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不赞同地看了乔北心一眼。
    程望赶紧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一不留神又被呛到了。
    他吃饭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又急又快,现在更是恨不得趴到碗里。
    乔北心拍拍他的背,叹口气,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但这餐饭,除了开始时瞟来的那几眼外,梁以蓝并没有太特殊的举动了。
    饭后,程望照例和乔北心一起去刷碗。
    收拾碗筷时他偷偷观察着梁以蓝的动作。
    女人和往常一样,洗了块抹布擦擦窗台和茶几,简单收拾一番后,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程望见状稍微放了心,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太过敏感。
    回家后,大哥依旧还没下班。
    程望拿着衣服去洗澡,没忘了给大哥发消息,下班时给我打电话吧,我帮你叫外卖呀!
    洗完澡穿衣服时,程望跑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腰背。
    下午小乔也太凶了,他都怀疑自己被他抓破了,沾水时刺刺地疼。
    这一看,程望愣在原地。
    比起背上几道若有若无的划痕,更明显的,是他左耳后一枚暗红的红痕。
    程望连呼吸都窒住了。
    那块痕迹红得发紫,怎么看都是非常用力才印上去的。
    他立刻联想到梁以蓝晚上那几个略带深意的眼神。
    程望心脏怦怦直跳,他揩去手机屏幕上的水雾,给乔北心打电话。
    拨通后他又立刻挂掉。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这件事。
    但乔北心的视频很快挂了过来,程望被提示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按了接受。
    怎么又挂了?
    程望僵硬地说:我按错了。
    在与程望相关的事情上,乔北心一向是很敏锐的。他本可以及时发现程望的不对劲,但此刻,程望一身水汽,衣服也没穿。
    乔北心多看了两眼,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他低头闷笑一声,眼神晃了晃。
    快把衣服穿好,别感冒了。
    那些不自在和怪异,自然被当成了程望心血来潮后的尴尬和害羞。
    程望慢吞吞穿好衣服。
    热水澡带来的温暖早就消失了,他双手冷冰冰的,手指上带着的水珠落在前面的摄像头上,把人像折射成了可笑的怪样。
    乔北心明显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看乔北心的样子,自己离开后梁以蓝应该并没有说过什么。
    他仍然没想好如何与乔北心说这件事,甚至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诉他。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太过敏感地胡思乱想呢?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程望像没事人和乔北心聊着天。
    但心里还是紧张的。
    他在惴惴不安里度过了一周时间。
    梁以蓝没再露出过那晚的神色,对他也是一如既往的好,但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程望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该公开。
    现实总是残酷的,现实就是,大部分人就是歧视他们这个群体。哪怕一个人再风光、再有钱、地位再高,一旦被冠上同性恋的名号,也会在一夜之间坠入谷底。
    似乎只要是同性恋,他的成就、人品所有一切都会被抹杀。
    他害怕这些,不知道如果真有这样一天,自己和乔北心是否都能够承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并没有告诉乔北心这件事。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少一个人烦恼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一把大刀
    第43章 变故
    日子一天天过去,并没有发生程望想象中的可怕事件。
    他松了一口气,暗自嘲笑自己的多疑,又庆幸没有把这些说给乔北心听,徒增他的烦恼。
    寒假短暂,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乔北心的开学时间依然早得诡异,程望去送他时,梁以蓝还笑眯眯地给他塞了一袋零食,嘱咐他之后带去学校,分给同学吃。
    上半学期程望一直没回过家,这次再开学,是该带点特产让同学尝尝。
    他接过这一大袋吃的,又看着女人的笑脸,心里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心里有一种类似欺骗的愧疚感。
    梁以蓝很温柔,对他也很好。程望无法想象女人得知自己在和她的儿子谈恋爱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程望送走乔北心后,抱着那袋零食向梁以蓝道了谢,然后逃一样离开。
    好在,经过一个假期的磨合,他和乔北心的关系更近了些,这让程望稍稍松了一口气。
    现在想来,上学期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大概只是因为他们才刚相爱就分隔两地。
    说来也是,两人明明都对对方放一百个心,维系爱情根本无需靠着时刻把对方攥在手里。
    *
    下半学期开始后,乔北心又进入了漫长的训练。
    程望也去学了车。
    说来有些羞愧,程望一直拖着不肯学车,主要是因为他对操作这种大型机械有一定的畏惧感。
    这种畏惧感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程璟不靠谱的车技。
    程璟是个典型的路怒症重度患者,日常就是会不会开车啊哎这种人就是马路杀手前面那辆车怎么回事,司机是不是在玩手机啊这样的素质三连。
    在这样的熏陶下,程望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时常盯着大哥,心想,如果自己以后也开车,恐怕也是被大哥激情辱骂的那一类司机。
    怀着这样的心态,程望一直到扭捏到现在才去学车。
    学校附近的两所驾校报名人数都很多,程望又深恐自己练不好,执着要求要一对一的教学。
    教练倒是挺温柔,不像网上说的那么恐怖,但是练车的时间有限,学车的期间就被相应拉长了。
    直到清明假期到来,他都还在练习。
    教练原本想让他在假期期间多来学车,时间拖了太久,既耽误程望的时间,也耽误他的时间。
    程望挠头,说:假期真不行,假期我有事。
    因为这个假期,乔北心要来了。
    程望早早计划好了三天的安排:厢市这边现代化程度高,没有太多自然的风景,但各类网红图书馆、步行街则非常繁荣。
    乔北心对这些不在意,只要能见到程望,怎么都是好的,就随他去安排了。
    *
    飞机降落后没多久,程望就看到乔北心随着人群走了出来。
    他用力挥了挥手。
    进入四月后,厢市进入了雨季。两人走出机场才发现外面飘起了雨丝。
    雨丝细细密密的,打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程望出门急,没带伞,幸好雨势不大,下下停停的。
    乔北心伸手感受了一下,说道:和家里那边真是不一样。
    程望:是啊,家里下雨时雨点噼里啪啦的,这儿就是很细,但很密,过一会儿衣服就湿了。
    他们在外面会留意着相处的分寸,现在两人并肩走着,只偶尔碰碰手臂,表达一点心里的思念。
    乔北心用手背贴贴他,问道:不怕弄脏衣服了?
    程望两手背到身后,往前跳了一步,回过头来看乔北心,自己则慢慢倒退着向后走去。
    他说:最近好像是好一点了,只要不是脏得太明显,感觉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的双眼像被雨丝冲刷过一般明亮干净,琥珀色瞳仁里倒映着乔北心的身影。
    现在觉得,以前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反正都过去了嘛。我不能总陷在里面,你说对吧?
    乔北心换了个手背着包,伸手推了一把程望的脑门,动作轻轻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
    假期期间,校外的宾馆人满为患。
    还好我聪明,知道提前定。程望洋洋得意。
    他刚冲过澡,黑发湿漉漉铺在枕头上,还穿着去年乔北心买给他的睡衣。
    快捷酒店的隔音效果一向不好。这家宾馆靠街,下午能听到街边小贩卖水果的吆喝声。
    这个季节正好是厢市吃柑子的季节。
    乔北心剥开一只柑子,听程望科普说:柑橘属包含很多种水果,柑、橘、柚、橙
    乔北心吃得很快,三两下就把这只柑子吞进肚,并打断了程望的话:不好吃,我比较喜欢吃橙子。
    之后,程望枕在乔北心肩膀上昏昏欲睡。
    身边是男友熟悉的气息,程望放松了心情,又和乔北心说起困扰自己多年的另一件事:小乔,我最近睡觉也很少做梦了。不过我中午还是很少睡就是了
    乔北心在这些事情上一向不强求他,说:你不用急着想要克服或者要改正什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就好。
    嗯,顺其自然。程望点头应着。
    其实,今天这些话并非只针对程望自己多年的这些顽疾。
    对于他和乔北心的以后,他也决定暂时不再多想。他们都还年轻,他们都有时间。
    他们完全可以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命运没给他们走一步算一步的机会。
    这个假期第二天的凌晨,乔北心就结束了这次短暂的旅行,回到了琴市。
    因为梁以蓝住院了。
    *
    那晚,熟睡中的两人被手机铃声吵醒。
    虽说乔北心没什么起床气,这种时候被吵醒也依然觉得不耐烦。
    他靠在床头,一声不吭地听着电话。
    程望也跟着坐起来,睡懵了的大脑一团浆糊,软绵绵靠着乔北心,准备等他挂断电话后一起激情咒骂大晚上打电话的不速之客。
    没想到,乔北心神色愈发严肃。他眉头紧皱,几秒后,呼吸轻得快要听不到了。
    对方似乎是在问身份证号,乔北心犹豫一瞬,开口时声音嘶哑。
    程望迷迷糊糊听着,前几位都没问题,听到代表着出生年月的那几位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不是乔北心的生日呀!
    他一个哆嗦,从乔北心身上坐起。
    按照年份推算,这大概是在报梁以蓝的身份证号!
    程望瞪圆了眼睛,试图从乔北心脸上看出些什么。
    只见乔北心愣愣说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他靠着床头呆愣几秒,立刻翻身下床收拾东西。
    程望呆呆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想问问他怎么了,嗓子却像是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乔北心简单收拾好行李后,坐回床上。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脸颊拢在手掌中,背对着程望的肩膀微微颤抖。
    良久,他说:小望,我得回家。我妈
    *
    梁以蓝身体一直不好。
    她身子弱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调理好。又因为怀孕时突遇重大变故,早产伤身伤心。之后的多年忙碌更是彻底掏空了她的身体底子。
    乔北心知道她常年吃药,可每每问起,梁以蓝总是半开玩笑地说:反正是你们男人不会得的病,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寡母带着儿子生活总有些不便,乔北心便闭了嘴不再打听。
    后来又遇见了李欢一家人,平时陪伴梁以蓝看病、买药,就全权交给了欢姨帮忙。
    梁以蓝坚强,又倔,欢姨不知道劝了她多少次,让她别瞒着儿子,可她偏不。
    早前几年保养得还算不错,乔北心考上大学后,她也终于放了心。心里这一放松,身体也跟着垮了。
    直到在医院里亲眼看到母亲的病理报告,乔北心才清楚得知,原来这些年,梁以蓝竟一直被慢性心衰、肺气肿等多种慢性疾病缠身。
    梁以蓝住院有一阵了,她一直拦着,不让告诉乔北心。
    这两天情况实在不好,医生甚至说,可以考虑准备身后事了。
    *
    乔北心坐在病房外,只觉得世界一夕之间崩塌了。
    他从未怀疑过这些。他只知道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却从未想过是生病所致。他简单地把这些归因于她太忙了,太累了。
    他明明有很多次可以发现的机会:明明不再出去摆摊,梁以蓝却日益苍老;欢姨有时欲言又止的悲伤表情;还有,就连程望也曾提醒过他
    可这些,他通通都没当回事。
    程望也请了几天假,跟着乔北心一起回来。
    他陪着乔北心坐在一旁,同样心乱如麻。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伤和痛苦。
    没人顾得上停下脚步,关心一下这个从小没有父亲,又极有可能失去母亲的年轻男孩。
    程望用指甲抠着乔北心的裤腿,能说出的安慰却那么苍白无力:小乔
    他看着乔北心眼底发红,又反手握住自己,关节都泛了白。
    乔北心缓缓弯下腰,双手掩面,痛苦地说:怎么会这样
    程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咬紧自己的嘴唇,凑上去抱住他的背。
    第44章 压抑
    他们赶到医院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自从被电话吵醒,乔北心就再没合过眼睛,一整晚过去,眼底一片血红。
    程望后来扛不住,靠着他睡了一会儿。
    他是被乔北心叫醒的。
    医生今早会诊,我过去看看。乔北心握着他的手,声音嘶哑,你要不回家睡会儿吧。
    程望摇头: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陪你。
    此时的乔北心已经无力再去劝他听话或是怎样,他只是疲惫地点点头,说好。
    乔北心离开后,程望坐在椅子上发了几分钟呆。
    一整夜过去,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沾上了医院随处可闻的消毒水味。
    后来,他去医院的食堂买早饭。
    食堂环境不怎么好,病人家属们拎着保温桶一勺一勺舀着粥,有一些流了出来,沥沥拉拉流得到处都是。
    他买了几个馒头和花卷,又打了几盒稀饭,拎在手上回了病房。
    回去之后,他见到了李欢夫妻俩。
    李欢他是见过的,只是不太熟。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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