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私自动兵之事,不多时便传到宫里,午后燕帝召太子入宫,元景怕他追问里头的缘由,拖拖拉拉,直到傍晚才去。长宁殿内却也是不太平,元景才踏入殿门,便听见燕帝在里面发火:朕三请四催,他只当没听见,他是真打算造反还是不想见朕?非要等朕死了才肯来是么!话音落地,又是一阵咳嗽,吓得刘林一迭声地安抚道:皇上,您可别再动气了,昨晚咳了一夜,身体怎么吃得消。
    燕帝闻言更怒:他就是故意气朕!姓楚的没一个好东西!
    元景还当他是说自己,忙小跑了几步,及至跪到他面前,最末一句才落入耳中,这才知道他在跟谁生气。他难受了一下午,此刻眼眶又是一阵发热,低着头闷闷道:儿臣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燕帝喘息了几下,神色稍缓,示意刘林将那些从北边来的书信收拢起来,缓声道:起来吧。挥了挥手,示意元景坐到自己身边,见他始终不肯抬头,道:朕听说你派人把楚驭抓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闹翻了?
    元景心头恨意难消,说起话来也透着一股别扭之意:他脾气坏,我跟他好不了了。
    燕帝原本就对楚驭没什么好印象,如今吃了北疆那边的闭门羹,更是憎其人者,恶其余胥,思忖道:你们少年人这些打打闹闹的事,朕是懒得过问的。你是太子,不喜欢谁只管处置了便是,只是他身份特殊,你光拿人也不是办法,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元景眼睛看着地砖,负气道:关起来,每天打他三顿,什么时候他求饶告错,儿臣什么时候放他走。
    燕帝一听这孩子气的话就笑了,摇头道:想要他求饶,可不是易事,这次你是想要出出气就算了,还是打算与他彻底决裂?
    元景犹豫了片刻,慢吞吞道:儿臣不是想打他出气,只是不想见他了!
    燕帝淡淡道:朕早告诉过你,此人不是善类,今时今日,你若狠得下心肠,朕也有法子收拾他,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元景听他语气不善,似藏了杀意,他虽恨极了楚驭,但也没想过要他死。心头乱了一下,语气也收敛了一些:父皇说的是,他乃是一介臣子,不该让他翻出天去,儿臣此番定会好好教训他。岔开话题道:父皇,儿臣听见你刚才咳嗽不止,不如宣医官来看看?
    燕帝听他明里暗里都是回护之意,叹了口气:罢了,他们要有法子,早就送上来领赏了。咳嗽两声不是大事,你饿不饿,朕叫人传膳?
    作者有话要说:  下更预告:
    元景:不是说照三餐揍么!他怎么还这么龙精虎猛的!
    渣攻:我不怕!我还敢!
    下更还是有部分内容发在围脖,么么哒
    第81章 囚禁(三)
    父子俩各怀心事, 一顿饭吃得沉闷无比,席间谈及元惜离京之事。他这伤前前后后养了好几个月, 其间大病小病不断,宫中派人去探望了几次, 不是被风吹着了, 就是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 及至前几日才彻底好清, 这便要收拾行装,去往流放地了。
    元景前阵子忙的昏天黑地,甚少有时间过去看他,加之他对楚驭存了包庇之心, 面对元惜总有些抬不起头,也羞于与他相见。如今骤然听闻他要走, 胸中沉甸甸的,压的他神色愈发郁郁。看了燕帝好几眼,到底没敢说话。
    燕帝知他所想, 安慰道:朕已交代下去,到了那边自会有人照看他的, 你不必太担心了。
    元景无法可想,闷闷地嗯了一声,自此无话。饭后两人对弈了一场, 元景心事重重,连番落败,眼看深夜将至, 燕帝见他仍不提离宫之事,心中雪亮,道:时候不早了,今晚你就住在宫里吧,朕也要歇一歇了。示意刘林过来收拾棋盘。
    元景在他身后道:儿臣想多住几日,可以么?
    燕帝看了他一眼,道:随你吧。
    夜里回到延福殿,却是久久难眠。新来的宫人耳力过人,听见太子在里面转辗反侧,很机灵地点了安神香送进来。元景透过纱帐,看着远处袅袅白烟,一颗心烦躁至极,眼睛闭了许久,终于睡下,可恨梦里都是楚驭的身影,拉着自己的手,说要带自己出去。他心中欢喜,居然傻愣愣地一口应下。可伸手之际,忽然想起自己还在与他生气,瞪了他一眼,转身相对。身后之人变了脸色,如那晚般抱住了自己,他在无处可逃的窒息感中惊恐不已。此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群御林卫,手持刀斧,砍在楚驭身上。楚驭躲也不躲,双手仍死死的抱住自己。他倒在眼前时,元景惊叫一声,猛然转醒。
    睁开眼时天色幽暗,可哪里还睡得着?这噩梦的余阴始终罩在他心头,以至于在宫中住了十几日,无一夕安眠。这天官员休沐,宫中无事,他心烦意乱地瞎逛了一通。路过御花园时,看见几次御林卫在那里比试弓射技艺,其中一人拔得头筹,正捧着彩头,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另一人出言讽道:这点本事算什么,你可曾见过神武将军的箭法,当年他入京述职,一手回影箭出神入化,一箭射出,疾如电光,更兼回转之招,不知落箭之处,那是躲也躲不开,看也看不到的箭术。他曾借此献宝于御前,哄得皇上圣心大悦,宝津楼宴开七日,还留他在宫中住了一月
    元景听到此节,心头大震,后面的话全然听不进去了,只觉脑子里嗡声乱响,诸般念头涌了出来,他不想细想,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宫里。关门闭窗,独坐许久,心绪才渐渐定了:那是他父亲的箭法,他们父子关系不密,他未必能学得到,就算能他,他算计我,算计皇兄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人对我没有真心,从前那些都是为了与我欢好,我不可心软
    茫然坐了许久,直到午后宫人来催他用膳,才惊醒过来。他回神之际,双腿不受控制地朝殿外跑去,宫人们追道:殿下,您要去哪?
    元景立在原地,半响,低声道:我回府。
    太子府地牢初建不过一年,掩于地下,常日无光,因太子治下宽和,甚少刑罚宫人,一向是个虚设。傍晚下了一场急雨,地牢门前的土地湿凹成沟,微凉的风涌入石门的缝隙里,一声飕然回响后,便被这幽深阴暗之所吞噬殆尽。
    守卫当了大半夜的值,甚是困乏,因地牢中只得一名犯人,故而心生懈怠,正倚门打瞌睡。黑暗中星光一现,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守卫一眼扫过去,顿时立得笔直:殿下,您怎么来了?
    元景擦了擦被打湿的脸颊,不自然道:我路过,顺道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守卫道:照曹军使的吩咐,以铁链锁于刑室内,每日一餐饭,半碗水,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拷打一次,昼夜无休。
    元景眉心重重一跳,眼中的慌张转瞬即逝,片刻后,有些艰难道:他求饶了么?
    守卫不知其意,有些不安道:属下等已尽力,只是他自入来时起,便未发一语,就连喊疼也没有过
    元景在风口站了一会儿,微凉的风吹得他掌心生寒,他垂目道:钥匙给我,你们回去吧,明日再过来。
    守卫忙双手奉上一串铜头钥匙,钥匙极重,元景只觉手臂一沉,险些拿不稳。沉重的石门在眼前缓缓打开,他提着灯笼走下石阶,耳边不时传来地鼠噬铁之声,他想起儿时曾听皇兄说过,地牢中硕鼠体大齿利,性情生猛,若遇手足被缚的囚徒,敢以活人血肉为食,心悸袭来,不由加快脚步。
    其时,地牢深处响起一声铁链相碰的寒音,元景身形一顿,步伐也慢了下来。行至尽头,只见一扇铁门紧锁,地牢本是幽暗之地,此间更是藏于暗中的影。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血腥气并着热意扑面而来,元景并未往里望去,只看向置于东南西北四角的半人高的炬火,烈焰熊熊,将这个密不透风之处灼烤得有如火炉。几条断裂的皮鞭被人丢在一旁,刑架上血迹斑驳,数条钉死在墙壁里的锁链交错如网,将当中之人牢牢锁在里面。
    饶是有心理准备,抬头之时,元景还是愣了一愣。楚驭半身赤裸,手足皆戴重镣,连关节处也被铁套紧紧锁住,双臂肌肉绷起,被钉死在墙上的铁链拉得无一丝蜷曲余地。周身更是遍布血痕,极深处伤可见骨,脚下一团湿漉,不知是汗还是被人淋的冷水,因染了血色,望之格外惊心。他英俊的面容在连日来的酷刑折磨下,显得有些疲惫,一双眼睛漠然至极,却是不见半点颓势,气度较之以往愈发森冷可怖。
    元景视线与他一撞,眼窝一下子就红了,双手攥紧,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里,低着头不敢看他。
    楚驭眼如鹰隼般注视着他,声音嘶哑道:过来。
    元景心里一跳,闭了闭眼,走到他面前。楚驭道:再近一点。元景鼓足勇气,又走近一步,任由他高大的身躯投射下的阴影,将自己完全包裹住,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与他对视。
    楚驭脸上如罩阴霾,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分明在压抑着什么:闹够了?
    元景看着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鼻子微酸,固执道:我没闹。
    只听一阵铁链颤响,似他欲往前一步。元景吓得往后一退,被他厉声喝道:敢抓我不敢看我?过来!
    元景被他这一声吼的来了火,咬紧下唇,不甘示弱地进了一步,仰起头与他对视。楚驭眼眸幽深难明,脸上已见怒意,他看着元景倔强的面孔与水光未褪的眼眸良久,忽然俯下来吻住了他。这一吻却无半分柔情可言,元景没有防备,被他轻易攻城略地而入,反应过来时,嘴唇都给他咬出了血,舌尖也被吮吸的发疼。
    他用力推了身前之人一下,楚驭往后一退,被绷到极致的肌肉跳动不止,他目光一动,神色冰冷地看着元景。元景不敢跟他对视,匆匆擦了下嘴角边的血迹,语无伦次道:你,只要你答应不再来找我,我这就放你走。
    却听头顶一声冷笑,楚驭似难以置信道:我只当你小孩子闹闹脾气,今时今日,你竟还要跟我断了?
    元景心里一痛,他忍着眼泪,望着楚驭坚声道:是,我抓你来,本就是为了跟你断个干净。
    楚驭额边青筋一跳,周身戾气渐涌,连眼睛里都泛着杀意,拳头一攥,强壮结实的肌肉鼓起,周身铁链被他挣得连声巨响,声音越来越大,墙灰簌簌落下,连墙砖也出现了裂痕。
    元景觉察不对,慌忙后退:来来人!
    回音四起,无人作答。只听得墙砖砰然碎做齑粉,楚驭身上的铁链亦寸寸裂开,数十斤重的寒铁砸在地上,沉积的灰尘腾腾而起,在他脚边蔓延成一团白雾。他看了一眼腕上的镣铐,伸手一握,铁铐扭曲如废铁,被他丢到旁边。元景未料他被刑囚数日,竟还有此余力,愣在原地。楚驭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五指一张,紧紧掐住他后颈,逼他仰起头来:你以为老子肯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元景被他掐的两眼一阵发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着他,便是被冉驰带出边关之时,他也没有这么怕过,他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楚驭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拥到自己身前,俯身时声音带着一股诡异的温柔之感: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想干你。只听一阵裂锦之声,元景股间一凉,身上长裤已被人撕开,楚驭的手探出其中,堪称粗暴地揉捏起来:先前是我没把太子殿下伺候好,才让你这么铁了心的要离开我,这次不会了。
    那晚的记忆复而涌现,元景全身颤抖,强撑道:你再敢那么对我,我杀了你!
    楚驭眼中一沉,捡起一条铁链,将他双手捆住,吊在头顶铁栏之上,狠狠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想要杀我,待会儿就卖力些,叫我死在你身上便是。
    (余下见围脖:尺水_)
    作者有话要说:  楚驭(能屈能伸):头一次没经验,活儿不好,咱俩多练练
    元景:不是的不用了挺好的谢谢您了
    第82章 穷途
    离开地牢之时, 元景头脑昏沉,看东西都有了重影, 他身上春衫尚算完整,勉强将衣不蔽体的双腿遮住了, 只是走起路来两股摩擦不断, 以至于脚步虚浮, 给晨风一吹, 摔倒了好几次。楚驭面如寒冰,走在他前面,对他的惨状正眼也不看一下,元景跌跌撞撞地追着他走, 气闷更甚,眼窝都泛红了。
    躲躲藏藏了一路, 到了自己寝殿门口,又与一队守卫迎面相遇,他们见太子与犯人同行, 大为惊讶。元景用尽全部毅力,装出一副与平常无异的姿态, 称自己已赦免他了,又让他们下去,不必近身伺候。
    双脚才踏入寝殿内, 元景便双膝一软,跪到地上,当下疼得闷哼一声。见楚驭径自入内, 对自己视若罔闻,只好忍着眼泪,反手将门关上。楚驭洗手换衣回来,看他还跪在那里,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皱了皱眉,提着他后衣领,把人丢上床。
    他一点余力未留,元景被摔得眼冒金星,兀自喘息良久,意识才渐渐回来。其时他浑身发热,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眼皮上下打架,恨不能就此睡去。
    不想楚驭居然还不肯放过他,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便很不见外地让小柳备水备衣,打算给他清洗一番。他见元景累得一根手指也抬不动,总算还有点良心,将他抱了过去。
    兰清池内宫人俱退,铜鼎之中香雾袅袅,辅以腾腾水气,如坠云梦里。元景见他没有帮自己更衣的意思,只好打起精神,将自己剥了个干净。
    楚驭满身是伤,一入水中,满目血色。他也不顾受了伤不该碰水,自己在一旁冲洗片刻,这才走进温泉池中。元景身下疼的厉害,屁股一挨石凳,呜咽一声,又站了起来。双手按在边沿,暗暗使力,悬空而坐,只是他身体绵软,只坚持了一会儿,又跌坐下去。这一下他冷汗直冒,险些一头栽进水中。
    楚驭冷眼旁观片刻,压根咬了咬,没奈何地将他抱了过来,侧坐于自己身上。也不用手巾,只管撩水给他冲洗。元景忍受酷刑般,任由他粗糙的大手在自己摸来摸去,许是脸上隐忍的神情太明显,惹得他不快道:你躲什么?靠过来。
    元景被他操弄了一整夜,心中都有了阴影,一听这冷冰冰的语气,浑身一颤,慌忙摇头,忍辱负重地把脸靠在他壮硕的胸前,还环抱住他的腰身。
    这装出来的乖巧模样,却极大地取悦到了楚驭。他给元景清洗了一会儿,心中火气渐消,动作也轻缓下来。见他姿势不得劲,便将他的手拿下来,主动搂住了他,下颌在他头顶亲昵一蹭,隔着温暖的水雾,亲吻他沾满水珠的额头。他这些动作并无侵略之感,但仍把元景吓得不轻,他们离得近,他始终能感觉到楚驭身下之物硬硬地顶着自己,如今见他有亲近之意,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恋耽美

章节目录


献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尺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尺水并收藏献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