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琴走后,褚墨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多时,华琴便带着无静回来,师叔祖,您看看,小师叔昨儿晚上还好好的,怎的现在又病了。
    无静俯身给褚墨号脉,又摸了摸他额头,药浴很有效,康复得差不多了,只需再服药继续调养,待修行后,倒也可与常人无异。如今发热只是风寒入体,无甚大事,煎两服药吃了便好了。他这两日可是吹风了?
    华琴呐呐道:昨下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
    无静瞪了华琴一眼,他是小孩子不懂,你修行百来年,又一直照看于他,难道也不知他大病初愈体虚受不得风吹日晒?还让他在院子里吹风,这临霄峰是个什么冰窟你不清楚?你筑基修为尚且多穿两件,他不过一个练气都没有的小家伙,哪能扛得住冻?
    华琴一脸羞愧,弟子知错。旋即他又反应过来,褚墨平日穿的衣裳,都是迟无尚准备的,哪一件都是寒暑不侵的,如何能冻着?除非是晚上睡觉时冷风灌入受了凉,他下意识看向窗户,果见两扇窗户间稀开了一条缝,或许是他昨日关窗时忘记关严实,被风吹开了。
    一时间华琴更是愧疚。
    见华琴又急又愧的样子,无静也不再责怪他,写了两副方子,只说道:稍后我让清连送药来,你照着药方煎给他吃。若明日仍未好转,便再来找我。
    是,多谢师叔祖。
    在汤药的作用下,褚墨不出半日便退了热醒了过来,他面色还有些红,只觉得头疼欲裂,这个疼法与先前药浴时深入四肢百骸的疼不一样,那时候每疼一次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原本的疼痛在减轻,但这次却只是头疼,而且一次烈过一次,仿佛有无数蜂拥而至的蚂蚁正在朝他脑子里钻。
    一直守在床边的华琴忙问道:可好些了?饿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留痕玉放在褚墨手边,褚墨用手摸了摸,写道:头疼。
    华琴蹭的站起来,我去找无静师叔祖!
    话音未落,人已在门外了,由于关门太急,门板撞到门槛上发出哐当一声。
    无静来得很快,他先给褚墨把了脉,奇道:风寒散的差不多了,怎么会头疼呢?
    华琴六神无主,我也不知道,方才小师叔一醒,只说是头疼,师叔祖,您快看看吧。
    见褚墨醒着,无静问:怎么个疼法?
    褚墨额角都是疼出来的汗水,神志也有些恍惚,他伸手摸到留痕玉,手指在上头留下一道湿痕,那是他流出的汗,有东西钻进去。
    褚墨的形容让无静怔了怔,登时便觉得不妙,他在褚墨身上点了几下,褚墨呼吸渐渐平复,显然是睡着了,他又看了眼褚墨手腕红绳上的珠子,才转头问华琴:前日可有外人与清墨师侄接触了?
    见无静神色严肃,华琴也不敢怠慢,前日小师叔不曾外出过,也没有外人进来,仅有大师兄,莺师姐,华栋和清秋师叔过来。
    那清墨师侄可有接触过陌生的物件?
    华琴想了想,又摇头,没有。
    这些是怎么回事?无静看到床边柜子上的储物袋,哪里来的?
    华琴忙答道:这些是前些日子同门们送的礼物,大师兄他们帮忙整理了,我昨晚拿进来放着,小师叔那时睡熟了,还没碰过呢。
    无静抬手给褚墨擦了擦汗,皱着眉沉吟,这些东西我先收着,现在回去拿药,具体事宜等掌门来了再做商议。
    华琴吓得不轻,师叔祖,小师叔没事吧?
    暂且没事。无静心中烦闷,语气也有些生硬,照顾好他,我去去就回。
    不出半刻钟,无静带着一瓶丹药回来,吩咐华琴给褚墨喂下去,每隔两日晨间一枚,可缓解头痛。
    是。华琴接过药,这才发现瓶身上刻着九转灵露丸几个字,心下咋舌,连忙把瓶子拿得更紧了一些。
    这样的灵丹,若非褚墨,他恐怕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回。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担忧,他可是听说过的,曾经掌门想要一枚九转灵露丸,在无静跟前都快撒泼打滚了,闹的人尽皆知,也没成功,而他手里却是整整一大瓶,将近五十枚啊,这可是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丹,褚墨得吃这么多,这病是得多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21章
    愣着做什么?赶紧喂。无静催促道,一面拿出金针往褚墨身上扎。
    华琴闻言立刻倒出一枚灵丹,沁人的清香味瞬间涌入鼻间,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将药丸放进褚墨口中。
    灵丹入口即化,确认褚墨咽下去后,华琴才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打扰到无静施针。
    这时无峥匆匆赶来,肩膀上的落雪都忘了拍,进屋后便在肩膀上化成一团湿痕,小师侄这是怎么了?
    无静对华琴说道:你去烧一桶热水,待会有用。
    是。
    华琴走后,无静说道:我怀疑他中了噬灵蛊。
    魔修的噬灵蛊?无峥惊道:那玩意儿不是早就死绝了吗?小师侄没事吧?
    自然是有事,虽有赤灵珠护体,但他毕竟不曾修行,幸而发现得早,若是晚一时半刻,无尚师弟回来,我就只能还他一个傻子了。不过现下也不容乐观,噬灵蛊专挑经脉脑子啃,等无尚师弟回来,恐怕不只是给他重塑灵根就能罢了。无静施下最后一根金针,看向无峥,将刚从柜子上拿来的储物袋,当年蛊窟确实是被捅了,但别忘了,魔修还没死绝呢。你拿去查,看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
    无峥下意识接住几个储物袋,疑惑道:赤灵珠?
    没错,就是当年你亲师弟斩了数万魔修从他们宝库里淘出来那枚宝贝珠子。无静踢了无峥一脚,摇头可惜道:若不是小师侄不曾修行还未认主,凭这仙器,哪等邪祟能近他身?
    无峥探了探头,想再看看,便被无静使了个眼刀子,还不去查?说起来这次小师侄中蛊,全是你的责任,看无尚师弟回来不捅了你老窝。
    无峥脸涨得通红,惭愧道:这不是我也没想到魔修竟如此猖狂,竟混入宗门来了,一时防护不当。我这就去彻查!师弟,你一定要把师侄治好啊。
    无峥走后,无静看着褚墨平静的睡颜,叹了口气,可怜孩子。
    他心知,这次褚墨纯属是无妄之灾,替人受过。
    迟无尚这些年树敌太多,于魔修中仇人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不敢招惹迟无尚,便记恨到了褚墨身上。
    门内出现魔蛊,无峥这次是动了大怒了,回去后立刻勒令宗门刑事长老秘密排查门内奸细。尤其着重查了当日在临霄峰的几人,包括黄莺也被查了个底朝天,但不管是黄莺,清岳,程选秋和华琴华栋都没有问题。
    倒是在前来送礼的弟子中发现了几个被魔修控制的奸细,可他们送来的东西却并没有含有噬灵蛊的,将所有礼物拿出来排查了几遍,都不曾发现任何噬灵蛊栖息过的痕迹,无峥只得无奈放弃另寻他法重新排查。
    此时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无静的治疗下,褚墨头疼好了许多,但发烧的情况却是反反复复,原本圆润了一点的脸颊再次削了尖。
    华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师叔祖,这蛊毒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除?
    无静眉头紧皱,这蛊虫与我先前接触过的不同,目今虽控制着未完全深入,却暂时无法根除。
    闻言华琴眼眶都红了,那可怎么是好?
    无静喉头动了动,没再说话,转头离开了褚墨的卧房。
    因着头疼,褚墨这些日子睡觉时都是似睡非睡,外界的声音听得模模糊糊,听见声音歇了,他才睁开眼,便见到华琴正坐在床头抹眼泪,刚抹了一下又掉下泪来,两眼哭得红红的,显得格外可怜。
    这让褚墨有些无措,他拿过枕头边的留痕玉,写了几个字,递到华琴面前。
    我没事,不要哭。
    华琴正放下抹泪的衣袖,便看到眼前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抬眼正对上褚墨清凌凌的眸子,登时眼眶又热了,趴在床沿哭了起来。
    褚墨呆了呆,有些不解他为什么哭,想了想,抬起手,摸了摸华琴的头。
    似乎被褚墨摸愣了,华琴止住哭声抬头望向褚墨,才见褚墨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登时又羞又臊,人正主都没哭,自己哭个什么劲?忙擦干了泪,强笑道:小师叔醒啦,感觉可好些了?
    褚墨点头,指了指嘴巴,示意自己口渴。
    华琴忙起身倒茶,扶起褚墨来喂他小口喝,末了给他擦擦嘴,不经意问道:小师叔,你方才为何要摸我的头?
    似是奇怪华琴为何这么问,褚墨顿了顿,才在留痕玉上写道:
    摸了头,就不难受了。
    华琴奇了,问道:谁和你说的?
    这次褚墨却并未回答,只是把留痕玉收回枕头下面,翻了个身朝床里面躺了。
    褚墨性子素来很好,从不任性,不管再苦再痛也都是笑吟吟的,懂事得让人心疼,甚至很多时候华琴都会忘记他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这还是华琴头一次见他表现出对一个问题如此抗拒。
    华琴微微一怔,不再多问,只给褚墨捏好被角,嘱咐道:若是哪里不舒服,便敲床沿叫我。
    见褚墨点了头,华琴放心出门去,因此他并未看见,身后的床上,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华琴,墨墨如何了?
    华琴出卧房,便迎面遇上清岳,他下意识微微撇头,不让清岳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答道:小师叔精神好了一些,刚才无静师叔祖才来看过,这会子睡下了。
    有好转便好。清岳表情放松了一些,无尚师叔可有传讯回来过?
    并无。华琴一怔,大师叔为何这么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清岳道:无事,大师叔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见清岳一直在问迟无尚的事,华琴有些忐忑,回道:刚出行时说三个月,约莫再有一个多月便回了。可是师叔祖出了什么事?
    清岳往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近日许多宗门发来告函,说有人夺了他们宗门秘宝,怀疑是魔修所为,想请我宗出手协助调查。
    可这和无尚师叔祖有何干系?华琴瞪大了眼睛,你莫不是怀疑是无尚师叔祖做的?
    清岳被华琴的直白噎了一口,苦笑一声,我怎敢?是他指了指上头,所以我才来问问。
    掌门?华琴呐呐道。
    嗯。清岳无奈,我师尊和小师叔一门同宗,他从小看着小师叔长大,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这事也不是干不出来。不过你放心,且不说那些同仁不曾发现,就算是发现是小师叔做的,师尊也会担下来。他顿了顿,既然墨墨睡了,我就不去打扰了,这是西山新开的桃花,我摘了几枝过来,这临霄峰只有梅花,未免寡淡了些。你好生照顾他,我过些日子再来,此事不必告诉他,以免他劳心。
    接过桃花,华琴方露出笑脸,我也是想着有些寡淡,前几日还托莺师叔带些别的花儿来呢,她或许太忙给忘了。
    她一向忘性大,今后有事直接和我说便是。清岳笑道,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恭送大师叔。
    清岳走后,华琴回房把桃花枝插到床头花瓶中,又浇了些水,看褚墨睡得熟,便小心翼翼出了门。
    褚墨睁开眼,偏头看了花瓶中开得正艳的粉色桃花好一阵,才渐渐闭上眼。
    晃眼又过了一月,这些日子因着高烧反反复复,加之头疼折磨,褚墨从未睡过一天好觉,竟是比才上山那阵更瘦了许多,下巴溜尖,眼眶都大了一圈,衬得眼睛又大又圆,叫人看着又可怜又心疼。
    今日太阳很暖和,小师叔可要到院子里坐坐?华琴一边给褚墨喂粥,一边问道。
    褚墨咽下一口粥,他如今全身无力,甚至连辟谷丹都无法消化,只能吃得下点流食,这熬粥的米还是华琴托人从凡界带回来的,听见华琴问话,褚墨点头。他好久没有出去过了。
    师弟再不回来我就要撑不住了。无静一边练着药,一边嘟囔着。这一个多月来,不单褚墨受折磨,他也一日不曾合眼过,每日不是研究药方就是蹲在丹炉房,全身真元每日都要被掏空好几回,可也就堪堪维系住褚墨病情不再加剧,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偏偏迟无尚不知去哪了,竟是联系不上。
    不行,我得再联系师弟一次,无静噌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药粉,摸出一片传讯玉简来,再不回来这新徒弟可就要没了。
    传讯玉简刚写了不到一半,无静便察觉沧岭峰的护峰阵法有人动了,还未来得及细想谁这么大本事,一个身影便落到他身旁。
    竟正是迟无尚,他仍是一身玄衣,虽看不出,但以无静从医的敏锐,却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他正要发问,便听迟无尚说道:
    帮我将这些药备好,三个时辰后送来临霄峰。
    慌忙接住迟无尚抛过来的玉简和储物袋,无静还要说话,眼前哪还有迟无尚的人影,一时间气得跺脚。
    第22章
    小师叔,你喜欢什么季节呢?华琴蹲在躺椅边,给褚墨盖上绒被。虽然他知道褚墨穿着迟无尚准备的衣裳不会冷,但还是忍不住给他多盖一层,因为褚墨实在太瘦了。
    褚墨看看太阳,也不觉得刺眼,他笑了笑,写道:
    最喜欢冬季。
    为何?华琴不解,他以为依照褚墨的经历,最不可能喜欢的就是冬季。
    冬
    刚写下一个字,褚墨突然眼睛一亮,掀开绒被站起来,便朝门边走,不过由于太过虚弱,才迈出两步便差点一跟头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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