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祎愣了一下,有些木然地抬眼:他走了?去哪儿了
    测算系统停工,要等到这个案子结束才能继续看是否继续工作。虽然之前一直说是重金打造的系统,结果测试下来bug又多,现在还可能因此混入了动机不纯的人,就准备先进行内部清查。这刘局的事情刚过去,现在又要孙城明叹气道,哎,今年啊,是我们重案组的流年不利。
    改天我去请位关老爷在我们办公室吧,镇宅。谷新新提议。
    哎,敢情好,我们出勤之前先上三柱香,然后墨镜一戴。孙城明举起手指用做作的塑料粤语道,森系油敏,虎贵拽添。
    谷新新翻了个白眼,黑//社//会是吧?警局是黑//社//会是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反应给上头看他们怎么处罚你。
    我错了。孙城明赶紧道,我掌嘴。
    顾年祎没有说话,唯独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又再次沉底了。
    这是个很难受的过程,难受的点在于,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
    是在意这段经历,还是纯粹在意许洛,还是
    他不知道。
    之后恰逢休息天,张婧和木萍也出院了,这几天所有人似乎都达成了共识,连木萍都没有过多提及任何关于岛屿之上和王工遇害案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地想过一段时间平静的日子,并且没有人知道对错。
    顾年祎的评估结果出来,认为他亲身经历和目睹惨案后和自身如今的压力聚集,已经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和轻度的焦虑,虽然顾年祎极力否认了这件事。
    我没有失眠,也没有再产生幻觉和恐惧我不需要吃任何药物。顾年祎神色平静地坐在两位心理疏导的面前,他目光看着地下,淡淡道,而且我知道我接下去要干什么,我也不考虑自杀,我没有任何的心理问题。
    两个心理疏导耐心地和他说着评估结果:
    你不需要和我们说什么,而且你也可以尽快恢复工作,但是希望你做一些不要增加自己压力的相对轻一些的工作,以及保证自己充足的睡眠,增加运动
    听完心理疏导师的嘱咐,和张婧回家之后,顾年祎出门自己跑了个十公里,回来洗了个澡,在床上躺到了两点。
    期间他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躺着玩手机。
    他从来没觉得手机这么好玩,一条微博放在眼前什么都看不进去,发一个小时呆。
    时间流逝得很快,两点的深夜,顾年祎却没有一点睡意。他慢慢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手指正好停留在一个微博上。
    @想和你夜谈:接投稿。
    谈宝好,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每天睁眼闭眼都想她,但是她有男朋友我是不是该放弃啊?
    这个营销号经常收到的情感问题,下面的评论都是谈宝没发你ID让你社死就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之类的话,不过这位营销号最近似乎心情不错,能每一条都温和地回复,告知他们人类情感的产生和道德伦理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最终的影响需要由道德感来束缚。
    顾年祎看着他的语气语调,又开始想许洛。
    他划开了这条微博,看见了下方有人发了几只可爱的银渐层小猫咪。
    与其说有ptsd和焦虑,顾年祎觉得自己可能有其他的疾病。比如他看见猫也能想许洛,看见晚霞也能想许洛,感觉到温柔的风吹着他的脸颊,感觉水从指间流逝,这些所有具象抽象的温柔事物,他都能想到许洛。想到他如奶油奶酪,清柔粘腻又散发着从内到外的诱惑力。
    奇怪的是,他们的经历明明不那么柔软,充满着危险和阴谋。但这么些时间过去,他能想起的片段居然都是美好的。
    想到从今往后他们的交集会越来越少,顾年祎也会后悔自己没有发出去的那条微信。
    或许他真正该找个人聊聊。他想了想,点开了这个想和你夜谈的头像,点击了他的私信。
    距离密室事件后快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顾年祎没有停职,但被短暂分配了一些整理或文职类的简单工作,和他往日的高负荷高强度的日常工作相比简直如步棉云,轻松惬意。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明明有很多的事情想做,这些也不是他要的。他的干劲和积极性在被慢慢磨没。
    但他潜意识里告知自己不要前进,并且始终没有再去碰那些一下。只要他碰了,周围一定会有人因此受伤,谁都不想再冒这个险。
    而人无聊起来,并没有给他空闲时间填充得饱满。
    顾年祎每天定点上下班,并且接受了重案组细微的变化。李邰在月底借调期过,而汪呈还在医院昏迷,而且就算他醒了,也要接受调查,再怎么说也回不到现在这个位置来。从下提拔一名干部或从他市调一个人来解决燃眉之急是最好的办法,顾年祎一个多月前也想不到,汪呈的仕途不是死于政治斗争,而是他自己。
    不过好在,这几天他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关于之前裴俊文案子的后续。裴俊文和雷秦地案情复杂,涉嫌拐卖、强//奸、诈骗、非法监禁等等数罪,也不能因外籍身份获得任何的赦免,至今案情移送检察院后还未有后续,但,其中一个人,就是之前做污点证人的黄毛钱小苟。
    当时顾年祎没有食言,帮助钱小苟找寻父母的事情他也一直记得并且放在心上。虽然这几个月案子连案子,他根本抽不开身来,但好在他联系的钱小苟的老家有了消息。
    钱小苟的老家在偏远山村,他很小从村里逃出来之后就没有了音讯。不过这几年因为国家重点打击,在那边被翻出了好几起的陈年拐卖案,多数是妇女儿童的案子案,钱小苟的养父母现在就在家里种地,按照当地警方的调查,两人的说法是孩子自己跑到他们家门口的,没人要,一直养大的。
    顾年祎知道这是大多数拐卖案件的说辞,但钱小苟的父母如今在哪儿,警察也给他指了条路。
    我们调查到,这个孩子肯定是00年之后出生,具体被抱走的年纪大概是两三岁的时候。所以他十六岁可能也不是真正的年龄。警察道,村中00年之后差不多这个年纪的还有四五家,应该是当年有个拐卖集团团伙作案。
    里面有一个小孩已经年纪有点大了,是个女孩,从小到大被家里困着不能反抗,也没接受过义务教育还是哥文盲。二十岁就让她去嫁给村里四十岁的光棍儿了。后来婚礼那天逃到派出所里,我们才知道这个事情。她说她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以前不是这里的,她是被抱上车,还是从父母身边抱走的,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车才到这里。
    根据她描述,我们确认地点里有铜山。这几天准备带她去看一下,回忆一下。警察说,如果可以,顾警官你要不要一起?因为铜山离白津近一些,白津当地有个很有名的为拐卖儿童专门成立的基金会,也配合我们警方组建的基因库进行走访和调查的一个组织。
    顾年祎听罢,觉得有戏,居然在这些日子难得提起点干劲道:好,我和局里申请一下。
    第91章 心病
    回头顾年祎和张常打报告,张常问都没问,直接道:去吧去吧,需要借调人吗?有什么困难和局里联系。
    顾年祎开始思考局里的这些大人们是不是真的对他太放纵,还是生怕他哪天抑郁了发生点啥,这几天拼尽全力给他排遣寂寞,让他找点事做。
    这是对于顾年祎来说,近期还不错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就是夜谈回了他条消息。
    顾年祎很少看微博,这段时间空了倒是开始刷得多了起来,什么新闻资讯什么明星八卦东欧会在上面出现,顾年祎发现他们市局还有属于自己的运营号,最好笑的是还经常发拍他的照片。
    发他的照片简直就是流量密码,下面的评论和点赞都很多,刷着他根本看不懂的奇奇怪怪的话。
    不过和夜谈的对话,还是他发出的那条。虽然和一个陌生的账号说这些很奇怪,但顾年祎想起自己第一次被许洛介绍这个账号的时候,许洛说很多无法在现实里宣之于口的事情,都可以和他聊。
    这就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虽然这种心态不对,但比起在局里一板一眼分析你的心理问题,评估你是否有应激抑郁,顾年祎觉得这心病好像不是如此,他不如找一个陌生人,一个倾听者诉说心事来得舒服。
    这几次的事情他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性格:看似拥有组织力,实际碰见问题就犹豫不决,经常抓不到任何的机会。不管是在具体事件上,还是感情上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或者说不敢承认。
    深埋于心脏之下的种子,在这些事情之后,他惊觉它的存在时,已经开花结果了。
    对话框里的话是:
    你好,我很在意一个人,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但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开始我们的关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关系。
    我和你说这些其实也不是想开启它,其实比起开启,我更希望封存它。
    我只是现在,很想他,不知道和谁说。
    夜谈给他的答复是:
    说的具体一点吧,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顾年祎打了一行字:
    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不知道他的近况,想去打扰他又觉得不方便。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说给你听。
    之后,夜谈可能在忙,也没有再回复他。
    顾年祎躺在沙发上,手捏着手机打字,等他发完最后一句话,脑子里全是许洛的样子。顾年祎单手覆住自己的额头,慢慢搓动着,像企图从自己的脑内把他的形象给送出去一样。
    他闭上眼,手捶了两下胸口,深深察觉到了,没人救得了他。
    去往铜山的话,一定会途径白津市,这个和黑溪曾经并驾齐驱的兄弟城市,曾经顾年祎和它的交集倒是并不多,单论刑事侦查方面,黑溪一直是以各种侦查黑科技在全国如传说一样的存在,当然这次的测算系统算翻车,已经是个笑话了。
    白津是在黑溪和铜山之间的地方,其实没有山,只是一个小小的市。甚至很多当地的居民会住在铜山,去白津工作。
    期间,联络顾年祎的警察说之前已经联系到了帮助拐卖儿童的民间自发组织的基金会的一位理事,他马上匹配到了一对可能是钱小苟父母的对象,对方得知他要过来之后说会在白津火车站接他,之后再开车带他去着对疑似是钱小苟家人的地方。
    刚来就得到这个好消息,顾年祎有点惊叹于这个专门帮助拐卖儿童的民间组织的效率。
    结果他从火车站出门,有个电话就打过来了。顾年祎看了一眼这个手机号,总觉得熟悉又说不上来,接通道:您好。
    您好,请问您到了吗。对方问。
    这个声音也挺熟悉的,顾年祎愣了一下:啊到、到了,我在东区这附近有
    我也在东区,东区的星巴克。对方说。
    顾年祎一回头就看见了星巴克那绿白的双尾美人鱼招牌,和站在美人鱼下的、穿着他那半永久标准西装衬衫领带三件套的林濮林大律师。
    顾年祎举着手机:
    林濮的双眉肉眼可见地蹙紧了,成了个川字。
    最终,不情不愿尽地主之谊的林濮,请了顾年祎一杯咖啡。
    已然入秋,上次见到林濮的时候虽然也西装革履,但也会挽起袖子来,顾年祎那时候还穿着短袖。如今他也已经穿上了薄外套,气温也渐渐凉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是你。林濮上了车之后,边载着顾年祎边道。
    自从上次一别,两人也没怎么联系过。顾年祎上次就察觉了,林濮对他的敌意还挺大的,当然不排除这人本身端着架子的傲慢,不过顾年祎也感觉得到,他更多的原因来自于许洛。
    虽然如此,两人的目的一致,话题很快就转到了事件上。
    这个帮助拐卖儿童的基金会是你在管理吗?我看规模还挺大的。顾年祎道。
    嗯,其实主要是我妹妹和其他的一些志愿者,我管得比较少。林濮道。
    顾年祎扬着眉点头:所以钱小苟老家那边的警察,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了吧。既然如此,铜山这边是真的有个拐卖集团存在吗?
    你说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林濮道,不瞒你说,之前可能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身世,其实我也是被拐卖的。
    顾年祎回头看他,没藏起自己脸上的惊讶来。
    虽然我也是被拐卖的,但我是被自己父亲卖给养父的。如今我养父也已经去世,我父亲至今也下落不明,按照你说的,确实可能是同一批人。
    这也算是黑色产业链吧?顾年祎手指摩挲着下巴,所以这几年你也在追查他们这个集团的下落吗?
    倒也不是。林濮道,我们这个基金会算是一个民间自发组织的救助机构,现在也会招募一些志愿者,我妹妹今年大学在读,会定时组织一些公益活动,这期间如果有失孤的老人,会收集资料登记分类这类的。但其实我们谁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深入调查,所以这次的事情说不到是个契机
    哦原来如此。顾年祎点点头。
    车内在放电台,一个声调空灵的男声在唱着一首中文歌曲,结合着一些藏式的唱腔,辽远又广阔的声音在回荡着。
    所以你还有个弟弟在世上是吗。顾年祎忍不住问。
    对。林濮点点头,不过,我没有他的消息,也打听不到。但他如果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生活得很好,我也会觉得很欣慰。
    不好意思。顾年祎道。
    林濮没有管他,自顾自哼了两句歌。
    快到了。林濮忽然说,你准备在白津待几天?
    顾年祎沉默了一下,应该没几天,如果调查下来结果和我们设想的不同的话,可能要继续回去搜集更多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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