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都的严春玉帮着母亲一块收拾餐桌的时候,听到坐在客厅里的戚先生与戚夫人闲谈时,聊到了戚小姐的身上。
    小兮还小,急什么。戚夫人说。
    我倒是不急。戚先生喝了口茶,淡定地说:我就是想起了一件事来,小兮刚回国那会儿,在一次聚会碰到了魏老爷子,他跟我打听小兮的情况,看他那架势,像是要跟我戚家联姻。
    魏家?戚夫人轻嗤了一声:跟谁?他那个从外面接回来的孙子?
    听到魏家这两个字,严春玉连忙放下手里的碗,假装不经意地凑近了些。
    就见戚先生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那个叫魏英韶的才多大?我猜应该是魏老爷子藏了二十来年的那个小儿子。之前把魏英韶送进去的,据说就是那个小儿子干的。
    小儿子?戚夫人蹙了蹙眉,一脸不解:魏老爷子既然还有个小儿子,干什么要接个私生的孙子回来培养?
    严春玉也疑惑。
    或者说是惊讶,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魏英韶还有个小叔。
    更叫他震惊的是,魏英韶进去了?
    进去哪了?
    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戚先生也没刻意去打听,只是说:听说是患有精神分裂症,送去治疗了。
    荒唐!
    戚夫人一拍桌子,怒道: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还敢肖想我家小兮,姓戚的,你要是敢答应这门婚事,我跟你没完!
    她生气也情有可原。
    魏家什么情况?
    一个年纪不大就进了拘留所,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换作任何当妈.的,都不会愿意。
    你看你这脾气发的
    戚先生无奈地说:别说我没同意,就算我同意也没用啊,不得小兮亲自点头?
    戚先生好生安抚妻子。
    严春玉见再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想了想,帮母亲收拾完餐桌后,跑上二楼去找了戚旸。
    当晚,戚旸就帮他打听到了魏英韶进了拘留所。
    他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魏英韶怎么就进去了?难道是他塞给梁不厌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可梁不厌要是有这个能耐,上辈子就不会被魏英韶逼死等一下!
    他噌地从床.上坐起来,戚先生刚才说的是魏英韶是被他小叔送进去的?
    上辈子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这辈子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难道是对方也重生了?
    被严春玉怀疑重生的魏岚疏穿上厌送来的睡衣,躺在客房里休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别墅里安静得都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同时困意也席卷了他的神经,可他却怎么也不敢闭上眼,就怕这一觉睡过去,身体就被守财奴抢过去了。
    可他总不能一直不休息。
    他沉思了很久,方才开口:守财奴,我们谈谈?
    守财奴确实如他所想那般,正等着他入睡。
    听到钱串子开口,他也不打算理会。
    确定关系又怎么样,小弟弟根本就没开窍,答应跟钱串子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图钱串子会做饭。
    这一点他是比不了,可他不会难道还不会请厨师?
    四大菜系的厨师都请一个。
    等小弟弟放假,他还可以带人天南地北地去各地方品尝当地美食。
    所以重点不在于会不会做,而是会不会吃。
    就在这时,钱串子又说:明天是年三十,不厌父母离世,第一次身边没有亲人陪伴,我想为他准备年夜饭。如果你不捣乱,我考虑吃过年夜饭把身体让给你。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考虑?
    考虑到最后还不是钱串子说了算。
    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比起后面那句话,前面那句不厌父母离世让他有了顾虑。
    他可以带小弟弟出去吃,但终究没有在家来的温馨。
    得到肯定答应的钱串子终于放心地入睡了。
    可他这意识刚一陷入沉睡,平躺在床.上的男人在黑暗中嚯地睁开了眼男人先是坐起身来,摸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扯了扯身上不合体的睡衣,勾起唇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是说明天不会出来捣乱,可没说今晚不会出来。
    守财奴掀开被子趿着拖鞋打开房门。
    亮着昏黄光晕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他放缓脚步,径直上楼,来到二楼的房间口。
    咚咚咚!
    三道叩门声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将厌从浅眠中惊醒。
    黑暗中他刚睁开眼,就听到门把发出一道细微的咔嚓声,视线投射过去,就见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走廊里的灯光映照出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他没锁门,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厌放下警惕心,正要开口问怎么不睡觉,人便已经抬脚走了进来。
    随着房门被带上,客厅里投射而来的灯光顿时被门板阻隔,房间立时陷入了黑暗。
    黑暗放大了厌的嗅觉和听觉。
    他清晰地听到轻缓的脚步声在朝他逼近,裹挟着沐浴后的淡淡香味停在他床边。
    厌眉头一皱,关门做什么?
    他倒是对魏岚疏半夜进他房间一事不会有异议,之前偶尔住在魏岚疏那边的时候,魏岚疏会经常半夜过来给他盖被子,所以今晚他下意识也没锁门。
    还不等他深究,盖在身上的被子忽地被人掀开了一角。
    随之床的外沿一沉,对方小心地钻了进来,伸手捞过他的腰,将他按在怀中,先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旋即一声轻叹落入他耳畔。
    你个小没良心的,明明之前吃火锅的时候,说好了考虑跟我交往,结果一抹嘴,转头就跟钱串子好上了,你说我骂你小没良心的有没有骂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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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要破产的小可怜(34)
    黑暗笼罩的寂静深夜里, 魏岚疏的轻叹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后就沉默了下来,窗外的寒风呼啸,吹得窗台不时作响, 像是倾听的观众在给他捧场,他不由地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震得被按在他怀中的厌悄悄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厌正要开口, 头顶又一次传来魏岚疏无奈的叹息声:钱串子总觉得秦女士更关心、偏爱我, 可他也不想想, 从六岁到二十六岁, 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他在掌控身体。
    如果秦女士当真是偏心我而不关心他,又怎么会请那么多老师来教他锻炼身手?秦女士不了解我的性格吗?
    听到这儿的厌情绪有些微妙。
    只是不等他多想,头顶继续响起魏岚疏的话音。
    以前他想掌控身体来获取秦女士的关注, 我让了,毕竟那时候的我确实不太在意这个。可现在, 我不想让了,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魏岚疏说罢, 在黑暗中发出一声长叹。
    只是叹息声还没落下, 厌就感觉到圈在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紧得恨不能将自己嵌入身体里, 同时对方还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把你藏到我的小黑屋里来,这样钱串子就没法跟我抢了。
    厌脸色一黑,混账东西竟然敢关他的小黑屋?
    算了。魏岚疏就好似知道踩着了他的底线,话锋一转,口吻变得及其幽怨:真把你藏进了我的小黑屋,我肯定要挨你的揍。
    既然你知道要挨揍还敢半夜爬我的床?
    幽幽的嗓音在漆黑房间里回荡的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起。
    下一刻,嘭地一声, 有什么东西咂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道沉闷.哼唧声。
    厌坐起身来,摸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昏黄的光晕驱散了卧室里的黑暗,映照出了趴在地毯上的身影,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踢了下对方的肩膀魏岚疏身体僵了一瞬,复而自然地翻身侧躺,顺势支起手肘托着半边脸,仰面看向居高临下的人。
    青年低着头,将五官隐在了灯光下。
    从他的角度,却能清楚地看到对方垂着眼皮紧抿着唇线削薄的唇抿去了血色,显出强烈的疏离感来。
    这样的陌生感让魏岚疏有些难受。
    他垂了垂眼皮,压下心中的情绪,再次抬眼,眼角眉梢上沾染的情绪都在眨眼间融化为一汪春水,搭在腰侧上的手刻意地揉了揉腰,嘴里半似抱怨半似试探地说:你这一脚可真够狠的,如果今晚爬床的是钱串子,你还下脚这么狠吗?
    厌没有回答,而是挑眉半蹲在他面前,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魏岚疏今晚的行为警醒了他当初答应跟魏岚疏在一起的时候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魏岚疏是双重人格。
    比之守财奴,厌肯定是更喜欢钱串子那个人格。
    但他也不排斥守财奴,毕竟用的都是一张脸,看着这张脸,他也没法讨厌起来,所以他想的是,有没有办法将两个人格彻底分开,或者是彻底融合?
    【我没办法,我就是个带您穿越的工具。】
    对自己定位很清楚的系统听到大魔王的询问,弱弱地说:【不过您不是打算要把魏岚疏带走吗?如果他们融合不了,等您去了高等世界,您可以亲自剥离他们两个人格的意识。】
    倒也是个办法。
    厌暗自点头,便问道:你们俩能不能融合?
    什么?
    在等他回应的魏岚疏冷不丁等来这么一句话,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忙盘腿坐在地上,理了理凌.乱的睡衣,含笑问道:你知道我跟钱串子谁是主人格吗?
    什么意思?厌不解。
    意思就是我跟钱串子都认为自己是主人格,谁都不愿意成为消失的那一个。
    魏岚疏说着,一贯懒散的面孔突然变得极为正经,狭长的眼眸里更是浮现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没认识你之前,我跟钱串子就因为谁是主人格而吵过很多次,现在有了你,那就更不可能融合了。
    因为他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私欲。
    而这个私欲,是无法调和的。
    哦。
    得到这个答案的厌反应淡淡地转过身,躺回床.上,说: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
    可魏岚疏却被他这个反应给愣住了。
    他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扭身看向闭着眼一脸恬静的青年,顿了一顿,忽地轻笑了起来:晚安,小弟弟。
    说完,意味深长地离开了房间。
    小弟弟压根儿就没开窍。
    所谓跟钱串子在一起,不过就是顺势而为。
    这对钱串子也许是打击,可对自己来说,却是机会,反正来日方长。
    。
    次日清晨,天光还没亮,睁开眼醒来的钱串子发现自己掌控着身体,还客气地跟守财奴道了句谢。
    守财奴笑而不语。
    他也没在意,起床洗漱换了衣服做好早餐,又去敲开了厌的房门,吃过早餐便去出了门。
    凉城的年味很重,一大早便不时有烟花声在空中回荡,矗立在街道两边的绿化带上纷纷挂起了红灯笼。
    两人在商场逛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奔向了农贸市场。
    比起有些清冷的商场,农贸市场当真是人头攒动,魏岚疏牢牢地护着厌挤进菜市场,别看他一派精英模样,但杀起价来,面不改色,不愧他钱串子的称号。
    等二人挤出市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魏岚疏将拎满左右手的年货和菜放进后备箱,又拉开后座车门,把两束菊.花放在座位上,回到驾驶座上瞥了眼身侧正在撕酸奶盖子的青年,立刻倾身拉过安全带,小心地为他系好,却没有抽身离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抬眼凝视着舔酸奶盖子的青年。
    盖子上粘着的酸奶在不经意间沾到了青年的唇角边,看得他眸光一暗,呼吸紧促了起来。
    他吞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柔地吻去那点酸奶。
    被照顾得都有些习惯了的厌只瞄了他一眼,就放任了。
    得到默许的魏岚疏顿时就觉得盈满口腔的醇香酸甜一路蔓进了他的心里,贴在唇角的唇便忍不住一点点挪到了对方的唇.瓣上。
    狭窄的副驾驶座上,挤着两个贴在一起的男人。
    难得放晴的阳光带着和煦的温暖从前窗透进来,与魏岚疏喷洒出来的灼热气息形成了化学反应,将冷清的车厢温度一点点提升上来。
    他舔.了下沾满奶味的唇,柔软的触感瞬间击溃了他的克制力,但他还是忍住了。
    在濒临失控的边缘,他抽身离开,启动车子握紧方向盘,哑声道;咱们现在就去看你爸妈,你说,他们会喜欢我吗?
    继续舔.着奶盖的厌想了一下。
    梁安华是个很开明的母亲,当初选专业的时候,梁不厌说想报考艺校,梁安华只是问他会不会后悔。
    至于父亲边镇,是个没什么艺术细胞却又向往执着艺术的男人,说话温温柔柔的,对继承他艺术遗憾的儿子考艺校举双手赞同。
    这对夫妻一个理智,一个感性。
    对儿子的教育却是大同小异,那就是尊重儿子任何选择。
    想到这儿,厌舔.去最后一点酸奶,将喝完的酸奶瓶装进垃圾袋,才说道:喜不喜欢我不确定,但他们肯定不会因为你拐走了他们的儿子而半夜去找你。
    有点冷的冷笑话却逗乐了魏岚疏。
    他将车子开上马路,眼中露出宠溺的微笑:如果真来找我,我会告诉他们,我会代替他们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
    厌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车子穿过城市中心,来到郊区的陵园。
    厌捧着一束花,领着首次过来见公婆的魏岚疏走到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两张照片。
    右边相片里的女人一头长发,面色恬静却眼神凌厉,左边男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微翘的唇角天生带着笑意,看起来温和又儒雅。
    魏岚疏弯腰放下菊.花,伸手揽过厌的肩膀,无比郑重地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做出自我介绍:阿姨叔叔,我叫魏岚疏,是不厌的男朋友。
    说着,他抿了抿唇: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不厌的。
    厌瞥了他一眼,轻轻推开他放下手里的菊.花。
    心中想的却是这一家三口都已经重归世界意识的怀抱了,有没有下辈子他不知道,反正魏岚疏的话他们是听不到。
    祭拜过梁家夫妻,回到别墅魏岚疏准备了午餐,就准备起了年夜饭。
    厌帮着打下手,忙了一个下午,等天暗下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家常年夜饭。
    我第一次做年夜饭,做得不好还请咱们不厌不要嫌弃。
    端着热气腾腾的铜锅上来的魏岚疏含笑将锅子放在餐桌中央,解开围裙转身拎来一壶醒好的红酒挨着厌坐下,边倒酒边说:除夕之夜,咱们也喝点酒庆祝一下。
    满满一桌鸡鸭鱼肉一样不少,且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厌觉得他就是在谦虚。
    他端起一杯红酒,轻碰了一下魏岚疏手中高脚杯的边沿,抬眼望向着灯光下的男人,冷不防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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