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茂给他送凉茶时候问他,要不搬到自己那边去,老在陆南川房里住着多不方便,玩会儿游戏都显得你懒散不上心,时刻要警醒着,你个闹腾崽你不难受?
    这话当然不是袁茂发自内心想说的,顾玉琢爱住哪住哪,轮不着他一相当于半个执行经纪的正宗助理说话,但饶晓倩的意思是不能不给他提醒,他没脑子,不能身边人全没脑子。
    总赖在影帝周围打转,回头就得有些不好听的话往外传。
    饶霹雳的顾虑有道理,奈何顾玉琢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
    而且袁茂说这话时候正好让陆南川听见了,影帝闹鬼一样从后面冒出来,问他们俩:怎么,住的不舒服吗?
    袁茂让吓得险些心梗,顾玉琢熟练地摇头,说没有,其实我打算把我那屋当仓库使了。不用白不用嘛,那啥,陆老师你有杂物要搬过去吗?
    于是,走廊另一头的套房就真的开始装杂物了。
    剧组生活规律且辛苦,有时为了一个镜头,得几十遍地重复一句话一个动作,演员的状态还不能掉,一掉,整个东西就不对了,不流畅了。
    磨人,也磨练人。
    几个月下来,顾玉琢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处理一些细节表现上更游刃有余了,也体会到一开始陆南川他们对他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这就好比解一道题,同一题型,知道公式和步骤去套用,不会有大错,但如果能吃透其中的逻辑,那么公式和步骤就会成为自己的,用起来就更灵活,悟性好的甚至能一通百通。
    黑崽仿佛被打开了任督二脉,在组里其他人累得哭爹喊娘时候,他干劲十足,十分反人类。
    后来段骁指挥着花臂大佬,说哥你要不把那小子给我灭了吧,成天在我眼前蹦跶,彰显他年轻人的活力,好烦啊。
    顾玉琢每到这时候都能精准地在人群里找着陆南川,然后躲到他后面,当一个没用的小黑脸。
    到了十月底,顾玉琢又收着了冯女士给他寄来的五香豆干和五香牛肉,都是老顾闷头卤出来的,好几大包,冯女士说差点儿没给老顾累躺下。
    打从上次失败的相亲之后,老顾暂且就闭麦了,再也没提过十年抱仨的畅想。只有次打电话时候暗示他儿,说以后没事多读点书,增加些内涵,网上都嘲笑你们演艺人员九年义务教育没搞完,字儿都不认识,你看看,多大的误会啊。
    误不误会顾玉琢不知道,但有时候确实提笔忘字。现在写字的人少了,多数文字都是用手机电脑打出来的,输入法还智能得能给联想,在培训文盲的道路上添砖加瓦,有的词里单拎出来一个字,乍一看都未必能认识。
    惨啊。
    豆干和牛肉来的时候顾玉琢让袁茂帮着给组里分了,量也没那么大,差不多也就够在场的人尝一口的。
    当然郭天禾和段骁那儿留的大概能吃三口,剩下的被黑崽藏房车的冰箱里,少说够陆南川吃三顿的。
    不过还没等豆干牛肉给出去,袁茂就奔上车来跟顾玉琢说,你陆老师要生日了你知道么,组里打算给他过生日你知道么。
    顾玉琢半张着嘴啊了声,不知道啊。
    这就麻爪了,他不知道。
    生日总得准备生日礼物,哪怕来不及去买贵重的,也多少要准备。
    陆老师喜欢绿色。
    来盆植物吧要不。
    2503也怪冷清的,除了我像没有活物似的。
    植物还能净化空气,吸甲醛,对身体好。
    说干就干,顾玉琢道:圆儿,帮我找个花市我去买盆草,咱俩趁这会儿还没上工抓紧去一趟。
    圆圆震惊:你没事吧!别人给影帝送爱马仕都嫌不够,你去买盆草?
    对啊,顾玉琢已经站起来开始换鞋了,别人都万元起步,我就百元内,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让川粉知道,你的罪状又得加上一笔。
    上次我看她们列了九条,我再免费赠送一条,十全十美。他拽开车门往外走,快快,一会儿陆老师就看见我了,跑起来,圆圆,跑起来!
    袁茂真的是服了。
    他相信,在陆南川即将收到的礼物里,那一盆草的确会是不一样的烟火。
    但愿他们崽别让烟火给炸个姹紫嫣红。
    陆南川在剧组的生日会也没有搞得非常隆重,毕竟是在组里,是一个工作的地方。他粉丝懂,经纪人也懂。而且高僧人设下,他这些年也没正经搞过什么生日趴体,大伙都习惯了。
    但该来的人还是来了,一撮粉丝,一撮工作室的小伙伴。
    顾玉琢头一次见着陆南川周围的工作人员,不得不说,一个个都挺不接地气的,黑崽怀疑他们那工作室是开在山上,有事没事还组织早课晚课这种活动,逢年过节了敲敲钟。
    形式上,和一般寺庙没有区别。
    别人都在热闹着吹蜡烛切蛋糕时候,顾玉琢没参与进去,他抱着花盆站在外围,一手举着手机录像。
    镜头里的主角是陆南川,虽然这个主角看上去心不在焉,但镜头里他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
    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有本事让人移不开眼。
    生来就是闪耀的。
    一群人闹了一个多小时,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郭天禾晚上还要补拍姜鹭的戏,剧组这帮人也就跟着撤了。
    他们一撤,桌上就没几个人了。
    陆南川看着有点疲惫,他经纪人挥挥手,让大伙也散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陆南川才抬起头,看着圆桌另一边的顾玉琢,点点这小孩儿:走了,回去吧。
    小孩儿这一晚上都特别安静。
    看上去也不像不高兴的样子,但就是话不多。
    陆南川想问问他怎么了,可经济人在,两人也说不了什么话。经纪人在车上和陆南川聊了几句工作室的事,说打算签两新人,陆南川作为工作室实际上的老板,暂时没点头,说回头先见见,再定。
    车到酒店门口把陆南川和顾玉琢放下就走了,经济人说要去赶航班,他们庙里还一堆事儿等着。
    顾玉琢跟在陆南川身后,上电梯,开门,进屋。
    他手里抱着在包装盒里的草,一进门,就跟陆南川说:陆老师生日快乐,礼物。
    一双眼亮晶晶的,递过来一只绿了吧唧的盒子。
    陆南川不知道他对绿色为什么这么执着,但转念一想他大概是喜欢,也就没挑剔,挺高兴地接过去了。
    边拆盒子边问:你一晚上是怎么了,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
    顾玉琢在门口把拖鞋换了,道:饶姐以前嘱咐我,这种场合少说话,少说少错,不说没错啊,可把我给憋死了。
    片刻后,一盆子绿中带点粉的草出现在陆南川手里。
    但草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花盆它有一双脚,粉色的,鸭掌形,还带一截腿。
    顾玉琢凑上来,轻弹了下花盆,老板说叫白油画竹芋,但这棵上的白带点粉紫,好看吗?
    这盆竹芋不能说不好看,它中规中矩,说不上美丑,只是生得很精神,叶片油亮,一看就是专业人养出来的。
    但是
    陆南川问:这个盆有什么有说法?
    为什么有两条腿?
    别致啊,顾玉琢说,不觉得它别致吗?而且有腿能高一点,老板说水也不会墩在下面,回头把根泡烂。
    于是,粉脚花盆就在陆南川房间里落了户。
    顾玉琢问为什么不摆客厅里,陆南川说那是他的生日礼物,当然要摆房间,并告诉黑崽,以后要看竹芋就来房里看。
    除了竹芋,顾玉琢还给订了个小蛋糕,放在房间的冰箱里。
    袁茂去隔壁茶餐厅帮他们打包了汤和菜,两人临近半夜时候,把屋里灯一关,只开了两盏射灯,席地而坐,比前一场更郑重地点起了十八弯造型的生日蜡烛。
    许个愿吧陆老师,我给你唱歌。
    顾玉琢唱歌不说多好听,但也不算太难听,没到让人想把他人道毁灭的程度。
    唱完生日歌,蜡烛也燃下去了一半。
    陆南川像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默默许了个愿,然后把蜡烛吹灭了。
    开始分蛋糕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想着去开灯,都不想站起来。云朵形的彩色盘子装上蛋糕,两人一人一半。
    满屋仅有的亮光罩着他们这一小片空间,光晕之外,是细腻的黑暗。
    处在这样的氛围里,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也同时生出一声错觉,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和身边这个人。
    吃着蛋糕,陆南川说:这个生日很好,谢谢你。
    简单朴素,没有花活,却意外地很真实。
    这些年的生日用四个字总结就是,虚假繁荣。一帮人在一块儿瞎乐呵,来祝贺的人里有八九成是要么不得不来,要么动机不纯。偶尔碰上没在剧组的日子,对吴妙莉来说就和过节一样,如果不是二花姨拉着,陆南川的生日她能大肆操办三天三夜。
    她这些年也不容易,陆南川想。
    手机在脚边震了下,陆南川瞥了眼,是他爸。
    生日快乐。
    有空给我回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宝们,本文预计1月31日要入v了,v当天更6000。非常感谢大家自开坑以来的支持,谢谢鱼粮海星和每一章评论,爱你们哦(づ ̄3 ̄)づ
    第25章
    顾玉琢半夜醒来想喝口水,爬下床一走三晃晃出来。
    借着夜灯那点儿光,他半梦游式前进进到一半,突然一个激灵,醒了。
    不为别的,只是落地窗前站了一个人。
    单是能看见一个背影,但也足够黑崽认出来是谁了。
    陆南川在打电话,凌晨三点,打一个听声音就不太对劲的电话。
    顾玉琢进退两难。
    退回去吧,又实在很渴,晚上吃咸了,这会儿嗓子眼里像塞了一座火焰山,又干又躁。
    往前走吧,看陆老师的样子,这势必是一个不打算让人听到的电话,而他就这样听到了,非常符合饶姐说的那种不如打死。
    犹豫的几秒内,陆南川回头了。
    隔着稀疏的暗影,他们对视了下。
    陆南川没什么表示,看完一眼又转了回去。
    顾玉琢手掌蹭蹭睡衣角,把方才热出来的手汗擦掉了。他过去拿了两瓶矿泉水,就要回卧室,还没走两步,陆南川电话打完,叫住了他。
    睡不着,还是醒了?陆南川问。
    他身上有股很淡的薄荷味儿,顾玉琢嗅嗅,觉得凉丝丝的。
    醒了,特别渴。说着,顾玉琢把水开了,递过去一瓶,晚上连吃两顿,齁咸。喝点水吧陆老师。
    陆南川喝了口才从冰箱挖出来的冷水可以,一时间从生理到心理都凉成同一温度了。
    按说到他这个岁数的人已经不会过分计较家庭带来的不悦了,但陆南川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差,显得情商极其低下。可能是性格里始终有一部分被压抑住的幼稚,在他嗖嗖成长的过程一不留神给保存了下来,导致一旦有同种成分的问题发生,他的处理方式就会很不成熟。
    陆南川说:你看,不管多繁华的城市一到凌晨就会显得特别寂寞。
    他坐在沙发背上,一双腿支着。很平凡的一个动作,却意外显出了腿的长度一般人这么坐,两只脚多半有一只着不了地。
    顾玉琢觉得自己这个跑神跑得不太够意思,便道:所以这个时刻就是属于网抑云的。
    什么?陆南川没明白。
    网易云。顾玉琢给他找出来,听歌的。
    陆南川翻了两下,里面唱的说的都挺致郁的,但奇怪的是,他自己情绪忽然从谷底飘起来了。
    顾玉琢手撑着沙发背,扭头看他:陆老师,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窗外隐约的路灯光未经同意地溜进来,在顾玉琢脸上印出一道突兀的明暗来。光影作用下,原本在陆南川眼里可爱的小脸陡然棱角分明起来,俊得让人心热。
    问。陆南川转开脸,看着窗外。
    顾玉琢试探着:我看你挺不高兴的,这半夜三更你跟人吵架了?
    按一般故事情节,这个时间点能吵起来的都是恋爱对象。
    但这话不能直接问,一问就显得像八卦小报一样。
    谁知道陆南川却没藏掖,直接答了:对,他说,跟我爸。
    顾玉琢不敢置信,瞪大圆眼睛嚯,你还挺叛逆。
    在他和陆南川正式合作前,就听过不少跟影帝有关的边角料,其中比较有意思的一个料就是他的原生家庭。
    传说中,他爹要么是横跨传媒和地产界的大佬,有要么继承祖上实业,坐拥商业帝国,反正是手握经济命脉的男人,每天在八百平米的床上醒来
    总而言之两个字:有钱。
    好神秘。
    好好奇。
    作为一个行动上的巨人,黑崽立马就摩拳擦掌,把话问出来了。
    请问,哪条传言接近于真实的令尊?
    陆南川听完之后先愣了片刻,然后问:你对我爸挺有兴趣?
    能说吗?黑崽期待。
    陆南川冷着脸:秘密。
    哦。黑崽失望。
    跟老爸吵架好平常的,我和老顾也经常拌嘴。过了会儿,顾玉琢兀自说起来,上次他让我相亲不是黄了么,后来好一通训我。我就在电话里跟他吵了一架,后来我俩一个多礼拜没说话。我妈说他把给我煮的五香豆干都寄给邻居家毛毛了,一口也没给我留。
    陆南川又笑起来:真惨。
    哪有父子不吵架的,陆老师。这事儿不奇怪,生生气就过去了,谁都不会往心里去的。顾玉琢说,可我们是晚辈,总得我们先服个软。等你过两天高兴点儿了,就给他去个电话,事情就翻篇了。
    你说的对。陆南川呼撸了一把他扎手的头发,说道,睡去吧,打八百个哈欠了。
    顾玉琢站起来伸个懒腰,拿上自己的矿泉水,溜溜达达走了,走到一半又扭头,说:我猜他是继承家业那款,跟你打赌,赌一包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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