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情绪的机械音一遍遍地重复,催促着犯人们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该死!
    没时间了,最后黑蛛只得咒骂一声,无奈放弃了快到手的宋芜,赶紧调头抱成球顺着通风管道往下滑落,压着点原路滚回了自己的牢房。
    下一刻,牢门关闭。
    数个警卫机器人出现在走廊上,开始巡查。
    走到宋芜牢房外时,警卫机器人脚步一停,扭头盯着门,眼睛里有红光闪烁个不停。
    宋芜本想在关门时限前,抓住机会离开这间牢房,然后把追来的黑蛛关在房内。但在铃声响起时,他的情绪亦达到了峰值,令紧锁在他花茎底部的黑色金属环被触发。
    电流与安抚剂同时释放,宋芜挺直的花茎瞬间弯了下来,色泽鲜红的花骨朵可怜兮兮地轻颤着。
    恍惚间,他不禁想,动物拟态的身体素质就是强,也是真好斗,竟顶着电流和安抚剂的双重压力,也要打架么
    安抚剂,本是用来安抚陷入狂暴状态的动物拟态们,令他们失控的情绪平静下来,以恢复清醒。
    此刻作用在宋芜身上,却起了安眠的效果。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体内就涌出一股深浓的困意。
    爸爸宋芜的意识渐渐模糊,不久便沉入梦乡,见到了失去十多年的爸爸,笑着朝他张开了怀抱。
    然后又看到四个月前,无故失去音讯的父亲,出现在爸爸身旁,拥住了他们。
    接着是卡卡,贴着草莓贴画的机械手臂握着锅铲,正在炒菜,是糖醋里脊,酸酸甜甜,他爱吃
    嵌在墙内的镜子,默默倒映出一朵小玫瑰的身影,花茎左右的两个叶柄抱着牙刷,窝在牙缸里睡得正香。
    许久之后,小玫瑰的叶子和花骨朵猛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是做了噩梦
    直到将近十点,监舍楼快熄灯的时候,这间牢房真正的主人才步履从容地回来。
    作为监区的战力天花板,兼入狱前身份尊贵,沈斜在这里,或多或少拥有一些旁人所没有的权利。
    比如,监舍楼的时间限制,对他来说便形同虚设。
    一进门,那些被金属门隔绝的气味就飞快地涌至他鼻端。
    轻盈、柔软、甜美、干净教人想起了清晨时分的微风,淡橙色的曦光,以及艳红的花瓣尖上,那一滴颤巍巍的晶莹露珠。
    沈斜靠在墙上,望着卫生间的金属门,目光逐渐幽深起来。这味道很熟悉,前不久,他刚在某个小朋友的身上嗅到过。
    是与监区,与编号1314狱星,都格格不入的味道。
    干净的象牙塔与明亮的温室,才应当是他的归处。
    半个小时后,静默了许久的沈斜,才又动了起来。他没有走向卫生间,打开门,惊扰躲在里头的人。而是走到床边,脱掉上衣和鞋子后,直接躺了上去,然后稍稍转头,望着窗外幽蓝的夜空。
    今晚的月色很美,星星也有一颗,就在离月牙尖很近的地方
    第二天。
    不到六点,沈斜就睁开了眼睛,高挺的鼻子抽动了下,发觉房内的味道不减反浓后,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犹豫片刻后,他从床上起来,顶着一头凌乱的银发,赤脚走向卫生间,轻轻推开了门。
    洗手台上,一朵娇艳欲滴的小玫瑰占据了他的牙缸,而本该在里头的牙刷则横在了洗手池内。
    沈斜走过去,倚着墙,瞥了眼上方坏了的通风口后,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到水龙头下。
    下一秒,水龙头唰的一声,开始哗啦啦地流水。
    !宋芜被近在咫尺的水流声惊醒,微弯的花茎一下子挺直了,两个叶柄还不安地晃了晃。
    沈斜的手移开,水龙头的水也跟着停了。他漫不经心地甩了下手指,有一两滴水珠不慎落到宋芜的花苞上,凉得他彻底清醒了。
    抱歉,我、我不是贼,我昨晚遇到了宋芜结结巴巴地叙述起昨晚艰辛的逃难之旅,游离在外的些微精神力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沈斜赤i裸的上身。
    宽肩窄腰,饱满却不夸张的胸i肌,清晰优美的八块腹i肌,流畅锐利的两条人鱼线宋芜突然庆幸自己现在是拟态。
    说完后,宋芜花茎一弯,用叶子抱住花苞,语气难掩羞愧道:能不能让我先在您这里躲一躲?不用在您房里,我会在这一层找个离您最远的角落呆着。我很乖也很安静,保证不会打扰到您休息
    沈斜眼眸微深,两根湿漉漉的手指,小心地穿过几片绿叶后,准确无误地捏住小玫瑰的花托,然后又用拇指的指腹,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宋芜羞涩闭合的花苞。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语气玩味道:开个花看看,漂亮我就养你。
    宋芜惊诧地直起花茎,精神力也跟着往上一窜,涌向沈斜轮廓立体的脸描绘过剑眉凤目,高鼻薄唇,最后停在他一双深邃异色的眼眸处,左金右蓝,美极了。
    这是一副极英俊又漂亮的长相,浓烈凌厉,初见惊艳,回味又无穷。宋芜看呆了,便忘记了收拢精神力,还无意识地用精神力碰了碰沈斜长长的眼睫。
    沈斜忽然垂眸低笑,望着胆大妄为的小玫瑰,眼神变得极度危险:不然就吃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好梦哦~~~~
    第4章 花开
    真、真的吗?宋芜吓了一跳,连流转在沈斜眉眼间的精神力都飞也似的逃开了,仿佛这人一夕之间成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沈斜锋利的薄唇勾起,配着斜飞入鬓的眉,瞧着邪气又危险。
    他没有回答,只继续用指腹逗弄着小玫瑰艳红的花苞,就连一旁的绿萼也没放过。
    然而此刻,他不出声,反而比出声还要骇人,令人摸不准他先前说的究竟是玩笑还是真话。
    犹豫片刻,宋芜做出了决定战战兢兢地开了花。
    先是五枚紧贴着花苞的绿萼,相继打开,向外弯出一抹优美的弧度。紧接着是羞怯的花苞,四十四枚嫣红的花瓣层层叠叠,由外及内徐徐绽开,高心卷边,状若精致小巧的红酒杯。
    而绽开的同时,小玫瑰的花香也有了奇妙的变化转瞬间,微风缱绻,霞光旖i旎,露珠从花瓣尖滑落,湿了深藏在花心的蕊。
    明媚、热烈、梦幻、甜腻他轻而易举便能蛊惑住人心。
    沈斜松开小玫瑰的花托,修长的手指转而抚上那娇艳的花瓣,为宋芜拂去瓣尖上的一滴小水珠。
    在玫瑰花灭绝的千年后,他在编号1314行星的黎明,有幸遇见一朵小玫瑰,惊艳浓烈,馥郁惑人。
    我很漂亮,也很好养。宋芜道,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无论是白虎拟态还是人身,那双异色眼眸望向他时,目光纵使深沉,却未曾有过令人不适的恶意与欲望。
    被沈斜养着,在他的牢房里做一朵安安静静的观赏花,这对宋芜一个身处监区的植物拟态而言,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沈斜眼眸微眯,意味深长道:想好了?不后悔?
    嗯嗯!想好了,不后悔,我特别好养活!真的!宋芜点点头,声音干净轻柔,只要一个小小的牙缸就够了。
    闻言,沈斜笑了。
    他收回手,腰板挺直,低头望着牙缸里的小玫瑰,认真问道:叫什么?
    啊、啊呜。宋芜一说完,就恨不得时光倒流,还懊恼地用叶子拍了拍花茎。
    沈斜一愣,弯腰俯身,一张英俊的脸庞无限凑近小玫瑰:问你名字呢,你给我抖机灵?
    离得近了,花香就更浓郁了。沈斜鼻子一痒,忽然想打喷嚏,但忍住了。
    宋芜赶紧摇头,差点晃散了初开的花冠:不、不是,我叫宋芜,小名就叫啊呜您叫我阿芜就行。
    他幼年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吐字不清楚,总把阿芜念成啊呜,家人们就干脆把啊呜当作了他的小名。
    而刚刚,宋芜实在是太紧张了,一时嘴瓢,就喊错了,听着就像一头软乎乎的幼崽,在向沈斜这个成年猛兽撒娇。
    偏偏沈斜不放过他,张嘴就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啊呜虎啸,羞得小玫瑰花枝乱颤。
    不过幸好,他还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只低笑两声,便忍住笑意,正经了起来。
    阿芜你好,我是沈斜。沈斜直起腰,戴着黑色金属环的左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优雅地朝小玫瑰伸出右手。
    宋芜探出一片小小的叶子,轻轻地搭在他的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道:请问是邪气的邪吗?
    我看着很邪气吗?沈斜手掌一合,扣住小玫瑰椭圆形的绿叶。
    宋芜看了看他此刻又变得危险的眉眼,心里十分赞同,嘴上却说:不,一点也不,您瞧着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大好人!
    沈斜满意了,这才放过小玫瑰的叶子,笑道:斜阳的斜,记住了么?
    嗯!宋芜道。
    这时,六点到了。
    嘀
    尖锐的铃声响起,紧接着是熟悉的机械音:请各位囚犯尽快离开牢房,监舍楼将在十分钟后关闭
    被打扰了兴致,沈斜笑意一敛,眉头微蹙。
    而重复三遍后,冷冰冰的机械音才停止广播。
    宋芜的叶子扶在杯沿上,花冠微垂,看了眼洗手池中的牙刷后,他不好意思道:您现在要刷牙吗?我这就从牙缸里出来。
    不。沈斜道,我们待会去洗浴楼洗漱。
    宋芜道:呃,其实我不用牙缸也能养活的,稍后我会帮您洗干净牙缸
    沈斜瞥了眼镜子,抬手把额前的银色碎发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该走了,小玫瑰。至于这个牙缸,以后就给你当花盆了。
    宋芜欣喜地嗯了一声,藏在牙缸里的雪白细根陆续跨过杯沿,走到洗手台的边缘,然后往下一跳。
    沈斜下意识地伸手,温热的手掌稳稳地接住小玫瑰雪白的根系。
    !宋芜呆住。
    沈斜回过神,轻咳一声,弯腰把小玫瑰放在地上,又后退了两步。
    宋芜小声道:谢谢。
    落地的瞬间,小玫瑰从拟态逆转回人身,身上还穿着昨夜的黑白宽条纹囚服,而他左手腕上赫然又出现了黑色金属环的身影。
    卫生间不大,此刻又多了个宋芜,空间就更小了。
    沈斜率先转身出门,大步走到床边,捡起昨夜丢在椅子上的囚服上衣,几下套在了身上。
    一回头却见宋芜扶着门框,脸色有些不大好,身上散发出的花香也淡了些。
    沈斜皱了下眉:怎么了?
    头有点难受。宋芜乖乖答道,一只手摸上太阳穴,揉了揉。
    沈斜道:要不要去医务楼看看?
    没事的,老毛病了,我缓一缓就好了。宋芜朝他笑了下,眼睛弯成了月牙。
    然而沈斜看着他几乎站不稳的身体,以及渐渐露出痛苦神色的脸庞,却不这么觉得。
    走,去医务楼。沈斜走到宋芜身旁,不容拒绝地把他抱了起来,转身快步走出牢门,踏入电梯。
    宋芜想下来,但身体发软没有力气,便小声建议道:不然您放我下来,扶着我走?
    沈斜垂眸,眼神微冷:嗯?
    宋芜摇摇头,老实地缩在他怀里,不敢再提下来的事了。
    很快,宋芜的头不疼了,却开始犯晕。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抓紧了沈斜胸前的衣服。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隐约约听到囚犯们的惊呼
    原来昨晚小美人被温雀送去了沈斜那里啊,怪不得我们没找到
    沈斜一开荤,就把人搞晕过去了???厉害啊!
    人家毕竟是百兽之王,那方面的能力肯定不会差。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宝子们~~~
    第5章 醒来
    宋芜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疗舱内。
    透明的弧形玻璃罩,散发着柔和光线的淡蓝色灯带,以及药液被人体吸收完后留下的淡淡药香。
    这一切,都令他仿佛回到了过去病恹恹的,随时可能会死去的幼年期。
    他小时候,呆得最多的地方,不是精致漂亮的婴儿床,也不是父亲和爸爸的怀抱,而是冷冰冰的医疗舱。
    和大部分星际人一样,宋芜也是用孕育舱孕育出来的孩子。但很不幸,在孕育舱里还健健康康的胎儿,出舱后,却患上了很严重的基因病,成了小病秧子,随时可能会死去。
    宋芜记不清,自己曾在医疗舱内躺过多少个白天和黑夜,才渐渐好转起来。
    只记得,隔着一层玻璃罩,父亲和爸爸那显得有些朦胧的笑脸
    啪
    一张满是皱纹的陌生脸庞忽然贴在了医疗舱的玻璃罩上,头发斑白,脸色红润,一双明亮的眼睛有着与苍老外表迥然不同的纯真。
    宋芜一惊,想往后缩,但医疗舱内狭小的空间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医疗舱外的老人发觉了,脸上挂起和蔼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示意宋芜看。
    宋芜抬眸一看,发现他头顶发间竟长着一株小小的绿芽,虽然只有两片嫩绿的叶子,但确实是植物无疑。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绿芽还动了几下叶子,像是在和宋芜打招呼。
    这里还有别的植物拟态?
    短暂的惊讶过后,宋芜深感惊喜。
    他手在医疗舱内摸索了一下,熟练地从里面打开玻璃罩,坐了起来。
    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穿着白大褂的老人家趴在医疗舱边,笑眯眯地望着宋芜。
    宋芜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认真回答道:我现在感觉身体很好。
    那精神力呢?老人家又问。
    他这一问,宋芜下意识地想释放出精神力,却发现往日动荡不已的精神海,这会安静得像一滩死水,压根不听他的使唤。
    在察觉头又隐隐作痛的时候,宋芜立即收手,不敢再触动精神海了。
    好像不能用了?宋芜忐忑道。
    老人家听了,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方便的话,能说一说你的近况吗?
    方便的,医生。宋芜点了下头,略去了不能说的部分,前几天,我受了刺激,精神力突破到ss级
    宋芜话音一落,老人家就皱起了眉头,一边背着手走来走去,一边唉声叹气:唉,你这个情况难办哦
    宋芜心中一沉,默默地从医疗舱内爬出来,神情低落道:医生,我的精神海是不是坏了?以后都不能用精神力了?
    星际上觉醒植物拟态的人实在太少,又有星兽这一外在威胁,相较于研究精神力,人们更乐意研究怎么提高动物拟态的战斗力。
    如果他的精神海真坏了,怕是很难找到治愈的法子。
    老人家停下脚步,严肃道:你别急,我看你还是有救的。
    您说。宋芜期待道。
    老人家道:精神力就是你的一部分,如同你的手脚,你要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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