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祈铭那边的DNA鉴定结果就出来了,贺旗华不是黑黄毛。拿到报告,唐喆学转脸去找罗家楠谈案件移交的事情。罗家楠在事故现场熬了两天两夜,回来连澡都来不及洗就被拖去开会,开完会说睡一会吧,又赶上唐喆学来找。要别的事儿他绝得一巴掌给唐二吉呼开,可一听是移交案件,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眼也亮了人也直了,乐颠颠拉着人家去食堂,边吃早饭边谈。
    高仁端着餐盘过来,坐到唐喆学旁边的空位上,看对面罗家楠那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样,嫌弃撇嘴:你就不能抽两分钟洗个头么?你看看,豆浆里掉的都是灰。
    罗家楠当场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完后把杯子一顿,朝高仁扬起下巴:这算什么啊?跟现场的时候,旁边起重机哐哐的,我们不照样端着饭盒吃饭,吃一嘴的土,谁抱怨了?
    脏你自己得了,别往我这呼扇。高仁往后撤了撤托盘,避开罗家楠衣服上可能掉落的尘土。现场条件脏乱差,他不介意,前脚掏完化粪池,后脚摘了手套捧起饭盒就吃饭的事儿不是没干过。但都回局里了,怎么着也该给自己拾掇利索了再来吃饭不是?
    罗家楠跟他对着撇嘴:嘿,那么多空桌子呢,你非往我跟前凑啊!
    包子脸一鼓:我又不是找你,我找二吉。
    听到自己被点名,唐喆学转过头:有事儿?
    高仁点点头:是我一同学,刚从国外回来,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想找我帮着看看,我哪有功夫啊,想问问你和林老师有没有时间。
    尽管唐喆学很想说我们也忙,我昨儿又一宿没睡,但高仁难得张回嘴,而且人家熬夜加班帮悬案组复检证据从不推脱,欠下的人情得还。在罗家楠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注视下,他决定先听听情况: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姨妈去世了,然后他不是学医的么,回来听说这事儿,就觉着死亡原因有点蹊跷,高仁说着皱起眉头,医院出具的死因是心力衰竭,但其实他姨妈之前没查出有心脏病,而且他姨夫在他姨妈去世后没到三个月就再婚了,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
    他怀疑是姨夫杀了他姨妈?罗家楠插了句嘴,死后没尸检?
    正常死亡,谁家家属做尸检啊?高仁翻楞了他一眼,现在尸体都火化了,想做也没法做了。
    罗家楠又问:你同学不是法医?
    我们班最后干法医的没几个,高仁咬了口豆包,又将脸转向唐喆学,半边腮帮塞得鼓鼓囊囊,二吉,你帮我问问林老师,看有没有空去我同学姨妈家走访一下,你们耳朵厉害,真话假话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没等唐喆学说话,罗家楠不乐意了:不是照你这意思,我耳朵不厉害啊?
    高仁立马撅他:你厉害,可我使唤的动你么?像这种本职工作外的活儿,你不得经我师父批准啊?
    嘿,说的跟我怕祈铭一样。
    话音未落,消毒水的味道随风飘过,余光瞄到右侧一片白,罗家楠顿感室温骤降。放下托盘,祈铭低头看着他,一脸读论文时的认真劲儿:对啊,你什么时候怕过我?
    此时罗家楠对面的位置唰的一下空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一眨眼的功夫,高仁和唐喆学已经举着托盘端着汤碗,挪到距离罗家楠五米开外的桌子去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对,楠哥你不怕祈老师,你就是太爱他了,舍不得让他跟你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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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帮高仁的同学?
    林冬说话时的断音显示, 他对此事的态度不明,或者以唐喆学对他的了解来说,基本等于不赞成。但是他没急着拒绝, 只问:接这种受累不讨好的活儿, 你前期准备工作要做多少?
    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唐喆学与坐在床边的林冬四目相对,按惯例答道:走访知情人,熟悉死者生平, 解读夫妻关系,走访医院,了解死者病史以及死亡当天的细节。
    对啊, 那你没和高仁说, 这不是去人家家里聊两句就能听出是否有隐情的事儿?
    我是想, 他难得张回嘴求咱办事, 另外如果这件事一点谱都没有, 按照高仁的性格, 他不会找我。稍事停顿, 唐喆学压低声音, 我觉得他也有所怀疑,但是不知道从何入手去调查, 只能拜托我们了。
    给了他一记不置可否的眼神,趁着四下无人, 林冬将他的手拉到膝上, 轻轻转着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你要是不怕累, 你就干, 我不跟着掺和, 还得追麦长岁呢, 明烁说这两天给我他妈妈的账户信息。
    我自己弄啊?唐喆学屈指握住爱人的手,语气略带撒娇,总得派个一起拿主意的人给我吧?
    你主意够大了,林冬撅了他一句,稍事思考,嘴角一勾,要不带秧子去?
    忽悠一下,唐喆学从床上坐起身,音量不自觉提高: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让他往里掺和?
    最好的时候,林冬笃定道,二吉,他一线经验不足,需要机会来证明自己,给他个机会,胜过骂他一千句一万句。
    想想自己昨晚跟秧客麟发的那顿邪火,唐喆学微微眯起眼,倾身靠近林冬,呼吸间已然能感到对方的体温:你的意思是,我昨儿不该骂他?
    轻掐了他下巴一把,林冬笑道:该骂必须骂,只不过,恩威并施,乃御人之道。
    这样啊,我说呢。
    什么?
    你每次跟我嗷嗷完都主动爬,原来是恩威并诶诶诶!别动粗啊!
    一把抱住林冬限制其双臂的动作,唐喆学嬉皮笑脸的把人禁锢在怀里。反正休息室里没人,不怕被瞧见。作为身心健康且雄性激素旺盛的人,他有时挺难控制那种揉搓爱人的冲动,尤其是话题跑偏的时候,某根神经被触动到,会非常渴望肢体上的接触。都说爱情只有三个月的保鲜度,但显然不适用于他和林冬之间,可能是没有家庭孩子老人等方方面面制造压力及烦恼的因素,他觉着自己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对方一点点。
    俩人正腻歪,休息室大门突然发出响动,惊得林冬一巴掌给缠在身上的人推开,忽悠一下站起身,原地立正,故作镇定的面冲门口。就看后勤老大贾迎春同志探头进来,那眼神像是猎食的鹰一般梭巡一圈,只看见他俩在屋里,又一言不发的带上门。
    胡撸着心跳飙至一百四的胸口,唐喆学错愕不已:我艹!这老贾怎么神出鬼没的?
    睡吧,十点我叫你。
    林冬也被吓一跳,但依旧面不改色的离开了休息室。刚进走廊,就听老贾的吼声从楼上传来:陈飞!枕巾上的洞谁烫的?我看你再狡辩!赵平生不抽烟!这屋里除了你还谁来?
    啊,林冬吁出口气,原来是去抓陈飞的。
    昨天莫名其妙挨顿狠骂,今天又被唐喆学安排了重要工作,秧客麟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味来。坐办公桌后愣了一会,抄起记录本,跑去法医办公室找高仁了解情况。目送他出屋,唐喆学给林冬投去个这小子还行,能用的眼神。
    林冬不以为意的挑了下眉,随即将精力专注于手头的书面工作。多案并行,有必要做定期汇整,全靠脑子记,他行,但其他人恐怕会乱。目前行进中的事项有向日葵案、白玫瑰案、谭晓光要找的麦长岁,还有高仁那边新给的、可能存在异常死亡的情况。
    向日葵案的重点在找到黑黄毛和虎牙上,汇总各方的排查信息,眼下就只有交给谭晓光去探的那个孙勇平可能性最大。白玫瑰案上面收走了,但他有信心,按照自己的思路能把龙先揪出来。谭晓光要找的麦长岁,只要明烁那边给了其家人的账户信息,追着钱查,不管是汇入还是汇出的,总归是能找到蛛丝马迹。高仁这边的事,等唐喆学他们查实确有可疑之处,他再安排人手去跟进。
    不理不知道,一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胃口颇大。无怪有人看他不顺眼,疑难案件侦破后,大部分都有机会争取嘉奖,只是对于他来说是本职工作,吃的就是破案这碗饭。另外上面给功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吝啬,一张证书和一枚奖章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血泪与汗水,干过的都知道。
    自接任悬案组负责人以来,他从未主动争取过任何个人奖励,哪怕所作所为足以参评,也会优先给集体争取荣誉。还是那句话,他的仕途已经到头了,组里其他人依然未来可期。诚然,有的人干一辈子警察,破了无数大案要案,最后不还是默默无闻的退休?但有的东西不需要奖章和证书来证明,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为受害者沉冤,无愧于警徽下的誓言,足矣。
    约莫半个钟头,秧客麟回来了,进屋就坐到电脑前头,噼里啪啦敲键盘。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他拿了个平板电脑给唐喆学,让对方看自己汇整出的相关信息。高仁这同学的姨妈叫戴敏芝,原温泉县县一中特级教师,殁年四十九岁。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上写的是急性心力衰竭,当日的抢救记录显示,人在救护车上便失去了血压心跳,到县医院后又进行了将近一小时的抢救,仍是无力回天。当天跟车家属是她的丈夫,赵尊益。赵尊益是农科所的研究员,现年四十五岁,按照戴敏芝去世的年龄算,比妻子小五岁。两人结婚十五年,之前都没有过婚史,也没有子女。
    当日120呼叫急救车的录音秧客麟也调出来了,点开音频文件,只听赵尊益四平八稳的对接线员说:我爱人好像昏迷了,你们能不能派辆车过来,地址是温泉县宝库街鑫利小区六号楼九零三,我叫赵尊益,电话是
    这态度,一听就有问题。老婆昏迷,老公稳坐泰山,应该么?再看赵尊益现在的妻子,池雨,二十八岁,捋着户籍信息往下一查,她爸池扉是农科所所长。
    照片里的赵尊益颇显年轻,如果不看身份证上的年龄,说他三十多都行。眉目英俊,鼻梁上架着副拍身份证照片时用的那种无镜片镜框,尽显儒雅之气。对比戴敏芝那素面朝天的证件照,这夫妻俩光看脸差了十岁不止。
    秧客麟查的很细,资料里包括戴敏芝入院前后的检查记录:查体见下肢肿胀,唇甲紫绀,呼吸微弱,病程进展极为迅速;入院生化全套显示肝衰肾衰,血糖高达四十,血液PH值偏低,提示有酮症酸中毒的可能性。
    后面既往病史上写着,戴敏芝有遗传性青光眼,但青光眼也死不了人,起码不会造成心衰。目前来看,戴敏芝像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导致肾衰竭,随后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旦多脏器衰竭,心脏也撑不住了,最终死于急性心力衰竭。不过高仁说,这种病是有一个进展期的,哪怕是急性起病,也有抢救的时间,肾衰出现后及时透析,可以避免引发后面的连锁反应。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戴敏芝起码已经失去意识十几个小时了,可以说她是生生被拖死的。
    但是不能用这个来判定赵尊益有罪,他对医生说的是,自己白天上班,晚上回来才发现妻子还在床上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才打了电话叫救护车。
    非常合情合理,如果赵尊益没那么快结婚,旁人断不会怀疑他什么,但妻子尸骨未寒就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还是顶头上司的女儿,这就很值得深究了。现代版陈世美大多一个路数,家有一房糟糠,外面攀个高枝儿,为了能名正言顺,必得先解决掉家里的阻碍。
    有人问,那离婚不就得了,何必杀人呢?问题在于,如果能和平离婚,自然不会有后来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有的人看重名誉,有的人不舍钱财,有的对枕边人恨之入骨,也有的纯粹是过于自负,笃信自己不可能被警方抓到把柄。
    把能想到要查的资料都交给唐喆学,秧客麟垂手立于桌边,等着领导发话查不查,怎么查。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资料,唐喆学忽然问他:你高中在哪上的?
    嗯?秧客麟不明所以,却依旧脱口而出:十七中。
    叫学长,唐喆学嘴角一勾,你们班主任是老周还是老徐啊?
    徐进。秧客麟依旧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履历,入职申请表上不都写着么?
    所幸唐喆学及时给出了解惑的答案:你这样,吃完中午饭,给赵尊益打个电话,就说你是戴敏芝的学生,想来看看老师,联系不上她,打到学校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就要了师丈的电话,想去家里慰问一下。
    这任务有点强人所难,对于社恐十级秧客麟来说,打电话给陌生人编瞎话套词,还不如被领导劈头盖脸骂一顿。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儿突然发烧,旷了一天工,看来存稿真的是很有必要,但是每次存了几章之后,我就浪了非得拖到存稿用完才开始动笔【呜呜,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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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意料之中的, 赵尊益拒绝了秧客麟上门探访的请求。唐喆学倒不强求能一次成功,他主要是想听听这人平时说话什么路数,以及听到有人提及亡妻时的语气和态度, 正是所谓的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另外打电话之前秧客麟做了够半个钟头心理建设,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唐喆学看他脸都憋红了,而且明显有点语无伦次。
    这么个不擅交际的人, 能做钉子?
    说心里话,他一直认为,能有本事玩无间道的, 只有像林冬那号心思深沉, 善于沟通,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可以。谭晓光行, 罗家楠也行, 那俩人只是面上看着糙而已, 恰是他们表现出的大大咧咧劲儿, 降低了对手的戒备之心。最有力的证据便是人家找的对象祈铭多聪明啊, 虽然情商为负但智商够高,好赖人能分辨不出来?庄羽更甭提, 那是人精里的人精。所以说人家糙归糙,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必然有过人的细微之处。
    于他自己来说, 还差点意思, 偶尔还是会出现嘴比脑子快的情况。这一点秧客麟倒是比他强。也不能说强, 而是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干脆不说, 以沉默应对。然而这种处事态度容易搓火,尤其是碰上个急脾气的,比如罗家楠那号,三句话砸不出个屁,那真得上脚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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