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冷哼一声:姓名你还不配知道。这佩剑我丢失已快有一月有余, 没想竟在此处相见。我很好奇这剑你们哪来的?
    司仪头一次遇上此等硬岔,但是鲸坊的背后靠山之大,他倒也硬气:鲸坊都是正经货源, 不对外透漏, 有权保护卖家隐私。鲸坊三十年以来没做过亏心生意, 小公子说这佩剑是你的, 空口无凭。我看公子的长相不像是我们中州内陆的人, 倒像是芜疆人。
    好端端的, 忽而扯上芜疆人,贺北看他是想引战。
    在中州内陆大部分的老百姓眼里,芜疆人是和魔教挂钩的。司仪此话一出,台下的看客们都开始对贺北议论纷纷。
    幸好贺北是在惟城,毕竟云顶之巅的左护法是一个实打实的芜疆人,这些年造福岚洲十城,百姓们对芜疆看法缓和。若是此时贺北在江北江东、当年受长歌楼楼主祸害最严重的地区,早就被淹没在民怒之中。
    我是芜疆人,芜疆人怎么了?你们偷我剑还有理了?贺北直接火燎三丈。跨步走到艳山剑前,将艳山剑熟练执在手中,道:说实话,我这剑也不是什么名贵宝剑,但是跟了我许多年,多少都有些感情。你们说你们的货源是正经的?那我也敢明说,我这剑是在春雷山参与绞杀魔教时丢失的,你们莫非是从魔教哪里得来的?
    司仪脸色惊变,这年头,谁敢和魔教扯上关系。
    小公子,莫要折煞我们鲸坊,我们视魔教为世敌,怎会从他们手里买东西?口口声声说这剑是你的,有何证据?
    证据?贺北晃荡一下剑柄上的剑穗,道:这珠底刻着家妻的小字。你要人证我也可以请来,只是要麻烦你等上一会儿。
    司仪凑过去,端起剑穗上坠着的黑金珠一看,果真,珠底攥刻着一个衣字。他看也就罢了,还颂读出来。
    好大一声衣字。
    远处的谢倦不是聋子,脸上肉眼可见的浮上一抹薄红,为了掩饰自我一霎的慌乱,仓促地假意咳嗽几声。
    他记得当时贺北送他剑穗时候言辞是:珠底刻字是为让他记住剑穗是他送的。他不知道贺北的剑穗竟然也攥刻上他的小字,原来从那时起,他送他剑穗,目的就不单纯。
    小公子,我们这剑确实是从正经货源处得来的。这么与你说,我们鲸坊敢奉上展台的东西,都需要申请一份城主亲自批发的通卖证。说罢,司仪从艳山剑旁的展台上,拿起一本对折的明黄色小本,摊开对外一明示:上面不光有银溯的亲笔签名,还有盖有他的私印。
    有意思。贺北眼眸一厉。
    如今,我拿回自己的剑,还得买了。贺北的语境冷飕飕的,司仪身上遍生寒意,自觉后退几步,挤出一张笑脸:小公子,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你这么想要这剑,不如买下来,封顶价也就三千金。
    贺北笑笑,眼里露出阴冷的光,他转身一脚将展台踢翻:本来就是我的剑,买你大爷。
    贺北的阵仗把司仪吓得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贺北如此胆大。但是这卖家权势滔天,他也只能在这里和贺北干耗着。
    贺北也铁了心就想在这儿耗着,要么银溯亲自出面把他这个亲自认证的黄本本给收回去。要么,他就明抢,想让他花钱,不可能。
    艳山剑必定是黑袍卖给鲸坊的。抢了他的剑还要挣他的钱?
    一时间,展台上气氛僵持不下。
    司仪眼看情况不可控,又去搬救兵。不一会儿,从展台后款款走出一婀娜妇人,气质矜贵。端着微笑对贺北道:这位小公子,若再闹下去,可就报官了。请黑骑大人们来处理此事。
    贺北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行了,别废话,谁把这剑给你们卖的,让他当面出来与我对峙。
    妇人挺挺胸脯,撑起几分气势,毫不示弱道:无可奉告。
    贺北懒得废话,准备就此拿剑走人。
    谁知台后走出一位样貌惊人的黄衫女子。五官玲珑精致,妆容浅淡,浑身上下气度不凡,看不出有刻意修饰过自己的痕迹,出水芙蓉般天然无雕饰。她莞尔一笑,声音温似春江水,说的话倒不是一般豪气:这剑,我买了。
    贺北眼眸一挑:可君姑娘看的上这剑?
    可君柔声道:三千金而已,我买来送你。
    贺北哼笑一声,眼神玩味:千金要买我开心?
    如果你能开心,万金也可得。可君话一停顿:只是你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家妻?
    贺北抱剑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吧?不是要买给我,要买就赶紧买,我还省事儿了呢。
    好。老板,哪里交钱?可君脸色一点未变。
    看客们都在展台下议论。
    这么好看的姑娘,投掷三千金,只为得小郎君一笑?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遇不到?
    是呢,不过这个小郎君好凶。难不成姑娘们现在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小郎君都有家妻了,怎得还肯接受其他女子的示好?
    也不能这么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看小郎君对她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你们说,这么好看的女子小郎君都不正眼好好瞧她,他的家妻该有多好看,怕不是比天仙还要好看。
    司仪见情况好转,对可君忙道:姑娘随我来。
    并试着安抚贺北:小公子,这剑归你了。
    贺北哼一声:这剑本就是我的。
    他想,三千金对于可君来说定然不是一个小数目。可君在北府根基尚还不稳,即便油水再多,也算是大出血了吧?三千金相当于凤语剑庄一年的收入,不知道的以为可君真的对他一往情深,散尽千金,只为博他一笑?
    花可君的钱,贺北心里莫名舒爽。
    慢着。一道清朗音色在人群之中响起。
    众人只见一青衣男子,从围观的人群之中飞跃到展台上来,落脚极轻。
    可君的美貌已经足以让世人惊艳,而谢倦的亮相却让台下的人一个个都倒吸一口气的程度。
    风来的正好,吹起谢倦青衣衣诀,翩翩泱泱,一刻间犹如谪仙一般清尘脱俗。面似冠玉,标榜着不可亵玩四个字。气质干净似一泓清泉。眉眼间没有温度,但形状却不算锋利。
    是一双极好看的瑞凤眼,看向贺北时,如同暗里乍现天光时,只有他能窥得温柔一霎。
    可君姑娘,不必破费。这剑我来买。
    这是贺北这一世听过谢倦说过最不计后果的一句话。他节俭清贫一生的师兄,哪里来的三千金?
    贺北走到谢倦身边,耳语道:师兄。你哪里来那么多钱,算了,这剑我不要了。谢倦忽而这样,定然是不想让他欠别人人情,也不想他当众闹事,丢师门颜面。
    贺北把剑往展台上一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今日无法失而复得,是我与它的缘分到了。怪不得别人。
    谢倦沉声道:拿起来。这句话带着平日里教导他惯有的威严。
    艳山剑是你的本命物,陪伴你十载,若今日真的错过,实在可惜。
    谢倦从袖中掏出一块红木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字:沈。
    司仪一瞧,态度立马恭敬十倍不止。双手接过,道:贵客在此稍等。
    贺北认得谢倦所出示的是沈氏钱行的钱令。谢倦出示的那一枚中间镶嵌着三粒红宝石,相当于最高级别的客户,存款至少有五千金以上。
    沈氏钱行是中州内陆最大的钱行,他们的招牌在中州内陆可谓遍地生花,稍微规模大一些城都有沈氏钱行,更何况是惟城。
    贺北仿佛被天雷击中。
    合着他的师兄是个隐形富豪?他怎么上一世从未发现过?在去北府做神官以前,谢倦可是一件衣服要穿到破洞绣花都遮不住的程度才舍得丢掉的节俭程度。
    合着,谢倦比他有钱多了,他还天天在他面前装阔绰。
    师兄......贺北狗眼汪汪。
    谢倦气场又与从前有不同,一种贺北觉得自己高攀不起的气场。
    谢倦肃声对可君道:就不劳可君姑娘破费,我师弟的剑我来买。
    台下的人都在讨论起谢倦的真实身份。他们猜测谢倦是江湖上哪位隐形大人物。谁知一道较为浑厚的声音响起:是家妻!
    南国面对着四周朝他射来的炙热目光,清清嗓子,神色自得道:害,我是他们的朋友,这小两口,老恩爱了。
    第072章 谢寒衣
    或许是日头太盛, 谢倦觉得脸有些发烫。
    片刻后,司仪恭恭敬敬端着一桌笔墨纸砚上来,要谢倦在购买条约上亲笔签名。
    谢倦握过递来的笔,蘸墨, 俯首, 利落签下自己的姓名。谢倦向来写的一手异常漂亮的字, 瘦劲有力,似有割金断玉之势,如同本人一般, 龙章凤姿。
    剑,我们带走了,告辞。
    谢倦落下这话,头一次主动牵起贺北的手,将他牵下展台。
    这司仪还在回味谢倦签下的名字。过后喃喃自语:谢寒衣。衣, 果然是这位小郎君的家妻。
    谢倦不便签下自己真正名字, 而是将自己的小字与贺北的小字合在一起现组了一个名字。
    司仪忽而明白, 为何贺北对可君那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提不起兴趣,原是好男风......司仪瞧着远去的那道清影,心想这位家妻也算是男人中的极品了。
    当展台下的人都以为可君会伤心难过时, 可君只是笑笑,转身与鲸坊的老板娘道:听说你们卖手抄的《浮生记》绘本?
    鲸坊老板娘压低声音故作玄虚道:不错。游客先生亲自授权我们鲸坊......独有六份,其中还附赠一卷游客先生亲笔绘画的关于墨都的风光彩墨图。
    可君眼眸一亮, 惊喜道:墨都的风光彩墨图?
    鲸坊老板娘继而又道:不过独此一份, 想买的人有很多。姑娘若是真心想要也不是不可, 五千金可直接买断......
    可君的语气温度降低几分:钱不是问题, 我要的是这世上独此一份。若是我在市面上再看到一模一样该当如何?
    鲸坊老板娘的表情略微一滞, 随即笑道:这卷是有游客先生的私印, 可拿去鉴定。市面上就算有流传也都是假的。孰真孰假,我相信姑娘慧眼如炬,定能一眼辨别。
    可君眼底透出一抹不容他人察觉的厉光:带我去看看吧。
    贺北与谢倦紧贴的掌心开始生汗,但谢倦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执意带他远离这纷扰的氛围,才肯放开。
    贺北问起:师兄,你哪来那么多钱?
    谢倦的面上浮起一抹冷色:钱不是我的,我只是借用别人的。我与沈氏钱行的老板有些交情,我找个时机再与你慢慢解释吧。主要是我不想你欠他的人情。
    贺北有些急切问道:为什么不想我欠他的人情?
    谢倦停顿半刻,正经道:可君代表的是北府,他与你交情不深,就愿意花这么大手笔帮你,定然有其他他想要得到的目的。没有白占的便宜,白欠的人情,既然你注定这次要欠别人的,不如来欠我的。至少我们是自家人,我不会坑害你......
    贺北被谢倦的话暖到的同时,也伴随这一丁点的失望。他差点就以为谢倦在吃可君的醋。
    师兄,我可没那么多钱还你。只能以身相许。说罢,贺北迅速在谢倦颊边亲了一口,还冠冕堂皇解释:这是利息。
    谢倦用手轻轻摸了摸贺北轻过的地方,转头瞪了他一眼:还在街上,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现在大家都以为你是我的家妻,我亲自家媳妇儿,有什么可避险的。
    胡闹。谢倦的语气严厉中参杂着些许无奈。
    贺北忽而正经道:师兄,三千金我会很快还你。既然这钱也不是你的,我也不会让你欠别人人情。
    谢倦说他与沈氏钱行的老板有交情,能让他挥霍千金的定然不是普通交情。沈氏钱行的老板贺北在上一世见过数面,在他印象里,是个大腹便便、满身铜臭的小老头。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人与谢倦能有什么交情。
    待他去查查沈氏的底细。
    不必着急,你别管。谢倦这四个字说得极重,好像生怕贺北为了钱去做什么惊天傻事似的。
    贺北一胳膊猛然跨上谢倦的肩,将谢倦的身子一震:师兄,吃软饭的感觉怎么这么好。
    谢倦在贺北腰侧掐了一下:我上辈子一定欠你的。
    贺北凑近谢倦耳边道:师兄,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
    谢倦言:真的想报答我,就听话一些。
    不听话吗?我连自家老子的话都不听,只听你的。师兄,家妻......谢哥哥.....最后贺北抱着谢倦的肩,在他耳边极尽暧昧缠绵唤了一句:哥。
    倘若一股电流灌进谢倦的右耳,叫的他浑身都酥麻了。
    银溯自从上任城主之位以后,就从偏僻幽静的踏芳院搬到银砚之前所居住的仪筝斋。
    银砚多年以来保养得当的身子一夜之间就垮了,重病不起,缠绵卧榻,靠名贵的药石所吊着。被银溯安置在惟城边界风景宜人、适合养病的药庄里,多加人手,好生伺候着。
    祁年这些天,都会被银溯请到身边,教他习武。
    在祁年心里,虽然银溯待他比之前还要亲近,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跨越不够的沟壑,这道沟壑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深。
    银溯的身体如同枯树逢春般,逐渐开始恢复生机。他走路不再依靠椅车,虽然步伐虚弱,走几步就会腿软,却比之前要强上许多。
    祁年教他练剑,他起初只能练习一些手上的动作。如今,若是遇到状态好的时候,竟然可以配合步伐,同步练一些完整的简单招式。
    祁年总是会感叹于银溯的天赋,没有半点武功基础的人,看他演练过一遍便能记得十分清楚,悟性极高。明明半个月前,还是一个连内力都生不出的人。
    祁年教他的时候十分有耐心。
    银溯握剑不稳时,祁年忍不住会上手去帮扶,祁年怀揣着一颗教导之心,却在触碰道银溯的一刻,六神无主,感官变得极其敏感。在心里大逆不道的想,银溯手掌的皮肤怎会如此滑嫩、手指也那么纤细、近看上去比女孩子的手还要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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