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放在心上就好。不过我看你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曹丰笑道,倒是殿下,昨晚从我帐里出来,那眼神看得我都想哆嗦了哎沈先生,日后提起来,殿下面前你可千万为我美言几句。依着他那十分护短的脾气,我怕是殿下早晚得给你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沈静笑了笑:说真的,曹大人。
    曹丰:什么?
    沈静又笑了笑:昨晚的事实在丢脸。其实我还真的有点想让殿下帮忙,把这个场子给我找回来呢。
    曹丰:这个沈静怎么回事,明明看着挺温和老实一个人吧?
    沈静看他一眼,笑了起来:开玩笑呢。曹大人不会当真了吧?
    曹丰放下茶碗,仔细觑了沈静两眼,啧啧两声:你刚才那一眼,看得我心里都毛毛的这样吧,改日我专门设宴向你赔礼,让小有作陪,行了吧?
    两人随着又聊了几句,沈静探头向帐子外头看看:今日外头似乎份外安静。
    哦,忘了跟你说了。曹丰道,今日圣驾就到归德,殿下带人去迎接了。
    沈静:
    东拉西扯半天说些没用的,结果这么大的事儿曹丰竟然忘了告诉自己?
    他刚才只觉得曹丰今天打扮很精神,这时才注意到曹丰身上穿着全套四品宦官飞鱼服,头戴乌纱描金帽,腰系玉带,想来正是为了迎接圣驾,才特意穿的如此隆重。
    曹大人为什么不随殿下迎接圣驾?
    军中切忌没有主将,殿下既然去了,我便得留守。曹丰笑道,说起来殿下确实护短。迎接圣驾这么大的事儿,其实早上小有还说把你叫起来一起去,被殿下拦住了,说你昨晚喝醉了,让你多睡会。
    这也算护短?应该只是怕他丢人吧?
    好了不多说了,你好好吃点热的垫垫吧,中午迎驾,未必顾得上。算算时辰,他们晌午时分就能赶回来了,我得去盯着些整队迎驾了。曹丰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帐子门口又回过头来,对了,差点忘了。殿下临走前让我转告你一声,说你要是起来的早,就去厨房做些豆沙糕。要是来不及就算了。你要做去殿下的小灶那里就行了。
    沈静:多谢转告,我知道了。
    他喝了曹丰送来的粥,便赶紧去厨房里,忙了半天做出两笼豆沙糕。
    这豆沙糕做的格外小心谨慎,因为沈静有些怀疑,赵衡是想把这个豆沙糕给皇上尝一尝想到这里沈静顿觉格外惶恐。
    不过吃到好吃的就想着给自己皇兄也尝一尝,这样的豫王爷让他莫名觉得有些蛮可爱的。
    果如曹丰所料,正午时分,大队人马从北边浩浩荡荡而来。
    迎驾队伍中,沈静全程跟在曹丰身边。
    当年第一次见到赵衡亲王仪仗之气派庄重,沈静心中大为震撼;可是今天亲眼见到圣驾天威,才终于领略到了,什予溪団对么是天子威严。
    旗幡浩浩,车马荡荡,声势隆隆,扬尘遮天;三里仪仗,数千人马,车声蹄声之外,丝毫不闻人声。
    仪仗开道之后过了许久,金顶御驾终于进了营门。营门前有前锋官一声号令,大营内外数万军士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必胜。
    沈静随曹丰也跪在营门之前,见此情形,闻此声威,竟然心中也不由得涌起豪情万千。
    御驾缓缓驶入了营门,沈静跪在曹丰身后,悄悄的转了转头,往御驾去的方向偷看一眼。
    谁知正好对上了骑马走在御驾之后的赵衡的目光。
    沈静连忙缩回头,想起昨晚情形方才胸中的豪情一下就烟消云散。
    赵衡却勒马停在了营门牵头,纵身下马,走到曹丰和沈静跟前:御驾已过去了,起来吧。
    见曹丰起身,沈静也跟着站起来。本想强做无事,赵衡却往他面前又走了一步,打量他两眼,特意问道:酒醒了?
    沈静觉得自己的脸皮上腾的窜起了一片火苗,稳了稳才清清嗓子道:昨晚失礼,谢殿下不罪。已经没事了。
    嗯。赵衡应一声,仍对着沈静,抬起手里马鞭轻触曹丰肩头,声音似笑非笑,改日孤设宴,替你把场子找回来。进去吧。
    说完转身便大步朝着营门走去。
    曹丰和沈静忙跟了上去。
    赵衡身高腿长,走的也快,很快就把曹丰和沈静落在了后头。隔开了一个估摸着赵衡听不见的距离之后,曹丰丧着脸向沈静叹口气,拍拍他肩膀低声道:这下我是真完蛋了。
    迎接圣驾完毕,沈静便回到了自己帐中,不敢乱走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待了许久。用过午饭觉得有些困倦,心想自己身份低微,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便在帐午觉。
    谁知刚睡了不一会,小有便掀帐冲进来,两下将他摇醒:沈老先生!你这心也够大!快起来!
    沈静坐起身揉揉眼:嗯?
    小有那副样子,恨不得两下把他打醒:陛下口谕要你去呢!
    沈静生生立刻被吓清醒了:皇上要见他?
    一阵兵荒马乱收拾停当,沈静随小有来到皇帝大帐,帐前护卫重重把守,安静的不闻人声。御前太监仔细搜过身,这才放二人通行;进了帐中,到了御前,沈静头也不抬,只按照小有嘱咐的,行止礼仪,都照着小有一一的做。
    他跪在地上,虽然没有抬头,却如锋芒在背,仿佛能感觉到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着,片刻才听到一个有些低的声音叫他:起来吧。
    沈静随小有谢过恩,起身仍是不敢抬头,随着小有站到了赵衡座位后头。只见赵衡回过头来,对着沈静微微笑了笑:圣上刚还夸赞,你做的点心味道不错。
    沈静心里惶恐稍减,低头行礼道:陛下过奖。
    相貌行止也从容,不卑不亢。你挑人的眼光不错。那威严和缓的声音又对赵衡赞了沈静一句,下句却对着沈静问道,听说用盐引换粮食的法子,还有你家王爷的痼疾缓解,也是你的功劳?
    沈静忙又行礼:不敢居功。是殿下巧思决断。草民不过微末之力。
    不错。郑满,待会看赏。郑满应声,皇上又问道,看样子是读书人吧。君子远庖厨,哪里学会做这些的?
    沈静小心道:家父过世前,药石饮食,都由草民照料。因此会了。
    孝心可嘉。圣上又赞了一句,顿了顿忽然又问道,那篇秦淮河上泛舟游记,也是出自你手?
    沈静闻言,错愕抬头看向赵衡。
    赵衡掩口轻咳一声,接过了话去:逃不过皇兄法眼,那篇确是沈静所书。皇兄看破就罢了,何必再提。
    沈静就听到皇上在上头缓缓笑道:你的行文遣字,向来持重沉稳,朕岂有看不出来?看在你是为了朕开心的份上,不责罚你抄袭他人文章,已是宽容了。
    又说了几句,圣上命先退下,沈静才随着小有出来营帐。跪地谢恩起身的瞬间,他壮着胆子微微抬了头往上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跟赵衡有五分相似的脸,却更瘦削一些,面色苍白带着隐隐的病气,五官含蓄,面容之中透着一种并非由疲惫带来的倦怠;眼神却十分锐利,却又与赵衡的那份英气勃勃的锐利眼神不同。
    沈静出了营帐,缓缓的往自己营帐里走,进了帐门,才发觉额角发际,与背心处的衣裳都已经湿透。
    在帐子里坐了会,喝了几碗茶,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刚想着换下身上的衣裳,就见小有又撩起帐子走了进来,坐到沈静对面:唉。累死了。当年亏得是郑满留在了陛下身边。这么累的活儿我可干不了,还是跟着殿下自在些。
    沈静顺手倒了碗茶递给他:你怎么出来了,不在殿下跟前伺候?殿下也出来了?
    还在里头呢,又争执起来了。就把我们这些人都撵出来了。小有一口将茶喝干了,口气稀松平常,似乎已经对豫王与皇上争执的事司空见惯,不说这些。你今儿可长脸了,圣上对你可真是赞不绝口的。
    多亏了殿下美言。
    可是呢,小有凑上来,圣上说的那个秦淮游记什么的,怎么回事?怎么还是殿下抄袭你的?
    当时也把我问蒙了。沈静无奈道,又向小有解释,那次咱们坐船去游秦淮,回来我闲着没事写了一篇小记,殿下去我那下棋的时候看见,就给要走了,说给朋友看。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殿下竟然是寄给圣上过目了。
    说完想起那篇游记内容,忍不住皱眉叹气:殿下也真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竟然拿给圣上看。
    那必定是有意思的了!小有立刻兴致勃勃/起来,凑到帐中的书案上便要翻找,有没有现成的快给我看看!到底什么有趣的,能把圣上也给逗乐了!
    在南京呢,没带出来。沈静无奈道,等回去再找给你看。唉,殿下真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忙又问小有道:昨晚我着实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楚了有没有对殿下做什么失礼的举动?唉!唉!真是饮酒误事!
    没什么事。我给你说说,你就放心了。小有闻言笑了起来,你见着了殿下,殿下本要走的,你便将殿下叫住了,说有要紧的话要说给殿下听。我拉着你让你改日再说,你说不行,非得那会说哈哈,看不出来啊沈静,你喝醉了之后胆子挺大啊,也挺犟。
    沈静汗颜,然后呢?没说什么丢人的话吧?
    哈哈哈哈!小有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嘴笑了半天,才往下继续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之后便都出去了殿下大概也是怕你说出什么丢人的话,为了保全你日后的颜面,所以命我们这些人一概都出去了。
    说真的,我也好奇的紧,小有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你昨晚在营帐里跟殿下说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殿下后来急匆匆就走出去了,命我进去扶你。我都没顾上看清他的脸色
    沈静满脸懊丧,双手扶额:这人真是丢到爪哇国了看来只有殿下知道了我是真不记得了
    半天放下手,叹口气,又觉得稍好了点:幸好只有殿下知道。
    若是曹丰,小有也看到了,大概不出一刻钟,大营上下几万人,也便都知道了吧。
    第45章 返回京城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正说着, 赵衡便掀了帘子进来, 身后跟着郑满。郑满走上前来,回头招呼身后的小太监,对沈静笑道:沈先生, 陛下的赏赐到了。
    沈静忙谢恩收了,又同郑满说了两句话。郑满临走时向赵衡行礼笑道:殿下,我这里不熟悉,想求您呢, 借小有指点两句可方便?
    赵衡知道郑满、小有、曹丰等人从小一起长大, 素来熟悉, 这许久未见面, 此时重逢必定是要凑堆儿要说两句体己话,便招招手:去吧。
    谢殿下。
    郑满谢了恩招呼小有便出去了。
    赵衡回头看看沈静, 转身便在小有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沈静忙为他倒茶。
    赵衡一手端起茶碗, 一手点点旁边的座位:坐吧。
    沈静撩衣在座位上坐下, 看到桌上摆的圣上的赏赐,想着对赵衡说两句感谢的话;想起昨晚喝醉的事, 心里不由得缩了一缩, 面上作烧, 又想着先向赵衡请个罪。思来想去,正不知道开口先说哪一件, 赵衡已经放下茶碗, 先于他开了口:那篇游记的事
    沈静抬头看他一眼。
    赵衡清清嗓子:咳。孤须得向你陪个不是。我见你写的实在有趣, 便抄了下来,送给皇兄看了看。没想到皇兄竟能看出来这不是孤所作。
    沈静想起当时自己听说赵衡要寄给朋友看时,还猜想他是否是拿去给心上人看,谁知竟然是寄给了圣上,这猜测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忍不住笑道:殿下客气。没想到您是给圣上看了,当时我还以为以为
    说到这里他猛地意识到说的多了,连忙打住。
    赵衡见他顿住,转头挑眉看着他道:以为什么?
    以为沈静被赵衡锐利的目光盯着,脑海顿时一片空白,磕巴了两句才勉强道:以为您要给朋友看的。
    孤并无什么书信往来的朋友。赵衡言简意赅道,只是皇兄身体一直不甚康健,自被立为太子便不曾出过京城。孤因此每到一处,便将当地风土见闻写成书信,报给皇兄览阅。
    原来如此。
    只是皇兄一直嫌弃我写的游记,说同公文一般乏善可陈,读来味同嚼蜡。赵衡道,从前我还不服,那日看了你的泛舟游记,才真正甘拜下风。
    额
    赵衡狭长的眼含着笑,看着沈静又道:说起来其实此次御驾亲征,你这篇游记也有功劳。
    沈静倒茶的动作顿住:殿下这话怎么说?
    父皇为人懦弱随性,几个老藩王各有心思,朝中大臣目无纲纪,多有勾结边疆藩王。皇兄即位以来虽费尽心思拉拢,却收效甚微。此次平叛其实是一扬天威的大好机会。正好可以借此敲打警示一下那几位不安分的皇叔。赵衡道,我之前就劝说皇兄御驾亲征,皇兄因为出京一趟诸多不易,所以一直有些犹豫。
    然后?
    然后就看到了你那篇《游记》,赵恒微微勾起嘴角,笑道,皇兄说这游记写的好,如身临其境,妙趣横生,看得他都有些动了心,想出门走走看看,这民丰物阜、其乐融融的大好河山。也正好去南京拜祭一下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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