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村落中人的麻衣,大摇大摆的几人身上的衣服皆是长袖宽袍的,为首之人身上的衣服甚至是绸缎的,华丽至极,只是并不合身,衣摆甚至被挽在了腰口处以防过长。
    那人本是悠哉:这是又哪儿来的人,识相点儿,把身上的东西
    可到了近前,在看到人时,他的话语却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那里的青年看。
    青年身上的华服并不刺眼,不过是浅淡的玉白色,即便是配饰,也不过是一块玉石穗子而已,可他坐在那处,轻轻淡扫,就是让人觉得尊贵万分。
    他身后数人也是同样舔唇:老大,这也太漂亮了,真是个男人?
    这位小公子打哪儿来呀?王胜天上下打量着开口问道。
    沈醇看着他面前牵着的那条吠叫不止的黑犬蹙了下眉:你是何人?
    黑犬在主人手里牵着,不断吠叫,声音传出很远,王胜天听不清,直接踹了那狗一脚道:安静点儿!
    那黑犬朝着他也吠叫了几声,竟是去追逐他踹过来的鞋子。
    我艹你老母的,反了天了!王胜天抽着自己的脚,一时不防,绳子脱掉。
    那黑犬咬掉了他的鞋子,只是咬了两下,便朝着沈醇扑了过来。
    旺财!王胜天连忙大喊道。
    这要是咬了其他人也就算了,美人若是被咬了,那可是可惜至极的事情。
    可那黑犬被牵着尚且不听指挥,如今更是直接朝着沈醇张着大嘴扑了过来。
    沈醇看向了它,眼睑微阖,沈白出来时看见的便是如此的场景,飞镖出手,直朝着那黑犬的脖子而去。
    诸人皆是紧张,那张牙舞爪的黑犬却是蓦然支吾了一声,趴在了地上。
    飞镖擦过,沈醇伸手摸了摸那狗的后颈道:倒是挺乖的。
    一场惊魂未定,沈白飞身而出落在了沈醇的旁边,剑锋指向了那预备张嘴的黑犬,黑犬收回了舌头,颤抖着跑向了刚刚平复下情绪的王胜天那处。
    少爷受惊了。沈白看着沈醇说道。
    没事。沈醇说道。
    老大,这个也不错。王胜天身后跟着的人说道。
    妈的,没看见他手上拿着剑呢?王胜天踹了那人一脚,看向了沈白道,大侠这是去往何处啊?
    离开此处。沈白说道。
    哎,您要出去啊,这路我熟啊。王胜天舔了舔嘴唇道,刚才我养的狗让您家小公子吓到了,这就带路给您赔罪。
    沈白眸色微深,就听沈醇说道:那就劳烦诸位了。
    不劳烦,不劳烦,应该的。王胜天嘿嘿笑道。
    沈醇发话,沈白收回了剑,以布巾擦了擦他刚才摸过狗的手道:少爷勿动那些,脏的很。
    那犬分明见过血腥,已有几分野性难驯。
    嗯,我听你的。沈醇说道。
    沈白蹲身下来,将他负起,看着等候在一旁的王胜天道:带路。
    是是是。王胜天的眼睛从沈醇被擦过的手上扫过,呼吸微重了一下,被沈白看了一眼时连忙道,刚才牵狗可把我累着了,您这边请。
    王胜天在前带路,沈白跟随上去,其后数人纷纷互看了几眼也是匆匆跟上。
    待一行人远去,那原本闭上的屋子才小心的打开,那妇人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待不得啊,待不得啊那阿婆嘴里反复念叨着。
    王胜天带路,从北入了山林,山中树林环绕,小路颇为陡峭,那狗被放开了,跑进林间没了踪影,王胜天低骂了两声,这边又赔着笑容带着路。
    沈白跟在其身后,戒备的看着这附近,然后耳垂被负在身上的人捏了一下。
    就是前面了,从这里翻过去,直走就能看见镇子了。王胜天在前面走的极快,朝着后方的人道。
    沈白上前,已觉背后数人的距离拉长,他飞身而起,头顶上蓦然有一张网落了下来。
    快收紧!王胜天呐喊一声,可那数人还未来得及动作,那张网已然被沈白挥剑劈散了,脚下绳索收紧,吊起的却是空空的一个圈。
    绳网的碎屑落地,沈白看向王胜天已经跟看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阿白,这些人一个不留。沈醇说道。
    是,少爷。沈白甚至未将他放下,只挥剑指向,不过瞬息,他们的叫声甚至来不及发出,就已然躺在了地上。
    剑剑直中要害,沈醇看着他收剑的动作道:今日看起来好像有些生气。
    他们对少爷有觊觎之心。沈白说道。
    非是那种觊觎,而是那种污秽不堪的心思,那种粘腻恶心的眼神,若非沈醇答应,只是初见沈白就想将几人斩落。
    不生气,不生气。沈醇拍了拍他的头道,杀了便是,为这种小事气坏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沈白应了一声,收回剑时,那不知从何处钻出的黑犬靠近了过来嗅闻了一下,直接扑到了王胜天的身上撕咬了起来,全不见半分的犹豫。
    血腥的味道弥漫,沈醇说道:杀了吧。
    是。沈白负起他向前掠去,一枚飞镖要了那狗的性命。
    已沾血腥,野性难驯,如今对其主无半分回护,反而好像习惯了人肉的味道,若是留下,说不定哪一日那村落中的人就会遭难。
    沈白的轻功要比步行快上太多,那几人虽想设伏,道路却没有什么差错,沈白行了一个时辰多一些,在远处看到了繁华的城镇。
    遇见城镇,距离遇见云景山庄的人也就不远了,沈白心口一沉将要靠近,却被沈醇拍了拍肩膀,在远处的山坡处落了下来:少爷,怎么了?
    以布覆面。沈醇说道,还有你的剑也用布裹起来。
    沈白不解,沈醇笑了一下:未遇云景山庄之人,不宜暴露身份。
    是。沈白从亵衣上撕下了两块布,一块递给了沈醇,另外一块则自己覆上。
    白布遮面,在诸人看来颇为的显眼,只是沈白轻功卓绝,路旁的人样样还来不及看上一眼,便已然消失不见了。
    他们在一处客栈旁落了下来,自有店小二匆匆出来迎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沈白冷声道。
    这客栈迎来送往,武林人士不少,不说面覆布巾,便是戴着帷帽的也不少,小二明显习以为常,笑意盈盈的把人往里面引。
    天字号房,牌子给出时,沈白给出了数枚碎银。
    那掌柜的拿起时神色微动,却只是招呼小二道:好好招呼。
    您楼上请。小二说道。
    两人上楼,小二闭门下来时问道:掌柜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银锭捏碎的,留心着点儿吧。掌柜的说道。
    这江湖人来人往,有武艺者颇多,可这钱财来源不明的也多,诸如云景山庄等大的门派,自然是不缺银两,小的门派若有贫穷,劫富济贫的也不少,再有不济者,拦路抢劫的也有。
    如何来源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在他的地方出什么事。
    晓得了。小二一搭抹布去报菜名了。
    此处小镇繁华,客栈又是最好的,天字号房自是宽敞舒服。
    热水先上,沈醇沐浴后饭菜已然上桌,客栈帮忙准备的衣服不过下乘,色彩却鲜艳至极,沈白看见那出浴的人时愣了一下。
    沈醇着玉白时也慵懒,只是显得纯粹而纤细一些,看起来颇为无害,此刻着亮色,看上去却像是世家公子,纤弱之感有损,任谁看时都不会觉得他柔弱可欺。
    还是洗个热水澡舒服。沈醇坐在了桌边轻轻喟叹了一声道。
    那种汇聚的气势皆散,因为侧撑头而露出的洁白的手臂让那种柔弱感又浮现了出来,他看向沈白道:阿白一直瞧我做甚?此时还未到黄昏呢,白日宣淫不可取。
    属下没有。沈白回过了神来说道。
    你让人换水沐浴,我饿了。沈醇说道。
    少爷可先用。沈白说道。
    我等你。沈醇笑道,快点。
    是。沈白知他意思不可违拗,匆忙去了。
    饭菜用过,一切好像平息了下来,沈醇坐在窗边听着楼下的言谈。
    有说风回谷谷主寿辰的,其中自然也有提到云景山庄的。
    你们可听说了,云景山庄的小少爷丢了。
    早八百年的事情了,不是丢了,是遇刺坠崖,说是尸体没找到,如今提供线索,云景山庄自有黄金万两奉上。
    可真有钱,若能找到,岂不是一辈子吃穿不愁。
    你想的倒好,人哪是那么好找的,听说那小少爷可没有武功,掉下云岭那样的山涧只怕摔的骨头都碎了,找不到尸体,保不准是被什么野狼给叼走了也说不定。
    那卿柳夫人不得伤心死,听说她疼小儿子疼的跟眼珠子一样。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也不能许下黄金万两。
    云景山庄那一代不知道怎么出的那个事,几个人都被拔了舌头,死相相当的惨烈。
    这事犯在云景山庄的地界上,得有人管吧。
    管了,说是人已经抓到了,但是我听说啊,这事跟那个小少爷脱不了
    别说了,人多眼杂,你不要命了?旁边的人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话说这风回谷谷主寿宴在即,只怕是过不好了。
    江湖上事多,人也多,贺寿之人多了,哪儿还管得了一个
    少爷在看什么?沈白听着那些闲言碎语,看着静坐在窗边的人问道。
    在想该给娘报个平安。沈醇说道,免得她担心。
    此处距离风回谷已然不远,无人察觉我们的行踪,少爷可要去信?沈白问道。
    一路官道,快马送信,左不过一日功夫就能到。
    若是去信,云景山庄得了消息,自会派人来迎接护送,到那时,他们如今这样的日子也会宣告结束了,主是主,仆是仆。
    不送。沈醇看向了他说道。
    沈白诧异道:为何?
    此事我慢慢同你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暂时不能回去便是。沈醇伸手关上了窗户道。
    是。沈白说道,那我们如今去何处?
    风回谷,这件事情得告诉娘。沈醇说道,要不然她心伤太过,有损寿数。
    是。沈白说道,属下去安排。
    有银两,一切都好办事,休整一日,两人皆戴帷帽出行,上了马车,一路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风回谷内风景如画,一处院落之中,暗卫如影子般落在了屋内跪地道:主人,崖下方圆数十里已经搜寻过,在那里发现了刺杀人的尸体。
    有多少?沈筠问道。
    数十人,几十人死于云景山庄暗卫的手笔,还有三人死于树叶,一击毙命。暗卫说道。
    拈叶飞花。沈筠气息微沉,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不过三人。
    能以柔弱的树叶作为凭依,这世间万物皆可成为其手中的武器。
    一位是传说中的瀛焱岛岛主,一位是玉璃城上上位老城主,还有一位就是风回谷他的外祖父。
    这样的本事即便是他的父亲也差上一筹,若是这样的人出现,他的幼弟很有可能被带走了,那此次的事件莫非与瀛焱岛或是玉璃城有关?又或者是风回谷
    扩大搜寻的范围,继续找。沈筠说道。
    是。暗卫领命消失。
    沈筠沉吟了片刻,去了沈母所居的院落,风回谷内正在为寿辰做准备,处处张灯结彩,倒显得那处院落有几分寥落之感。
    沈筠走到门口还未踏入,却闻其中有几声剑划破风声的声音,用剑之人武功不怎么高,行动之处有所滞涩,说一句花拳绣腿也不为过。
    谁在里面?沈筠问道。
    表小姐来了,正在跟夫人谈话。院外守着的侍卫道。
    沈筠踏入其中,就见一红衣女子正在舞剑,剑尾扫过花树,其上花朵飘落,花雨满天,她在其中穿梭,姿势倒是优美,但毫无杀伤力。
    说是舞剑,不如说是跳舞,剑势收起,她有些兴高采烈的奔向了沈母道:姑姑,你看我舞的如何?
    比上次看你大有进步了。沈母伸手捋着她耳旁的发道,甚好。
    我也觉得不错。温琼芝笑道,您觉得开心么?
    嗯,看见琼芝便觉得开心。沈母笑的有些淡,但总归是笑了。
    娘。沈筠叫了一声,引来了院中二人的注意。
    沈母略有急切,温琼芝在看到他的身影时眸中消失划过了一抹羞涩,然后面色高傲的抬了起来:表哥怎么来了?
    表妹。沈筠与她示意,看向了沈母道,是好消息,崖下发现暗卫踪迹,醇儿可能已经脱身了。
    沈母神色微松,眉宇间已见喜意:当真?
    当真,我已派人继续搜寻,想来不出几日就有消息了。沈筠说道,娘安心。
    此事你费心。沈母神经终于松下,本来此次是让你来同琼芝多见见的,倒让你总是忙碌,娘去休息一会儿。
    沈母起身,推掉了沈筠的搀扶,兀自进房间里去了。
    只剩他二人时,沈筠撩了一下衣袍坐下,给她斟着茶道:表妹方才练剑辛苦,喝些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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