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晴明大人拿出手帕擦拭自己手上早已有些干涸的血迹。
    不要侮辱他人的努力与付出,哪怕最初的目标与你不同,最终站在你面前的人,那看似让你嫉妒羡慕的天赋,绝不是没有付出任何辛劳从天上掉下来的。
    对面的男人没有言语,不知道面具下的他作何感想。
    夏油杰却受到了触动。
    他承认,一直以来,他的确嫉妒五条悟。
    之前那种嫉妒还不明显,直到那次任务同样是任务失败,保护对象死亡,五条悟竟然觉醒了反转咒术,变成了更强的存在!
    那时候突飞猛进的五条悟,开始给他带来巨大压力。
    他知道五条悟的性格,那家伙肯定没想过为谁报仇之类,他只是单纯的单纯的变得更强,仅此罢了。
    反倒是想要变强的自己,怎样努力也无法超越自己的界限,只有弱小的他被留在原地,这才是让夏油杰最为痛苦的事实。
    为什么,老天总给不需要的人天赋?
    黑衣男子的疑问,其实夏油杰也产生过。他渴望获得力量,如果他有五条悟那样天赋血脉的强大,那么他肯定能改变什么,最起码,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一死去,为了莫名的理由牺牲,得不到任何回报。
    但是今天,终于有人回答了他的疑问。
    跟天赋无关,没有谁的力量是凭空获得,从天上掉下来的。
    也许五条悟只是好胜心作祟,也许五条悟只是对咒术有着强烈的好奇罢了,哪怕驱使他学习的动力不是守护,能灵活应用六眼绝不是靠天赋。他付出了时间跟心血思考跟学习,成为最强只是他付出之后获得的回报。
    倒头来,自己的嫉妒只是弱者不堪入目的低吟吗?
    夏油杰悲伤的想,他终于注意到自己跟五条悟相比,最大的差距可能不是咒术或头脑,而是心灵。
    一次战败,令五条悟越挫越勇,却让他失去了信心。他的败北是心灵的败北,跟天赋无关。
    你们在做什么?
    南云光彦走进来,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目光不善的看向场地之中的晴明大人。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另一人,敏锐注意到对方身上受过伤。
    兄长大人,您
    不用你管我的事!
    戴着面具的明岩语气恶劣的回答,看似竟然非常讨厌自己的兄弟。
    光彦有些难过的沉默了下,又道:丑时祭祀要开始了,兄长大人请换一下衣服。
    明岩啧了一声,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走向神殿内侧去了。
    夏油杰恍惚记起来时间,这才想到天早就黑下来了,一转眼好几个时辰已经过去。
    给我等等,不是说夜晚在室外违背规则吗?为什么那个人没事!
    夏油杰皱眉看向院外,灰原雄已经站起身挥手:李教授!这边这边!
    晴明大人走进来,冲几人点头,展开扇子遮掩住嘴,小声告知他们等祭祀开始,不要吃东西。
    夏油杰跟七海建人立即看向灰原雄,灰原少年不解的指着自己:为什么都看我?
    夏油杰:因为你看起来就像会不小心忘记结果吃了东西。
    七海建人:提高警惕,无论什么都别吃,水也别喝,除非你想死!
    灰原雄委屈,他觉得同伴跟学长竟然不信任自己,他有那么傻吗,别人都说不可以他还吃?除非不小心忘记好吧他会注意一定记着。
    趁机夏油杰提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晴明大人可以违反部分规则?
    他当然不想自己尝试,那太蠢了,有多少人就是觉得别人可以那我也行,然后把自己给试死了。他才不会犯如此智障的错误。
    只是巧合,我现在恐怕也不能出去了。晴明大人解释,丑时祭祀跟鬼将有关,而神社所供奉的本尊是一把刀,我推测,很可能丑时祭祀之中,有跟刀有关的祭祀步骤,譬如神乐舞蹈。
    神乐舞蹈,是配合古典跟音乐献祭给神的乐曲,一般也会搭配舞蹈。
    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种舞蹈,而是更古朴,模仿古代战斗动作的那种舞步。动作快一些,也可以当做剑法或武术来用了。
    夏油杰明白了晴明大人的意思:我就说,如果都不能到室外,那么丑时祭祀该如何举办?规则应该是对应所有人,包括村民。
    原来如此,准备丑时祭祀的人,还有在祭祀之中进行的活动,都被当做祭祀的一部分,不受规则所影响。
    就像刚才的比试,如果也被当做丑时祭祀的前序准备或者献祭过程之类,对战的双方只是为了取悦神灵而跳舞,那么自然不会受到惩罚。
    夏油杰想了下,觉得还是不确定性太大,李教授的方法无法做参考,他能成功也是因为跟他对战的本就是神社的神官,想定更容易被判定为跟祭祀有关,这类方法他们模仿不了。
    看着人们忙碌的准备,夏油杰想了下如果他们参与准备是不是也一样会被判定为协助祭祀?
    直到祭祀开始的时候再回来是不是也不算违反规则?不过他只是想了下,没有去尝试。
    他的目的是保护两名学弟平安离开,不是破解这里的秘密。年轻的咒术师再次警告自己不要带着学弟们一起作死。
    现在他又有点怀念五条悟,如果是悟在的话,作死的那个肯定是悟了。
    啊,说不定一开始就违反规则遭到攻击,之后直接跟终关BOSS对战也不一定,悟好像跟灰原一样,不太擅长跟规则类咒术师对战吧?不,也不一定,悟头脑很灵活,说不定头脑战反倒对他有利。
    要说五条悟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臭脾气,也就是他的性格了。
    现在比从前已经好了很多,但依然总让人伤脑筋。不讲规矩礼法,喜欢给人添麻烦,从相貌到性格都完全不是岛国人风范,这就是五条悟了。
    丑时十二时辰中第二个时辰,凌晨一点到三点,也就是所谓的鸡鸣之时,又被称作荒鸡。
    一般是请鬼的最好时辰,所以在古代常在此时进行诅咒跟咒杀。考虑到鬼将本就是死去的人,那么祭祀在丑时也没什么好奇怪。
    来神社参与丑时祭祀的人变多,很多人都站在神社外圈供人休息的长廊之下,等待祭祀开始。
    夏油杰皱眉,长廊下难道也算室内?到底为什么规定夜晚不能出现在室外,他觉得跟宵禁可能没太大关系,而是别的什么理由,否则祭祀也不会选在丑时。
    夏油前辈,来参加丑时祭祀的好像都是年轻人。
    七海建人小声道,夏油也注意到这个问题,想起他们一开始怀疑好多复生之人不是纯粹的活人,眼前的情景可不妙。
    什么还没发生呢,就有一群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的玩意充斥长廊,等同把处于神殿的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万一发生情况他们都逃不出去。
    冷静点,无论如何都不要违反规则。
    夏油杰小声提醒两位同伴。
    灰原雄在思考一个更可怕的问题:但是,夏油学长,万一因为什么原因打起来,房顶掀翻了呢?这样到底算室内还是室外?
    夏油杰:尽量不要这么做,如果不可避免,尽量呆在有遮掩的地方。
    既然长廊的人不算在室外,那是不是有个建筑物遮挡头顶就算室内?夏油杰不敢确定。
    七海叹口气:灰原,如果神社房顶被你掀翻,这明显是对神灵不敬吧,不是照样违反了规则?
    灰原雄:啊,七海说的对,真的是啊!哈哈哈,我太粗心了。
    夏油杰:他才不会说刚才他也没想到,可靠的学长当然要故作高深,假装什么都知道!
    第101章 领域之主
    丑时祭祀开始了。
    前面与其他的传统祭祀大同小异,有一些仪式性步骤,要说最让夏油杰注意的应该是三点。
    一点是他们在殿内被安排了座位,面前也摆放了一碗水跟一块绿色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糕点。
    除了他们几个游客之外其他村中之人都在长廊处,也各自落座,那些人就没有糕点,只有水。
    这不代表水就是安全的,夏油杰忍不住再次提醒一次灰原雄,让灰原雄很无奈。
    第二点是除了水跟食物之外,他们每个人桌上还有一块小牌子,正面是红色,反面是白色,非常有特点。夏油杰拿起来看了又看,发现只是普通的纸牌。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与常规的神事不同,参加祭祀尤其是举办仪式的人都身穿黑衣,在夜晚之中一不小心就找不到,猛一看好像一群头在空中飞,哪怕对咒术师来说都有点惊悚。
    夏油杰更加怀疑这些人有问题,他们的夜视能力也太好了吧!
    完全超过普通人的范畴,别告诉他生活在原生态环境下能能提高维生素吸收增加夜视能力。
    祭祀进行了一段时间,终于进行到类似关键的环节了。
    哦。
    晴明大人轻叹一声,手中折扇合拢抵于唇前,颇感兴趣得看向眼前的情景。
    一顶不算太大的神轿,从神社外被抬进来,年轻的巫女坐在神轿之上,如同没有生命的人偶妖异又绮丽。
    神轿被安置在神社院中一个现行铺好的高台之上,人偶小姐一动不动,奏乐与鼓点开始,为这无声的画面增添几分神秘气息。
    穿着神官袍服的男人戴着面具走出来,双手捧着一把刀,一步步走向年幼的巫女。
    夏油杰飞快回身看来下背后的架子,又看向院子之中的刀。
    果然,现在架子上拜访的只是个装饰品,真正的本尊在神官手里!
    巫女双手接过刀,将刀刃从刀鞘之中拔出。
    好刀!
    哪怕夜晚也无法遮掩刀身的寒光凌冽,见过这样的刀之后,你恐怕对其他的普通刀具失去兴趣。在这把刀之上看不到时间留下的影子,它仿若才刚刚新锻一般折射寒光。
    咒力,变强了!
    夏油杰眉头紧蹙,他感到这把刀上附着的咒力,比起之前所见高出数十倍。
    怎么回事,在准备丑时祭祀期间发生了什么?
    只见巫女将刀身横起,将自己藕白的胳膊比在刀上。
    什么?!
    七海建人差点就跳起来,被夏油杰一把按回座位上。
    别轻举妄动。
    此时刀刃已经割开少女手臂上的皮肤,血珠顺着刀刃流淌,将雪白的刀刃染成暗红色。
    此时夏油杰感到,刀上的咒力又翻了一翻!之后更惊悚的事发生那把刀的刀身之上,竟然张开了眼睛!
    到身本身会因刀匠的打磨出现纹路,那些纹路是一种装饰,也是刀匠工艺的象征。
    然而现在,那一个个纹路全都变成眼睛,一排眼珠镶嵌于刀身之上,让人看着SAN值狂掉!
    是付丧神类的咒灵!
    哪怕早有预感,亲眼看到果真物件成为咒灵的感觉肯定不一样。
    夏油杰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连忙看向自己的同伴,发现七海建人也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那位李教授则用扇子遮掩着看不出表情,唯有灰原雄,在笑。
    在笑?
    如此说来,最冲动的灰原在看到巫女自残的时候没有第一个跳出来就是最奇怪的事!
    看到灰原两眼发直,还笑着拍手和鼓点节拍时,夏油杰就觉得不妙了。再扫一眼灰原眼前的桌子淦!都告诉他别吃也别喝!水只剩下半杯!
    夏油杰当机立断一个掌刀打晕同伴,七海先吃一惊,随即看到那杯水之后也青筋直爆。
    大约是等久了太干渴一不小心还是喝了吧,完全是灰原能干出的事。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笨蛋一顿!
    灰原雄作为战力实际上非常强大,但太过马大哈,与这种解密规则类副本完全不匹配,果然到跟前必定翻车!
    祭祀还在进行之中,此时有人抬来一位衰弱的老人,看样子马上要行将就木。
    神赐福赐
    老人艰难的抬起手,伸向巫女的方向。
    在巫女身侧的神官拿出一长卷轴展开:北遥昆,年龄六十八岁,二十一岁时酒后驾车装死一对母子,三十四岁放高利贷逼迫欠债对象卖春抵债
    五十一岁忏悔自己的罪行,捐款给孤儿院,五十九岁资助地震地区人民。六十三岁得胃癌,来到本村皈依。大家认为他是否可以成为我们的村民?
    很多人举起手中的牌子,也有很多人没有举,总体一眼望去还是红色一面更多。
    是红色。神官垂头对巫女说。
    巫女举起刀,站在被平放在地上的人面前,利用刀的重力轻而易举将刀刃插入老者的胸膛。
    等
    七海建人又忍不住想开口阻止,但随即想到不能行动的灰原,不由咂舌。
    现在光他们自己脱身都困难,实在不是考虑他人生死的时候。
    尽管,这个祭祀太过血腥,活人祭哪怕他一开始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亲眼目睹,执行者还是一名少女,对他产生极大的心理冲击。
    更可怕的事发生,刀身上的眼睛活跃起来,刀身也浮现如肉质地一般的花纹,紧接着那被刺中的老者快速变成干尸,之后干尸变成粉末,又成为一滩灰烬,仿佛将风化速度加快数千倍快速进行。
    村中之人笑着鼓掌,还有人不时说:他到了极乐净土,罪恶被神净化。
    呕!
    夏油杰捂住嘴,难以忍受的开始干呕,他干呕好一阵,直到汗水淋漓才停下来。
    夏油学长!夏油学长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夏油杰用手背擦去汗水,他因为刚才的景象联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引发了严重的PTSD。
    在之前,星浆体事件时,看着被暗杀死掉的星浆体,那个无辜女子的尸体时,那个雇佣咒术师杀手的教会的猴子们就是如此满怀欣喜的鼓掌以庆祝自己的目的达成。
    不要去想,现在他要想的是怎么把自己的同伴活着带出去!
    他强忍自己身体的不适,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第二人,也是类似如此被带上来,被审判,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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