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脚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信息。
    瞿新姜猛地拿起,还以为是傅泊冬发过来的,点开才看到是铃小铛。
    「你今天没有来公司,是打算在家直播吗,签合约之前该认真点才行,好好表现。新人期最好每天开播,不然很容易被遗忘,这样月底也不用为了完成时长而一直在线。」
    瞿新姜不是不想去公司,而是她根本出不去。
    「你还在生气吗,下次如果还有那样的事,我一定跟你明说好吗。」
    「你很可爱,我还挺喜欢你的,不是故意捉弄你。」
    瞿新姜看了一眼电视,低着头回复。
    「嗯,今天不去公司了。」
    「你可以在家直播,但最好找个宽敞明亮的地方,化个妆,换一身好看的衣服。」
    瞿新姜是没有衣服可换了,手边也没有化妆品,她不可能跟傅泊冬借。
    悬在屏幕上的手指一落。
    「再说吧,今天有点事。」
    「你不生气就好,那咱们还是好姐妹,以后姐姐会多带着你。」
    瞿新姜现在一看到好姐妹三个字就头皮发麻,敷衍着回了一句。
    电视的声音开得不大,这应该是傅泊冬习惯的音量。
    瞿新姜把声音调高了一点,等着刘姨回来,时不时朝挂在墙上的时钟瞄,或许等到八点傅泊冬回来,她可以和傅泊冬聊聊,然后她就能回家了。
    算盘打得很好,只是刘姨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刘姨从外面打开门,又重新关上,略带歉意地说:姜姜,小姐今天大概会回来得晚一些,晚上需要去谈工作。
    姜姜是以前覃家人对她的称呼,连带着傅文咏、明婧和一些熟悉的朋友也是这么叫她,但从刘姨口中听到,瞿新姜不觉得亲切,只觉得有点瘆人。
    毕竟她和刘姨真的不熟,刘姨的眯眯眼总是会让她感到惊悚。
    瞿新姜僵着身,慢腾腾点了一下头,傅泊冬有说过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吗。
    刘姨把袋子里的水果仔细地分类放进了冰箱里,姜姜急着回去?您和小姐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可以多住几天,叙叙旧。
    这个旧,叙得还挺吓人,瞿新姜想。
    刘姨放好了水果,这才想起来她在超市里买的果冻和果干,不紧不慢地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都挑了一些。
    瞿新姜哪里吃得下,然而刘姨笑眯眯地看她,看得她脊背发凉,只好硬着头皮吃了一个果冻。
    她趁着刘姨在打扫,悄悄去拧了一下门把,果然还是打不开。
    就在她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傅泊冬发来了信息。
    「你就是这么消极怠工的吗。」
    瞿新姜瞪着手机,不知道这个消极怠工指的什么,她难道应该和刘姨一起打扫吗。
    「虽然这份工作不太得体,但也不是不可以继续。」
    瞿新姜不知道说什么,她透过这些文字,几乎能想象到傅泊冬冷淡且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看你没有开播,想提醒你一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什么好习惯。」
    过了一会,傅泊冬又发来一句。
    「你可以进我的房间,在衣帽间最外层的柜子里,有你合穿的衣服,你可以用桌上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瞿新姜有点抗拒,但她很好奇,为什么衣帽间最外层的柜子里会有她合穿的衣服。
    她和傅泊冬的体型差不多,只是傅泊冬比她高上几公分,按理来说,傅泊冬能穿的衣服,其实她也适合。
    只是,傅泊冬这句话说得太过刻意了。
    瞿新姜坐在沙发上,好看的脚趾微微蜷着,越发摸不清傅泊冬的态度,于是回了一句:我今天不太想直播。
    「你这样的习惯并不好。」
    放下手机,瞿新姜不得不上楼,拧开了傅泊冬的房门。
    和傅家老宅那一间属于傅泊冬的卧室很相近,一样的单调,似乎只有灰白两色。地毯很厚,床上的被子是铺平的,枕头也整理得没有睡过的痕迹。
    桌上没有多余的摆件,没有贴画,简洁得不像常住的卧室。
    瞿新姜找到衣帽间,停顿在最外那一格柜子前。她心跳得有点快,尤其是昨天在这里撞见了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耳廓不免有点红。
    过了一会她才打开柜子,看见了一件挂起来的裙子。
    熟悉到令她不敢相信。
    是她那一次回国,去傅家老宅时穿的裙子。
    但显然不会是同一件,只能说是同款。
    第15章
    在回国之前,瞿新姜的衣服多到柜子挂不下,有很多甚至连吊牌都没有剪,只可惜唯一带回来的,只有登机时身上穿的那一套。
    按理来说,她对自己的许多衣服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很多只是穿一次就压箱底了,但这条裙子,她却记了很久。
    她连那天在傅家老宅发生的事都忘不掉,又怎么能忘记那天穿的裙子。
    这款式和颜色并不是傅泊冬的风格,傅泊冬应该是沉闷且冷淡的,和这个房间的格调一样,灰而晦涩。
    瞿新姜并不觉得傅泊冬会把这样的裙子穿在身上的,且不说,傅泊冬看见这裙子,会不会想起当日之事。
    在打开柜子时,她有点想落荒而逃,寒意从脚底蔓延进脑子,浑身发凉。
    这也许是傅泊冬的警告,也可能是威胁的一种手段。
    瞿新姜在衣帽间呆呆地看,生怕这时候手机忽然响起,亦或是收到傅泊冬发来的信息。
    她整理着思绪,害怕傅泊冬忽然出现,于是颤着手把裙子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崭新的裙子,似乎没有穿过的痕迹,沾染上了柜子里平淡的香气。
    瞿新姜的手在抖,那日种种历历在目。
    她穿着这样的裙子躺在傅家老宅二楼的一间房里,脖子被一双冷白的手死死掐住。
    不能呼吸,膝盖也被傅泊冬的腿压着,周身力气逐渐流失,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时候,她觉得傅泊冬是真的希望她死。
    可是傅泊冬没有,反而还松开了手,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她,眼里翻涌着的是晦涩难懂的情潮,是压抑的愤怒。
    傅泊冬伏着看她,漂亮的肩颈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腰和脊背也在升沉。
    她不知道傅泊冬心里在想什么,但一定是恨她的。在看见傅泊冬的手再度伸过来时,她惶恐地闭上眼,甚至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的脖子又要被扼住。
    窒息的感觉并未到来,她大敞的领口滑到了手肘,而傅泊冬将她透明的肩带缓缓勾落。
    她的肩上留下了鲜明的指痕,还被傅泊冬咬住了锁骨,像要被生吞活剥。
    锁骨上血肉模糊,那块皮肉差点就要被叼下来。
    衣帽间里,瞿新姜从回忆中抽离,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动,虽然这不是傅家老宅那一间房,可她还是由衷地感到害怕,抱起藕粉色的长裙,仓皇离开。
    合上门的那一刻,她才觉察自己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还有些眩晕。
    楼下,刘姨不知道在做什么,像是在打豆浆,打果汁,又或者是打咖啡,机器飞快地运转着,碰撞出剧烈的响声。
    瞿新姜抱着那件裙子回到了客房,在盥洗室里手忙脚乱地换上。
    没想到当年合穿的裙子,今天穿来也没有半点不合适,她的身形和当年没有什么不同,就如同是她本人,丝毫没有长进。
    镜子里的人没有化妆,五官看起来有点淡,但很是柔弱乖巧,并且纯真,是一张向来很好骗人的脸。
    搁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瞿新姜想也没想就弯下腰看。
    傅泊冬发来信息。
    「找到了吗。」
    瞿新姜以为像傅泊冬这样的人,会每时每刻都在忙工作,根本无暇闲谈,但是就在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傅泊冬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裙子后边的拉链还没有拉上,有点像当时在老宅。
    瞿新姜着急拉上了拉链,在布料收紧的那一瞬,差点呼吸不上来,然后才回了傅泊冬的消息。
    「找到了。」
    「你应该喜欢,换上了就化个简单的妆吧,昨天直播时的妆就很好。」
    这么看,傅泊冬根本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
    瞿新姜提着裙摆惴惴不安地到了走廊上,她不怕傅泊冬会突然出现了,却怕刘姨会忽然上楼,心中涌起一种诡秘的羞愤,很怕旧事被人揭穿。
    她又进了傅泊冬的房间,一回生二回熟,再进去竟然没有那么惶恐了。
    化妆台上的东西不少,但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侧的架子上井然有序地摆放了数不清的口红,腮红,眼影各种。
    在三个多月以前,她也有这么多,甚至比傅泊冬拥有的还要多,但她的东西从来不会这么死气沉沉地摆放,而是胡乱地堆着,有时候连自己都找不到想用的色号。
    她僵硬地坐在化妆镜前,颤着手给自己化妆,模仿着陈梨给她化的,没有画很长的眼线,没有画色调很重的眼影,也没有打一些不知所谓的阴影。
    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像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
    瞿新姜放下粉饼,突然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如果瞿漛没有出事,她还真是公主,在大洋那边上学,享受着别人的艳羡和尊重,偶尔和狐朋狗友们混在一块消磨时间。她明明还有两年就能拿到毕业证,可她不得不回国了。
    化好了妆,她轻手轻脚地离开,没敢再下楼,而是在客房里用手机开起了直播。
    开播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甚至只有公司买来的机器人,毕竟她还没有开口,机器人就开始夸她声音好听了。
    这机器人真的有够傻的,傻到她有点尴尬。
    瞿新姜并不觉得傅泊冬会来看她直播,让她上播也许只是一种羞辱的手段,可是她却看见一个顶着炫彩边框的名字进了她的直播间。
    这个边框酷炫到有一种暴发户的土气,不论是名字,还是进场的特效,都和傅泊冬本人极不相配。
    她本来还想开口的,在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跟哑巴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傅泊冬还真来了,捧场得不像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
    说傅泊冬是大老板,其实还是贬低她了,毕竟圈子里谁都能当老板,可不是谁都能成为傅泊冬。
    在瞿新姜开播后,直播间里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然后她还接到了铃小铛的连麦邀请。
    瞿新姜不假思索地点了同意,企图做一点别的事来缓解自己的不安和羞耻。
    铃小铛的脸挤进了她的屏幕里,笑得极甜地打了一声招呼。
    瞿新姜笑不太出来,因为知道傅泊冬在看。
    铃小铛直播时说话的声音和现实里的不太一样,像是故意捏着嗓子,那腔调,软得离谱。
    听过了铃小铛现实里的声音后,再听对方这么说话,瞿新姜有点头皮发麻。
    铃小铛离屏幕很近,笑弯了眼问:妹妹好早,我以为你会晚一点来,我本来约了别人连麦的,看见你开播,立马鸽了他过来了,你看,我是不是好爱你。
    瞿新姜无所适从地看着屏幕,在听到铃小铛说爱的时候,差点原地抠出三室一厅。
    铃小铛又说:妹妹刚睡醒吗,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要不唱首歌提提神?我可以和你合唱呀,你喜欢唱外文歌是吧,那我表演一个现学现卖,有我在,肯定能突显出你的好。
    屏幕里,铃小铛开了美颜的脸有点陌生。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瞿新姜差点忘了铃小铛瞒她的事,毕竟直播里和直播外,铃小铛看起来是两个人。
    瞿新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讷讷说:你说唱什么。
    铃小铛选了一首简单的,还真的放了伴奏唱了起来。
    莫名像是情歌对唱,毕竟还有来有回的,你一句我一句。
    瞿新姜不知道傅泊冬是不是还在看,故而眸光有些摇摆,眼睛润润的,像是受到了惊吓,看起来要哭不哭的。
    铃小铛大抵是看出她状态不对,这才问:妹妹有心事?
    瞿新姜短促地啊了一声,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
    铃小铛喔了一声,问她:你要不要来我家睡,我的床很大很软。
    随着她话音落下,公屏上刷了很多暧昧的文字。
    瞿新姜还是没能习惯,因为想到傅泊冬,更加觉得不堪,微微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她的目光摇摆不定,眼梢很红,乍一看竟是一副羞臊的样子。
    铃小铛大概很享受这样的氛围,恨不得把脸贴到摄像头上,又逗弄了一句:晚上我们可以躺在一起,就姐妹两个人,说一些开心的话,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几乎就在铃小铛说完的这一刻,傅泊冬发来了信息。
    瞿新姜僵着身点开,果不其然,傅泊冬在看。
    「我认为,你更应该一个人直播,你需要独立,不是吗。」
    这样暧昧不清的话语显然进不了傅泊冬的耳,傅泊冬这样的人,怕是眼里容不了一粒尘埃的。
    瞿新姜越发难为情,硬着头皮和铃小铛说了几句,然后断了连麦。
    直播间里有人在等她唱歌,但她手边没有很好的设备,而手机上的操作模式和在电脑上也大有不同,她连音乐在哪播放也不知道,干脆清唱了几首,唱得比之前认真了许多。
    大多的听众只是在公屏上打字,只有傅泊冬顶着那个古怪的名字给她打赏了两个飞船。
    像是她抖了一下碗,傅泊冬往里丢了钱。
    播了两个小时,在下播后,瞿新姜才松了一口气。
    阿姨敲了她的房门,说果汁放在了门口,让她自己开门拿。
    瞿新姜听着脚步声渐远,才谨慎地打开门,弯腰拿起了地上的果汁。
    她穿着对于日常生活来说过于累赘的裙子,坐回了房间的沙发,鼓足了劲才给傅泊冬发消息。
    「你为什么要把它放在你的衣柜里?」
    第16章
    也许是在保持沉默,也许是去忙了,傅泊冬没有回答。
    瞿新姜扯了扯裙摆,穿得极不自在。
    穿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穿。
    她和衣不蔽体没有什么不同,像是做过的错事被翻了出来,在傅泊冬面前一展无遗。
    这样的她,像个笨蛋。
    中午和晚上,刘姨做好了饭会喊她下楼,除此之外,她在别墅里安静得好像没有任何存在感。
    瞿新姜其余的时候不敢下楼,因为她身上还穿着那一件藕粉色的裙子,不想让刘姨看见。
    近八点时,她踟蹰着又换上了昨天的衣服,把藕粉的长裙放在了盥洗室的衣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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