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好心情，完全是建立在他的坏心情之上了？
此消彼长这个道理，在两人的心情之间，竟然如此适用。
反正现在沈离的心情，那叫个糟。
冷墨白短暂的神态放松后，又恢复了之前严肃的样子：M国的医院，你必须跟我去一趟，当年就想带你去的，可让你跑了。
什么叫跑了？
果然，冷墨白是把自己当驯兽师，把他当成了一头好不容易驯服的小兽了。
我不去。
沈离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
那家医院可不是光有钱就排得上号的，那还得有关系。
何家栋帮他联系了多少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他其实早就想去那看看了不是？
去不去由不得你。冷墨白的态度是强硬的，你这条腿，必须给我好好的。
沈离哂笑一声：怎么，这条腿让你亚历山大了？
冷墨白脸色微阴。
沈离在上次记者会的时候就知道，当年两场车祸的事情，是梗在冷墨白喉间的两根鱼骨头 ，能让他难受。
这似乎是他迄今为止，唯一不会被冷墨白反制约的武器了。
但也是一个轻易，就能惹恼冷墨白的武器。
所以，为了让我压力更大，你想成为个瘸子，好时时刻刻提醒我这是我造的孽？
冷墨白的声音很冷，冷到极致，冷到空气都要被冻结。
第六十七章 本能的抗拒
瘸子？
谁会想成为一个瘸子。
沈离只是讨厌，什么事情都听任他摆布罢了。
这个瞬间，他忽然明白，他不想去那家心心念念的医院，不是在执拗什么。
而是因为，抗拒。
抗拒那种被冷墨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生活。
一如那四年，去哪里，吃什么，玩什么，和谁玩，买什么，用什么，看什么，统统都是冷墨白说了算。
那四年，他难道是愿意过这种被说了算的生活吗？
傻子才愿意。
无非
是迎合！
是讨好！
是失了人格尊严的顺从！
是无条件的沦为了冷墨白的附庸品！
那是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是让人厌恶的一段岁月。
以至于沈离身体里产生了一种本能，对冷墨白抗拒的本能。
所以，明明他是为自己好，他心里也清楚。
可本能驱使下，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种好。
甚至，不惜激怒冷墨白。
我不会瘸，你放心。他冷声道，我瘸了也不用你负责。
你可真是长进了。冷墨白冷森森几乎咬牙道，我看，当初撞坏你的，就不该是你这条腿，而是你这张嘴。
你可以再撞一次试试，看有没有这么凑巧，正好撞坏我的声带。
沈离完全是发挥了不怕死精神。
冷墨白彻底暴走了。
沈离。
沈离被他一声吼的耳膜疼。
看着失控的冷墨白，内心一片波澜宁静。
没有害怕，也没有想象中的舒爽。
他想，他现在真是长进了，可以做到不被冷墨白的情绪所左右了。
以前，他一个笑，他能傻乐一天。
他一个冷沉的眼神，他能紧张一天。
他说他一句，他能难过一天。
这种程度的怒吼，估计当年的他，能瑟瑟发抖一天。
可现在，内心一片平静。
一双黑眸，静静的看向冷墨白：我在。
冷墨白的理智，彻底丧失在这路人甲一般轻描淡写的我在两字里。
然后，低头狠狠吻住了沈离的嘴唇。
到头来，果然还是把下半身送给他比较直接。
冷墨白这次根本没有半点怜惜。
沈离的腿巨疼。
疼到中间有一段，他很没骨气跟冷墨白求饶了：你轻点，我疼，冷墨白，求你，轻点，我不想瘸。
然后，听到冷墨白在耳边，近乎阴沉的声音：不是瘸了不用我负责吗，我怕什么？
沈离眼圈一红，之后全程，一个字也没再说，死死咬着嘴唇，紧绷着身体，身体痛苦，内心亦然。
怎么完事的，沈离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是累晕了，还是疼晕了。
也可能是被打了什么针。
因为他意识的最后，有医生进来，给他扎了一针。
等到沈离醒来的时候。
腿上的疼痛感没预料的明显。
而人已经不在病房里了，而是
环顾一圈，如果沈离猜的没错：飞机。
他被搬上了飞机，目的地他猜的没错，M国。
边上坐着两个男人，陌生面孔。
本来在低声聊天，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温和一笑。
其中一人：沈先生你醒了？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他能说感觉很糟糕吗？
二度被强行弄上飞机。
第一次至少是清醒的。
第二次直接跟迷晕拐卖了一样，他感觉能好吗？
第六十八章 是在等我嘛？
当然，沈离不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发脾气。
只问道：冷墨白呢？
冷总有点事，让我们先陪沈先生去M国做治疗，他随后会到。
呵！说到底，就算他抗拒冷墨白，冷墨白还是和那四年一样，安排好的事情，不容他反抗。
我的腿怎么了？
当下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腿吧！
冷墨白本着不用负责原则，往狠了折腾他，照理说，他的腿现在不可能没什么痛感啊。
打了止痛针。一人回他。
沈离内心哼笑，就知道，怎么可能不痛。
冷墨白还真能遮掩自己的罪行啊，以为打了止痛针，就能掩盖他的恶劣行径了嘛？
沈离不说话了，这俩陌生人不是冷墨白，他再多的情绪跟他们也说不上什么。
连续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抵达M国。
这家著名的骨科医院，外界简称HSS，一下飞机，医院的救护车就等在外面了。
沈离像个重伤病患一样，被抬上担架，一路送往HSS。
真到了HSS，紧张绝对多过排斥。
对这条腿，他是十分看重的。
一系列检查下来，那两个男人全程陪同着，同行十多小时，沈离知道他们是冷墨白的私人医生，一个叫杨本，一个叫高小东。
他们负责一路照顾沈离，包括把沈离送达HSS后和HSS医护人员的交流。
沈离的英文本来不错，不过毕业多年也早还给学校了。
而且专业性的名词，听起来本来就十分费劲，他勉强只能从医生凝重的表情中，判断出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被送到病房后，杨本没有隐瞒，把和医生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沈离。
如沈离所料，不乐观。
其实杨本说的部分话，沈离在何家栋那也听过。
当年，沈离离开C国的时候，腿还在康复期。
不顾腿伤，只身前往F国，人生地不熟加上语言不通，他就医遇到了各种的麻烦，康复也做的断断续续并不理想。
等他遇到何家栋，真正开始继续康复训练时，已经是车祸半年后的事情了，最佳的康复期，就这么被错过了。
虽然后期努力补救，不过还是落下了后遗症，天冷就瘸腿，就是后遗症之一。
何家栋叮嘱过，骨折的康复期十分漫长，有的人三年，有的人五年，有的人甚至更久，他这种粉碎性骨折，康复起来更是艰辛，让他一定小心保养。
可惜他没听话，愚蠢的冲动，把这条腿，推向了残废的边缘。
HSS的医生表示，高处跳落造成的踝骨骨裂只是小问题，大问题是他大腿小腿骨折过的部位因为之前康复做的不好本来就脆弱，这次的外力冲击更是遭受重创，必须进行一次整腿大手术，进行加固，然后重新做康复。
沈离听到这个手术头皮就发麻。
可明白，不做也得做，只能说他自找的了。
因为医院手术排的很满，只有两个时间段可以安插沈离这台手术。
一个，明天一早。
还有一个，五天后。
杨本给冷墨白打了电话，意外，这回冷墨白倒是把决定权，交给沈离了。
杨本送了手机过来，电话那边，传来冷墨白低沉的声音：我至少要明天中午才能到，你想等我，就等我
不等。沈离回答的干脆，明天一早的手术，你让他们安排。
电话那边，冷墨白的声音消失了几秒，随后响起：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
挂完电话，沈离就在想，冷墨白这开了什么恩，居然还懂得尊重下他的意见了。
估计，这条腿，还真让他亚历山大了。
沈离压力也大，非常大。
就算不是怕瘸了，想到整条腿切开，他抑制不住的想发抖。
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两年前，一觉醒来，从胯骨疼到脚趾，那种疼痛，再来一次都让人毛骨悚然。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离还没睡着。
紧张的情绪，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医生给他进行了一番检查后，他被原路送回了病房。
是沈离，自己要求的。
见一见冷墨白吧，搞不好，下不来手术台了。
作为一个医学生，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诞，不过是个腿部手术，怎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可他总有种强烈的，或许这一次会挺不过去的感觉。
冷墨白中午到的医院，沈离在病房里睡着了。
他真的太困太累了。
高小东守着，看到冷墨白站起身，态度很是恭谨：冷总？
怎么样了？
高小东：沈先生说，想把手术推到四天后。
知道了，你先去出去吧。
是，冷总。
沈离睡的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
痒痒的，麻麻的，扰人好梦，有些烦人。
他含含糊糊的嗔了一句：别闹了，墨白。
冷墨白的心，猛然一跳，满目动情，低头亲吻沈离的嘴唇。
这下，沈离是真的醒了。
茫然的看着眼前过分熟悉的面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别开头去：冷墨白你有完没完？
冷墨白轻笑，指腹轻轻擦去他嘴唇上晶莹的液体：不是想今天一早手术吗？小高发信息给我，说一切检查都做了，没什么问题，怎么临时改主意了？
沈离不自然的别开目光：一直坐飞机，昨晚又没睡好，这么大的手术，我要确保自己精神十足。
不用害怕。冷墨白轻触上他的右腿，不会有事。
只是这么简单的八个字，沈离忐忑不宁了一天一夜的心，莫名的安了几分。
但愿吧。他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窗外，今天天气挺好。
推你出去走走？冷墨白提议。
想什么呢？
沈离：没什么，推我出去走走吧。
沈离在想，他多久，没和冷墨白这样平静的说过话了。
被抱上了轮椅，身上盖了个毯子。
其实不冷，HSS在M国的南部，中午气温至少有20多度。
医院的绿化做的很好，蓝天白云绵延的绿草地，看着舒心。
冷墨白把沈离推到了一处湖边，沈离还很有心情的跟冷墨白开了句玩笑：怎么，打算一会儿一言不合就把我踹湖里啊。
冷墨白轻笑一声：所以，别惹我生气，听到没？
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惹你。
沈离说的是实话。
冷墨白刹了轮椅的刹车片，走到沈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离。
阴影压在沈离身上，挡住了部分阳光，沈离抬头看，他身上蒙这一层光圈，看不清表情，直到身体慢慢倾下来，双手撑住了轮椅扶手，沈离才看到他脸上的认真。
干嘛？沈离问。
是在等我吗？冷墨白问。
沈离：
眼神里的别扭，已经出卖了他。
冷墨白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沈离有些慌乱的躲：这是在外面。
你以为我会在意？他道，小离，告诉我，不肯进手术室，是在等我嘛？
他的眼睛里，分明带着期盼。
沈离被看的十分不自在，可下巴还被捏着，躲不开，只能别开眼睛：谁等你，我都说了，我就是想调整身体到最佳状态唔，冷墨白，这是在外面，有人看着呢冷墨白。
被禁锢在轮椅之中，动弹不得。
沈离最后急了起来，左腿一出，就看到冷墨白被踹了出去。
一声噗通，冷墨白狼狈的跌进了湖里。
沈离大惊，随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你，谁让你
亲我两个字没好意思喊出来，因为冷墨白落水后，周围好多张看热闹的面孔。
虽然金发碧眼人家未必听得懂中文，可沈离还是不好意思。
水不深，冷墨白站起来的时候，只到他腰部。
他浑身上下，全部湿透了，打了发胶的头发，如今柔软下来，湿答答的搭在额头上，看上去很温柔，当然，如果忽略掉他那张黑脸的话。
沈离！他喊他，蕴着怒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离沉浸在自己的爆笑世界里，无法自拔，对冷墨白的咬牙切齿，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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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彼长这个道理，在两人的心情之间，竟然如此适用。
反正现在沈离的心情，那叫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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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跑了？
果然，冷墨白是把自己当驯兽师，把他当成了一头好不容易驯服的小兽了。
我不去。
沈离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
那家医院可不是光有钱就排得上号的，那还得有关系。
何家栋帮他联系了多少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他其实早就想去那看看了不是？
去不去由不得你。冷墨白的态度是强硬的，你这条腿，必须给我好好的。
沈离哂笑一声：怎么，这条腿让你亚历山大了？
冷墨白脸色微阴。
沈离在上次记者会的时候就知道，当年两场车祸的事情，是梗在冷墨白喉间的两根鱼骨头 ，能让他难受。
这似乎是他迄今为止，唯一不会被冷墨白反制约的武器了。
但也是一个轻易，就能惹恼冷墨白的武器。
所以，为了让我压力更大，你想成为个瘸子，好时时刻刻提醒我这是我造的孽？
冷墨白的声音很冷，冷到极致，冷到空气都要被冻结。
第六十七章 本能的抗拒
瘸子？
谁会想成为一个瘸子。
沈离只是讨厌，什么事情都听任他摆布罢了。
这个瞬间，他忽然明白，他不想去那家心心念念的医院，不是在执拗什么。
而是因为，抗拒。
抗拒那种被冷墨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生活。
一如那四年，去哪里，吃什么，玩什么，和谁玩，买什么，用什么，看什么，统统都是冷墨白说了算。
那四年，他难道是愿意过这种被说了算的生活吗？
傻子才愿意。
无非
是迎合！
是讨好！
是失了人格尊严的顺从！
是无条件的沦为了冷墨白的附庸品！
那是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是让人厌恶的一段岁月。
以至于沈离身体里产生了一种本能，对冷墨白抗拒的本能。
所以，明明他是为自己好，他心里也清楚。
可本能驱使下，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种好。
甚至，不惜激怒冷墨白。
我不会瘸，你放心。他冷声道，我瘸了也不用你负责。
你可真是长进了。冷墨白冷森森几乎咬牙道，我看，当初撞坏你的，就不该是你这条腿，而是你这张嘴。
你可以再撞一次试试，看有没有这么凑巧，正好撞坏我的声带。
沈离完全是发挥了不怕死精神。
冷墨白彻底暴走了。
沈离。
沈离被他一声吼的耳膜疼。
看着失控的冷墨白，内心一片波澜宁静。
没有害怕，也没有想象中的舒爽。
他想，他现在真是长进了，可以做到不被冷墨白的情绪所左右了。
以前，他一个笑，他能傻乐一天。
他一个冷沉的眼神，他能紧张一天。
他说他一句，他能难过一天。
这种程度的怒吼，估计当年的他，能瑟瑟发抖一天。
可现在，内心一片平静。
一双黑眸，静静的看向冷墨白：我在。
冷墨白的理智，彻底丧失在这路人甲一般轻描淡写的我在两字里。
然后，低头狠狠吻住了沈离的嘴唇。
到头来，果然还是把下半身送给他比较直接。
冷墨白这次根本没有半点怜惜。
沈离的腿巨疼。
疼到中间有一段，他很没骨气跟冷墨白求饶了：你轻点，我疼，冷墨白，求你，轻点，我不想瘸。
然后，听到冷墨白在耳边，近乎阴沉的声音：不是瘸了不用我负责吗，我怕什么？
沈离眼圈一红，之后全程，一个字也没再说，死死咬着嘴唇，紧绷着身体，身体痛苦，内心亦然。
怎么完事的，沈离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是累晕了，还是疼晕了。
也可能是被打了什么针。
因为他意识的最后，有医生进来，给他扎了一针。
等到沈离醒来的时候。
腿上的疼痛感没预料的明显。
而人已经不在病房里了，而是
环顾一圈，如果沈离猜的没错：飞机。
他被搬上了飞机，目的地他猜的没错，M国。
边上坐着两个男人，陌生面孔。
本来在低声聊天，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温和一笑。
其中一人：沈先生你醒了？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他能说感觉很糟糕吗？
二度被强行弄上飞机。
第一次至少是清醒的。
第二次直接跟迷晕拐卖了一样，他感觉能好吗？
第六十八章 是在等我嘛？
当然，沈离不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发脾气。
只问道：冷墨白呢？
冷总有点事，让我们先陪沈先生去M国做治疗，他随后会到。
呵！说到底，就算他抗拒冷墨白，冷墨白还是和那四年一样，安排好的事情，不容他反抗。
我的腿怎么了？
当下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腿吧！
冷墨白本着不用负责原则，往狠了折腾他，照理说，他的腿现在不可能没什么痛感啊。
打了止痛针。一人回他。
沈离内心哼笑，就知道，怎么可能不痛。
冷墨白还真能遮掩自己的罪行啊，以为打了止痛针，就能掩盖他的恶劣行径了嘛？
沈离不说话了，这俩陌生人不是冷墨白，他再多的情绪跟他们也说不上什么。
连续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抵达M国。
这家著名的骨科医院，外界简称HSS，一下飞机，医院的救护车就等在外面了。
沈离像个重伤病患一样，被抬上担架，一路送往HSS。
真到了HSS，紧张绝对多过排斥。
对这条腿，他是十分看重的。
一系列检查下来，那两个男人全程陪同着，同行十多小时，沈离知道他们是冷墨白的私人医生，一个叫杨本，一个叫高小东。
他们负责一路照顾沈离，包括把沈离送达HSS后和HSS医护人员的交流。
沈离的英文本来不错，不过毕业多年也早还给学校了。
而且专业性的名词，听起来本来就十分费劲，他勉强只能从医生凝重的表情中，判断出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被送到病房后，杨本没有隐瞒，把和医生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沈离。
如沈离所料，不乐观。
其实杨本说的部分话，沈离在何家栋那也听过。
当年，沈离离开C国的时候，腿还在康复期。
不顾腿伤，只身前往F国，人生地不熟加上语言不通，他就医遇到了各种的麻烦，康复也做的断断续续并不理想。
等他遇到何家栋，真正开始继续康复训练时，已经是车祸半年后的事情了，最佳的康复期，就这么被错过了。
虽然后期努力补救，不过还是落下了后遗症，天冷就瘸腿，就是后遗症之一。
何家栋叮嘱过，骨折的康复期十分漫长，有的人三年，有的人五年，有的人甚至更久，他这种粉碎性骨折，康复起来更是艰辛，让他一定小心保养。
可惜他没听话，愚蠢的冲动，把这条腿，推向了残废的边缘。
HSS的医生表示，高处跳落造成的踝骨骨裂只是小问题，大问题是他大腿小腿骨折过的部位因为之前康复做的不好本来就脆弱，这次的外力冲击更是遭受重创，必须进行一次整腿大手术，进行加固，然后重新做康复。
沈离听到这个手术头皮就发麻。
可明白，不做也得做，只能说他自找的了。
因为医院手术排的很满，只有两个时间段可以安插沈离这台手术。
一个，明天一早。
还有一个，五天后。
杨本给冷墨白打了电话，意外，这回冷墨白倒是把决定权，交给沈离了。
杨本送了手机过来，电话那边，传来冷墨白低沉的声音：我至少要明天中午才能到，你想等我，就等我
不等。沈离回答的干脆，明天一早的手术，你让他们安排。
电话那边，冷墨白的声音消失了几秒，随后响起：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
挂完电话，沈离就在想，冷墨白这开了什么恩，居然还懂得尊重下他的意见了。
估计，这条腿，还真让他亚历山大了。
沈离压力也大，非常大。
就算不是怕瘸了，想到整条腿切开，他抑制不住的想发抖。
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两年前，一觉醒来，从胯骨疼到脚趾，那种疼痛，再来一次都让人毛骨悚然。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离还没睡着。
紧张的情绪，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医生给他进行了一番检查后，他被原路送回了病房。
是沈离，自己要求的。
见一见冷墨白吧，搞不好，下不来手术台了。
作为一个医学生，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诞，不过是个腿部手术，怎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可他总有种强烈的，或许这一次会挺不过去的感觉。
冷墨白中午到的医院，沈离在病房里睡着了。
他真的太困太累了。
高小东守着，看到冷墨白站起身，态度很是恭谨：冷总？
怎么样了？
高小东：沈先生说，想把手术推到四天后。
知道了，你先去出去吧。
是，冷总。
沈离睡的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
痒痒的，麻麻的，扰人好梦，有些烦人。
他含含糊糊的嗔了一句：别闹了，墨白。
冷墨白的心，猛然一跳，满目动情，低头亲吻沈离的嘴唇。
这下，沈离是真的醒了。
茫然的看着眼前过分熟悉的面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别开头去：冷墨白你有完没完？
冷墨白轻笑，指腹轻轻擦去他嘴唇上晶莹的液体：不是想今天一早手术吗？小高发信息给我，说一切检查都做了，没什么问题，怎么临时改主意了？
沈离不自然的别开目光：一直坐飞机，昨晚又没睡好，这么大的手术，我要确保自己精神十足。
不用害怕。冷墨白轻触上他的右腿，不会有事。
只是这么简单的八个字，沈离忐忑不宁了一天一夜的心，莫名的安了几分。
但愿吧。他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窗外，今天天气挺好。
推你出去走走？冷墨白提议。
想什么呢？
沈离：没什么，推我出去走走吧。
沈离在想，他多久，没和冷墨白这样平静的说过话了。
被抱上了轮椅，身上盖了个毯子。
其实不冷，HSS在M国的南部，中午气温至少有20多度。
医院的绿化做的很好，蓝天白云绵延的绿草地，看着舒心。
冷墨白把沈离推到了一处湖边，沈离还很有心情的跟冷墨白开了句玩笑：怎么，打算一会儿一言不合就把我踹湖里啊。
冷墨白轻笑一声：所以，别惹我生气，听到没？
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惹你。
沈离说的是实话。
冷墨白刹了轮椅的刹车片，走到沈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离。
阴影压在沈离身上，挡住了部分阳光，沈离抬头看，他身上蒙这一层光圈，看不清表情，直到身体慢慢倾下来，双手撑住了轮椅扶手，沈离才看到他脸上的认真。
干嘛？沈离问。
是在等我吗？冷墨白问。
沈离：
眼神里的别扭，已经出卖了他。
冷墨白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沈离有些慌乱的躲：这是在外面。
你以为我会在意？他道，小离，告诉我，不肯进手术室，是在等我嘛？
他的眼睛里，分明带着期盼。
沈离被看的十分不自在，可下巴还被捏着，躲不开，只能别开眼睛：谁等你，我都说了，我就是想调整身体到最佳状态唔，冷墨白，这是在外面，有人看着呢冷墨白。
被禁锢在轮椅之中，动弹不得。
沈离最后急了起来，左腿一出，就看到冷墨白被踹了出去。
一声噗通，冷墨白狼狈的跌进了湖里。
沈离大惊，随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你，谁让你
亲我两个字没好意思喊出来，因为冷墨白落水后，周围好多张看热闹的面孔。
虽然金发碧眼人家未必听得懂中文，可沈离还是不好意思。
水不深，冷墨白站起来的时候，只到他腰部。
他浑身上下，全部湿透了，打了发胶的头发，如今柔软下来，湿答答的搭在额头上，看上去很温柔，当然，如果忽略掉他那张黑脸的话。
沈离！他喊他，蕴着怒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离沉浸在自己的爆笑世界里，无法自拔，对冷墨白的咬牙切齿，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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