    其实想想,之前什么改剧本之类的都是虚的,电视剧嘛,当然是颜值为先喽。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只有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他就要把安辛打造成美的看一眼都心碎的样子。
    赖导觉得他给安辛苦心孤诣设计的妆容是为了突出山海的人设特点。
    呃其实只是为了让这张脸更夺目、更耀眼、更让人过目不忘,让颜狗看一眼就抛弃立场。
    让安辛尽量贴合原著,是为了尽量讨好庞大的原著粉,别刚上来就被集火。至于真的想火,还是得靠数量更加庞大的颜狗。
    再说你剧情都把山海改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必要在妆容上遵循原著吗?所以管原设去死,怎么好看给我怎么来。
    但是安辛那一双干净的眼睛真是出类拔萃啊。
    这是独属于少年纯粹而干净的目光,就像重生的楚严,哪怕他的面容也非常年轻,但他永远不可能拥有一双这样纯然的眼睛。
    因为一个人的心境是会变的,曾经的纯粹一旦逝去,就永不重来,这种不可逆的变化,是再好的演技也无法弥补的。
    哦对了,我是在说我自己,没有内涵沈恬的意思。
    第22章
    摄影师开始围着安辛拍照,楚严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的害怕安辛怯场,结果安辛表现的十分专业。
    一问才知道安辛没事的时候还做过平面模特,拍照对他来说真是太简单了,甚至他还想过要不以后就专职做模特吧,来钱快,还简单。
    安辛山海造型太惊艳了,摄影师兴奋极了,拍个不停:来笑一个,再来个严肃点的,拍个侧影,回头回头,好极了好极了!
    说话间,沈恬也过来了,冤家路窄,场面一触即发。
    沈恬作为圣光传娱的小少爷,加之如今的顶流,自然要谨慎对待,摄影师立马放下安辛,恭谨道:沈老师,您请。
    沈恬并没有理会摄影师,狭长的眼锋扫向安辛,心下微跳。
    他也调查过安辛,看过他以前演的东西,演技不堪入目,长相也就是一副清纯小白花的寡淡样子,楚楚可怜的,看起来很天真,也就有一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喜欢,可没想到古装扮相居然还不错。
    沈恬这么大的流量,安辛当然知道,连忙让开:前辈,您请。
    呵,前辈,这是在嘲笑他老吗?果然,没一会本性就暴露了。
    他昂起下巴:我今年和你同岁,前辈?大可不必。
    楚严扯了扯嘴角:真是重生17年,把你心态都活年轻了。你和安辛同岁?你和我同岁吧!哦不对,我是春节前一天出生的,刚过一天就长了一岁,你的生日还能比我小?所以你比我还大!呸,臭不要脸的!
    走上前,拉过安辛:来,安安,快点给你大弟让开。
    大弟?
    这个称呼把在场之人都给搞蒙了,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楚严身上。
    楚严老实在在的说:看我干什么?既然同岁,叫哥哥好像显得我们沈老师很老一样,叫弟弟好像又很不尊重,那不如叫大弟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噗
    有人没撑住忍不住笑了,为了掩饰,赶紧背转身去。
    沈恬眉宇一挑,将目光投向楚严,楚严毫不犹豫的和他对视,5秒后。
    沈恬听到一个声音:哇,这个人近看更丑了。
    沈恬的面皮差点绷不住,他看看自己的手,还是纤纤玉指,他回头看向身边的人,身边人看他的表情也一如往常。
    可为什么他刚刚读这个人的心,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他一天可以发动三次读心术,所以立刻就想施展第二次。
    但楚严已经拉着安辛跑了,被拉走前安辛有点紧张的道歉:不好意思,沈老师。
    读心术施展条件是对视5s,在沈恬读完心后,他的反应是确认自己的容貌有没有出问题。也就是说他窃取的是自己刻意制作的表层心音,而不是真的读取了思维。
    这个心音应该就是强烈的内心活动,集中注意力可以伪造,那如果什么都不想,理论上应该也能封闭。
    知道这一点,楚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心思多的人,最怕的就是别人窥视思想,而楚严比别人还要怕。
    如果真有个人对他的思想事无巨细,了如指掌,那他当场一个自裁。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而另一边的沈恬气的指尖都在抖,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最在意、最得意的,莫过于自己的容貌。随着他攻略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容貌已经在系统的加持下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个人居然说他丑?
    最让沈恬生气的是他是直接读取的思想,也就是说那个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是真觉得自己丑!
    沈恬将目光投向安辛,难道是因为他吗?被主角光环笼罩,所以不会被他的魅力影响?
    看到沈恬的目光,楚严低头小声对安辛说:你大弟又在看你了,你说他是不是嫉妒你比他长的好看。
    安辛倒抽一口凉气。
    谢哥!就这么大点地,其他人都没说话,你以为你小声说就没人听到了吗?
    沈恬身边的人也是他狂热的爱慕者,听到这立马想找楚严的麻烦。
    却被赖云天大喝一声制止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拍?
    摄影师们如梦方醒,赶紧架起设备准备开拍。
    赖云天狠狠的瞪了楚严一眼:你这张破嘴!
    楚严摊手,找安辛诉苦:你大弟好像看我很不爽啊。
    安辛无语,小声说:谢哥,你说话的时候稍微注意点,他有好多粉丝的。
    我也没说什么呀,难道说他比较喜欢当小弟吗?
    安辛有一瞬间想把他嘴堵上。
    赖云天看着拍摄效果,有点皱眉。
    百越这个角色,是一个沉在水下的人,有时甚至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悲欢喜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穿红衣。
    但他的红不是张扬而热烈的,而是炭火的余烬、夕阳的血辉,身处最繁华的地方,也觉悲凉。
    和山海爱恨情仇都鲜血淋漓、触目惊心不同,百越的情绪深埋在水下,初时不觉,体味过后却让人痛彻心扉。
    可以说他的服装比山海还难,因为山海每个时期的形象都格外分明,只要掌握住这三个时期就好了,可百越的变化,你如果不仔细察觉的话,甚至发现不了变化。
    所以楚严细节记了十多页,在初版就设计了十三套,有了额外资金支持后,又精修了一遍,加到了十八套。
    楚严在这方面可以说很尽心了,可是沈恬的长相实在太艳丽了,配上一身红衣,愣是穿出了鲜衣怒马的感觉。
    如果没见过山海的装扮也就罢了,见过之后赖云天就有些不满意了。
    偏偏这时楚严又小声说道:你说你大弟的化妆师是不是和他有仇啊,设计的这是什么破妆啊。
    化妆师是沈恬的爱慕者,之前的冒犯已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了,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一直在这捣乱!
    赖云天却制止了他:先别激动,小谢在妆造上有一手,不如听听他的意见。
    化妆师冷笑:您的意思是,他比我这个专属化妆师还了解小恬?
    楚严还口:我反正比你更了解百越~
    沈恬已经完全被这个在心里说他丑的人吸引住心神,加上赖导的插话,就抬手叫住化妆师:Toney,听听他怎么说。
    楚严上前随便说了几句,化妆师Toney一开始还满腔不忿,到后来脸色变了,这个人在色彩上的造诣真的令人心惊。
    他试探着按楚严说的改妆,沈恬原本锋芒毕露的脸,开始变得充满故事感。
    赖导看到效果满意极了,拍了拍楚严的脊背:有没有兴趣来妆造组啊?
    呵,那么累,我才不呢,这次算是看您的面子~
    被一个外行指导,让化妆师深受打击。他不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人,是沈恬破格提拔了他,他凭着对沈恬的一腔爱意,总能设计出最适合沈恬的妆。
    现在他有点惊慌的看着沈恬:会不会让小恬失望呢?
    沈恬安慰的握住他的手,心里却有点不悦:在原轨迹里Toney会被安辛发现,未来成为很厉害的化妆师。他花了好多力气提前将此人收入囊中,可这个人成长速度也太慢了吧!
    沈恬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严,刚刚被冒犯的不悦消散了几分:这个人审美有点问题,倒也没全出问题,好像还有点用。
    他的预知里没有这个人,但看穿着家室应该不俗,论相貌也是顶尖的。
    就是好像已经完全被安辛攻略了,但既然他能把其他围绕在安辛身边的男人抢过来,这个为什么就不行呢?
    很快安辛成为真少爷的打脸时刻就要来了,他要抓紧时间壮大自己,然后在打脸开始的时候潇洒退场。
    不过沈恬又想到这个人在心里觉得他丑这件事,不禁冷哼一声:作为你有眼无珠的回报,我会一点一点夺走你的心,但你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一丝真心!
    沈恬收敛起之前的不悦,心情大好的拍完定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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