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谷临风突然离开,语焉不详,徐郁青还曾怪他对白无患的医治不够上心。他想了想问:你当时去了哪里查?
    我回了岳州,当时唐师父出事的地方。那是谷临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鼓起勇气回到这个噩梦之地。但多年过去,哪里还能有什么线索。也许是冥冥注定,他灵光一闪之下,竟在故地回想起了那时在地窖中听到的、唐师父最终挣扎之际吐露的那名少女的去向。
    琼州。我去了琼州一趟,花了很多功夫,找到了当年这名少女的下落。
    徐郁青听了便问:找到了?不对,师伯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说当年幽门暗卫的人也早就找到她了。
    谷临风摇了摇头:幽门暗卫的人当年并没有找到她。当年唐师父出事之后,她得了信儿,躲了起来,后来隐姓埋名,去了惠州生活。所以我又去了惠州。看了看徐郁青疑问的眼神,他又道:你是想问我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查到这些?是因为当时幽门暗卫的人刚刚查过这条线索,而我捡了便宜。我到了惠州,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家。
    几乎就在白家出事的同时,这个女人一家也在大火中丧生,手法和白家的事如出一辙。
    徐郁青吸了口气:幽门暗卫。
    我到了惠州,突然才惶恐起来。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她当年是怎么得的信儿?谷临风说罢,徐郁青几乎第一时间也反应了过来
    是吴元山。当年是吴元山一早通知了这个女人隐藏踪迹,她才逃过一劫。但既然她已经出事,那吴元山的下落,恐怕也难保被透露。
    想到这一点,谷临风快马加鞭,就往山门赶去。途中他思及此事重大,就给身在洛城的徐郁青也去了一封信,着他速回山门。
    师门紧急,速回。徐郁青记得,那信中只有这六个字。但等他马不停蹄赶回山门时,看到的却是一把火烧了山的师兄。师父和家园,尸骨无存。
    徐郁青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你回去看到了什么?
    谷临风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一地的尸体和还剩一口气的师父。
    他还活着?!徐郁青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谷临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积郁都吐露出来:幽门暗卫的人没有太重视他,只派了四个人来。山上是我们的地头,师父和你曾经设下多重机关掩护,这些帮了大忙。师父依靠机关阵型,与他们周旋了很久,干掉了其中三个。最后那个人,武功很高,虽然在机关阵法中受了伤,但师父依然不是他的敌手,后来引爆了埋在屋内的暗雷,才弄死了他。但师父也早已身受重伤,更被这暗雷炸得面目全非,身体也不完整了。
    他看到我,回光返照似的拉住我交待了许多事。谷临风闭了闭眼,仿佛还能想起当时的情形
    是幽门暗卫的人他们、他们想要那本《机关》下册我已、我已将它毁了咳咳咳
    师父!师父你别说话,你快吃下这颗丹药!谷临风急道。
    吴元山却艰难地别开头:你听我说他们一定还会再来如果查出任何你俩的踪迹,你们未来难保平安青儿身负一半的《机关》绝学,一旦被他们知晓,将有大灾祸的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快要不行了你一会儿,把这里全都烧了!什么都不要留下!都烧成灰烬!咳咳咳
    师父!!!您别说话了!
    风儿你手上的《医术》也只有半册,下册当初这些人从你唐师父手中夺走你师父也因此而死你若要报仇、要追查保护好郁青别告诉他,别去查,远离这些事别去
    砰的一声,将谷临风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是徐郁青颓然跪坐在地上的声音。他的双肩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谷临风看着他,慢慢的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肩。徐郁青突然爆发一样,拍掉了那只手。
    他的声音嘶哑,嗓子里像是有哭声在压抑:凭什么!凭什么不让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他的徒弟吗!?要报仇、要追查,为什么都是你一个人的事!?那我算什么?!
    谷临风就那样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没有为什么。两个徒弟,总想保住一个。只是先回去的那个人是我。
    徐郁青此时不想说话,只是将头埋进双臂之间。他心里知道,不是的。吴元山从一开始就选择什么都不告诉这个小徒弟,出事之后也只给了谷临风去信,从头到尾,这个偏心的师父,想保的都是这个小徒弟。
    而他的傻师兄就这么信守诺言,只字不提。
    这些年来,他满怀着怨愤,可谷临风只身走来,又经历了什么?
    郁青见他埋头不语,谷临风试探着喊了一声,语气中竟有些小心翼翼。
    你这个蠢货。徐郁青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手指插入发中,微微用力。
    谷临风一看便知道,他竟在哭。长大之后,徐郁青极少极少哭过。上一次见到他哭,还是在山门前,一片烧过的废墟之中,他边哭边和自己大打一架,从此再不相见。
    于是他一点点挪过去,慢慢地,不甚熟练地,将这个久违的师弟轻轻揽入怀中。徐郁青僵了一下,终于把额头靠在了他肩上,放开呼吸,渐渐平复自己。
    这个时候谷临风好死不死地开了口: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等一会儿,我拖住机关,你趁机先出去
    谷临风!徐郁青一听就炸了毛,一把将他推开,怒气腾腾地瞪着他,这话你再敢说一次,我他咬了咬牙警告道:我这辈子再也不认你!
    谷临风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没说话。
    看见对方的样子,徐郁青突然就泄了气,他无奈地长呼出一口气,以有些商量甚至妥协的语气问道: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们都是别再留对方一个人了。行吗?
    谷临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好。我保证。
    二十二、脱困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指望英虹婷能够顺利回到盈香楼,引路中明路掌柜来此救援。
    原本他们二人与路中明约定过三日后在山道出口处接应,但此时的状况却未曾预料。英虹婷出去之后能否顺利避过驻扎守兵的眼线、路中明又能否找到他们的所在,都是未知之数。
    现在应该是戌时了。徐郁青数了数时辰,他们是凌晨潜入的,至此已到了当天夜晚。若趁着夜色,英虹婷再机灵一些,今夜回到盛州城、找到路中明还是很有希望的。只不过
    那姑娘可算不上机灵。谷临风毫不留情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哎你说云净山的人怎么回事儿徐郁青想起之前云净山女弟子被流氓佘贵拐骗一事,再加上英虹婷这个性子有些莽撞的大弟子,简直替谷临风这个代掌门发愁。
    谷临风却没把这个称呼当回事,只是道:她们被自己的师父保护得太好了。有一番历练,也不全是坏事。想到佘贵,他冷冷道:不过佘贵这种人,迟早也要收拾。
    说起来,佘贵出身褚柳江,此刻又身在这宝库里,说不准与五圣也有什么关联吧?徐郁青想到五圣曾从褚柳江救出花竞春一事,突然有所联系。
    前两天我曾去查过佘贵,据说他叛出褚柳江除了因为品性恶劣,还因曾从师门盗走了一件重要的物事。
    原来那日谷临风早早出门是为了这个,徐郁青想,看来他也不是对云净山静姝掌门的托付全不上心。
    是什么物事?
    谷临风没有立即回答,反问他:你可知道褚柳江与五圣颇有渊源?
    自然。徐郁青也不是白白在白无患身边混迹多年的人,对江湖上的各类八卦消息,称得上了如指掌:褚柳江原是千门起家,擅长盗术、用毒与暗器。传说傅笙早年曾求学于此,但未正式拜入门内。当时他救走花竞春,还有人指责过褚柳江是监守自盗,帮了傅笙的忙。只不过褚柳江那位大长老也是德高望重,把这些议论压了下来。
    谷临风点点头:师父曾说,五圣再赠书给他时提过,这五部书册,他自己只留了一部在身边,其他四部都赠给了值得信任的人。我猜测《盗术》就给了褚柳江。
    嚯,那看来当初褚柳江里确实有他的死党,放走了他和花竞春啊。徐郁青笑了下,这也合理,褚柳江出身千门,玩点儿虚虚实实的道道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出个把不听话的弟子偏帮旧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你怀疑佘贵偷走的是这本书?
    谷临风点点头:我们进入以来,还没有遇到过他,听英虹婷的描述,他似乎对找到宝库所在不甚费力。我也只是推断。
    徐郁青却想起另一件事:也不知和他同行那人是谁。又与谷临风讲起自己早先在石头阵里的遭遇,我遇见的恐怕就是佘贵那同伴,但照当时情形,他俩人进来之后,却也是分头走了。
    谷临风却道:不好说是走散的还是闹掰的。眼下倒希望随便遇上一个,说不定还能从外面打开这门。
    徐郁青嗤笑一声:想得倒是美,你也就乌鸦嘴的时候最灵验。
    不料话音刚落,厚重的石门外竟传来一阵震动,接着是铁器碰撞的轻微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外面尝试打开先前他们发现过的几个出入口机关!
    原来这石门虽然厚重,但始终与地面不能严丝合缝,缝隙中,外间声音总是能传递过来的。两人眼神皆是一亮,不管在外面的是谁,都将是他们脱困的希望!
    妈的!外间来人正是佘贵。他此前与人一番争斗,身上负了伤,路途中也遭遇了几个机关,最后终于有惊无险的进入了此刻的宝库,结果一番翻找之后,竟发现是假的,简直气急。
    他用刀背将那些不怎么看得上的金银划拉开,捡了一片地方坐下歇息,又从怀中翻出那本翻得半破的书正是《五圣全书》里的那部《盗术》,只不过书册似乎被撕扯过,已经残缺不全。
    都怪那心机深沉的家伙!如果不是在刚才的打斗中被对方抢去了部分书册,还有部分被撕破看不清,佘贵也不会在宝库机关中这样狼狈。
    原来,正是佘贵从褚柳江中盗走了这部《盗术》,而此书末尾部分有书页记载了关于这一宝库中的地形图和开关。佘贵正是凭借此书,才能顺利进入宝库。可惜书册已经残缺
    仔细一想,这假宝库他倒是有印象在图中见过,这地方似乎有两三个通路开关,究竟会在哪里?
    正当此时,他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斗声。声音听起来很闷,像是被厚重的石门阻隔,但还是能分辨出其中金铁之器相撞、气劲击打石壁、石块落地的声响。
    佘贵几乎从地上跳起来。他方才回想地形图,依稀记起此处石室实际四边都有机关门,通往不同位置。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难找,开启机关也必然就在这石室之中,但开启之后那一侧打斗的人是谁,打开这扇门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他自是犹疑着,却也不耽误四处翻找开启机关门的装置。他原本就对机关有些研究,加上一路行来对此处机关布置也有心得,竟也很快就在一侧的墙壁上找到了一个石盘装置,转动这个石盘,它所链接的那扇小石门应声开启。佘贵小心翼翼在入口观察了一番,发现这是一条幽深道路,看起来似是没什么危险机关。道路一侧的石壁上还有个能被拧动的扳手,他试了一下,可以控制这一侧石门的起落。
    不过他再凝神一听,声响却不是从这个方向传过来的。因此开启这小门,倒不急于一时。
    于是他走了出来,想了想又关上了这较小的石门,暗暗记住方位。然后再转头看了看那一地宝箱他倒也还算聪明,知道这一地眼花缭乱必是某种障眼法,其中自有关窍,便开始埋头在其中翻找。
    另一边传来的声响还依稀持续,听上去打斗颇为激烈,其中还伴有两人争吵的声音,但却不十分清晰。只能听见什么秘籍给我出口之类,断断续续。
    这几个词却戳中了佘贵的心思。原本来到这个宝库,他有恃无恐,想着既能完成那个人给的活儿,又能找到那本传说中的秘籍,再拿上几件珍宝,出去之后多少富贵荣华、如花美眷都等着他来挑。可没料到途中被人阴了一把,视为倚仗的地形图也不完全了,能不能顺利出去还做两说。若是这石门后真有什么秘籍或者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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