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骁没料到温窈会这样直接的驳斥他。
    即便是两人闹得最难看的时候,温窈对他的态度也只是疏离客套,绝不会用这样尖锐的语气让他难堪。
    这样不留情面的风格。
    倒像是她高中时的脾气。
    如果这些话有冒犯到你,那我向你道歉。
    盛骁并没有恼怒,从始至终喜怒都不形于色,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就像三年前你母亲病危时那样,尽我所能的帮你而已。
    温窈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筋牵着神经,越是重复着盛骁刚才的那句话,就越是疼得强烈。
    往日的回忆好像在不停冲撞着一道无形中的闸门,缝隙里有片段涌出
    仿佛是在医院的急救室,她站在门口,机械地一个个拨通号码,一个个表明来意。
    [盛骁对不起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对不起你在上京市有没有熟悉的脑科专家我妈妈今晚突然病情加重了]
    [我爸在国外出差电话都关了,我舅舅他们也已经去联系了还没找到我已经给所有我认识的能帮得上忙的人打了电话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医生还说有可能会醒,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让人去联系,告诉我你的位置,我马上来]
    记忆里的她在那一晚不知拨出了多少个电话。
    盛骁确实是,第一个回应她的人。
    这些零碎的记忆不断在温窈的脑子里冲撞着,每一片都像碎裂的玻璃一样锋利。
    过了许久,温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帮了我,想要什么回报?
    盛骁迟疑几秒,又听温窈道:
    我指的是我能给的回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答:
    我不是需要你回报什么,我记得你一直很想去看他的演唱会,三年前你错过了,这一次就让我陪你去看吧。
    *
    这一晚的温窈做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
    梦里,她已经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租住在上京市一所独栋公寓。
    电话打进来之前,她正穿着围裙在厨房切菜,菜板上的肉丝切得很漂亮,刀工熟练得让温窈感到不可思议。
    喂?
    窈窈,今晚你有空陪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吗?
    可是我今晚约了朋友来家里聚餐。
    改天再约你的朋友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只言片语中却藏着不可违拗的专断,我母亲只有今晚有空,她想见你一面,只要她同意,我们这桩婚事就可以定下了。
    温窈环顾着厨房里准备了一半的食材,眉头微蹙着,到底还是解下了围裙。
    保时捷驶入慈善晚宴的会场。
    盛骁的母亲穿了一条宝石绿的丝绸裙,被一众阔太太围绕着,见温窈和盛骁两人入场,几个阔太太笑眼弯弯调侃:
    那个就是盛太太的儿媳妇啊?
    和盛骁站着一起确实般配,听说是温氏集团的大小姐吧?真是门当户对
    温窈走上前问好:
    伯母好,初次见面,我叫温窈。
    盛太太不动声色地将温窈打量了一圈,笑意淡淡:
    闻名不如见面,温小姐果然很漂亮,怪不得盛骁一上来就跟我们说想和你结婚,还把我和他爸吓了好大一跳呢。
    温窈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戒备。
    当然,我和他爸爸对你们的婚事是很赞同的,温家和盛家强强联手,对你们二人今后的事业也大有帮助,温小姐你说是吧?
    温窈微笑:是的。
    见温窈态度和顺,盛太太看上去也满意几分,又将温窈上下打量一番:
    商场上的事我不太懂,不过温小姐是不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情太过忧心了?这腰也太细了点,伯母是过来人,这腰这么细,以后恐怕不好怀孩子的,等你们结婚以后就住在家里,让家里的阿姨好好给你调理一下身体
    哦还有,听说温小姐现在在什么编剧工作室工作,年轻人图个新鲜玩玩可以,不过既然都要结婚了,还是尽早收收心
    温窈敛了笑意,看向一旁的盛骁。
    妈。盛骁适时打断,微笑着,待会儿再说吧,我先带窈窈去见几个朋友。
    她想,自己其实早该想到的。
    和一个不会觊觎自己家产的豪门联姻哪有那么简单,只是她以前一直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却忘了想要嫁进这些豪门,最首要的事就是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人。
    窈窈,你忍一忍,我和我哥的博弈还需要我妈的支持,等过几年我在管理层的位置坐稳了,我们会搬出家里单过。
    盛骁将一杯热饮放进她手里。
    他知道这几天是她生理期,在细节上他一贯贴心。
    温窈的手指没有被这一杯热饮焐热。
    好。
    是她有求于人,她不能多要求什么。
    是不是还要签婚前协议?
    盛骁默然片刻:你我名下的财产数量不小,签婚前协议是为了规避公司风险。
    我明白。温窈深吸一口气,还有什么,一口气都说了吧。
    盛骁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倦怠:
    我妈想要你的生辰八字你知道,我们这个圈子很多人信这些,你放心,我是绝对不相信这个的,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温窈怔怔望着他。
    忍了一晚上的眼泪从眼眶里一颗一颗掉落。
    盛骁被她的眼泪吓到,慌忙想替她擦掉。
    窈窈,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了,我不问了,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去吃别的,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的鱼子酱很好吃,你一定喜欢
    温窈忍无可忍地爆发,打开他的手喊道:
    我不喜欢!我最讨厌吃鱼子酱!我从来就不喜欢吃!
    她转身,步子大得像是在逃跑,却在一转角撞上了一个胸膛。
    紧随其后的盛骁见到面前的人,有些惊愕:
    裴峋?
    今晚的慈善晚宴邀请的都是商界名流,却并未请什么明星艺人捧场,他怎么会在这里?
    盛少爷,谈这种重要的事情,记得离洗手间远一些。
    擦拭手指的纸团被他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一米外的垃圾桶。
    温窈始料不及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的狼狈神色。
    既然被我听到了,就好心提醒一句
    他的瞳孔略显淡漠,西装革履却难掩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既然不信算命,就不要来传这个话,你妻子的生日是庆祝她诞生的喜庆日子,不是用来推测你全家祸福命运的东西。
    一墙之隔,就是觥筹交错的浮华世界。
    然而温窈看着眼前的男人,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初见惊鸿的那一眼
    少年纯粹炽热,永远明亮,永远不被世俗规则驯服。
    如高悬天上皎洁的月亮。
    遥遥不可触碰。
    第二日醒来已至中午。
    温窈醒了以后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是下床去敲裴峋的房门,随后才意识到
    今晚就是他的演唱会。
    他肯定一早就已经出发了。
    温窈又坐在家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那些丢失许久的记忆重新回到她的脑子里,混乱了许久才一一捋清。
    她给棠月打了个电话。
    什么?你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为什么啊?
    嗯有一点事要先处理,处理好我就来。
    什么事能比裴峋的演唱会更重要啊诶好吧好吧,那你别太晚哦,不然我怕你进不去了。
    嗯,我知道了。
    等到下午时间差不多了,盛骁的车果然到了小区外来接她。
    温窈上了车。
    盛骁是亲自开的车,见她上车后笑道:
    倒是一如既往的准时,看来果然是很期待这场演唱会。
    是很期待。温窈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路,因为我喜欢裴峋很久了。
    盛骁笑容不变:我知道。
    你不知道。
    她侧头看向他:
    不是对偶像的喜欢,是对男人的喜欢,是想和他谈恋爱和他结婚永远在一起的喜欢。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盛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
    你
    以你的手段,三年时间,应该足够料理好你家里的事情了,所以你才敢重新再来接近我。
    温窈认真地看着他:
    可是盛骁,不用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不喜欢你。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收拢。
    盛骁的嗓音有些干涩:
    三年前,我们离结婚明明只差一步
    事实婚姻只差一步,可是感情上,我们从来就没有走到一起过。
    远处已经能看到上京体育馆的穹顶,盛骁默然许久,道:
    我可以接受你和别人结过婚,裴峋可以吗?
    温窈迟疑了几秒:三年前和我结婚的人,就是裴峋。
    保时捷停在了上京体育馆外。
    盛骁看着体育馆外那些举着灯牌应援棒的女孩们,恍惚间想起了十几岁的温窈。
    原来如此。
    他失笑。
    你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
    盛骁最终没有和温窈一起去看这场演唱会。
    温窈站在路边,目送盛骁离开之后,才转身回头看向夕阳下的体育馆。
    临别的时候,盛骁问她,究竟喜欢裴峋哪一点。
    他大概并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温窈没有回答,却想起了慈善晚宴的那一天。
    尽管她对盛家的做派忍无可忍,是为了保住母亲的公司,她别无选择,不管盛家是什么龙潭虎穴,这婚她不得不结。
    只是在宴会中途的某个空隙,她独自一人躲在无人处偷哭的时候,她又再一次遇上了那个人
    别哭了。
    温窈泪眼朦胧,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逆着光,他大半张脸陷入黑暗之中,身后灯火璀璨,却照不亮他眼底幽深。
    我知道你着急找一个结婚对象,正好,我也缺一个结婚的人,要不要跟我结婚?
    温窈张了张嘴,半天才出声:
    为什么是我?
    夜色静谧,月朗星稀。
    她的眼泪被一点一点,温柔而怜惜的拭去。
    而那个擦干她眼泪的男人闻言思索了一会儿,懒懒掀起眼帘,用散漫随意的口吻道:
    大概是,我们口味挺合。
    我也挺讨厌鱼子酱的。
    作者有话要说:
    bking就是连求婚都拽里拽气的呢~
    36、第 36 章
    已经到了演唱会的入场时间。
    满怀期盼的粉丝们三三两两入场, 成群而来的高中生在门口合照,只在网上聊过天的粉丝们张望着在这场演唱会碰头。
    棠月也发来消息,询问温窈现在的位置。
    [窈: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棠棠:?]
    [窈:如果你喜欢的人在你最最需要的时候你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并且事后反应平淡过了好多天才问了一句打电话有什么事, 你会怎么办?]
    [棠棠:你知道我们都是劝分的]
    [窈:]
    温窈站在体育馆外有点茫然。
    记忆是全都想起来了, 可记起来的不只有开心的事情, 就连难过的事情也恍若昨日般清晰。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场演唱会。
    那时的她已经与裴峋结婚,知道这是他出国前最后一场演唱会,她虽然没有明言, 却暗自期盼了许久。
    可谁也没料到,刚好是演唱会的那一晚,昏迷两年的梁少柔病情突然急转直下, 当晚送入急救室。
    温窈手足无措,打遍了通讯录里能打的所有电话,求尽了所有可以求的人。
    当做完一切只剩下漫长无望的等待时, 她唯一想做的,只是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哪怕她知道他不能来, 不能做些什么,只是一句安慰也好
    但没有。
    从演唱会开始前两个小时,一直到演唱会结束后两个小时,四十多通电话,一个也没能拨通。
    当温窈再听到他的声音,是在回家的末班车地铁上。
    从体育馆散场而归的年轻女孩们还没从演唱会的高涨情绪中脱离, 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看今晚演唱会的录像,手机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歌声, 但坐在对面的温窈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激动。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腿上。
    她想,她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
    因为她已经无法再和从前那样,只是远远的眺望月亮的光辉就心满意足,爱意将她变得贪婪,她想要触手可及,她想要独自占有,她要摘下高悬天上的月,要将高不可攀的神拉下王座,沉沦在世间最低俗的欲海。
    可是
    月亮从来都非一人私有。
    也照亮别人的梦。
    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她们就能进去我们就不行啊!?
    耳边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温窈的出神。
    体育馆外观众们几乎都已经入场,只剩下少数还在排队,其中有几个女孩站在验票处,似乎与工作人员起了争执。
    小妹妹,都跟你说了,你这票是假的,有问题去找卖给你票的人,你跟我说没用啊
    不可能!我花了两千块买的票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再验一遍
    这都验了十几遍了,就是假的。
    那怎么办?我坐了五六个小时火车赶过来的,我不知道这票是假的啊,怎么办啊
    温窈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应该是在正规平台没抢到票,花钱找黄牛却被骗了,中间的那个女孩已经哭肿了眼睛,应该就是那个唯一买到假票的倒霉蛋。
    这几个女孩子看上去还是高中生的模样,千里迢迢赶到陌生的城市只为看爱豆的一场演唱会,却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尤其是这几个人里其他人买到的都是真票,只有她一个人是假的,意味着她要被独自留下来。
    诶所以说让你们都去正规平台买票,不要找黄牛买,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听哭也没有用,去报警吧,后面还有很多人要入场呢。
    人群熙攘,围着白书包女孩的同伴也到了必须入场的时间,可她哭得实在可怜,同伴们看演唱会的热情也被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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