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被这么一凶,委屈得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那大汉背着手又是一凶,哭什么哭,你可是男孩子,成天哭哭啼啼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怎么行!
    男孩彻底放声大哭,我不要当男孩了,呜......我要当女孩。
    傅沛白看到他就会联想到自己弟弟,心里难受得紧,干巴巴的道:别哭了......
    大汉被哭得心烦意乱,从怀里摸出三颗糖递过去,吃糖,一人一颗,不准哭了,外边玩去。
    还是这招管用,男孩果然不哭了,一把抹掉鼻涕泡,三个孩子手拉手欢快的出了屋去。
    喏,给你赊来的两套衣服,换洗着穿,看你这样儿估计也没钱,等月钱发了,直接给我,我好还给人家,大汉说着,递了两套衣服过去。
    傅沛白接过,衣物是柔软的棉布做的,比她之前穿的葛麻衣好多了,她接过后轻声道了谢,就没其它动作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汉。
    大汉被她黑漆漆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你看我干嘛,换上啊。
    你先出去一下。
    大汉一头雾水,我出去干嘛?
    我换衣服,傅沛白说得自然极了。
    你换就换呗,我又不打扰你,大汉说完,突然后知后觉道:不是,你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换衣服?
    傅沛白没吭声。
    不是吧小子,我两都是男的,你在害羞个啥?我说你是黄花大闺女,你还真就演上了?,大汉一脸无语。
    傅沛白严肃道:总之,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大汉挠了挠头,转身大步迈了出去,关门前留下一句真麻烦。
    等房间只剩傅沛白之后,她才放松下警惕,麻利的将一身衣物更换完毕后打开了门,门外背对她的大汉听见声响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道:不错,精神了许多,走吧,去给你扎针。
    傅沛白眼睛一亮,赶紧跟上,和大汉来到了一间茅草屋子,这屋子墙壁地上都挂满了晒干的草药,只有一方角落靠墙放着一张大大的抽屉柜子,前面是一张桌子,此时云若灵正坐在桌子里侧替一位老叟把着脉,她余光瞧见了他们,抬头浅笑道:你们等会啊,我先替余伯抓味药。
    说罢,云若灵就转身在药柜的各个抽屉里取出草药,然后拿过桌上的药捻子仔细碾好了,分作三包,交给了老叟,或许是因为她面前的老人耳朵不灵光,她便凑到老人耳边大声嘱咐道:余伯,这药啊,放到锅里熬上一会,显了色,就可以了,每日一副,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啦,听清楚啦,老叟说完,提着药佝偻着药颤颤巍巍走过来。
    傅沛白和大汉赶紧侧身让过。
    来吧,这边坐,云若灵说话间收拾好了桌上的杂物。
    等傅沛白坐下后云若灵又道:把袖子捋起来,见对方有些犹豫,她解释起来,放心,不会给你诊脉的,你不把胳膊放上来我怎么替你扎针呢?
    傅沛白闻言,缓慢的捋起袖子,放上去的动作小心翼翼,有种对方如果敢碰她手腕,她就立马收回来的戒备。
    云若灵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棉布包来,在桌上抖开,布包里是大小不一,排序整齐的银针,最粗的一根感觉有树叶叶柄那么粗,每根银针顶端都闪着光亮。
    大汉看着起了一身的鸡皮胳膊,摸了摸手臂道:阿若妹子,这要花多长时间啊?
    约莫半个时辰。
    那行,那你先给他扎着,我半个时辰后再来,说罢,便脚下生烟溜了。
    那傅沛白怕吗?自然也是怕的,想到这么多根针要扎上她的胳膊,不仅怕,还紧张得很。
    云若灵瞧出了她紧张,为了让她放松心情,便打趣起那大汉来,你别看蒙大哥生得高高壮壮的,其实他啊,是这院子里最怕疼的了,而且都到了不惑之年,还跟三岁孩童一般,喜欢吃糖,怀里常年揣着甜果呢,你若往后哪天馋了,去向他讨,他指定给你掏出一堆来。
    傅沛白想到了早上那大汉给小孩散糖的一幕,她还以为是专门给孩童的糖果,原来是他自己的,她脑海里出现了大汉那张粗犷豪放的脸,然后下一幕,大汉欢欢喜喜拨开糖纸往自己嘴里丢了粒糖,这画面着实违和,她轻晃了下头,不再乱想。
    而这边云若灵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先是拿起最细的一根针,点了点傅沛白手腕之上的一处地方道:第一针,阳池穴,会有点疼,你忍忍。
    傅沛白点头,看着那根细若发丝的银针缓缓的刺破自己皮肤表面,然后继续向下,虽然有些刺痛,但还在忍受范围里。
    扎下第一根,云若灵又以两指掐住针柄微微的捻转,随着这种动作,傅沛白感觉自手腕处生出一些暖气,流向整只胳膊。
    云若灵处理好第一根,又从棉布包里取出第二根,略粗一些,指向傅沛白的小臂上的三阳络穴,第二针,三阳络。
    银针扎入穴道,傅沛白吃痛,皱起了眉,云若灵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下的动作稍稍放缓了一些。
    第三针,曲池穴。
    第四针,臂臑穴。
    第五针......
    第六针......
    ......
    第十二针,肩髃穴。
    等十二针扎完,傅沛白整个右臂自下而上分散着粗细不同的银针,整个手臂又酸又麻,微微胀痛。
    云若灵嘱咐道:手臂放松,别用力,就暂且保持这个姿势。
    傅沛白闻言一动不动,目光盯着那些银针。
    云若灵收拾好了针灸包后转身在药柜中翻找起来,随后摸出了一包油皮纸包,取出了几根绒状的小柱。
    傅沛白有些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艾草做的灸炷,搭配上扎针,疗效更好。
    傅沛白点头,看着一根根灸炷立于自己胳膊上的各个穴位,顶端缓缓升起白烟,胳膊里面好像有气流涌动一般,时而痒痒的,胀胀的。
    云若灵点燃最后一根艾灸,针灸期间你的胳膊会有些不适,酸麻痛胀的程度因人而异,都是正常的。
    草药屋里弥漫起一阵艾草的气味,傅沛白敛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云若灵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少年,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的天极宗啊?咱们朝泉峰有段时间没进外人了。
    参加入宗比试。
    能出现在这里,自然而然代表傅沛白没通过入宗比试,云若灵也不想提人家的伤心事,便换了话题,听说你是阿芙姑娘带过来的,她是咱们峰主身边的人,你就在朝泉峰上好好呆着吧,咱们峰主面冷心热,待人不薄的。
    傅沛白想起了那白衣女子,犹豫片刻后问道:峰主......是怎样的一个人?
    云若灵莞尔一笑,咱们峰主啊,怎么说呢......嗯,我想想......
    想了一会她问傅沛白:你可曾见过峰主?
    见过,傅沛白点头,第一次,她救了自己的命,第二次,她给了自己希望,第三次,她又帮了自己。
    那你先同我说说,你对峰主的第一印象如何?
    傅沛白蹙起了眉头,神情十分纠结,总的来说她对白衣女子的印象很复杂。
    长得很美......像天上下来的......,她说得认真,云若灵却溢出一声笑来。
    傅沛白怔住,怎么了吗?
    无事,见过我们峰主的人都这么说,你继续。
    冷若冰霜,让人觉得不敢接近。
    还有呢?
    很......善良,她帮过我许多次。
    云若灵听罢,脸上的笑容更甚,是了,其实咱们峰主啊,如你所言,瞧着呢,面若冰霜,生人勿近,话也是极少的,但其实心地善良,这后山院里一大半都是流离失所的人,峰主不忍心,就带回了山上来,给了我们遮风避雨,吃饱穿暖的生活。
    傅沛白想起了白衣女子俯视她时的面孔,姣好的五官无波无澜,一字一句仿佛冰锥,她满心绝望之时,那人又给了她那块代表希望的玉佩,想到玉佩,傅沛白问道:她给过我一块非常奇特的玉佩,能自行发热,你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吗?
    云若灵脸上显现出一些惊讶来,你说的应该是峰主惯不离身的沉香暖玉吧,你说她把玉佩给你啦?
    嗯,不过现下已经还回去了。
    那就好,云若灵松了口气后解释道;那玉可大有来头,几年前峰主外出游历时遭魔教偷袭,受了重伤,落下了这病根,身体阴冷异常,后来赤羽山庄庄主赠与峰主这稀世的沉香暖玉,佩于身上能很好的压制寒气,是以这两年峰主基本玉不离身。
    傅沛白原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块比较珍贵的宝玉而以,现在看来,却是有更重的份量,一时之间,她的心绪有些复杂,这份恩情,不知如何报答。
    好了,再一会就可以拔针了,你再坐会。
    第11章 偷学艺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云若灵拔针之时,蒙大汉飘飘然走了进来,顺便递给傅沛白一个大包子,阿若妹子,你要不?
    不用了,蒙大哥,拔完针,云若灵又嘱咐了几句,才让傅沛白放下了袖子。
    谢谢你,云姑娘。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应该的。
    行了,走吧,带你先在山上转转,大汉大手一挥,领着傅沛白出了草药屋。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包子,并排而立,动作整齐的吃着。
    大汉一边啃包子一边思索着路线。
    傅沛白一边啃包子一边思索着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走吧,先带你熟悉熟悉这后山,大汉啃完了包子,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这里是伙房,负责整个峰上的伙食,他边指边说道,时不时有男女老少和他打招呼。
    蒙哥,早啊。
    早。
    蒙哥,吃了没?
    吃了吃了,你小子腿好了没,好了今天就开始砍柴去。
    蒙大汉笑得一脸灿烂,又指向其它的屋舍,这边是茅厕,男的用这个,那边还有一个,是女子用的,你可记住别进错了。
    这一片都是住人的,这块地是用来晒衣服的,这是账房,支月钱的......还有那......都记住了吗?,大汉一股脑说完。
    傅沛白点点头。
    大汉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她继续前行,出了后山后,两人路过白衣女子的庭院,竹林间十分寂静。
    大汉放轻了脚步,压低声音道:这是峰主的院子,你没事别过来晃悠知道不,峰主最厌恶吵杂,这次带你过来就是认认,平时出行的话可以走那边的小路,等会回去的时候咱们就走那边。
    好。
    出了竹林后,大汉才挺直了腰板,恢复了虎虎生威的走姿,带着傅沛白到了前山。
    不远处一众屋舍连成一排,屋舍前还开辟出很大一块校场,此刻那校场上一众青年正穿着统一的服装练剑,动作整齐,剑势凌厉。
    那是朝泉峰弟子练功和休息的地方,咱们峰里的弟子虽然是四峰中人数最少的,但也是实力最高的,想要成为咱们峰主的弟子,那可是难得很呐,大汉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傅沛白突然落寞的神情。
    好了,峰里大概也就是这么些个地方,走吧,回去了。
    两人折返时走的另一侧的林间小道,大汉在前,傅沛白跟在其后,两人本来正走得好好的,大汉突然顿足,傅沛白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去,还好及时站定,她歪头朝着前方看去。
    原来是小道远处的竹林间,正有人在练剑,傅沛白眯了眯眼,看得更清楚了,那一袭白衣,身姿飘然的人不是朝泉峰峰主又能是谁。
    女子的身形婉若游龙,在林间飘然而动,她手里执着的是柄细长的银色软剑,剑身通体锃亮,所掠之处,竹叶凋落。
    傅沛白不由看呆了,与其说女子是在练剑,不如说是在肆意舞剑,身法随性自然,却又气势不减,裙摆和青丝随着动作飘曳,柔软的腰身时而前倾时而后仰,银色软剑在其手中柔似婵娟,复直又发出铮铮弦音,配着清风绿竹,这一幕着实好看极了。
    大汉弹了弹了傅沛白脑门,走了,别打扰到峰主。
    傅沛白回过神来,揉揉额头,她模糊的想起闻老头所说的朝泉峰峰主叫陆什么来着,陆......啊对,陆晏冉,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回去的路上,许是见傅沛白一直若有所思,大汉揶揄道:想什么呢?被咱们峰主的天姿绝色惊到啦?
    傅沛白摇摇头。
    别不好意思,毕竟咱们峰主的容貌冠绝天下,没几个男子见了能把持得住的,你又正是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我懂我懂,大汉说完,露出了不坏好意的笑。
    傅沛白眉头一皱,这哪跟哪儿啊,白衣女子确实美极了,但她也只是出于对美的欣赏,毕竟同为女子,她怎么可能生出其它心思呢。
    于是她幽幽回道:那你呢?把持住了吗?
    大汉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还打趣到自己身上了,直挥手,去去去,说什么呢臭小子,咱们峰主今年刚桃李之年,我跟她可差着辈呢。
    你脸红了。
    大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怒目圆睁,你放屁!
    其实大汉的脸比傅沛白还黑些,就算脸红也看不出来,傅沛白确实只是随口一说。
    你耳朵也红了。
    大汉一愣,又摸向自己耳朵,刚才红没红不知道,这会的确是血气上涌大概红了起来,但是是被傅沛白气的。
    你少胡说!我为什么要脸红?我对咱们峰主是欣赏,欣赏你懂吗?!
    不懂。
    嘿,你这小子,昨日还蔫了吧唧的,今天就有精神跟我斗嘴了哈,我看你胳膊也好完了,下午就给我挑水去,不挑满不准吃晚饭!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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