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诺垂眸凝视着肖沉手腕上营养针之类的药剂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针眼,他心中没底,不知道这一次肖沉要用多久才能重新竖立起人的意识。
    上一次纯粹是机缘巧合,这一次要怎么办呢?
    他轻轻地将肖沉的手腕涂上了药,小心地包扎起来。
    如果肖沉一生都恢复不了那他养着便是,无论如何他都陪在肖沉身边,一直到肖沉恢复好,一直到肖沉再次离开。
    宇宙裂隙。
    肖沉最后还是上了小少爷的床。
    夜幕沉沉,他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睡不着。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他大致能推断出这里是过去的某个时间,宇宙裂隙不同于记忆回溯,他改变的事情大抵都会真的发生,并影响到现在。他只需要把这群孩子带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怎么出去,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事实上从进入宇宙裂隙中他便愈发觉得不对,虽然之前花镜便说过他的记忆缺少了一段,可近来他的这种感受便愈发地凸显,他总感觉自己此刻并非是完整的。
    不过好在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快要恢复了。
    可能因为是小孩子,他睡不着便无趣地戳了戳床上的另一个人,低声问道:你的眼睛疼吗?
    他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却没想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嗯。
    肖沉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也是会害怕孤独和疼痛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小少爷十分亲近,虽然对方平时十句话里没几句真的,脸上的哭笑喜怒也大抵都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地问:等从这里出去了,你打算做些什么啊?
    肖沉没打算从这小少爷嘴中听到什么真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海诺抿了抿唇,他最想做的事当然不可能说,只是
    他开口,小孩子稚嫩的声音轻轻的,我想去摸摸阳光。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他也不再遮掩,道:我听这里之前的一个姐姐说过,有一种东西只生在阳光下,她说,那种东西叫花。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憧憬,道:你见过花吗?我以前可能见过,但我现在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呆在这里太久了,地下的地方,即使是有光亮也是极少的,未接触到身体就已然冰冷。他见到的光更多的是在手术台上,刺眼,冰冷,苍白,疼痛。
    有花的地方,就有太阳。
    这个看上去比同龄孩子要早熟得多的小少爷整个人转过身来,黑夜中肖沉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那个姐姐说她以前收到过玫瑰,是一种非常非常漂亮的花。
    他此刻才有几分孩子的样子:你见过那种花吗?真的很美吗?
    肖沉思考了一瞬,同样小声回应道:应该是很美的花,毕竟是象征着爱的花。很美,很香。
    是吗?爱啊。那容貌精致的小少爷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肖沉才听见他轻声道:真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味道啊。
    声音轻得仿佛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喜阳
    第68章 跪下
    肖沉是被一股香气唤醒的。
    他猝然睁眼便看见一旁端着什么东西的海诺, 身体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束缚住。
    他有些惊奇地动了动手腕, 之前还使不上力气的手此刻却活动自如,手腕上还缠着什么东西,他只感觉到一丝丝清凉,丝毫没有浸了水的潮湿感。身体也暖和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然不在原本的地方,身下是一片清澈温暖的水,似乎还在流动着。
    在肖沉的意识中水都是冰冷静止的, 刚刚醒来便面临着这样的场景, 当即悚然一惊, 迅速后退着,将自己的半张脸都浸没在水下, 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眸子, 死死地盯着海诺。
    男人开口,他听不懂男人古怪的音调,却本能地被他华丽低沉的嗓音吸引着, 你现在的身体似乎不能离开水太久,冷水太冰了,温泉可以吗?
    他听不懂海诺的话,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加之他身上此刻没了束缚, 也稍稍放下了些许警惕,缓缓地朝着海诺的方向游动着,长长的蛇尾在水中游曳, 莫名的诡异而妖冶。
    男人开口缓声道:你现在应该是饿了, 该吃些东西了。他刻意地没有使用进食这样的字眼, 尽量不加重肖沉对自己错误的认知。
    你现在还没有舌头, 不太方便,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流食。海诺解释道,他手拿着汤勺搅拌着碗中的东西,香气立刻逸散出来,肖沉的喉结下意识地动了动,但他仍是不明白海诺的动作,微微歪了歪头。
    就是吃饭,吃饭。海诺解释道,他看着肖沉仍是不能理解的样子,夸张地做了一个咀嚼吞咽的动作,这个能明白了吗?
    他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教什么小朋友。
    看着肖沉仍旧迷茫的眼神,海诺无奈地叹了口气,刻意模仿的、不带丝毫贵族口音的语气妥协道:好吧,该进食了,这次可以听懂吗?
    肖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安静地敛了敛眸子,乖顺地把还包扎着的手腕递给海诺。
    海诺伸出去的汤勺僵在半空。
    他想起了肖沉手腕上的那些针眼。
    肖沉被拔了舌头,本来进食就容易漏出去,整个人攻击性又强得很,警惕性也高,流食做起来也麻烦。那些人哪有那么耐心,直接用**了事,再注射廉价的营养针就行。反正肖沉本来品相就不好,死不了就行。
    肖沉本来就没有记忆,又没有人类的意识,他被这样对待久了,便以为这就是所谓的进食。
    他是所谓的性。奴,他的嘴巴从来只被教育做那件事。
    实际上,他能主动地把手腕递给海诺已经是对他付出了极大的信任了。
    海诺抿了抿唇,眸中愈发阴沉,唇边却僵硬地挑起一丝笑意他不想吓到肖沉,即使他知道肖沉并非像他看上去的那般无害。
    不是呦,这不是吃饭。男人的声音让肖沉心底发软,他莫名地靠得更近了。他听见男人说:吃饭才不会疼,它会让你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试试吧,嗯?
    海诺说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把汤勺抵在肖沉唇边。
    汤勺的温度海诺刻意调试过的,只是温热,不烫。但肖沉哪里感受过这种温度,他被唇上温热陌生的触感烫得发懵,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猝然后退,甚至比原来的地方更远了,惊疑未定地瞪着眼睛盯着海诺,喉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肖沉本就警惕性高,被改造成了兽人更是阴晴不定,极易伤人,也因而卖不出去,毕竟一般人对着所谓的宠物脾气再好也该生气了。
    海诺无奈地看了一眼温泉,小声嘀咕道:说真的,这是我第二喜欢的衣服了。
    第一套回来的时候就扔了。
    他再次认命地进了温泉,衣服瞬间被泉水浸湿,贴在身上,隐隐露出肌肉的形状,贴附的状态让他极为不舒服。这种料子昂贵也娇气,泡完这水也算废了。
    海诺缓缓地靠近肖沉,对方随着他的接近不断后退低吼着,极为不安的样子。
    海诺没再接近,他停在肖沉的警戒范围之外,俯身捞起了肖沉水面之下的蛇尾,将其缠在了自己的腰身上。
    现在,我的生命就在你的掌控之下。他重又缓缓地接近肖沉,这次肖沉没有接着后退,只是仍是眸子仍带戾气。
    他们距离近了许多,海诺扯了扯领口,露出半截苍白的脖颈。他轻握住肖沉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咽喉处,对方下意识收紧了手,兽类长长的指甲瞬间将海诺的皮肤挠地发红。
    不要害怕。海诺握住肖沉的手轻轻按了按,他抬眸,乖顺极了,我的生死,此刻全由你支配。
    他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肖沉,看起来无害极了,声带随着他的声音震颤着,温热的触感让肖沉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了手。
    肖沉没有收回手,或者说,这种掌控他人生命的状态才能让他感知到安全。
    海诺开口道:你现在控制住我了,我伤害不了你,对吗?
    他抿了一口汤勺示范,也示意他没有放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接着便又将汤勺抵在肖沉唇边。
    肖沉面容冷峻,眨了眨眼,海诺能感觉到水面之下,肖沉的蛇尾正有些不安地摩挲着他,神色有些松动。他迟疑片刻,先是用鼻尖轻轻地碰了碰汤勺,有些温热的汤勺让他瞬间缩了回来。
    似乎是没察觉到有什么威胁,肖沉终于张口将其吞了进去,微微有些粘稠的液体顺着唇边溢出了些许,他的眼睛即刻亮了亮。
    热量顺着食管流进四肢百骸,空虚了许久的胃久违地迎来了真正的食物。
    海诺体贴地替他擦拭掉唇边溢出的流食,这一次肖沉没有拒绝。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吞食完了那一碗流食。
    海诺很快便离开,不再接着打扰肖沉。他回到房间便直接脱下了湿透了的衣服,腰上赫然是一片淤青。
    他再抬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喉部一片红肿清晰的指甲印,有的已然渗出血迹。
    兀地,仆从敲了敲房门王找他有事。
    啧。
    海诺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指甲印,虽然他确实不注重这些,但是果然还是遮一下比较好吧?
    管家微微弯着喃凤腰,垂眸看着海诺空无一物的手,道:毕竟是去见王,您还是戴着族长的戒指比较好。
    海诺微不可察地一僵,而后无事发生的样子道:不必,小皇帝而已。
    他有些心虚地摩挲着原本戴着戒指的地方,那东西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他弄丢了。
    管家鞠了一躬道:我明白了,我会让人去找的。
    海诺:
    你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我留是吗?
    在仆从的服侍下,海诺穿着的还算正式来到了皇室居住的地方,王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年轻的王眼中蕴着风暴,看着便是气势汹汹的样子,连面上的和善都懒得再装。从海诺进门的瞬间他便注意到了房间中数量众多的仆从和庞大的精神力,都在有意无意地压迫着海诺。
    海诺面上笑意不变,心道这小皇帝今天大概是没打算善了,这是准备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虽然当时殷无玄的摄像头失效了,但是总是有些办法可以看到的。海诺能看到的东西,王自然也能看到。
    这估计是来找他要人来了。
    公爵大人来见王,怎的穿着却如此寒酸,连家主的身份象征都不带了,这是在藐视王吗?一旁的侍从先开了口,神色傲慢不悦。
    海诺穿着怎么可能寒酸,只是没有他平时的夸张风骚,甚至还有些低调禁欲的意味,内里深红色的衬衫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胸前只简单地别了一支红玫瑰,鲜艳欲滴,猩红的颜色不知道染过多少人的血。
    海诺没理会,仍旧笑吟吟的,自顾自地在一旁奢华到夸张的座椅上坐下,殷红色的座椅缀着各色宝石流苏,男人随意倚在那之上的样子竟比这本来的主人更有气势。他随意地翘起了腿,指尖无意识一般敲击着一旁的扶手。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海诺家族的族长吗?见到王也不知道下跪,这便是海诺家的家风礼仪吗?侍从不悦地开口,显然这是王的意思。
    海诺笑眯眯地开口,内容却直接点燃了本就紧绷的气氛:我可以跪,不过你家王上怕是受不起。
    他自顾自地抿了抿一旁的红茶,小东西不开口,那他就装作听不懂便是。
    反正急得快要发疯的不是他。
    把他给我,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不然你别想再走出这里。王终于神色阴骛地开口。
    他们皆是那些自诩高贵的恶心血统的后代,彼此都清楚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真没礼貌。海诺抿了一口茶,热气让他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叫叔叔。
    虽然他几乎算和王同龄,但按着皇室那乱七八糟的东西算,王确实应该喊他一声叔叔。
    王不想再和海诺兜圈子,神态完全没了旁人面前的虚伪轻佻,轻蔑道:你不会真的把它当成小七了吧?它只不过就是一段精神力碎片罢了,把它给我作用会更大。
    他的眸中隐隐藏着狂热:我要用它找到真正的小七,这才是把它救出来的意义,而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到。
    海诺敛了笑意,只淡淡道:他不叫小七,他叫肖沉。
    他的感觉不会出错,这就是肖沉。他照顾了肖沉这么久,怎么可能认错。
    那些下意识的警惕,攻击,除了肖沉,这世上再没有别的宠物会有这种反应,哪怕处于劣势也从来不会讨好谄媚,伤痕累累也绝不示弱。
    王这种把肖沉当作自己所有物的态度让他极为不适,眼下也没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反正他过来原本就是担心肖沉害怕他的精神力,这才躲出来留给肖沉喘。息缓和的余地。
    你是不打算把它给我了,是吗?王突然开口道:那便留下来吧
    从一开始便隐隐压迫着海诺的那些侍从不知何时已然围聚过来,王本来就没打算和他好好谈,一开始就打算用硬的。
    海诺微微瞪大了眼,唇边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笑意,饶有兴致道:喔哦,真了不起呀。
    尾音轻轻的,带着戏谑的意味。
    王族的死士已然将他包围住,男人却仍是歪斜在椅子上,松松地束在脑后的长发低垂在胸前,面上带着慵懒的笑意,拉长声调随意赞美着,似乎眼前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场无趣的表演,而不是转瞬间就能让他人头落地的情形。
    把它给我。王的目光怜悯,浸着十足的恶意:真是个可悲的男人,为了一个冒牌货丧了命。
    众人提起手中的武器,缓缓逼近了海诺。
    王的目光高高在上,眼尾上挑,眸子中满是倨傲:能死在这里,是你的荣幸。
    是吗?海诺微微歪着头,整个身子都斜靠在扶手上,一手托着腮,翘着的腿都未动一下。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万人嫌真少爷马甲掉光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西风狂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风狂并收藏万人嫌真少爷马甲掉光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