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筲瞪大了杏眼,又气又急,冕旒噼里啪啦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后咬紧牙关,俊秀稚嫩的少年脸蛋上满是凶神恶煞,又在对方笑眼中的冷漠下旗鼓作息。
    他深吸了两口气。
    忍。
    他忍了!
    百年之后,他回到冥仙城,就是把地府翻过来,也要把这个狗东西的魂魄勾出来加倍报复回去!
    夜流筲飞快的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吸气呼气,面上笑了笑,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讨好道:朕这么重,怕是累坏爱卿了,这样吧,朕再给你一百两,爱卿不要嫌弃。
    陛下这是说哪里话,微臣又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人。
    越卿听到钱这个字,自然就眉开眼笑了,桎梏的手松了松,也不再调戏小皇帝,任由他从自己怀里钻了出去。
    怀中还留有余温,和夜流筲身上自带的淡淡花香味。
    他捻着手指放到鼻尖嗅了嗅,陛下真香。
    夜流筲无语了,下意识吸了吸气,发现自己身上只有皂荚的味道,反倒是对方身上,有着扑鼻的桂花香。
    他回道,不及爱卿香。
    这句是实话。
    越卿笑了笑。
    *
    越卿表面上虽是当了皇后,却和夜流筲井水不犯河水,除了第一晚有些不愉快,一个住在长春殿,一个居于长乐殿,之后除了送钱,并没有任何交集。
    皇帝,越相,苏御史这三位都没说什么,文武百官也都心照不宣,忽视了越相兼职皇后一职,依旧把他当成那个权势滔天的越相供着,百官大臣帝后寝宫两头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礼数。
    更何况满朝文武十分之九是越卿的人,他们当然不会脑子被门夹了去揣度主子的事,有事情当然是要首先去找丞相大人商量,谁管那个看着瘦弱的小皇帝?
    不再是聚集在丞相府门口造成交通拥堵,而是一窝蜂的往皇宫里跑,于是皇城的气氛竟然诡异的平衡起来。
    新皇初登基,按照以往惯例,会有邻国派遣使臣来访表示祝贺,少府监这几日也是在加强人手安排这方面的事。
    就是有一点,可把少府监的监管大人难倒了。
    皇帝登基,不管年岁几何都必会有和皇后作伴,一国之中,尚未废除丞相制度,宴席之上也必定会有丞相一席之地现在倒好,丞相即是皇后,届时这位子该怎么办。
    丞相的位置和皇后的位置开销不一,一切开销都需要少府监拨款才行。
    不知道无所不能的越相会不会分身术
    监管大人左右为难,仔细翻了黄历,特地找人算了一卦,挑了个据说越卿大人会去长乐殿找皇上的黄道吉日,捧着册子前去拜见。
    夜流筲这龙椅也是坐的如坐针毡,登基以来除却苏公乘来找过一次,其余大臣全都睁眼瞎似的往越卿所在的长春殿跑。
    他这个皇帝被架空了,虽然说越卿不架也空。
    好不容易来了个官,他端起皇帝架子,盯着那呈上来的图纸,装作为难的样子,开口道:还是添丞相的位子吧,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相。
    让越卿坐在他身边一起喝酒被三国使臣打量揣测,实在是有伤大雅。
    他可不想黎国新帝是个断袖,还是个下位者的谣言扩散到隔壁国家去。
    监管大人回头望了望门口,心道不是说今日越大人会来找陛下吗?怎么都晌午了还不见人影。
    他擦了擦汗:回陛下,可要派人去问过越大人的意见?
    越相忙得很,这点小事便不要去打搅他了。夜流筲故作威严。
    是是是。监管大人应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便要写,门外突然跨进来一只绣着仙鹤的流云靴。
    监管大人对越卿的打扮牢记于心,见到这只不菲的鞋子,松了一口气,又将本子塞了回去,下官见过大人。
    越卿款款进入书房。
    几日不见,他敛财的本事见长,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手上拿的,哪样不是价值连城,敢把几座城穿戴在身上的人也是不多见。
    夜流筲看着他这行头就肉疼,想起自己被讹去的六千一百两,还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拘谨的笑了笑,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越卿绕过监管大人,朝夜流筲颔了颔首,施施然的就着椅子坐下,倚靠在扶手上: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累了来这里歇一歇。
    他眯着眼睛歇了一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监管道:本官如今是皇后,监管大人知道吧。
    知道知道。日后的宴席都为皇后娘娘设位子。
    如此甚好,没什么事便忙去吧。越卿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监管大人连连点头告退。
    夜流筲话到嘴边,看见他将挂在脖子上的虎符又做成了禁步的模样,明晃晃的挂在腰间,旗鼓作息了。
    断袖就断袖吧,能活着已经实属不易,反正死后,也没人知道他曾经当过傀儡皇帝。
    把话给咽回肚子里,夜流筲能屈能伸,浅笑着说:爱卿是我黎国排面,自然要同朕坐在一起。
    越卿不经意的将虎符禁步摘了下来,塞回袖子里,玉扇摇了摇,陛下真有眼力见。
    爱卿过奖了。?
    第11章 爱卿让朕当众社死
    这片大陆尊崇仙道,依照各国百姓的天赋根基,把国家分为三六九等。
    黎国普遍都是普通百姓,毫无根基,哪怕稍微有些仙缘的,也是最次的灵根,因而只是三等国家。
    各个等级的国家各自就像身处一片世外桃源,强盛的不会因为自身强悍而去欺凌弱小,因而黎国虽小,却也有千年根基。
    黎国一面临海,三面共有四个邻国,其中西面一国为二等国家,是不会拉下脸来拜访一个同自己阶级不同的国家,少府监要算的也不过是招待三国使臣所用到的开销。
    此次设宴时间正巧赶上了农历十五,便顺景把宴席地点设在了御花园,赏着圆月好对酒当歌。
    梁国使臣是位文质彬彬的新晋状元,名唤李东青。
    辰国的使臣是同苏公乘有过命之交的沈怀忠将军。
    白国的来的是金贵的公主,白阮歌,说是有和亲的想法。
    御花热闹非凡,几位使臣落座,更加推杯换盏起来。
    白阮歌用一把红骨扇子遮住了自己姣好的容貌,发现周围还是有不少人偷偷用那种倾慕的眼神看自己,不免有些骄傲,一双灵秀清冷的凤眸四下张望,却没找到想见的人。
    怎么未设丞相的位子?难不成新登基的皇帝这般无情,上位便要斩杀重臣?
    眼神扫过几位靠前坐的大臣,她有些不思其解和担忧。
    正想着,太监的尖细嗓门便打断了她的思绪: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夜流筲原本走的步履沉稳,被这声喊吓了一跳,先人一步走在前头,尽量不和某人并肩同步。
    只见一仪表堂堂的温润少年身着暗黄色龙袍坐上龙椅,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新皇了。
    越卿穿着暗金紫色的袍衫悠闲慢步的落在后面,手上拿着把描金的扇子,粗略一看与白阮歌手上那把的款式一般无二。
    黎国丞相扇子不离手,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白国公主可从来没有这个习惯。
    见过陛下,见过娘娘。朝中大臣心知肚明陛下娘娘是谁,却没有想和别国使臣解释的意思。
    一头雾水的别国使臣就是怎么想也想不到黎国真敢立一个男人当皇后,他们不见这一行人中有皇后的影子,全然跟着那太监的喊话跟着喊。
    皇后呢?这不除了宫女就是宫女么。
    贴身太监总不会喊错,跟着喊总没错。
    免礼。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越卿比夜流筲高了一个头,又是穿的最好,长得最俊,权利最大的,一下子就吸引了三国使臣的眼球,在一众人目送下淡然的坐在了夜流筲边上的皇后专属贵妃椅上。
    两人坐的不是很近,却用的同一张桌子。
    三位使臣吃了一惊,但还是不相信居多,沉默片刻后,白阮歌先沉不住气,自斟了一杯酒上前:丞相大人怎么坐在此处?这似乎于理不合。
    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夜流筲,心想定是这新上任的皇帝嫉妒丞相才能过人,故意不给他位置,等着看丞相笑话。
    心中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越卿就是皇后。
    但她本能的相信前者,越卿可不是断袖。
    想到待会越卿会对她露出感谢的笑容并且坐在她身边赏月,甚至就此注意到不一样的她,然后白阮歌挺了挺腰,目光又炙热了几分。
    越卿挑眉,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翘起二郎腿,道:丞相啊本官如今是皇后了,张贴过榜文的,是吧陛下?
    他特地咬重了陛下二字,隐含威胁,叫的夜流筲全身绷直不敢动弹。
    他能肯定,若是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被迫下,他只得无视白阮歌那五颜六色的表情和散发刀子的眼神,点点头:是,是吧。
    他仿佛已经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熊熊八卦之火,龙椅软垫更加如坐针毡。
    陛下。越卿压低声音,摁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甩开扇子遮住两人,低语道:你怎么紧张做什么,大庭广众,微臣也不敢对你如何的。
    夜流筲瞪了他一眼。
    沈怀忠哈哈笑了两声,站出来打圆场:下官祝二位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扎心呢。
    李东青便也跟着拱了拱手送上了两句祝福。
    朕真当受不起!
    夜流筲想发作,但碍于越卿才隐忍着微笑点头。
    不能自尽,这么多苦都受过来了,怎么能因为社会性死亡就舍弃这个活在人间的大好机会呢!
    不就是被人当做断袖,被人当做雌伏奸佞胯下的傀儡吗!他忍。
    越卿笑了笑,明知道他们不过是各自有着利益关系而已,还装模作样的把客套话和祝福收入囊中:几位客气了,我就先替陛下谢过了。
    宴会照常,气氛略微有点暧昧不明,还有好几道目光在瞟来瞟去。
    白阮歌低着头回了自己的位置,紧咬唇瓣,手中差不多款式的扇子不知如何安放。
    夜流筲瞅见两把扇子款式差不多,一个人风轻云淡,一个人却红唇紧抿,心下顿时了然。
    白阮歌估计是喜欢越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只爱银子。
    他低声调侃道:爱卿的桃花真是旺啊,都是有夫之夫了,人家还念念不忘。
    本想让越卿窘迫,却忘了对方脸皮比城墙还厚。
    越卿侧身靠了些过来,墨扇张开有意无意的挡在两人中间,外人根本看不见两人在扇子后面做些什么。
    他低语道:陛下这是吃醋了吗??
    第12章 爱卿能不能救救朕
    怎么可能!
    夜流筲无语,想着大庭广众之下越卿总不能当众对他如何,便怼道:朕就是在想,人家怎么就看上你了。
    分明朕长得也不赖,相貌堂堂,更懂得怜香惜玉。
    陛下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越卿笑着说道。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白阮歌,将手中价值连城的扇子扔在了地上,瞬间碎成了几段,声音抬高了几度道:陛下莫气,别人有的,微臣便不稀罕了,这下陛下可是开心了?
    声音高的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御花园一时鸦雀无声,大眼瞪小眼,了解越卿的文武百官,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越大人对这些东西宝贝得很,莫说摔了,就是让旁人碰都碰不得。
    如今却是为了哄小皇帝开心,竟是直接将这把金贵的扇子摔了。
    了不得,了不得!
    众人各怀心思,却出奇的想到一起去了不管越大人是觉得好玩还是真的对这小陛下有意思,他们都不能装作看不见这个皇帝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
    白阮歌咬了咬牙,愤然锤了锤身下的矮凳 。
    夜流筲欲哭无泪,他这个皇帝没权没势,哪能比得过白阮歌在白国受宠,父疼母爱。
    看来以后看见她都要绕道走了。
    越卿这狗贼果然拉的一把好仇恨!
    他控诉的剐了越卿一眼,想到这狗东西如今手握大权,终究还是把到嘴的脏话咽了下去:开心,爱卿破费了。
    李东青见两人暧昧的眼神交流以及白阮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想起自己此番的目的,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他硬着头皮打破这尴尬而又微妙的氛围:皇上不愧为万民之表率,开历史之先河,在下望尘莫及。黎国和我大梁千年交好,皇上登基亦是自然,下官此次出使,一来祝贺新皇登基,二来敝国太子殿下对贵国北烟郡主思念成疾,希望皇上恩准郡主远嫁。
    呵,先河。
    说话要不要这么含蓄,谁还没读过两年书。
    夜流筲仔细打量了这个书生装扮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
    他忽视其所说的先河,表率为哪般,正襟危坐:两情相悦甚好,只是如今先帝仙逝还未过百日,让郡主远嫁甚是不妥。
    李东青正要辩解,一道甜美的声音抢先一步,只见那位北烟郡主啪的一拍桌子,眨着一双酷似夜流筲的眼睛说道:皇兄皇兄,父皇不是说了把百日守丧改成十日吗,再说你都早就封后了
    夜北烟便是原身的胞妹,和他三分相像,性格却要更加活泼,明艳动人,惹人喜爱。
    一个接着一个说,一时间还真让他想不起来梁国的太子是哪位能人异士,怎么勾搭上的他的亲妹妹。
    李东青再接再厉:皇上大可不必担心郡主当了太子妃会受委屈,陌殿下和皇上从小就是好友,他的为人想必皇上再清楚不过。
    陌殿下?
    夜流筲愣了一下,陌姓不常见,但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等等陌子闻?
    脑海中浮现出几幕熟悉的回忆。
    犹记那年,春暖花开,先帝将一位公主嫁到了梁国,迎亲队伍上,便有陌子闻。
    十四岁,风华正茂,才貌出众,已经是梁国人人称颂的未来接班人。
    而夜流筲才九岁,一直被养在行宫少有人知,由于魂魄不全的缘故,身子娇弱时常生病,脑子也不太好使,有些傻里傻气的。
    陌子闻自打第一次见到起,就一天到晚拉他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说地聊人生,傻里傻气的他以为这就是兄弟情,自然也是每每陪着,聊完理想聊人生。后来,陌子闻在圆月下说道:本王以后一定会娶小筲当太子妃。
    那时的他以为这是个玩笑,一笑而过。
    之后过了两年,先皇后去世,先帝册封了一位皇贵妃为后,据说陌子闻在梁国皇帝面前求了一天一夜,才拿到了出使邻国的通关文牒。
    到了黎国第一时间翻墙进了他居住的行宫,又是一通谈天说地聊人生,离开时恋恋不舍的说:再等等,等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让你成喃凮为我的人。
    罪过啊罪过。
    夜流筲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现在魂魄齐全自然没有那时候那么傻乎乎脑子一根筋。
    成为他的人这句话的歧义有多大用脚趾头就知道了好吧!
    所以,梁国太子喜欢的是男人啊,而且那个男人似乎就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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