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水里泡久了,沈春眠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于是便连忙擦净了身子,粗手粗脚地穿好了里衣,而后飞快地钻进了被褥里。
    在床上躺了不过一会儿,沈春眠便连打了几个哈欠,偏头瞧见窗外的天色竟已蒙蒙亮了。
    好在原著中反派就时常昼夜颠倒,也从来没有要早起练功的觉悟,因此就算他明日一觉睡到夜里,也不会遭人怀疑。
    睡意朦胧之间,沈春眠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在窃窃低语。
    那声音很轻,应当是出自在外头守夜的教徒之口,比起他们的说话内容,更让沈春眠惊讶的是,他的听力竟然这么好了。
    我方才解手路过琉光阁的时候,听人说,咱们教主把那沈温如安置在了琉光阁里。
    嚯,琉光阁不一直是祁妃在住吗?把他安置在里头了,那祁妃上哪儿去住?
    谁知道?只听说右护法让祁妃连夜挪了个地,可把祁妃气了个不轻,吵着闹着说要来找教主说理,右护法怕他惊扰了教主安眠,便叫人拦着他,不许他来。
    沈春眠心里暗暗称赞道:做的好,千万别让他来。
    可咱们离恨教与青云派不是向来不对付吗?沈温如一个青云派的弟子,教主怎么会这样偏袒他?
    教主的心思,咱们这些人怎么猜的着啊?听说咱们教主想宠爱他,可他拼死不从,还把教主推进了冷泉里,可咱们教主竟然一点也没生气,还替他解了身上的燃情散
    他拼死不从?咱们教主可是美人榜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这沈温如可真是不识趣。
    眼看这两人越说越离谱,沈春眠忙在虚空中画出几行咒文,一道传音入耳砸进了外头守夜的两位教徒耳朵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画这些咒文,只是脑子里忽然想到了,手上便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动作。
    殿外的两位守夜教徒只觉脊背一凉,紧接着,沈春眠冰冷的声音便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闭嘴,再嚼舌根,本座拔了你们的舌头。
    外头的声音顿时停了。
    沈春眠一直都知道自己这张脸长得不丑,毕竟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不少,但也没想到自己能是什么美人榜第一,这美人榜是谁投的票?不会有黑幕吧?
    因为职业原因,在听到美人榜第一这几个字的时候,沈春眠下意识便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可以C位出道了。
    毕竟不必靠实力,只靠着一张脸就可以挣大钱,也曾是他的人生梦想之一。
    这么又折腾了一出,原本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的沈春眠忽然又精神了一些,这才想起自己还得去虚空里看看。
    他只一闭眼,便进入了一片虚空之中,而在那虚空之上,属于他的人设值果然又有变化,经过方才的努力,他的人设值已经从七十九爬到了八十五,是在安全区之上的数值。
    沈春眠松了一口气,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一夜噩梦。
    第二日,沈春眠并没能如愿睡到自然醒。
    沈春眠自一场诡异的噩梦中惊醒,随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他并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可头却依然疼得厉害。
    还不等他的意识完全恢复过来,床帐外头却忽的响起了芸儿怯怯的声音来:教主您醒了吗?
    她的声音像是还带了点哭腔,仿佛那帐中人并非是人,而是什么披着人皮的妖兽。
    沈春眠平生最怕小姑娘在他面前哭,原本还想仿着反派的样子,借故发作一通,再攒点人设值,可听见她这样的声音,沈春眠就是有心,也实在难以发作起来。
    怎么?沈春眠掀开半边床帐,而后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疼发紧的太阳穴。
    芸儿见状,忙小跑过来替他揉起了太阳穴:教主今日右护法带着几个教徒去隔壁云水村收租子,可今年天旱欠收,云水村实在交不上租子,故而右护法便想带人去屠村,以儆效尤,可是、可是
    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听得沈春眠哪哪都不舒服。
    所谓收租子,沈春眠是知道的,离恨教乃是邪|教,并非什么名门正派,自然得不到凡间朝廷的资助,一教上下的教徒又都游手好闲,要想月月都有银子上供,那自然便只能到其他小门小派里去收保护费,亦或是凡间村子里去烧杀抢掠。
    沈春眠能体会她的感觉,因此又再次放缓了声调,接口道:本座记得,云水村里有你的亲人,是不是?
    听了这话,芸儿却忽然睁大了眼,眼里几分惊讶、几分欣喜:您还记得?
    将你带回离恨的人是本座,沈春眠说道,本座怎么不记得?
    原著中芸儿的背叛,也是压死反派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春眠记得很清楚,小说里的芸儿因自己的村子被屠,亲人皆亡,心中对沈春眠的感恩之意逐渐被恨意所取代。
    因此后来她便暗中帮衬了主角攻受一把,又私自与其他门派勾结,为反派之死添柴加火。
    芸儿意味深长地偷看了榻上的沈春眠一眼。
    她也是实在走投无路,这才硬着头皮来求他的,她在沈春眠身边近身伺候了大半年,很知道他的脾气,故而她对此原本也并不抱什么期望的,却不料沈春眠竟还将她的身世这样放在心上。
    芸儿感动极了,带着哭腔道:云水村里有芸儿的父母兄嫂、侄儿侄女教中亦有几个外门地址,他们也都出生于云水村,若教主此番肯网开一面、搭救一把,往后芸儿与他们定会竭尽全力来报答教主
    好了,你们既入离恨,本座自然不会叫你们受此委屈。
    沈春眠话音未落,却见芸儿忽而又普通跪下了,甚至还朝着自己连磕了几个响头。
    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扶,可又怕崩了人设,因此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咸不淡地开口问道:符乐已经带了过去了?
    芸儿忙道:是,右护法方才才走。
    沈春眠记得原著中的反派手上有一件名叫咫尺天涯的法器,其效用相当于瞬移,能在一息之间,从一处去到另一处。
    他思绪稍松,不慌不忙道:嗯,那还来得及,你先起来,替本座更衣吧。
    谢教主!芸儿连忙起身,迅速将面颊上的泪痕抹净,而后跑去取来了一套衣裳。
    沈春眠远远瞧见她呈上来的那件衣裳上宝光璀璨的色彩,心里直皱眉,也不知道那衣裳的料子是用什么做的,上头竟然能显现出如同镭射一般流光溢彩的光芒来。
    沈春眠很难不怀疑反派是不是有什么cosplay的癖好,比如没事就cos个大彩虹什么的。
    但眼下事出紧急,沈春眠也不好让芸儿再去换一套。
    你去替本座将咫尺天涯取来,沈春眠又吩咐她道,不必伺候更衣了。
    第6章
    待芸儿一走,沈春眠就手慢脚乱地穿起了衣裳,可惜那衣裳上的带子左一条右一条的,沈春眠都不知该先往哪儿系。
    好在芸儿很快便回来了,她先将那盛放着咫尺天涯的匣子放在了一旁,紧接着又连忙上前道:还是让芸儿来吧。
    让这么个妙龄女子给自己服侍更衣,虽然是该世界观中的环境使然,但沈春眠总觉得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不适感,总感觉自己在无意中占了人家的便宜似的。
    可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快些把衣裳穿好去救人才是正经事。
    再说反派自小便在青云派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所以他不怎么会穿衣裳,在这些伺候他的教众眼里应该也是正常的,沈春眠心想。
    芸儿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替他换上了那套珠光璀璨的衣裳,而后她便微微抬头,眼巴巴地望向了他:教主
    沈春眠轻轻应了一声,接着故作镇定地看向那只匣子,然后又慢条斯理地伸手要打开那方玉匣。
    可却没人知晓,他这看似有条不紊的动作之下,其实藏着怎样的心慌意乱。
    这该怎么用?直接打开吗?
    眼下他就像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土狗,对这么个很唯心的修**充满了迷茫。
    玉匣外的机关很快便被触发,芸儿见状,忙取出几颗灵石,又将其塞入匣中,随后才偏头道:教主,您请。
    沈春眠心想:哦,还得先给这玩意充个电。
    紧接着沈春眠便硬着头皮将手掌覆于那法器之上,只见那法器似乎毫无反应,正当沈春眠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的时候,忽见那玉匣中荧光一闪。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二人转瞬便被吸入了其中。
    云水村村口。
    村民们将家里能用上的武器都带在了身上,而村中的一众青壮年们手持农具柴刀,密不透风地守在村口处,一步也不肯退让。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心知肚明,即便是这样的阵仗,也依然挡不住离恨教教徒的一击。
    仅仅是一个能喷火的低阶法器,便能将他们一整个村子都屠杀殆尽。
    两方僵持了片刻,终于还是站在村民们前头的一村之长率先开了口。
    诸位仙人,不是我等凡愚不肯上供,实在是今岁欠收,村子里饿死了不少人,能活下来已是侥幸,实在是没有银子可上供了。仙人们若肯饶恕我们这一回,待到明岁,我们定会连同去岁那份一同补齐
    不等他说完,离恨教这边领头的符乐便恶声恶气道:欠收?我管你们是不是欠收,既是说好了要上缴的租子,那便一分也不能少,如若每个村子都像你们这样说欠收,那往后还有谁肯服我们离恨教?
    跟在他身侧的教徒也立即应和道:既从地里讨不出钱来,那你们大可卖地卖房卖丫头,哪来这样多的借口?咱们教主那儿可还等着要银子呢!
    符乐冷笑一声:别与他们废话了,外头多的是人想受咱们离恨的庇护,既他们这样不知好歹,那就也别怪咱们要屠村换人了放火!
    住手!就在此时,一道男音忽然从天而降。
    众人下意识仰目上望,只见沈春眠忽而携着一位女子从天而降,风卷动着他的五色衣摆,落地时宛若一朵浮夸的晶石花。
    村民们对那位传说中的离恨教主从来是只闻其凶名,不见其恶人,因此并不知晓这位穿的比日头还晃眼的人便是沈春眠。
    而且这套在沈春眠看来俗气万分的衣着,在终日只能着麻布、穿素衣的村民看来,便仿佛是仙人之裳,若有日明星光附身。
    村里有个小童见状更是直接大呼了起来:仙人!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救咱们来了!
    他这一声喊得十分嘹亮,惹得村民们也纷纷惊呼了起来,眼里不自觉地现出了几分希冀与欣喜。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便见那离恨教的右护法符乐对着那人俯首道:教主,您怎么来了?
    教主,他喊那人教主
    沈春眠,他就是沈春眠!
    人群顿时更加骚乱了起来。
    村民们就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尾,每个人眼中的火都灭了,个个瞧上去尽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没人能想到,那传言中无恶不作、如同凶兽的离恨教教主沈春眠,竟是这样一个美人,一眼瞧去恍若谪仙,实在同他们心里那位罪大恶极的坏人半点也沾不上边。
    本座若是不来,沈春眠轻飘飘地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一把火烧了本座的亲人们?
    符乐被他问懵了,怔楞了好半晌才道:什么亲人?教主在云水村中有亲人,符乐怎么都不知道?
    沈春眠发挥自己的演技,稍一正色,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离恨教中多少弟子都是从这儿出来的,你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教中人不同于那些名门正派里的伪君子,最是讲求道义与忠心的,那几位教徒既对我教忠心耿耿,那他们的至亲便是我沈春眠的至亲,又怎可对本座的至亲刀锋相向呢?
    符乐一时语塞:教主,属下没有
    难道不是您让我们来收保护费的吗?
    本座知道,沈春眠善解人意道,你也是照规矩做事,收不到租子,你也不好向本座交待。
    符乐连连点头。
    这样吧,等明岁云水村补齐了今岁的租子,便将这租子作为辛苦费交由右护法,免叫他白跑了这一趟。
    沈春眠面上举重若轻的,可心跳却撞得飞快,他是冒着崩人设的风险在救这一村子的人,也是在赌。
    以他对反派这个人设的参悟,沈春眠认为反派的身上绝不可能只有那些浮于表面的张扬跋扈,不然他若果真那样无恶不作,早让人间朝廷联合几个正派给诛灭了,哪里还轮得到主角攻来杀他?
    因此他身上必然是有几分权衡利弊的智慧在的,而屠村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只有害处,而没有好处。
    首先是灭了这一村人,往后便再没人敢搬到离恨教附近住了,其次是也会在某些教徒心里埋下祸根,成为他们背叛离恨教的导火索。
    只是他现在有些不太清楚这右护法究竟是个什么成分,是真蠢还是假笨。
    总之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抚好两方,崩不崩人设这事延后再说,反正他昨夜才实验过,人设值是可以找补回来的。
    而站在他面前的符乐虽然还没能摸清眼下的情况,可面上却已然笑逐颜开了起来。
    原本他跑这趟也只能从中捞出些许油水来,可如今沈春眠竟直接将云水村一整年的保护费交给他,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符乐心里似乎认为他家教主这样做是因为看重他,因此也不再纠结,扭头对村民们道:都听清了吗?我们教主慈悲宽怀,要放了你们,还不快磕头拜谢。
    他话音一落,那一村老小便全都跪了,沈春眠一眼扫过去,只见里头还不乏一些满头银发的老翁与老太。
    实在罪过。
    苍天有眼,他这都是被逼无奈的,可千万别让他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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