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宫羽确实太奇怪了,既然她之前给原主下毒,现在为何又要给自己送这么多红利?
    她不理解。
    宫羽盯着姬容的脸看了半晌,随后她说道:明日菩提门的人会来万剑宗,你早些做准备。
    是。
    眼见话已说完,宫羽便转过身走了。才走了几步路,她却蓦地回头,对姬容说:长琴,一路上多加小心。
    姬容看着宫羽脸上意味不明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夕阳沉入山峰,林间下起了细雨。
    那道红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凄凉。随后宫羽步过山石,在迷蒙中渐渐远去了。
    同日,西山魔宗。
    长情跪在魔殿的玉砖上,低眉顺眼地弹着琴。
    她今日弹的是《凤求凰》,曲调颇为缠绵,尽显幽怨。
    顾白衣听着琴音,望向摆在桌案上的那根素色发带。上面的针脚功夫十分精细,边缘还绣有千瓣梅纹。
    她皱着眉,伸手挑起那根发带。先是面无表情地端详了一阵,随后又放下它,在掌中凝起一团魔焰,焚烧着那根绣了千瓣梅的发带。
    魔焰沉沉,火舌卷过梅花瓣,一点点吞噬了素白的丝绢。
    顾白衣的神情很平静,她看着那根带子化作灰烬,零落在桌案上,似乎马上就会被风吹散。
    然而下一刻,她掌中的魔焰瞬间变成了清澈的白焰,那团快要飘散的灰烬,也紧紧簇在了一起。
    灰烬紧抱成团,如同羽翼般伸展开,变成了一条洁白的发带。
    千瓣梅栩栩如生,绣在边缘。
    顾白衣捏着那条带子,在昏暗处笑了笑。
    但很快她的笑便消失了。
    因为她记起了这根带子的由来,再度想起姬容那天说出的话。
    我把顾白衣带到此处,无非是不想让梅里雪痛快地结束她。乱剑刺死她未免也太轻了,我要她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
    师姐,你就这么恨我么。
    顾白衣静静地看着那根发带,掌中再度燃起了一团火焰。
    而在殿下弹琴的长情,偷瞄着顾白衣的动作,早已见怪不怪。
    因为这已经是魔尊第八十六次烧这条带子了。
    魔尊平时很喜欢烧东西,烧凤凰花,烧左护法寄来的书信、送给她的礼物,烧下属染血的手指、从凡人手上夺来的财物
    烧完这些东西后,魔尊只是微微地笑着,面上毫无惋惜之色。
    也只有轮到这条带子被烧时,魔尊才会神色莫测地捻起那根带子看了又看。反反复复地烧,然后再反反复复地用术法还原。
    长情心想,魔尊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然而那条发带才烧了一半,殿外便走进来了个人。
    那人身上沾了血,脸上也有血,形容颇为狼狈,但他在顾白衣面前却丝毫不敢懈怠。
    只见他跪地说道:魔尊大人,属下前日在西山附近发现了一名剑修。那剑修似乎是走投无路了,身后还有追兵,这才会逃到西山。不过属下看他的服饰,应当是万剑宗弟子。
    哦?竟是万剑宗的人。
    顾白衣停下了动作,将烧了半截的发带放在桌子上,饶有兴味地问,你可曾抓到他?
    魔宗弟子说道:抓到了,现下就在殿外。
    带上来看看。
    魔宗弟子应是,起身走出了殿门。
    半晌,三名魔宗弟子押着个被锁灵链捆住的男子,进了大殿。
    那男子红衣残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身上也满是污泥和鲜血。
    魔宗弟子将他扔在大殿上,一柄折扇从男子袖间掉出,混着鲜血,砸在了玉砖上。
    男子艰难地抬头,隔着层层帷幕,望向端坐于高座之上的人。
    只一眼,男子本就不好的脸色,霎时变得更为惨白。随后他缓过神来,居然笑了笑,对顾白衣说:顾师妹,没想到竟然是你,看来谢某与你缘分颇深呐
    顾白衣看着趴在地上的谢白,并不作言语。
    她只是噙着笑,一步步走下台阶。
    脚步很慢、也十分轻缓,每一步却能清晰地回响在空荡的大殿中。
    谢白仰起头,看着顾白衣走到自己面前。
    女子身着玄衣,衣袍上绣了暗银色的云纹,看上去贵气又冰凉。
    眉眼间满是凉薄,已不复从前的模样。
    谢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看着顾白衣抬起脚,一脚踩下,碾碎了他的指骨。
    惨叫声回荡在魔殿。
    长情与魔宗弟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这简直是家常便饭。
    居然只是几根手指罢了。
    他们不禁感慨,今日的魔尊似乎格外仁慈啊。
    谢白痛得浑身发抖,面容扭曲成一团,却还在哈哈大笑着:顾师妹,你看你真是真是好笑,踩碎你指骨的人是姬容,你为何不去奉还给她,却要将这笔账算在谢某头上
    你若非要把账算在谢某头上,就应该刺谢某一剑,而不是在这里折磨我。
    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慢慢折磨你的好师姐,可好?
    闻言,顾白衣笑了笑。
    她蹲下身,看着谢白的眼睛,轻声对他说:我留你是因为你还有用,知道么?
    次日,万剑宗。
    昨夜刚落了雨,碧雪峰的路还有些湿润。
    梅鹤不在,于是宫羽早早地便站在山门口等候菩提门的人。
    不多时,数顶帷轿从天上缓缓降落。
    帷帘掀开,轿中走出几名披袈裟的僧人。
    宫羽走近几步,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恕羽招待不周。
    为首的那名僧人身着大红袈裟,双手合十,回道:宫施主不必客气,此番敝寺才是东道主。
    二人寒暄良久,才停下了言语。
    宫羽含着笑,向山门口望去。只见那里多了一抹白影,来者步履从容,怀中还抱了只雪狐。
    看身段和姿态,应当是姬容。
    姬容昨晚睡得并不太好,一宿做了许多梦,故而今天起得有些晚,算是姗姗来迟了。
    宫羽未曾计较这些,只是将她牵过来,向僧人介绍了良久。
    姬容抱着狐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听得脑壳痛。
    她感觉自己宛如在吃酒席,被长辈拉着介绍给七大姑八大姨。
    僧人望着姬容,微笑着点点头,瞎扯道:贫僧看着施主的面相,似乎颇有几分佛缘。
    姬容:
    行吧,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也就在她吐槽之时,宫羽已着人为她备好了飞行的轿子。
    那顶蓝帏绒的轿子立在山门口,看着颇为华丽。
    姬容与宫羽作别过后,抱着小狐狸,掀开轿帘,坐了进去。
    刚坐进去,一柄剑就贴上了她的脖颈。
    她震惊了。
    这是什么任务,一出门就有死亡风险?
    姬容不由得垂首去看,却瞧见剑柄上刻满了熟悉的云纹。
    她看着那道纹路,脑袋嗡地一下子就短路了。
    这、他、妈。
    方才姬容在震惊之下,下意识动了动身体。于是雪白的脖颈撞上剑身,划出了一道血痕。
    此时此刻,顾白衣端坐在轿子中,将寒水剑架在姬容的脖颈上。她伸出手,修长的指抚过那道纤细脆弱的脖颈。
    她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微笑着对姬容说,师姐,别动。
    不然我怕我会失手杀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在军训,最近好忙嘤嘤嘤(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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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眼泪
    万剑宗的飞天轿空间极大, 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居室,里面茶几座椅、地毯软榻一应俱全。
    顾白衣坐于飞天轿中,此时此刻, 她正执起寒水剑抵在姬容的脖颈间,微微往下压, 将她逼到了美人榻的靠背上。
    她一只手执长剑, 抬起另一只手,将食指放在唇畔, 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她俯在姬容的耳边,轻笑着说:师姐,你最好也不要出声,不然我的剑可不长眼。
    姬容似乎不为所动,只是垂下眸, 静静地看着搁在自己脖颈上的剑。
    实际上她的心跳已经快到每秒钟一百二十下了。
    而小狐狸窝在姬容的怀中,转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向顾白衣。
    只见她身着玄衣, 面上噙着优雅的笑,但眼中却满是凉薄。
    无厌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人身上好凉, 眼睛的温度也好凉。像是凤凰台上落了一阶的残花, 被风卷走后, 连尸骸都没有留下。
    她暗暗地想,主人现在被剑抵着脖子, 肯定打不过这人。看来自己只能先溜一步,离开轿子通知万剑宗的人, 才能救主人。
    却不料她正准备开溜, 便感受到轿外一阵轻微的摇晃。随后飞天轿腾空而起, 远离了地面。
    无厌抬脚的动作一顿。
    她很悲伤。
    但更悲伤的还在后头。因为她的后颈被人提起来了。
    无厌看着提起自己的人,讶异地睁大了眼。
    怎么会是他?
    谢白站在顾白衣旁边,他的脸苍白没有血色,但嘴角仍是勾着笑。左手上缠了层纱布,依稀渗出些许的红,看样子似乎是受伤了。
    他眯了眯眼,与无厌对视了一刹,然后笑了笑,说道:狐兄,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小狐狸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幽幽地盯着谢白,试图用全身的毛孔去抗拒这个称呼。
    狐你个头的兄,本狐是雌的。
    顾白衣看着谢白提起狐狸的动作,却皱了皱眉,说道:它救过我,把它放下。
    姬容面上端着淡然,心中却是一惊。她微微别过头,看向无厌。
    这狐狸什么时候救过顾白衣了?
    却见小狐狸立马狗腿地抬起爪子,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呜呜地叫着,模样看着甚是可怜。
    姬容:
    或许她养的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条舔狗。一条很会抱大腿的舔狗。
    好嘞,放下便放下吧。
    谢白耸了耸肩,很是顺从地将无厌放下了,随后笑眯眯地说道,您说什么,谢某就做什么。
    姬容:
    谢白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反派该有的骨气。
    同时她也有些疑惑,谢白在一年前还在对顾白衣刀剑相向,怎么转眼间他不仅被策反了,而且还逃过了女主黑化后的报复。
    就他妈的离谱。
    姬容不知道,顾白衣之所以暂且不杀谢白,完全是因为他身上还有万剑宗的令牌,可以破开阵法进入宗门。
    她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却明白面对这两个疯批,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小命不保了。
    于是她趁着顾白衣与谢白说话的间隙,手指微动,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腰间的清河剑。
    也就在姬容的手指已经触到剑柄时,顾白衣却蓦地俯下身,反握住了她的手。
    清河剑坠地。
    电光火石之间,姬容在掌中凝起一团灵力,往顾白衣的身上打去。
    那团灵力很汹涌,宛如海浪奔腾而来。
    原来师姐已经是踏月初境了么,真是好生厉害。顾白衣笑了笑,不过很可惜,终究也只是踏月初境罢了。
    随后她轻轻地抬起手,在空中结了个红莲印。
    红莲如同业火般在掌中绽放,对上那层像是浪涛的灵力,只一刹,浅蓝色的光芒便熄灭了。
    但姬容的目标其实并不是顾白衣。
    她看似在专心打架,实则她知道如果要拼灵力,自己肯定拼不过活了两辈子的顾白衣。
    所以唯一的突破点只能是剑招。
    她趁着顾白衣结印的间隙,飞身而起,双手伸向地面,想要拾起掉落在地的清河剑,劈下一记沧浪濯缨。
    然而下一刻,清风徐来,她似乎看见了池中的明月。
    随后她感受到了蛰伏在背后的杀意。
    完了,是风月无踪。
    顾白衣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姬容的身后,抢在她伸手握剑之前,将她扑倒在地。
    砰
    谢白还没看清楚顾白衣是怎么出招的,下一瞬,姬容就已经躺在了地毯上,双手被顾白衣缚住,青丝散落了一地。
    而最让他惊讶的是,顾白衣在快速袭向姬容的同时,竟然还不忘将她的手垫在姬容的脑袋底下
    这是怕姬容把头磕到了吗?
    他笑了笑,这二人的关系真是扑朔迷离啊。
    顾白衣看着自己下意识垫在姬容脑袋下面的手,皱了皱眉。
    她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心里却有些生气。
    应该说是很生气。
    因为她不明白自己的手为什么会放在那里。
    姬容在生死边缘挣扎,完全没注意到顾白衣的小动作。
    她只是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简直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也是最难当的反派。
    老娘还不如一年前就死了算了。
    也就在她自怨自艾时,顾白衣看着姬容脖子上的鲜血,回味着口腔里那股清冽甘甜的幽香。
    眼眸渐渐浮起一丝红,她看着那条皓白的脖颈,宛如瘦长秀丽的白瓷瓶,让她很想掐住狠狠咬一口。
    她想看看那片雪白的肌肤被她啃咬/舔舐后,变得肮脏,染上鲜血的样子。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心魔便蠢蠢欲动,几乎快要吞噬掉她的理智。
    顾白衣第一次这样想让心魔左右她的神智,替她做自己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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