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审视道,最好一直低着眼,不要让沈家人觉得引了一只狐狸精进门。
    唐软知道从她嘴里听不见任何好话。
    不过他还是谢谢对方极力促成这件事。
    因为沈顾,他已经快把自己逼疯了,现在只有开心与焦急盘踞心头,双手沁满喜悦的汗水。
    苏倩见他一直低眉顺目,心里嗤笑,取出两沓纸,一薄一厚,先递出厚厚的一沓文件,是继承股权转让书。
    如果你能令沈家夫妻满意,估计一周内便能嫁进沈家,从此以后锦衣玉食,只要把沈顾照顾好,后半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你占有百分之十的唐家股份希望能转让给我,万一哪天你跟沈顾离婚,唐家的财产可不能分出去给外人。
    唐软没动。
    他虽然有点笨,并不是彻底的白痴。
    苏倩要他转让股份,一来没有请律师全程陪同,二来还不知唐晓天清不清楚,估计是她自己的私下行为。
    唐软本来就是书外人士,唐家那些股权完全没有觊觎的想法,舍去也不可惜。
    苏倩瞧他一动未动,心骂傻子心眼足,再递上薄的纸,是闹市区三间门面房的过户手续。
    放弃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是说完全亏待你,给你三间门面房,光每年几十万的租子也够你吃一辈子了。
    苏倩估摸,自己把话都说如此不堪入耳了,小傻瓜应该会绝口推辞,她顺手做一次稳赚的买卖。
    唐软的反应却迅速了很多,立刻签了两个文件摁上手印,紧抱住不动产权转让书讲,谢谢。
    苏倩简直震惊到目瞪口呆。
    半天才缓过神,你确实应该谢谢我们,要不然能被你占这么大便宜?
    .
    唐软与沈冲夫妇俩吃饭明显拘谨多了,苏倩的威胁在先,让他安分守己一点。
    于是唐软也没穿得特别讲究排场,只是套了身洗到发白的卫衣牛仔裤,乍眼一瞧,绝对是个朴素的毕业大学生,与唐凌那种自信张扬俏丽的做派截然不同。
    但凡沈冲与沈夫人问话,他都在脑海里想五遍再做回答,虽然有些胆怯,但都十分得体。
    唐软在生活中常宅在家里,学校几乎没有朋友,沈家通过调查发现这个孩子私生活干净得似一张白纸,传闻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全是虚构,对他的态度由狐疑揣测转为保持观望。
    沈顾成了植物人,什么都不能做,娶个媳妇等于找了一个长期保姆。
    对此,沈冲不得不对唐软提最后一个问题。
    唐少爷也是豪门出身,自身条件并不差,虽说我也不是贬损自己的爱子,但是你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吗?据我所知,你与犬子并不在一所大学,生活中除了唐凌再无交集。
    言下之意,为了一个陌生人耽误自己一生的幸福,究竟值不值得?
    因为沈顾的情况,沈冲的疲倦忧虑同样雕刻在皱纹与花白头发之间。
    与上次意外相见,足足老了五岁。
    沈冲跟他要理由,唐晓天跟他要理由。
    所有人都对他的理由产生好奇。
    唯有唐软清楚无比。
    因为我爱他,我爱沈顾呀。
    沈家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在唐软与沈顾的结婚证上盖戳前,签订一些保全各自资产的文件,例如婚前财产证明。
    唐家说要给唐软陪嫁妆,沈家婉拒了,毕竟两人结婚的事情不能大肆宣扬,隆重的婚礼更不必操办,所以一切免俗。
    唐软提上随身行李即可入住沈宅。
    软软的私人物品也是少得可怜,帮他提行李的佣人以为提的是个空箱子,以怪异的目光测量他的衣着。
    豪门出来的少爷还有如此寒酸的?
    唐软且不管别人探究的目光,他想死了沈顾,取得同意后,第一时间到房间去看丈夫。
    沈顾目前情况基本稳定,几日前从医院接回家中,由专业的家庭医生照管,大概也有结婚冲喜的因素,屋子里铺设得非常喜庆。
    火红色的被子以金丝娟秀,窗帘也挂上惹眼的绛纱,连医疗检测仪器上都贴着新鲜的红字,满是欢庆的气氛。
    唯有沈顾白惨惨得躺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中间,仿佛浓稠的曼珠沙华里漂浮的白石雕塑。
    孱弱,俊美。
    医生小声地交代了注意事项,带领两个看护离开房间。
    沈夫人对唐软点点头,婚礼的事情委屈你了,不过放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唐软轻声叫她安心。
    送走沈夫人后,唐软终于像松了一根筋,轻轻地跪在床头。
    沈顾的脸上与露出的皮肤依稀能看见有剐蹭的伤痕,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痊愈,皮肤阴白得透明,能感受到淡青色的血管里,血液在缓慢流动。
    如同心电血压检测仪的声响在沉浮。
    除了不能说话。
    跟唐软记忆中的老公简直一模一样。
    帅气,迷人,温良,不会说自己喜欢唐凌,只会安静地朝唐软一个人呼吸。
    老公......
    唐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艳艳的纸戒指,轻轻地套在沈顾瘦弱修长的无名指间。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沈顾。
    唐软轻轻地摩挲丈夫瘦削的面颊,仿佛隔年。
    沈家的佣人将他收拾得很干净,面颊皮肤光洁,毫无苒青的胡茬存在。
    但却依稀扎手,刺得唐软素白的指尖颤颤巍巍。
    我爱你。
    唐软终于忍不住,尽情流淌着憋屈许久的泪水,贴吻沈顾温凉的耳垂,喃喃细语道。
    小甜番是我占了原主的便宜,但这次换成由我,从头开始,不论生死病痛残疾健康,由我来努力......让你爱我......爱我这个唐软......
    吻了又吻,唐软贴心地替沈顾掩好被子,起身去收拾自己那一点单薄的行囊。
    却不知沈顾沉睡如死的眼皮一直在跳跃,跳跃......
    直到警报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戏明天就正式开始了。
    第5章
    当晚,沈宅里彻底被搅扰得天翻地覆,很快有医护人员被专车送来,脚步声成串得在偌大的豪宅内阵阵聒噪。
    唐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喜悦与感恩的情绪令他使劲往卧房门口挤去,不过沈夫人很快将他阻拦下来,轻声告诫道。
    小顾现在有苏醒的迹象,我们还需要把人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虽说你是他的新婚妻子,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尤其你还是唐凌的哥哥.......
    他睁开眼睛看见你,会不会再受到什么刺激?
    她也不是故意想提及此事,毕竟唐软眼底的担忧纯净得如同一汪清泉,毫无杂质,言语伤害他于心不忍。
    小软,你先暂时在家中耐心等待好吗?
    沈夫人生性温柔善良,怕唐软会胡思乱想,温柔得握住对方的右手,小顾会没有事的,你给这个家带来了福气,你的丈夫会平安苏醒的。
    唐软瞧出沈夫人已经竭尽所能抑制住慌张,却还温柔地抚慰自己,不在沈顾的卧房门口挣扎,点点头,乖顺地退回到自己该去的位置。
    沈夫人离开前道,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第二天电话如期而至。
    沈顾彻底苏醒了。
    不过唐软带来的好运也并非万能,沈顾从楼上跌落时双膝最先着地,髌骨粉碎性骨折但复位效果不甚理想,所以双腿可能要终生残疾。
    唐软对医学概念并不了解,仅凭他在小甜番里积存的认知,沈顾的膝盖上确实残留多次手术的痕迹,最终他还是能顺利走起来的。
    一想到此,唐软也不认为难过无法忍受,轻声安慰沈夫人几句,终于开口问,我可以去医院见沈顾了吗?
    沈夫人回话的声响略显空旷,并不是在病房外过道上回复,应该是到了更加僻静的角落。
    最近可能不太合适,小顾的身体虚弱,也不知道自己的腿出了问题......其实他能醒来已经是医学奇迹了......我真害怕他接受不了现状......
    想挤出笑又明显带起哭腔,可能人就是如此贪心,人睡着的时候想他醒来,醒来的时候又想他健健康康......
    唐软无奈挂断电话。
    对于沈顾的病情,以及未来的道路突然产生了某种虚幻的渺茫。
    过了几日,沈家派出去接人的车终于回来了,唐软站在窗户旁扯开厚重的帘子,便能清晰的看见车中抬下一个担架,沈顾的脸被摇摇晃晃的人影遮掩得不可明辨。
    但他是分外开心的。
    利索打开窗帘,害怕沈顾身体虚弱需要人手帮忙,穿着松软的室内拖鞋哒哒哒跑到卧室门口迎接丈夫健康回家。
    沈顾极快得被安置在软硬适中的新床,屋内一切关于喜气洋洋的装饰全部被家佣拆除,沈夫人按照儿子的喜好重新布置屋内,黑白灰三种极冷的色调简雅而大方。
    这次并没有人堆在门口堵着路,唐软很轻松地在屋外探头瞧了一眼,双手微拢散在娇瘦裤腰外的毛线衫,轻咳一声道,爸妈好,我可以进来了吗?
    毛线衫穿了三四年,失去了时髦的热度与新鲜的颜色,若不是穿在唐软的身上,真不如一件裹货物的破烂帆布。
    唐软便如一朵云彩,清淡得出现在沈顾面前。
    沈顾背后垫起蓬松的枕头,半坐着打量面前的不速之客,他还是那般英俊,只不过原先能认真发现到温柔悉数沉没,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外壳,不悲不喜。
    沈夫人仓促介绍道,儿子,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小软,从此以后他便是你的夫人,两个人要好好过日子。
    不知为何,她的介绍语里充满警惕与尴尬,八成在担忧儿子生气自己的终生大事被父母擅自做主。
    沈冲站出来调节气氛道,小软是个好孩子,你生病的时候主动要求照顾你。
    大家都在竭力渲染一种和谐的气氛。
    连唐软也抿了抿嘴,露出微不可察的甜蜜软笑,轻道,我们见过一面的。
    我知道。冷冰冰的雕塑终于肯张嘴说话。
    只一句,高冷的气压扫荡去整个房间内的虚伪和睦,令所有人从脚趾间开始泛出惊悚的凉意。
    若他不是沈冲夫妇熟悉的儿子,唐软心心念念的恩爱丈夫。
    恐怕错觉会告诉三人。
    撒旦从地狱里发出轻蔑至极的嘲弄。
    我记得你,唐软,唐凌的亲哥哥。
    沈顾不笑不怒,眉眼甚至连微皱都不曾有过,仅是那双璀璨生辉的眸子黑得深沉,散发出嗜血的傲慢神采。
    突如其来。
    他的手抄起床头花瓶猛地砸了过来,完全避开父母双方的防备。
    那花瓶紧擦着唐软白嫩的耳骨划过,不偏不倚打在墙上,壁纸间立刻残留一孔深邃的印痕。
    只消他再故意一点点,多一毫米的距离,立刻能叫唐软头破血流。
    唐软已经被吓傻了,几秒钟后耳朵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白皙的软肉上已有些泛红。
    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妻子,尤其是姓唐的。
    沈顾露出陌生而残忍的微笑,仿佛自己只是抬手拂去一粒尘埃,随口说了一句玩笑。
    但他眼底散漫的阴光,足够令沈冲也无法张口批评。
    那么残忍,固执,与狠厉绝情。
    是唐软永远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沈顾从三楼的阳台跌落下来。
    没有防护,没有人证,更没有上帝的眷顾。
    他只是从地狱里拾掇好一身碎烂如泥的骨渣,一步一步爬回人间。
    活着,永远不再为爱。
    只为复仇。
    他朝唐软一笑,滚。
    作者有话要说:
    我稍微需要压一下字数,所以今天少发一点,不好意思。
    第6章
    他要他滚?!
    唐软难以置信地摸了一下耳朵,齿轮粗打过砂砾的嘈杂声,在叫嚣。
    有许多回忆全然不能被遗忘。
    沈顾迷人的呼吸盘旋在耳廓,几乎要把他的魂儿给撞出来,反复勾住唐软的后颈,威胁又迷乱道,不要乱跑,乖乖待在我身边。
    如今记忆仿佛笑谈。
    沈顾叫他滚。
    唐软抿了嘴,眼眶里泪汁被对方展现的冷意冰封。
    沈夫人立刻揽住唐软的肩膀,适才发现这孩子瘦弱得不像样子,安慰道,小顾情绪不好,让他爸与他谈谈,你瞧你的身体在发抖,喝点热牛奶会舒服些。
    小甜番里,唐软的生活空间满满被沈顾一个人强占,八个月从来没见过除他之外的几张面孔,更没有看到公婆长相。
    对此唐软一直遗憾。
    索性沈冲威而不严,沈夫人知书达理,都是唐软梦想中的家人模样。
    只是沈顾......
    沈夫人揽着唐软的肩膀,唐软小心翼翼地回头去看床上。
    沈顾彻底不再瞧他,视线偏移向窗户外,阳光被花格玻璃过滤成稀薄的细沫,覆盖去他全部的锋利,唯独阴沉加剧,黑眸愈发显出偏执的暗芒。
    沈夫人叫佣人暂时不要去打扫碎裂的瓷器。
    先给小夫人准备一杯温热的牛奶。
    唐软虽软,却不懦弱,难过也不会说出嘴来,况且他好喜欢沈顾的爸妈,拧起一根筋,更要帮助丈夫脱离残疾带来的阴翳。
    毕竟沈顾生病了嘛,我原谅他了。
    唐软不好意思地朝沈夫人眨动眼睫,小夫人是女孩子的称呼,还是唤我一句软先生吧。
    沈夫人暂且遗忘儿子的失态,噗嗤笑道,软先生这称呼未免有些失礼,不若大家改口叫你软软,显得亲切自然。
    男人不是最忌讳说快说软吗?
    良主不会有孬仆。
    沈家家佣们的素质也不差,改口请软软少爷与夫人先移步客厅,牛奶温好送去。
    两人才走几步,豪宅的仿欧式木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具高大挺拔的身影,虎步沉稳且气度不凡,宣墨浸染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五官立体山根微耸,紧抿的薄唇是沈家血统固有的凉淡,身上穿件合度的风衣,走起路来俊美面孔上的金丝边眼镜翻出一些精光。
    是位容貌教养都居上乘的年轻绅士。
    嫂子。
    沈夫人见他来,不自觉露出和蔼微笑,浅声介绍给唐软。
    这是你父亲最小的弟弟,沈顾的小叔叔,沈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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