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头到方家手头上以后,这新东家除了每月来提钱以外,却是不见得对铺子有一二上心的。
    可今日也不知是什么风,居然把乔鹤枝也给吹了过来,眼见着夫妻俩一道登门,他心中一咯噔,倒是也担心起是否有大事,或者是来细查账目问责的。
    主君,小东家。
    乔鹤枝瞧了一眼管事掌柜,道:林掌柜,今年茶肆要做些改动,主君说什么,你且细细记下来。
    林掌柜毕恭毕敬道:是。
    瞧不上主君,那也要给小东家面子,为了不做遗漏,他还特地拿了纸笔来。
    方俞道:我瞧着招牌也得改改,不妨往后就叫做书茶斋,也好叫人看招牌便知里头是做什么的。
    这个好办,依主君的就是。
    两人一道去了茶肆里,方俞准备在一楼大厅做靠墙书柜,节约地方又便于取书,还得在视野最好的地方安置个小桌,到时候还是要请说书先生前来的。
    二楼本来就是做的雅间布置,除了每个雅间里也做置放书籍的墙架外,在大厅他还准备做个圆形的留言壁,就好比是后世奶茶店一样,供满腔少年情怀的人写写贴贴。
    怀才不遇壮志难酬啦,只要不违反国家律法,可写抒发,同寻知己;老婆偷汉子孩子不听话啦,只要脸皮够厚,也可做记录,纾解愁绪;对才子佳人芳心暗下啦,相思之愁无所寄托,也能畅谈,愿得回应。
    林掌柜一一记录下,大为震撼主君竟然这么能折腾:那岂不是要休业一阵子来改造?
    那就休业几日吧,多请些工匠,也并非什么大工程,要不了多长时间。
    乔鹤枝缠着方俞的手臂,望着人两眼冒星星,他夫君果然是见多识广的鬼魂!
    第32章
    年节里,宴会诸多,方俞一贯是不喜参加这些逢迎社交的宴会,不是溜须拍马便是吃酒狎妓,先前自己伤病着倒是也理所当然的推拒了不少的宴请,但身子好了以后就不好拒绝了。
    也是得怪之前出了两回风头,一则是灵玄洞山赏梅会上得为座上宾,二则是小考大放异彩得了夫子院长的夸奖。
    他在书房里的炉子前烤着手,小乔从外头买了些腊梅回来,还是好瞧的红梅,茶瓶放在屋里不单好瞧,在暖炭的熏制下整个书房都充斥着一股香味,倒是别有趣味,闹得他这两日都颇为喜爱在书房里待着。
    这些是尚未到宴会的帖子,过了时辰的我已经分走了。
    乔鹤枝整理了帖子,一股脑的全给方俞放在了书房桌上,草草一瞧便也还有十几封,正式的有帖子,不太正式的是口信儿。
    还得忙着盯书茶斋的工程,哪里有这么些功夫去参加宴请。方俞在帖子里头挑挑拣拣:这些什么个王秀才,庞童生,认都不认识也发帖子。
    乔鹤枝见他的模样似是真对参加宴请没多大兴致,笑道:别人是巴不得别人宴请广交,你倒是好,竟还推拒着不想去。
    许多都是些无用社交罢了,无非是混个脸熟,以后你好求人情,别人也好求你办事,不过我瞧着许多都是不成器的,八成是人家来求你办事的多,也并非是做知心好友来结交,为着几顿茶酒饭不值当。
    乔鹤枝捏了捏他的手:既是不愿去,那我便再给你推了。
    诶,这里竟还有学政府和通判府的邀帖。乔鹤枝在帖子中翻看到,颇有些惊讶,像这样的门第可是很难摸到门槛的:子若与之有结交,还是两府广泛给书生发的帖?
    方俞接过帖子瞧了一眼,李昀发帖倒是不足为奇,倒是季韫禄也发帖就有些稀奇了。
    这两个邀约可推不得,得应酬才好。
    方俞回拍了怕乔鹤枝的手:这是有结交可去的。
    几时结交上的?我怎不知?
    因缘际会罢了。方俞见乔鹤枝颇有些感兴趣,倒是也情有可原,乔家是商户,和这样的腐书网世家自然是没有来往:我带你去?
    乔鹤枝轻笑了一声:我去像什么话,若是寻常籍贯人家出身倒是还说的通,却偏生是商籍,到时候去会丢了你的颜面的。
    方俞心疼的将人搂到了身前,让他坐到了自己腿上:可我从未在乎过这些。
    这是在书房!乔鹤枝受到惊吓虚推了方俞一把,红着脸挣扎着想起来:像什么话。
    方俞笑了一声,埋头在乔鹤枝的脖颈处轻轻嗅了嗅,圈着人不让他起身去:书房不也是在屋里嘛。
    虽说人光着屁股墩儿的样子乔鹤枝都见过好几次了,但这青天大白日的还在书房重地搂搂抱抱,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方俞人前倒是正正经经的,人后真是不像样子。
    见他总是一副手到擒来戏谑他的模样,他忍不住偏过头去,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脖子前给推了起来:我问你件事儿,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方俞眉心一动,瞧着小乔板着一张脸,好奇道:何事?
    乔鹤枝正要开口,忽然房门嘎吱一声,丝雨兴冲冲的进门来:主君、公子,老爷家把.
    丝雨进书房便见着桌前的两人,杏眼疏忽间放大,脸一红,连忙背过身去:我待会儿再进来。
    乔鹤枝也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从方俞身上起来,倒是方俞看着主仆俩的反应笑了起来,他喊住丝雨:有什么你便说吧。
    下回进来前记得敲门。乔鹤枝低着头小声对丝雨道,都是近身的小厮,早便习惯了这般来来去去,倒是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今下他和方俞甜甜蜜蜜,自然是不同了。
    丝雨被训斥了一声也不觉得委屈,反倒是眼含着笑同两个主子行了个礼:是。回头我再叮嘱雪竹一声。
    好了。方俞拉住身前像是犯了什么大错被罚站的小乔,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身旁的软垫椅子上,问丝雨: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老爷家送的两匹马已经到了。
    方俞闻言眼前一亮,转头笑着对乔鹤枝道:马到了!
    乔鹤枝见他满心欢喜的模样,也笑道:那便赶紧去看看吧。
    乔家送过来的马是从外县马场赶运过来的,两匹马儿高大矫健,毛皮油亮,一双眼睛明亮的就似汪深潭里的水,尾巴甩着轻扫身上的蚊虫。似是他的岳丈大人有心挑选的,知道他才学骑马又被马摔了下去,特地送来性格温顺的马匹。
    他摸了摸马脑袋,实在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当即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家宅后头的小空地上遛了两圈:鹤枝,这马真不错,改明儿我就骑马去赴宴。
    且还是多练练在骑马出门吧,若是在街市上踹了人可有的闹。乔鹤枝见着马一个偏头一个甩脑袋都心惊的很,生怕人在给颠落下来:你试够了就先下来,我再把马鞍和肚绳检查一二缝紧些。
    我刚才已经瞧了,挺紧的。方俞兴致昂扬:等我骑顺溜了,我就带你骑,可畅快了。
    丝雨在一旁掩嘴,实在忍不住笑:主君,我们公子会骑马的。
    乔鹤枝眉头一紧,瞪了丝雨一眼。
    方俞闻言一把勒住了缰绳,低头看着满脸写着担忧两个字的人:你会骑?你怎么不告诉我?
    乔鹤枝无辜道:我不是怕你知道了心里难受吗,再者、你也没有问过我啊。
    方俞摸了摸下巴,砸吧了一下,他还以为像小乔这样温良的小哥儿是不会去碰这些又脏也野的东西,平时都是在家里读读书,做做针线活儿什么的,倒是让他出乎意料了。
    不过也确实,自己不会骑马还被马踢了屁股,结果自己的夫郎竟然还会骑马,那不是尊卑颠倒了吗,像是寻常男子自尊心定然会受挫,。
    但方俞是谁
    整好,那便你上来带我骑吧!
    乔鹤枝:.
    别、别了吧。乔鹤枝觉着他夫君果然和正常人不相同: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是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我朝律法也未曾规定商户或者是小哥儿不能在骑马吧,有什么不好。再者前面有条巷路根本没人过,寻常都是跑马的声音,咱们从那头穿出去,到了街市就慢行,不是整好?
    丝雨和雪竹早已经笑的不行,却还是帮着自家主君说话,怂恿乔鹤枝道:正夫,您便带主君骑两圈吧,若是再给摔下来,到时候心疼的还得是您。瞧着主君兴致这般高,若是您不带他骑,定然也是不会下来的。
    乔鹤枝也算是深深体会了一遭什么叫无奈。
    实在是拗不过,乔鹤枝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因着方俞个子比乔鹤枝高许多,坐在前头奇怪就罢了,还得挡住人的视线,于是先行下了马,让乔鹤枝骑在前头,他坐在后头,如此便无碍了。
    只见素日里因病气缠身而显得羸羸弱弱之人踩着马镫一个翻身就坐上了马,衣摆在风中划过一个矫健的弧度,乔鹤枝扯住缰绳,眼中多了许多寻日里难见的英气,他朝方俞伸出一只手:上来吧。
    方俞都快在杵在地上给人原地鼓掌了,想着自己爬上马都要凳子垫着扑腾半天,实在是有点打脸。
    乔鹤枝怕他多思,又道:我自小就学了骑马,以前骑的是小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学会的,子若不过骑了两回就能如此,已经很有天赋了,素日里再多沾染些马气,定然能骑好的。
    方俞借着乔鹤枝的力上了马,贴着人眼中带笑:如今觉着倒是不会骑马也没什么了。
    乔鹤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为何?
    他理所当然的抱住了乔鹤枝的腰:你说呢?
    乔鹤枝脸一红,未做言语,只用力甩了一下缰绳:驾!
    一阵疾风过脸,骏马奔腾而去,这种肆意迎风的畅快感,上回感受到还是在马场的时候,不过他才享受了一瞬,紧接着就在地上了。
    他一只手圈着乔鹤枝被腰封束的别样纤细的腰,还空出一只手来朝两个贴身仆从挥了挥手,一脸的得意。
    可惜这般纵马未曾持续多久,马儿冲出长平巷子,外头就是热闹的街市了,乔鹤枝勒停了马:要回去了吗?
    马都还没跑尽兴,回去做什么。在街上慢慢溜溜吧,昨儿个我见着有卖糖炒栗子的,去晚了些都卖尽了,今儿整好去买。
    乔鹤枝无可奈何又惯着人:那你虚扯着缰绳,到时候别人就会以为是你在骑马,如此也不会有人笑话了。
    方俞按照小乔的安排行事,这要放在他们那儿,媳妇儿会骑马是件多长脸的事情,偏生这里要碍着碍那的,他也只能入乡随俗。
    不过确实他扯着缰绳,也就没有异样的目光了,不过还是不乏有人观看两眼,带着自家小哥儿出门骑马的人毕竟不多。
    宝兴茶楼三楼敞着窗,正在对饮吃茶的两人瞧着年节街景,一眼扫见楼下骑马经过的两个人,季韫禄惊呼:那不是方兄吗!
    李昀闻声望去:可不正是。
    方兄,好雅兴啊!
    李昀探出头,大着舌头喊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也不知道现在把人丢回河里还来不来得及~
    第33章
    方俞听着熟悉声音又从头顶传过来,他抬头:李兄,季兄也在啊!
    听说方兄前些日子骑马受了伤,我见时下方兄神采奕奕,可是身子大好了?竟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带着
    两人并不识得乔鹤枝,只从楼上瞧下去从身形上分辨出是个小哥儿,因先前交往各自都未曾谈及过家中事,也怕是称呼错了惹出非议来,话便未说完。李昀见多识广,自是知道男子多风流,京都上带着相好在街市上玩乐之人诸多,倒是少有带妻室出门的。
    不过方俞嘛据他了解倒是不像有相好之人。
    惭愧惭愧。方俞道:忘了介绍,这是我夫郎。
    乔鹤枝闻声也勒停了马,还得是悄悄的不发出声音,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听见方俞乐呵呵的还跟人打招呼攀谈起来,他恨不得扯块布把他的脸给遮上,自然,自己的也要遮住。
    但话头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两个书生点头致意,以似行礼了。
    李昀见马上之人面容俊秀,倒是颇有些美貌,也难怪方俞会出门遛马都带着,不由得戏谑了方俞一句:闻名不如一见,想当初和方兄结识还是因正夫的一手好厨艺,方兄教正夫骑马当真是恩爱羡煞旁人啊。
    方俞笑了一声,再实诚不过:见笑了,我并不会骑马,是夫郎带我溜溜马。
    乔鹤枝睁大眸子暗瞪了方俞一眼:怎么这也说!
    方俞也睁大眼睛回看了过去:本来就是啊~
    李昀和季韫禄闻言怔了一下,不由得相视一眼,纵使是再一本正经不过的季韫禄也忍不住眉梢染笑,一腔子的话到嘴边上,也只吐出了句:方兄当真好雅兴!
    也实在是少时家贫,未得机会学习马术,今下岳家送了两匹好马,我也上进一回,莫等他日露怯。方俞摆了摆手:走了两位仁兄,就不扰二位喝茶了,改日再聚。
    瞧着马儿踏着长街的青石板一路而去,季韫禄笑着摇了摇头:方兄果真是个奇人,是半点不怕折面子的。
    李昀却是目光毒辣:平日也是要面子的,不过沾染上他夫郎的事情也就不要面子了。实在是离谱,我方才见他夫郎分明就是温婉贤良的模样,上回吃酒唤他一道,寻了几个妓子作陪,他非说家中管的严拘着不肯喝,直等我把人叫退了才喝。
    果真还有这等事?季韫禄道:我却也听说过些闲言碎语,听闻他娶的是茶商乔家的独子,颇有弃读书人风骨交结富商之心,不过今日我一观倒是不尽然,似是原本与乔家公子便两情相悦。再者方兄句句坦荡,并未有藏掖之态,倒是令人钦佩。
    李昀喝了口茶:到底还是方兄日子过得痛快,是个明白人。
    这头乔鹤枝和方俞寻找了糖炒栗子的小铺子,将马儿拴在外头的树上,乔鹤枝道:方才两位可是同窗?
    都是瀚德书院的,并不在一个课室。说着方俞又添了一嘴:便是今日清邀帖时,瞧见的学政府上的李昀,通判府的季韫禄。
    乔鹤枝闻言眉心一紧:你怎生不早些告诉我,也一点不知遮掩,不怕私底下笑话你去。
    他们并非是那起子私下说闲话之人,否则我也不会与之结交了,你别忧心。再说了,我这不过是同你骑马遛弯而已,那李昀还寻着我吃酒狎妓呢!我今日有什么便说什么,也算是透底,若是他们嫌我以后定然会自行疏离,要是一味瞒着,他日从别人口中得知些什么,恐怕还更容易起龃龉。
    乔鹤枝细细想了一遭,觉得方俞所言也确实有理。
    遛马事小,他是怕这些门第出身高的读书人瞧不起商户出身的他,随之也不待见娶了他的方俞,下意识的便想掩藏着这些事情,正如方俞所言,掩盖得了一时却是掩盖不了一世,若一早就把这些摆在了明面上,他日也不会因这些事情而而起争端,若交往多了,感情深厚了再因家世不和而分道扬镳,反倒是更令人叹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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