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
    裴折张了张嘴,死字卡在喉咙口。
    两人之间隔着很短的距离,偷袭的人低下头,在昏暗的光线下,裴折看到了一张秾艳的脸,那张脸上有千万种颜色,是他寤寐时得见的天光。
    金陵九?!
    手被松开,温泉池里响起一阵哗啦声,岸上的人入了水。
    裴折活动着酸疼发麻的手腕,听到身旁传来的应答,带着点戏谑:嗯。
    裴折:嗯个鬼嗯!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金陵九穿着里衣,往下沉了沉身子,让水没到他胸膛,他抬手解开束着的长发,将玉冠随手丢在岸上:裴大人,邀我来有什么事?
    散落的长发铺在温泉水面上,有几缕被荡开的水波推到了裴折身侧,搔在他胳膊上,裴折忍不住缩了缩胳膊:谁邀你了?
    刚见裴折那么大反应,金陵九就知晓了其中缘由,此时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是裴郎你。
    裴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呛道:小九儿今日怎么未喝酒就开始说胡话了?
    林统领说,裴大人备下酒菜,邀我在城外一聚。金陵九偏头看他,视线下移,眯着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别样的色彩,说是裴郎要与我讨论知府大人的案子。
    裴折瞬间反应过来,在心中暗骂林惊空有病,转眼间就挂上一丝笑:多谢小九儿提醒,不然我都忘了这茬。
    言下之意,两人心知肚明。
    正僵持着,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公子,饭菜送到了,要给您拿进来吗?
    明白自己被算计了,林惊空那厮连饭菜都准备好了,是打定主意要撺掇他去问金陵九关于知府大人一案的线索,裴折无可无不可,反正他本来就打算问的,借此机会将事情一并讲开了也好。
    于是他真诚问道:你饿吗?
    金陵九视线一顿,回以真诚:饿。
    饭菜被允许拿进来,下人不敢乱看,将食盒放在温泉边上就离开了。
    裴折泡了挺长时间的,手软脚软,早就饿了,如果不是金陵九来这么一出,他现在已经坐在外面的餐桌上了。
    食盒上印着品香楼的字样,裴折轻嗤了声,算林惊空识相。
    饭菜是刚送过来的,还热乎着,几道小菜,样样都精致,一拿出来,香气就弥散开,将温泉水的硫磺味盖了下去。
    裴折拆开筷子,递了一双给金陵九:别客气。
    金陵九欲言又止,端看裴折伏在池子边,竟毫不在意地吃起来,憋不住道:这样泡着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裴折:我饿。
    他咬着菜,声音含糊,莫名让金陵九想到撒娇二字。
    见劝不动,金陵九也不再多言,索性陪着他吃起来。
    两人把菜都吃完了,裴折将盘子往食盒里一收,就不管了,让林惊空算计他,就他这小暴脾气,要不是确实饿了,直接就把菜倒到这池子里了。
    金陵九不是象征性地尝几筷子,以两个大男人正常的饭量来说,饭菜的分量并不多,这就导致了裴折只吃了个半饱。
    裴折暗自叹了口气,睨着金陵九:吃饱了吗?
    金陵九今日异常诚实:没有。
    裴折:
    裴折决定忽略他这句话: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九公子,你不得报答报答我?
    凑在一块吃饭,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金陵九动一动胳膊就能碰到裴折,他突然在水里抓住裴折的手腕,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以身相许如何?
    裴折:
    金陵九瞧他脸色突变,绷不住笑了,冲裴折眨了下眼,随即松开手:逗你的。
    裴折气笑了,他从没有被这样调戏过,如何能忍?
    逗我?裴折抓住他尚未撤离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同时站起身,另一只手按在金陵九另一边身侧,将他堵在胸膛与池壁之间,我不让逗的,小九儿既然说了,那我就当真了。
    他比金陵九矮一些,此时金陵九坐在水里,他站着,微微弯下腰,还比金陵九高一些。
    俯视的角度让裴折清楚地看到金陵九诧异的表情,刚才下人来送食盒,顺便帮忙点上了灯,池子周围烛灯忽闪,照着金陵九的眉眼明暗交错,完全浸湿的衣服贴在他身上,透出里面被温泉水泡得泛红的皮肤。
    裴折是换了浴衣进来的,泡了一会儿嫌浴衣贴在身上不舒服,就脱了下来,完全忘了这茬,现下看到金陵九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什么都没穿。
    脑海中冒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眼睫一颤,松开金陵九就往后退去。
    池底湿滑,裴折一不小心没站稳,直接往后仰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出洋相的时候,一条有力的手臂缠上他腰间,揽着他的腰将他扶起。
    金陵九轻笑了一声:不让逗?
    两人靠在一起,中间隔着金陵九的衣服,薄薄的一层布料,彼此身上的温度已经被温泉同化,不分高低。
    裴折的手按在金陵九胸膛上,感受到掌心覆盖的皮肉之下,一下接一下的有力跳动,他自己此时的心跳就不正常,因而也不知道金陵九心跳是快还是慢。
    抬眼就能看到金陵九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裴折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委屈,说不清道不明的,他推不开身前的人,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金陵九一眼:不让!
    这话不知哪里戳了金陵九的笑点,他忽而低下头,抵在裴折的肩窝,闷声笑个不停:我原以为裴探花是是只小刺猬,现在看来,倒像一只未断奶的猫,故作凶狠亮爪子的时候最是可爱。
    裴折的脸瞬间黑了,去你娘的小刺猬,去你娘的奶猫,亮爪子个屁,我还看你可爱呢,你全家都可爱!
    金陵九笑起来胸腔震动,传到裴折身上,裴折被震得心尖一抖,按在金陵九胸口上的手指蜷了蜷。
    两人贴得极近,彼此身体的反应一清二楚,感受到水下抵着自己的东西,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尴尬。
    这回裴折没使几分力就推开了他,两人默默地分开一段距离,不作声,将不该出现的反应压下去。
    咳咳,那什么你知道吧,泡温泉气血会涌动,这样是正常情况。裴折道。
    金陵九附和:我听说过,是正常情况。
    两人重复着正常情况,不知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怪异,直到下人过来:品香楼说漏送了一样东西,公子,我给你们送进来了?
    裴折巴不得有人能够打破这份沉默,忙应道:送进来吧,顺便把另一个食盒拿走。
    裴折打开食盒看了看,两碟虾饺,皮薄馅足,鲜香味扑了一脸,他本是为了缓解尴尬,现在看着这虾饺,禁不住心中微动:金陵九,虾饺吃不吃?
    金陵九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裴折以为他不会过来的时候,他动了:吃。
    两个食盒本应该是一块送来的,故而就备了两副筷子,虾饺这盒里没放餐具,刚才那食盒也被下人拿走了。
    裴折和金陵九对视一眼,后者轻声问道:用手抓?
    裴折不信邪的将食盒翻了两遍,发现里面就两碟虾饺,以及一小碟醋料,除此之外没其他的,他缓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肯定金陵九的提议:用手抓。
    没别的法子,只能用手抓,金陵九爱洁,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当即背过身,不打算吃了。
    裴折不拘小节,捏着虾饺的边塞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好吃!
    他蘸上醋料,连着又吃了两个。
    金陵九忍不住问道:真那么好吃?
    裴折对虾饺高度满意:好吃,你真不尝尝?
    金陵九也没吃饱,他吃惯山珍海味,不馋虾饺,但看裴折吃得这么香,不禁有些意动,转过身看了一眼又放弃了:不了,你吃吧。
    他是断然不可能伸手去抓虾饺的,他宁可不吃!
    裴折看着金陵九偏过头,身上透露出似有若无的委屈,忍不住笑骂道:用手拿能为难死你!
    金陵九哼了声,表示认同,猝不及防间,一只虾饺送到了他嘴边,虾饺放了一会儿,已经不复刚出锅的热度,贴在唇上有些凉。
    裴折眼底含着笑:张嘴。
    金陵九下意识听话,张开嘴,任由那微凉的虾饺进入嘴里,醋料在舌尖化开,激得舌根泛酸,泌出涎水,他嚼了两下,感觉到虾肉的鲜嫩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裴折又投喂了金陵九两只虾饺,金陵九垂着眼皮,吃得很香。
    两碟虾饺很快就吃完了,剩最后一只的时候,裴折蘸了蘸醋料,扔进了自己嘴里。
    摇曳的烛光下,金陵九看着他唇齿相合,几秒后喉结一滚,将虾饺咽了下去:蘸着醋料是不是比较香?我想尝尝。
    裴折不明所以:没了,再说刚才不是给你蘸过了吗?
    温泉的水不会变凉,泡在里面一直是热的,活血驱寒。
    金陵九眉目间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盯着裴折因泡了太久而发红的眼尾和嘴唇,还有锁骨及以下颤动的两处,哑声重复道:我想尝一尝。
    裴折心中一凛,似有所觉。
    下一秒,金陵九俯身凑过来,压在他唇上,舌尖撬开他唇齿,狠狠地搜刮了一通,像是要将残留的虾饺混合醋料的味道尽数尝尽。
    等到裴折反应过来的时候,唇齿间的侵入者已经离开了,金陵九拇指按了按他的下唇,评价道:蘸过醋料,果然很香。
    裴折的脸瞬间烧红,感觉到一股血涌上头顶,心神大乱。
    距离重新拉近,因为略有些另类的尝东西行为,两人之间的尴尬全都消失了,不止消失了,心理承受能力还提高了一个档次。
    裴折指尖勾着金陵九湿透的衣服,扯了扯,看着他因此而露出来的大片锁骨,吹了个口哨:小九儿真美。
    这是实话。
    金陵九吃饱尝足,懒懒地靠在池壁上,任由他施为,只有一只手扶在他腰间,未免裴折再脚滑摔倒:比不得天下第一美男子。
    裴折赞同地点点头:虽然比不得,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时隔半月,金陵九再次见识到了裴折的自恋,依旧无言以对。
    裴折好心地安慰道:我们之间是不同类型的,我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儿郎,而你是最美的。
    这也是实话。
    裴折属于俊秀一挂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温润如玉,像春日的风,秋日的水,没有威胁性;但金陵九不同,他属于秾艳一挂的,眉目锋利,极具冲击力,不笑时似冷月,勾唇后若冻雪初融,只要看过一眼,就再不会忘记。
    金陵九:谢谢,并没有被安慰道。
    身体卷土重来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或许是之前打过一次招呼,觉得稀松平常,这次没有人选择后退。
    金陵九靠在池壁上,裴折往前一步,肩膀撞上他的,力道很大,发出一声闷响。
    嘶,轻点。金陵九眉头微皱。
    裴折闷笑,又用肩膀撞了他两下:不至于吧,九公子这般娇贵?只是撞你肩膀一下而已,换成其他的你岂不是要哭出来?
    金陵九掀起眼皮,浓黑的眸子里闪过精光:其他的?
    裴折:打架呗,你可别说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刺杀,天下第一楼的九公子,想要你命的人应该很多吧?
    金陵九似乎真的思索了一下:不算太多,有很多人想,但他们没那个胆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仿佛根本没当一回事。
    裴折沉默了一下,轻轻啧了声。
    涉及到天下第一楼,这个话题不适合深入,裴折心里清楚,因而并未作出太多反应,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相贴的身体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热度,以及不属于自己的硬度,虽然不属于,但是很相似,戳在彼此的身上。
    又到了春天,动物们睡醒的季节。
    有点硌人,裴折暗道。
    他抓着金陵九的手,在手心挠了挠:互相帮助?
    水下的动作看不真切,没听到金陵九的回答也不打紧,裴折自作主张地带着金陵九的手往下,片刻后轻轻抖了下,调侃道:希望这次用手拿能让你不那么为难。
    金陵九咬了咬牙:你也别闲着。
    身上及心灵上舒爽不已,裴折懒洋洋地应了声,开始投桃报李。
    有些事情,自己做起来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但由别人做起来,显然更有一番滋味。
    这个道理很好证明,比如现在,金陵九捻了捻指尖,冲裴折扬了扬眉,脸上尽是揶揄的笑意:为难的时间不算长,还可以接受。
    裴折:
    感觉自尊受到了侮辱,裴折报复性地咬了金陵九一口,同时指尖微动,片刻后,他甩了甩手:看来需要我动手的时间也不算长。
    金陵九:
    有些事情,由别人做起来更有一番风味,但发掘新玩法之后,显然感觉会更不一样。
    这个道理也很好证明,比如现在,裴折和金陵九的手交叠在一起,金陵九的衣服被扯得大开,掉到了臂弯上,两人中无一物地贴在一起,抬头时目光相触,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不消多时,手上就同时卸了力。
    裴折:意外。
    金陵九:巧合。
    池子的水混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不能再泡下去了,两人先后上了岸。
    金陵九脱下不像样子的里衣,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裴折跟在他身后,含着笑问道:小九儿,你怎么不害羞了?
    更亲密的事都一起做过了,简单的坦诚相见罢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金陵九没睬他,先进了屋子,等裴折到的时候,他已经穿上长裤了。
    旁边有干净的水,金陵九将里衣丢在水里,然后在矮桌前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裴折:裴郎本钱不错。
    裴折极为赞同:确实。
    金陵九:你他娘的就不会给点正常人的反应了。
    金陵九已经穿上了裤子,看不到太多,裴折回忆了一下在水中的触感,觉得金陵九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于是他真诚道:小九儿本钱也可以。
    金陵九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刚准备学着他大大方方说一句当然,就听到裴折补充道:就是比我差点。
    金陵九:去死吧你!刚才就应该给你个痛快!
    裴折穿上里衣后,没急着穿其他的衣服,走到矮桌另一边坐下:聊聊?
    废了林惊空一池子水,换水不甚麻烦,案子的事不能不问,不然不好交代。
    金陵九没意见:聊什么?
    裴折曲指在桌上扣了扣,他在池子里泡了太久,手指都泡皱了:案子,知府大人的案子,你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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