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外头路过的修士只不过询问了一句有没有看到一个粉衣姑娘,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就继续往前了。
    等了约莫十分钟,桑洱悄悄探过头,从二楼望下去。
    那行修士找不到她,已经步出食肆了。
    伶舟松手,懒懒道:已经走了。
    桑洱整了整衣衫,抬头,小声道谢:谢谢主人保护我。
    伶舟头也没回,坐到椅子上,执起筷子,哼了一声:你确实应该说谢谢。要是打起来了,掀翻了这张桌子,我现在就吃你填饱肚子了。
    桑洱有点无奈,又觉得在意料之内。
    果然,伶舟之所以拉她到他的衣服下,不是为了保护她,只是不想桌子上的食物被打翻而已。
    .
    此趟下山,因裁缝铺的掌柜夫妻意外死去,桑洱只能在别的铺子重新下订,做了衣服。回程,他们绕了去集市。
    伶舟对很多食材,甚至是厨房的锅具都感兴趣,走到哪里就指到哪里。桑洱充当他的小尾巴,全程负责挑拣、付钱、塞东西进乾坤袋。
    好在伶舟并不差钱。不然,这么个花钱法,他们估计很快就要流落大街了。
    桑洱腹诽。
    镇子上有江折容和他的同伴在。即使那只吃人的恶妖还在附近徘徊,应该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只可惜,她来不及求证,那个在两年后登场、愿意和她生孩子、名叫江折夜的修士,是不是江折容的哥哥。
    只能到时候再看看了。
    桑洱随伶舟回到了山上。
    那天,伶舟第一次吃了山下的鱼,就嫌弃地说没有山上的鱼鲜美,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法有区别。不过,他那天不止尝了鱼肉,还吃了点别的,彻底对人类的食物起了兴趣。回来之后,让桑洱下厨做饭的次数大增。
    平和的日子持续了大约半个月。伶舟终于结束休养,出山了。
    他出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九冥魔境。
    在原文里,伶舟素来是独来独往的,从不会带旁人进九冥魔境。
    但这一次,他捎上了桑洱。
    第84章
    伶舟做出了和原剧情不一样的选择,桑洱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那超出了系统要求的好感度导致的很可能就是她勇斗腾蛇的事件,让伶舟觉得她是一个可塑之才。培养培养,就能当个得力小弟,才会拎她进九冥魔境历练。
    假设这是剧情的偏移,从长远角度来说,其实是好事。
    桑洱的JJ币已经花光了,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如果再遇到危险,很难再投机取巧,花钱买命救急。踏踏实实地提高自己的修为,才是正途。跟着伶舟打怪,就是一条增进妖力的捷径。
    当然,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
    和九冥魔境里的东西相比,桑洱无疑处于食物链的底端。这一路,须得紧紧跟着伶舟,万事小心才行。
    九冥魔境的裂口有特殊的机制,会把结伴进去的修士随机投放在不同地点。为此,桑洱化为原形,藏在了伶舟的乾坤袋里,顺利地跟他一起进了九冥魔境,没有被分开。
    落地后,伶舟抬指,轻弹了一下乾坤袋:到了。
    桑洱如一团蓬松的毛球,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在草地上翻滚数周。才一停定,她绵软的肚子就被一只手指轻轻按住了,爬不起来。
    你好像越来越圆了,每一次掉出来,都要先滚几圈。伶舟单膝蹲了下来,低头看她,说完后,居然还笑了几声,狭长的眼一弯,成了月牙。
    桑洱朝天的肚皮被他揉按、轻压,呼吸有点儿不畅顺,还痒痒的,滋味很奇怪。她忍不住缩了缩四条小短腿儿,却只是将伶舟的手指抱得更紧:主人,我们这族妖怪,原形就是要圆一点才好看。
    伶舟嗯了一声:也是,才这么几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长胖一点,我饿的时候才能喂饱我。
    我只是毛发蓬松而已,一点都不胖的。桑洱强调,鼓了鼓腮:主人,你把手拿开吧,我爬不起来了。
    伶舟收回了手。桑洱连忙翻身爬起,在他背后化成人形,飞快地穿上了衣服和靴子。
    相较于毫无杀伤力的仓鼠原形,还是人形做起事来更方便。
    以人腿站起来后,桑洱的视野开阔了许多。
    九冥魔境一如她记忆中那般神秘广袤,诡谲瑰丽。
    这次,他们降落在了一片断崖旁。四周没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林木,而是一片乱石激流、山回路转的壮丽景象。因位处高地,风很大,还能看见山下缩得很小的树林,还有宝蓝色的水泽。
    走吧。
    伶舟看了一眼天色,往前走去。
    桑洱点头,追了上去。
    现在不是各大宗派世家的修士扎堆进来修炼的时间。偌大的九冥魔境等于被他们包场了。天色尚早,还没有太多妖兽出来觅食。一路行去,见不到一个活物,还算挺顺利的。偶尔有饥肠辘辘的小妖兽出现,不知死活地攻击他们,都会被伶舟用狂暴又残酷的杀法打成碎末。
    这些小鱼虾攒起来,对伶舟的补益也很少。他没有动这些妖丹,只让桑洱去吃。
    进来几个小时了,桑洱非但没费力打怪,反而一直在吸收妖力。
    桑洱:这就是真正的抱大腿感觉吗?
    以前在昭阳宗的时候,她常和谢持风一起打怪,因为他是备选男主,跟他组队,总能碰到稀有度十足的妖怪和宝物。但在过程中,桑洱也是付出了不少劳力的。哪像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坐享其成。
    九冥魔境的天暗得很早,几个小时后,就转向黄昏了。
    这一路上,伶舟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但桑洱能感觉到,他不是为了漫无目的地乱走、随便杀几只小怪而来的。因为不管怎么绕路,他们前行的大方向,一直都是朝着远方那座笼罩在迷雾里、笔直尖刀一样的山峦而去的。
    那座山就是伶舟要去的地方?
    他去那里做什么呢?
    从天黑下来开始,桑洱就感觉到,躲在丛林暗处窥伺他们的东西也多了起来。数之不清的蠢蠢欲动的视线,让桑洱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加快了步速,伸手拉住了伶舟的衣服,免得被他落下。
    妖兽也会欺软怕硬,自知不是伶舟的对手。那一束束觊觎的目光,几乎都是冲着弱小的桑洱而来的在它们眼中,她恐怕就和一块长了腿的鲜肉差不多。
    在最后一缕余晖落入地平线前,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山。来到山中,才知此地内有乾坤。广阔的谷底,鬼风呜咽。一座座小丘陵,如定格了的浪潮,绵延起伏。山壁上布满了黑漆漆的洞穴,竟有成千上万之多。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树木,垂下厚重的藤蔓,散发着幽暗蓝芒。隐约可以看见,有黑影在树上窜过,怪叫不断。
    谷底的丛林里,有一汪深潭。
    与其说是潭,不如说是近似于汪洋的湖泊。它宽阔得难以看全部边界,遥远的对岸隐匿在静谧的黑暗里。湖水呈现出迷人的蓝色。越往中间,湖水越深,颜色也一圈圈地从浅蓝过渡向墨蓝、浓黑,仿佛湖心有一个通向幽冥地狱的入口,不知深处藏了什么东西。
    伶舟走上了一片可以俯瞰湖水的高地,站定了。桑洱看看他,又看看那透着诡异劲儿的湖,心底涌出了不安:主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伶舟抱臂,看着湖水,扬了扬嘴角,却没有正面回答: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就地坐了下来。这地方没有屋顶、树冠等遮头之物,好在今晚没有下雨。天上悬着血色明月。
    桑洱搓了搓手,兢兢业业地做着舔狗跟班该做的事儿,升起一个火堆。
    火光照亮了方圆数米的空地,桑洱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靴面粘了很多黑乎乎的黏液,脓血混着唾液,都是刚才伶舟杀妖的时候,溅到她身上的兽血。风干之后,不仅难看,近了闻,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桑洱皱眉,站在下风口,在沙地上磨了磨靴子,没磨掉这些污渍,忍不住说:主人,我想去那边洗一洗鞋子,顺便取点水。
    伶舟正在闭目休息,闻言,半睁眼,看见桑洱指的是几米之外的一条小溪:去吧。
    桑洱拿起一个水壶,往溪边走去。
    进入九冥魔境后,系统就一直安静如鸡,没有给出任何剧情提示。因此,桑洱不知道这段情节会不会出现棘手的怪物BOSS。不过,欺山莫欺水的道理,桑洱还是懂的。那个湖潭深不见底,看着就阴森森的,最浅之处的能见度都不足一米,谁知道底下有什么东西,贸然靠近,搞不好会被拖下去。
    旁边的小溪就不同了。溪边的草丛茂密却低矮,水最深处,也还未过小腿。
    桑洱在上游取了水,合紧壶盖。随后,小心地往下游走了几步,蹲下来,伸手接了点水,泼到靴上。冲洗了几遍,还是冲不掉那些污渍。桑洱只好脱下了鞋子,捡起了一块石头,充当刷子,轻轻地摩擦着那已经结块的脏东西。
    为了更好施力,桑洱总不能金鸡独立,赤着的右足踩在一块石头上。石面是干燥的,底部却似乎压了小石头,不太稳,轻微地晃动着。稍一用力,往下挤压,石头底下忽然传出了什么东西被碾碎的滋啦声,下一瞬,就涌出了一大波黑漆漆的虫子。约莫指甲大小,密集如潮,涌动挤压。如果光是看着这一幕,也就罢了,关键是它们爬得极快,一眨眼,就没过了桑洱的脚趾,还要越过她的踝骨往小腿上爬,触感麻痒又恶心。
    桑洱刹那间冒出了成片鸡皮疙瘩,脱口一声尖叫,猛地起身退了几步。
    一回头,她就撞到了一副胸膛。
    在极具的惊吓状态下,人的神经仿佛在过电,手脚也是不听使唤的。尤其是攀到一根可以助她离开地面的救命稻草时。桑洱脸色苍白,一蹦而起,像猴子一样窜到了伶舟的身上,害怕地用腿紧紧盘着他的腰,双臂也紧搂住他的脖子,气息急促,扯都扯不下来。
    伶舟被冲势撞得退了小半步,馨香柔软的触感迎面拂来,僵了一下。
    冥冥中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字,是软。
    和原形相比,她的人形明明体型大了那么多,骨头也多了。可撞上来,却绵软得好像没有骨头。
    似乎粗暴一点,就能揉烂这幅身躯。
    妖怪皆为畜生所化。纵然化了人,也很难彻底洗去原身的味道。但她怀里的气息,却不会让他联想到脏兮兮的鼠类,反而像是碾烂了的桃汁涂在了皮肤上。
    伶舟的喉动了动。
    他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古怪又具体的联想,是如何冒出来的。
    目光下落,往地上看了一眼,伶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随手引来一道袖风。地上的虫子被卷起、撕碎。余下的见势不妙,溃散而逃。但已经爬到了桑洱身上的,却还是不死心地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这滋味太恶心煎熬了,桑洱一抖,使劲地蹬了两下腿,想将它们甩下来。忽然,她感觉到脚踝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不让她乱踢。
    桑洱长了一身好皮肉。肤色会让人想到纯净的白瓷,滑溜溜的,脚心蜷缩起来,脚趾头都泛着白。沾上了虫,就分外明显。
    伶舟眼疾手快,将她腿上的虫子往下一捊,弄掉了它们,才哼了一声:下来吧,几只虫子就怕成这样。
    皮肤的麻痒感消失了,反倒是手心出了一团冷汗。桑洱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屏息朝后下方看去,那些虫子确实都消失了。她终于讪讪地松开了手臂。
    因事发突然,动作又大,桑洱的鞋子都甩脱了。滑下去时,余光看见那短短的小草,桑洱不想碰到它们,就光着脚踩在了伶舟的靴面上。就这样,以小脚叠着大脚。
    伶舟:
    看到他的表情,桑洱的脚趾也悄悄蜷了蜷。但方才的阴影浮现在心头,给了她勇气:主人,我不是故意踩你脚的。只是,我的鞋子好像掉在溪边了,下面的草好扎肉,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虫子你能不能就这样带我过去捡鞋子?
    一边说,她一边抬眸,直勾勾地观察他的反应。
    本以为伶舟听完,就会不耐地扔她下来。没想到,结果他静了一下,竟真的就这样抬步走向了溪边。
    桑洱怕会掉下来,连忙闭眼抱紧了他的肩。像小孩子和大人在玩游戏,她就着他的步伐,倒退着走。
    现在想来,在原文里,伶舟除了不愿意和她生孩子,平日对她这个跟班,其实也不能说差。毕竟是名义上的下属。
    他远离俗世生活,很多观念都和人类不同。比如,他经常会捏着原主的原形,放她在手上,和她说话。
    在接受过人类风俗熏陶的原主看来,这是把玩、是亲近。而在伶舟眼中,这却和狮子叼着一块鲜肉,他拿着一个馒头没有差别。
    而且,原文里没有斗腾蛇的事件。直到结局,原主都是花瓶式舔狗,无缘感受伶舟对她残酷的一面。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原主才会有一种自己不是在唱独角戏的错觉,扒拉了伶舟两年多都不肯放手吧。
    来到了溪边,桑洱也不好得寸进尺,快速松开手,蹲下来,捡起了鞋子。
    鞋子进了水。外面是冲干净了,里头却也变得潮乎乎的。
    桑洱摸了摸,干脆将它们倒转过来,架在火堆前面烤干。自己踩着衣摆,用外袍笼住两只脚。
    越是接近子时,温度就越冷。九冥魔境的恶劣天气果然不是开玩笑的。山谷的风吹得桑洱睁不开眼,风中夹了锋利的寒霜。火堆也被吹得明明暗暗的。桑洱的下巴压在膝上,双足发僵,哆嗦了一下,挪近了伶舟。
    伶舟看向她:你做什么?
    好冷,主人,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吧。
    化成原形后,可以躺在伶舟的腿上取暖。可之后变人时太麻烦了,还得穿衣服。桑洱干脆维持着人形,挨了上来。
    动物相互取暖本就是很正常的行为。伶舟没什么反应。
    主人,说、说起来,你刚才帮我赶走虫子,又救了我一次。桑洱吸了吸鼻子,说:但我还一次都没有报答过你。
    现在也没别的事,随便说说话也无妨。伶舟漫不经心地接了话:你想怎么报答?
    一说起这个话题,桑洱就来劲儿了:就和之前说的一样呀。我嫁给主人,和主人生个孩子!
    伶舟却没什么兴趣:这算是哪门子的报答?
    这怎么就不是报答啦?主人,你总是独来独往的,难道从来都不会感到孤单吗?不想有人陪着你吗?
    伶舟瞥了桑洱一眼。这么说来,他依稀有点印象,这小妖怪第一次出现时,似乎就说过要给他生孩子的话,毫无自知之明。
    那时候,他并没有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她居然是认真的,被拒绝了也没有放弃,一有机会,就又暗戳戳地提出来了。
    觉得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有点好笑,伶舟笑了笑:我想要孩子,为什么非要和你生?
    主人,我打听过,混血的孩子会更像厉害那一方。我们如果生了小孩,肯定会很像你,不会像耗子的。几近于湮灭的柴枝火光下,桑洱的唇冻得白,面容却泛了粉。一双小挑眼,比天上的星子还明亮,因为那里盛着对未来的憧憬。
    说着,似乎豁出去了,她倾身上来,缠住了他的手臂,嘿嘿一笑,死皮赖脸地说:主人,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没考虑好,也没关系呀,这是你的终生大事嘛,是应该慎重。反正我会陪你很久很久的,你赶我我也不会走。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你想要孩子的时候,一定要第一个考虑我。
    再不叫停,她就似乎要喋喋不休了。伶舟移开目光,敷衍了一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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