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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老三背对着孟迟玩手机, 虽然戴着耳机,但仍然听到她的话,以为她在问自己, 便随口答道:刷微博呢。
    孟迟没想到室友会接话, 脸上微微发热, 但见室友专心致志地玩手机, 应该没有看出什么来,心绪微平, 从容不迫答:哦。
    仿佛真是随便问了室友一句。
    沈轻若耳机不在身边,看到小朋友发来消息,便直接点开了。
    清冷的声线里略带着沙哑, 在安静的工作室里回荡。
    沈轻若对谢蓁飘来的复杂目光视若无睹,按下手机的语音键,说:怎么了?想我了吗?
    发出去后,又骚包地点开,再欣赏了一遍自己动听的声线。
    妖娆慵懒的声音在工作室里回荡了两遍。
    沈轻若没有继续逗弄,接着正儿八经地回复说:忙工作呢, 好累哦。
    谢蓁脸上表情错综复杂,实在忍无可忍,狠狠地摘下自己的蓝牙耳机, 丢向沈轻若,说:你俩能不能到一边去调情?
    沈轻若稳稳地接过,抓握在手心里,又漫不经心地抽出张纸, 颇为优雅地擦拭了一下,慢悠悠地戴上耳朵。
    谢蓁见到她这样的操作,脸都黑了, 骂道:爱用不用,还给我!
    蓁儿,别上火,我知道这勾动了你孤单的心情,但我也没法子,小朋友睡不着,想我了,非要来找我说话。
    谢蓁:
    沈轻若纤腰一扭,往旁边落地窗走去。
    谢蓁深呼吸了几口,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莫生气,生气是给魔鬼留余地。她感觉自己好了许多,往窗户旁看去。
    沈轻若倚在窗户旁,不知道听到什么,唇角弯起,眼睛里满是笑意。
    北城很多年前就被称为不夜城,不计其数的普通人蜂涌到这座国际大都市,托起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熬干了心血,为这座不眠城点亮了一盏又一盏鼓噪的灯。
    西岭大厦周边是还算有名的商圈,拱卫着好几栋写字楼,到现在外面有些办公室还亮着灯。外面如织的星光,泼洒在沈轻若的肩头,她快融入这璀璨之中,成为这其中熠熠生辉的光。
    但只有谢蓁知道,几年前的沈轻若还不是这样,那时她不爱笑,神情中总是给人一丝冷意。大学的时候,谢蓁跟她并不是一个班。有一次学校体测谢蓁去帮忙,负责给女生们八百米跑掐表,刚开始沈轻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将第二名抛到几十米后。那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体育生。
    后来,沈轻若步子放慢,越来越慢,谢蓁留意之下,发现对方时而用力地捂着肚子,脸上一片白。她把秒表丢给一旁的同学,忙追上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轻若脸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刻栽倒在地,反应也慢了好几拍,说,不好意思,忘记吃饭了。
    要是换做别人,谢蓁该要训了,体测时间前几天就公布了,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或者说,你已经够瘦了,这会儿就不要想着减肥不吃饭了。
    话刚到嘴边,看到沈轻若发白的脸,鬼使神差地又咽了回去。心里闪过一丝狐疑,觉得沈轻若应该不是为了减肥。谢蓁转口道,别跑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沈轻的声音简直是气若游丝,或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低声说,不行体测不合格,就拿不到期末的奖学金了。
    她当时这句话,更多的是给自己打气。
    谢蓁没有听太清,便说,你说什么?你这样不行,哪有这么拼的,这一项不合格又不会怎么样,跟我去医务室。
    她扯着沈轻若的手臂,想把对方拉出跑道,对方身形消瘦,又没吃饭,可就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拉不走。
    沈轻若轻轻扯开她的手,转头朝她笑,说,我没事。
    又略显羞涩地说,我太饿了,你能给我一颗糖吗?
    然后,沈轻若凭借着一颗水果糖,突生神力冲了出去,虽然在队伍里仍旧垫底,但好歹踩在了及格线上。
    直到很久以后谢蓁才知道,那时候的沈轻若,连打了几天工,刚从打工的地方赶回学校,兜比脸干净,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铜板,已经饿了两天。
    谢蓁微微晃神,短暂地回忆了两秒钟,将要衍生出什么心情时,沈轻若察觉到她的视线,眼里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搔首弄姿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谢蓁:
    谢蓁:呸。
    一定是外面的灯太亮,闪花了她的眼,让她有了过多的联想。
    十分钟后,沈轻若翩翩回来了。
    聊完了?谢蓁斜了她一眼。
    小朋友睡觉去了。沈轻若眼梢带着点笑,拇指按了下手指的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按亮笔记本屏幕,双手放到键盘上。
    室内很快响起快速而有节奏的哒哒哒键盘敲击声。
    谢蓁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奇怪道:你不是说这个明天再做吗?
    反正现在有时间,就现在做了。沈轻若认真地看着屏幕,目光未动,声音停顿了片刻,一副不胜其烦的语气,这不是过两天没时间吗?小朋友约我去长湖公园玩,真不知道公园有什么好玩的。
    谢蓁心想,又来了,我就看着你演戏。
    她冷冷道:公园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干脆别去了。
    沈轻若矫情地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小孩私底下闹得可凶了,硬是要我陪,唉,真拿她没办法。
    是吗?孟迟看着不像这种人啊。谢蓁拿出手机说,我帮你劝劝她,毕竟你最近这么忙,她会体谅的。
    谢蓁刚打开微信,手机就被沈轻若抽走了,对方说:干什么呢?小孩刚睡着,你别吵醒她,要不然我又得哄。
    手机还我。
    你保证。
    谢蓁叹了口气,拍拍沈轻若道:不装X我们还是好朋友。
    两天后,长湖公园。
    北源美院十几个学生坐在长廊里写生。
    老三摸了会儿鱼,刚拿起画笔,准备投入创作之中时,旁边的孟迟开始收拾纸笔。她视线滑过孟迟的画稿,大惊失色道:你就画好了?
    她这还没开始呢。
    孟迟嗯了声,说:这儿我已经画好了,换个地方画。
    行吧,你去吧。老三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魂不守舍地说道。
    等孟迟走后,她赶紧收拢思绪,奋笔画了起来,进度可别落太多了。
    接下来,301女寝成员们画画的手速,一个比一个飙得快,看得旁边的同学们眼花缭乱,心里都直打鼓,这几个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孟迟没想到自己的离开,会引发这么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其他人怎么也没想到,孟迟并不是换个地方画画,而是去约会了。
    两天前,沈轻若说想逛长湖公园,问孟迟有没有空,孟迟一口答应了下来。
    孟迟匆匆赶到公园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沈轻若,看到她的装束,反应了半拍,她穿着白色短袖T恤,搭了一条水洗蓝牛仔半裙,妆容比平时淡,看着素净又清新,年纪都轻了几岁,气质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孟迟从未见过沈轻若这个样子,仔细想来,自己与她见面,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宾馆,全都是声色犬马之所。
    孟迟心口蓦地发烫,所以这是她们第一次名义上的约会吗?
    沈轻若这一面看着着实亲和,吸引了两个一小一大的女孩找她兑换零钱,不远处的便利店不接受二维码付款,只收取现金。立式冰箱里明晃晃地放着几排晶莹的冰糖葫芦,勾得小孩们走不动路,家长们硬扯也扯不走,只好想办法兑换现金。
    沈轻若看着心情不错,身上也难得带了几张零钞,随手分发了出去,听到小孩们说要扫码转账,便说:算了,钱也不多,拿着买吃的去吧。
    大一点的女孩,脸圆圆的,似乎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有点低,高兴地喊道:谢谢阿姨!
    沈轻若脸色微变,唏嘘了一声,从女孩手中抽回自己的钞票,说:叫姐姐。
    女孩瞪大了眼睛,然后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姐姐。
    沈轻若说乖,这才把钞票又还给女孩。女孩立即蹦蹦跳跳去买冰糖葫芦了。
    小一点的孩子看着才三四岁,站在原地犹豫,跟沈轻若大眼瞪小眼。
    算了,你也去买糖葫芦吧。沈轻若说。
    小孩这才举着零钞离开,回到自己父母身边,而她父母年纪看着不大,似乎因为家庭琐事在小声争吵。
    孟迟掠了眼过去,又快速收了回来,因为沈轻若刚才的言语,心里觉得好笑,也忍着笑走到她身侧,见她额上有些薄汗,立即从背包里拿出纸巾包,只是没留心,将里面另外一盒东西也带了出来。
    那盒东西轻轻掉在了地上。
    沈轻若垂下眼睑,扫了一眼,先孟迟一步将那个淡蓝色的盒子捡了起来,她面朝着孟迟,纤长的手指转了一下盒子,说:小朋友,你包里怎么有烟?
    第21章
    孟迟背包拉链还没有拉上。
    沈轻若往里扫了一眼, 见到不少淡蓝色的烟盒,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随即转身朝便利店走去, 片刻后从店里出来, 走到孟迟的身侧, 手里多了个印有长湖超市绿字的塑料袋。
    她扯开袋口, 朝孟迟扬了扬眉,脸上辨不清喜怒, 说:把你包里的烟全放进来。
    孟迟咬了咬唇,挣扎了会儿,还是将包里的海风烟盒一一放进袋子里。
    白天要来长湖写生, 临出发时,她接到快递的电话,本来也可以放在快递柜,但她想马上试一下烟,便直接领了,后来忙着画画, 一直没来得及试。
    她扫了眼袋子里的海风女士烟,后知后觉地想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听沈轻若的话?沈轻若她放, 她就放?
    沈轻若说:就这些吗?
    就这些。
    真的?
    孟迟心里本就有些不甘,被沈轻若不信任地反复询问,就更不开心了,脱口而出道:真没了, 不信你搜身。
    沉静的声线里带了丝年轻人的锐气。
    比起混社会的老油条,年轻人之所以年轻,就是因为说话时容易语出惊人。
    沈轻若早在接触孟迟时, 就发现了她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清冷沉稳,虽然知道,但仍然会为小朋友偶尔露出的这一面感到微微的惊讶,讶异过后,心里又升起了浓浓的兴味。
    孟迟说完就后悔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一遇上沈轻若,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老是说些很冲动的话,语气也不如平时冷静。
    沈轻若脸上带了点笑意,将袋口扎紧,挂在纤细的手腕上,说:晚上再收拾你。
    她信步往湖边走去,孟迟跟在她身后,仍有些不甘心,心想早知道就不把烟带身上了,刚才直接让快递小哥放快递柜里,回西岭的时候再去拿,明明知道今天要跟沈轻若游湖,居然都没有考虑到会被她发现的可能性。
    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拿纸巾的时候直接把烟带了出来。
    折腾了一番,烟连一口都没有试。
    片刻后,她手机响起叮叮的声音,微信里滑出一条转账消息。
    孟迟打开微信的时候,往前看了一眼,见沈轻若低头玩手机。
    rr转了一千元过来,转账备注,小孩不许抽烟,没收了。
    湖边的风轻轻刮过,扬起沈轻若栗色微卷的发梢,她步伐轻盈,背影看起来格外的灵动。
    孟迟心里的气闷一下子消散了,脑海里滑过差点忘记的一件事,这是她们第一次约会。
    她没有收转账红包,将手机放回衣兜里,快走了两步,追上沈轻若的步伐。
    湖堤上有不少散步的人,两三对年轻情侣举止亲昵,说说笑笑地走过她们身边。孟迟视线不自觉地滑过他们十指交扣的手,心中微动,目光滑到沈轻若垂在身侧的手,手上涂有黑色指甲油,衬得皮肤愈发白皙,手指纤长,骨节明晰,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手。
    即便她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对于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孟迟仍然感到害羞。
    她想牵沈轻若的手。
    这种感觉很奇妙,之前即便跟宋远哲谈恋爱,也从来没有过,每当他们走在一起,宋远哲表现出这个意图,她都会加快脚步,将他抛在身后。那时候她甚至觉得,牵手是一种可以抑制的行为,无需通过这种方式,向外界宣告主权。走路就好好走路,为什么要牵手?牵手多影响赶路?
    可是现在,她想离沈轻若更近一些。
    孟迟心脏怦怦直跳,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了指尖,隐隐发麻,稍稍靠过去,想要触碰沈轻若的手背。而就在这时,沈轻若随意地抬手,戳了戳手机屏幕。
    孟迟扑了个空,脸上阵阵发热,怕被沈轻若瞧出异样,将头微偏向另一侧。
    她心乱了几分,沈轻若发现她的意图了?不愿意碰她的手吗?
    沈轻若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看看微信消息,见孟迟仍然没有收红包,便抬起头来。
    小朋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认真地看着湖上的游船。
    还生气呢?沈轻若说。
    没有。
    在看那些脚踏船吗?沈轻若说。
    孟迟唔了一声。
    其实她什么都没看,感受到沈轻若看过来,便假装在看湖上的游船。
    湖面波光粼粼。湖上的橙色脚踏船悠哉地飘荡着,偶尔传来一阵嗡嗡的马达声,几艘白色快艇穿梭而过。
    这情形勾起了沈轻若些许回忆,但她又很快将这些记忆抛之脑后。
    她随口说道:要不然我们也租船游游湖?
    长湖公园里的脚踏船虽然看着陈旧,但船里拾掇得还算干净,座椅下也没有明显的积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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