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渡接下来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若对你说话,就像海风扶着浪,经过浪潮风势的重重减退,拍到人的耳朵里时,只剩下暖洋洋的亮水与微风。
    这人若对你笑一笑,就像一整片宁谧的湖光山水从他脸上倒下来,朝你温柔地涌过去。
    这实在是一个很秀美、极温婉的男子。
    秀美尚可,但温婉本不该用在男子身上。
    可这个词为他破了例。
    他的名字就叫梁挽。
    脊梁的梁,挽留的挽。
    挽留离人的心,挽住归人的手。
    【钟雁阵目光一震道:梁挽?
    柳绮行也皱着眉:阿渡的故事里,竟然还有梁挽的出现?
    仇炼争眉头向刀口一抬,而高悠悠的目光却也带了亮芒与兴奋。
    他关注的点不在情爱,而在别的。
    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手脚上快的过梁挽!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光明正大的决斗中,以武器快过他的速度!
    正如仇炼争是寒掌高手之一,我也是赤热掌三大高手之一,梁挽却没有这个之一。
    他是这年轻一代,是这江湖上近十年来,轻功绝顶超群的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的第一更,第二更随后就到~
    小桑这个马甲弃了,但小唐别的马甲还会在这个故事里出现XD
    感觉有很多新读者涌进来,所以得解释一下。
    阿渡、梁挽,出自于我的上篇文《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虽说是老人物,但新读者不用去补旧文也能完全看得懂且看的愉快!因为故事是新的,阿渡的正牌攻也不是梁挽。
    去补的话也可以,因为这篇是沙雕武侠,全文免费!
    第041章 梁挽的爱与阿渡的报复
    阿渡见的就是这个梁挽。
    他赶去见人的时候,对方正在一颗花树下收集花瓣与残叶。
    不是为了诗情画意,只是捣花成药、收叶为茶。
    对于梁挽来说,每件不起眼的东西在他手上都能发挥作用,每个不得志的人在他身边,似乎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与意义。
    因为梁挽就是这样一个善于去开导人、善于去引发对方善念的家伙。
    阿渡静静地看梁挽在树下劳作,只觉得这一刻的安宁与平静像是前所未有的。
    他竟睡了一觉。
    睡了足足一个时辰。
    发现梁挽还在收集。
    他就生出了一丝坏笑。
    手上微一用力,剑口轻轻一荡。
    刚被收集完的花朵、叶片,就纷纷扬扬地飞上了天。
    看着对方花了一个时辰的辛苦收集,化作一片狼藉。
    他竟舒服了、开心了。
    他还猖狂得意地鼓掌,随便地笑道:这飞的可真好看啊。
    【柳绮行叹道:这人剑法虽高,性情却实在幼稚!
    仇炼争却解读道:他不是幼稚,而是想吸引梁挽的注意。
    钟雁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这不还是幼稚吗?】
    梁挽却似对这幼稚习以为常,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阿渡笑道:你看,我又把你的花和叶给吹跑了。
    梁挽点头。
    阿渡不笑了。
    他瞪这人问:你怎么不生气?
    梁挽却笑了笑。
    他一笑,像镶了露珠的金子在手心晶莹而发光。
    我有什么好气的?
    他抬头,轻轻道:这些花和叶,本来就是等你过来打翻的。
    阿渡一愣,只见梁挽起身一笑,随便摘了点花和叶在手心,递给了阿渡。
    你每次杀人都要纵情,可纵情时也委屈了自己,所以最后杀心还未淡、燥气仍积聚让你有机会皮一皮,做点傻瓜才会做的傻事,不好吗?
    阿渡看着手心的花与叶,越想越是古怪。
    你就为了减淡我的杀心与燥气,在这儿捡了一个时辰的花和叶?
    他又忍不住问:然后,你就等着我去打翻它们?
    梁挽笑道:辛苦收集一场,然后博你一笑,不可以吗?
    阿渡却没有笑。
    他心里痒痒的,暖暖的,想笑,又忍不住皱着眉瞪人。
    他看不得这样的人对他好。
    他可以容忍秦照川对他献媚,对他奉承。
    可梁挽对他好,对他温柔包容,他就极不舒服。
    不但不舒服,还有一股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悲。
    一种刻骨的伤。
    梁挽拍了拍阿渡的肩,微笑道:我们去喝酒吧,喝完酒,我帮你包扎一下还未愈合的伤口。
    而阿渡沉默了一瞬。
    像被这种简单的温柔刺上一戳。
    他们上次明明是不欢而散,梁挽却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于是在梁挽转过身的时候,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却又利利落落的声。
    是袍子。
    正一件件地被阿渡扯掉。
    月光下的矫健身躯,像浓花绿叶开在一抹寒凛波锐的刀锋上。
    匀称到惊艳,流畅得蓬勃,无限生机发亮在轻盈的瘦肌上,像一头森林中的鹿,又似一条初生的豹。
    梁挽异样地站在原地。
    他几乎被这种情景所震惊。
    阿渡只随意道:我没让你看,我只是觉得有点热,我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梁挽苦笑:可是,风很凉的。
    阿渡却道:上次我们不欢而散,是因为你在睡觉时,我悄悄钻进了你的被窝。
    梁挽却道:我并没有因此生气,我们认识这几年,这是你第一次这样信任我。
    他竟没觉得是冒犯。
    反倒觉得是对方在施展信任。
    阿渡却道:可是我在你睡觉时,偷偷亲了你一口,你就很生气。
    梁挽道:我也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有点惊讶。
    他补充道:我知道你喜欢调皮捣蛋你总是做各种各样的事,来惹人生气但其实,你只是觉得寂寞了。
    阿渡道:那不是调皮,也不是寂寞。
    他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努力地说了出来。
    我就是在勾引你。
    四周陷入了死寂。
    梁挽的沉默像阴影降临在湖泊。
    阿渡苦笑道:我从一开始见到你,就很排斥你,只因你这样的人,若是让我喜欢上那得要我的命可是,你根本就不肯离我而去,我身上中毒,你死命照顾我,我受伤沉重,你没有一刻不在我身边我那时真是觉得你这人赶也赶不走讨厌得很啊
    梁挽慢慢道:那现在呢?
    阿渡道:现在?我仍觉得你讨厌。
    可你讨厌得让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梁挽只是沉默而平静地看着。
    这使阿渡的脸一热,心一刺。
    他竭力维持笑,竟有些笨拙地说:所以我现在,就竭尽全力地勾引你梁挽,你肯让我勾么?
    他曾经肆意而冷艳地勾引着一方枭雄。
    曾叫心机深沉的林袖微也忍不住为他惊艳。
    曾让看不起他的许多人,只需多看他的身躯和脸蛋一眼,就什么都愿意捧给他。
    可他现在面对梁挽。
    却显得很笨拙。
    也很僵硬。
    好像一个第一次学会去勾引人的人,在笨拙地展示自己。
    像一个忽然忘记了一切的孩子。
    梁挽只是叹了口气。
    把衣服穿上吧。
    阿渡没有再说话。
    只是沉默而面无表情。
    梁挽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动作轻柔地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放在他的手里。
    然后坚定地看了看他,道:再不穿,你会着凉的。
    阿渡还是没有说话。
    梁挽只能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他一身单薄地抽身而去。
    没有再回头,没有再停下。
    他知道阿渡需要很多时间去自我消化这种平静而又难熬的拒绝,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去打扰。
    而在他离去的那一刹那,阿渡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刻骨的悲与痛。连同他笨拙而僵硬的勾引技巧一样,在这个无人的花树下,显得不合时宜,又可笑荒唐。
    他一生随心所欲。他的人生本是持续地演出一场杀与睡之歌。
    他自由自在地勾人、杀人,把自己的性命和尊严都轻轻抛掷。
    只为了那生死一瞬的亮芒与星光。
    他以为这种自由来去的浪荡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
    可惜天公不作美。
    竟让他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太好了。
    好到让阿渡第一次感受到了爱。
    他也爱阿渡。
    却不是那种欲望的爱。
    而是纯粹温暖的,朋友对朋友的爱。
    可这种纯粹,这种温暖。
    却让阿渡第一次感觉到了,刻骨的绝望与痛苦。
    痛到他想要杀人!
    他仰头一看,杀气对准了一个方向。
    梁挽离去的背影!
    【柳绮行又惊又怒道:这混账!被拒绝了就要杀人!
    钟雁阵也皱着眉分析:我听说梁挽曾多次救他、照顾他,他怎能如此?
    仇炼争道:不,不一定的
    他认真地看向我:你喜欢欣赏的人,又怎会如此狠毒卑鄙?
    我心中一怔,他刚刚还鄙夷此人的,如今怎的这么说?
    但怔住归怔住,我却不得不继续讲下去。】
    阿渡忽的一飞冲天!
    他手中剑嗖地一声递出!
    这一剑之烈,连旁边的草木都随之压下去一大片!
    连旁边的微风与空气都先是凝结,而后扭曲到爆裂!
    致命的一剑!
    从背后出手,毫不留情的一剑!
    冲着梁挽的背后而刺!
    【柳绮行怒道:我就知道这厮是个纵情到没有人性的小畜生!
    钟雁阵也面色一沉道:梁挽梁挽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消息难道他是?
    只有仇炼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而梁挽竟然没躲。
    轻功第一的人,连躲都不躲。
    那一剑直接擦着他的背刺了过去!却没有真的刺到他。
    而是钉在了梁挽脚边的草地里,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那蛇被这样一钉,蛇口里竟吐出一阵软软的烟来,随后身体一搐,就此倒下。
    梁挽却没有惊讶。
    只是平静地回头,看向杀气腾腾的阿渡。
    阿渡冷冷道:怎么不躲啊?
    这可是背后的一剑!
    若是性冷心狠的人,不但不会躲,还会反手一掌打过去!(指某毛毛虫)
    哪怕心不冷,也必须截住剑,然后躲过去!(指小常和我)
    可梁挽非但不躲,还就那样站着。
    几乎站成了一条动与静接合的线。
    梁挽却只是平静而坦荡地问:为什么要躲?
    阿渡冷冷道:因为你拒绝我,你以沉默羞辱我,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梁挽抬头,他秀气的面孔似在阳光下泛着温光亮色。
    你不会从背后杀我,你要杀,也只会通知了我一声,再从正面来杀。
    阿渡被这种纯粹的信任给刺了一刺。
    时至今日,他已经受不了这种打不破的坚信与包容。
    他继续冷笑道:可我或许在极端的愤怒下,会改变作风。我也许在那一刻确实想要杀你,只是先杀了这条蛇!你这轻功第一的高手,你连躲都不躲?是想这样毫无作为地死在我剑下么!?
    梁挽却正色道:是又如何?
    阿渡一愣,对方却认真道:我既把后背给你,就是把选择给你。我信你就算在盛怒羞愤之下,也绝不会在背后对我出手
    他笑了一笑,镇定反问:所以,又何须去躲?
    倘若我料错了你,窝窝囊囊地死在你背后这一剑下,那也只是我看错了人,我死在自己的眼瞎里,而不是死在你的剑下。
    梁挽叹道:更何况,你那一剑,本来就是为了让我误会你,让我不得不出手、自卫、杀人!
    他说完这句,又以正色看向阿渡道:可你这一生,从未错信过人。曾有人陷害我,你也从未怀疑过我,那时你都不曾误会过我,我又怎能去误会你?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两个人之一,我怎么可能去杀你?
    另一个人远在天边,这个人却近在眼前。
    梁挽很在乎阿渡。
    几乎在乎到了爱。
    可他的爱太纯。
    纯到根本掺不下一星半点的人欲。
    纯粹到让阿渡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他绝望的是,对方竟还能这样信任他!
    宁愿自己就此枉死,连躲都不肯躲上分毫,也绝不肯出一次手!
    一个珍惜生命、好好生活的人,却愿意把命随意地让到他手上!
    【仇炼争不禁惊道:世上居然真会有这样可以信任阿渡信到骨子里的人?
    那可是阿渡啊!
    阴晴不定、喜怒随性、杀人成狂的阿渡!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若是他当初在黑暗的长廊里,遇上这一剑,恐怕早就打过去十成掌力的一掌了!
    柳绮行和钟雁阵也听得诧异,前者还疑惑道:他他难道真的就一点都没想过要躲?那可是阿渡的背后一剑!连一代枭雄秦照川都躲不过的!他一点都不怕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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