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元华子震怒。
    卫清忽感周身火势更添了一把,呛得他接连咳嗽,颤栗着弯下腰去。
    元华子冷笑道:你一介魔族宵小,怎明白行大道者,必有所牺牲,必有所取舍,个体与苍生,宇宙自会为你做出权衡,唯有归顺天意才是正道。
    放你的屁。咳咳
    卫清咳得蜷做一团。
    感受到体内金龙逐渐孱弱的哀嚎,卫清强聚周身能量,反哺于他。
    丝丝清凉的灵力聚于龙身,金龙获得片刻的安宁。
    卫清却因耗尽体力瘫倒在地,忍受火燎锥心的疼痛。
    绝仙天阵,灭的是尊者神魂,绝的是轮回之路。金龙之血乃是龙族至尊,不经过九天之火的熬炼,又怎能神魂俱灭?
    偏这痛楚无法麻木,亦不会昏迷,只能在这方寸之地里,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熬炼至毁灭的尽头,我不服。
    卫清捂住胸口挣扎着站起来,人生而有道,怎可选择自己的父母?怎可选择自己的出身?你以出身定罪,这不是天道。
    那你说,何为天道?
    元华子的声音更凌厉了几分,龙族称霸天下,以众生为刍狗,三界凋零,生灵涂炭,这是天道?墨玄方他以三千年修为护佑苍生,却为你而死,这是天道?你背负龙族的罪孽,却连累疼你爱你的师父,身魂俱灭,再无轮回重修之可能,这也是天道?
    我我
    卫清如五雷轰顶,喉头哽咽,再发不出一个字。
    卫司瀛,你与墨玄方两人乃天魔双星,无法同生,唯独活一人。他毕竟是你师父,既是师又是父,如今他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里,要怎么选,你自己决定吧。
    元华子苍老的声音亦低沉下去,渐渐再无声息。
    法阵圣光,郎朗清明,唯卫清遭受炼狱之苦。
    这就是祭阵吗?
    卫清已闻不到紫云宗的花香,看不清泽云居的红亭,记忆里,只有墨玄方煮的一碗长寿面,冒着没有食物味道的白汽。
    他看见墨玄方的仙眸里流出一滴清泪。
    他于虚空中擦了擦:师父,你怎么又哭了?
    师父,你别哭,我选你呀
    玄方,万万不可!
    刑阵的上空,数位仙宗突然齐声喝道。
    他已自愿伏法,再熬得片刻,你便可成大道,再无烦忧。
    墨玄方依旧端坐于刑阵中央,但他结印的双掌正上下虚握,内里一团白色的影子,蠕蠕晃动着从胸口之内被拉扯出来。
    元华子声音颤抖,竟带了哭腔:玄方,你真要将你一魂一魄取出,代替你困于刑阵,亲身去救那魔龙吗?
    墨玄方兀自不语,专心致志将白影拉扯出来,竟是跪地的人形虚影,软绵绵的,散在地下。
    他脸色已呈青白,但依旧咬紧牙关,口中念咒,刑阵中立刻闪出道道白光,将那人影牵扯端坐于刑阵中央,继续接受雷霆之罚。
    而墨玄方周身已被紫气团团包裹,藏住不着寸缕的身形,轻飘飘脱了刑阵。
    虚空里仙宗们或高声怒吼,或痛心呵斥,却全都眼睁睁看着无力回天。
    墨玄方自断一魂一魄,毁了三千年道行,脱困于刑阵。而法阵由天道接管,自行运作,列位仙宗捶胸顿足,亦是无可奈何。
    卫清依旧缩在他的方寸之地,他体内的金龙在哭泣。而他周身的皮肤早已被九天之火熬制得纸片一样,随时都会火化消散。
    唯有锥心蚀骨的痛在永恒之中一直伴随着他。
    司瀛
    忽然,一声刻在魂梦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有人将他抱了起来,带他越过刺骨钻心的虚空火焰,到得一处清凉的地方。
    卫清费力地睁开眼。
    身体的疼痛仿佛也跟着消失了,一张带泪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是最亲最爱的师父的脸。
    师父卫清满足地阖上眼,我又看见你了。
    一滴清泪落在卫清脸上。
    墨玄方将他紧紧贴在胸口: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丢下你,司瀛,你要坚强起来。
    卫清软软地靠着他,想笑,却没有力气:临死前能做梦梦见你,我也知足了。
    身体被箍得更紧,墨玄方声音突然就哽咽了:你怎么就不听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叫你好生呆在泽云居?你偏要跟人乱跑,气死为师了你你就这样伤我的心吗?
    师父,你别伤心,我有个秘密要说给你听
    卫清眼皮蠕动了一下,再次艰难地睁开眼。
    我每次做梦梦见你,你都是这样,不乖。
    墨玄方呼吸静止了。
    你总是这样不穿呵呵对不起,师父我又摸到了不该摸到的地方
    第64章
    墨玄方的意识随着那柔软的手掌已远去。
    红气翻涌,自他眉间发梢,自他情动的双眸,紧抿的嘴角,自他不着寸缕的紫气中四散。
    大罗金身张开巨大的双翼紧裹成团。
    失掉了一魂一魄,墨玄方仙魂已散,再也无法抵抗这世间唯一的情劫。
    病弱的少年不堪一击,却倔强地不肯认输,攀住他肩头落下泪来。
    多少回思君魂梦里。
    这样的梦里,他虽死无憾。
    法阵激起层层波涛,雷声呜咽,破碎不成调。
    巨大凤翼里翻滚的气浪渐渐平息。
    刑阵的另一头,墨玄方残留的魂魄忽然抬起头,虚影中空洞的双眸流出血泪。
    在这浩天法阵里,魔力与灵力相互滋养,水乳交融,卫清身体竟恢复了大半,只是有些部位还隐隐作痛。
    还疼吗?
    墨玄方从背后环住他,在他艳红的耳垂上轻轻一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如此性急,待我用灵力为你舒缓,好不好?
    他说着掌心已聚了灵力,就要摩挲着向下。
    卫清耳根更红了,转身推开墨玄方道:师父,不要了。待会你又你又调皮捣蛋。
    墨玄方捏住他下巴:你还要叫师父吗?
    师玄方
    一声玄方叫出口,仿佛一颗心终于有了依靠。
    卫清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在他胸口猛锤了一拳。
    看你以后还敢胡来,告诉你,从今以后都不准消失,永远都不准消失,你听到没有?
    他话音未落,唇上却是一热,墨玄方已俯下头来,嗯。
    唇齿交接
    卫清听见自己的心跳狂乱地与他融为一处,化做点点摧花泪,一树海棠开。
    又不知过了多久,墨玄方才埋在他胸口,暗哑声道:我错了。
    错哪儿了?卫清瘪了瘪嘴。
    委屈,痛。
    偏偏还有些说不出口的愉悦与满足。
    我我为你舒缓。墨玄方疼惜地搂住卫清,在他额头轻轻一吻,手心聚起灵力。
    不要!你敢你再过来,我咬你了啊
    良久,卫清终是无力地伏在柔软的双翼之中,他终于领教到这世间第一强者的威力,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此时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将仙尊的凤翼都打湿了。
    墨玄方想要为他擦眼泪,却是再也不让了。
    不久,卫清耳边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睁眼一看,却是墨玄方在穿自己的衣服,白色的里衣和里裤穿在墨玄方身上稍稍短了些,腰间随意地打一个结,也丝毫不损仙尊气度。
    卫清泪眼婆娑道:你不能穿我的衣服,那我穿什么?
    墨玄方微微一笑,手指轻捻,脚下顿时多了数套衣衫。
    墨玄方穿戴了平常的白袍,又拣起一套红衣披在卫清身上,擦掉他的眼泪柔声道:好司瀛,不哭,都怪我不好,你罚我穿你的里衣,再罚我给你穿一回衣服,好不好?
    不好卫清抱住衣服,一努嘴,你转过身去,我自己穿。
    卫清裹紧衣服,一边穿,一边喃喃道,把我的衣服罚给你也就算了,我就不明白,你明明有衣服穿的,当时我怎么就摸你了呢?
    咳咳墨玄方不自在地转过脸,我以大罗金身受刑阵之苦,衣衫早已消散。当时,又救你心切,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说什么?卫清停下手,死死盯着墨玄方。
    什么叫以大罗金身受刑阵之苦?
    此时的仙尊眼底不知何时已蒙了一层微红,眉心赫然一朵扇形的红印,像浮刻的半朵残莲。
    卫清此时也顾不得害羞,爬起来,哆哆嗦嗦抚了抚墨玄方的额头:你,你怎么了?
    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堕魔二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墨玄方抓了卫清的手贴在胸口,淡淡一笑道:区区一个法阵还困不住我,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卫清摇了摇头,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那你呢?你怎么办?我出去以后你会不会死
    一吻灼热堵在卫清因焦急而颤抖的唇上,片刻,墨玄方抬起头道:我不会。
    真的吗?卫清喜极而泣,少年音色都亮了几分,那你发誓。
    墨玄方细细地看着他,喟叹一声,将他轻拥入怀。
    司瀛,我入阵本是必死之心,以破血咒荼毒,免众生受苦。但如今我既与你欢好,就当一生护你周全,我已经舍不得去死。
    好司瀛,我发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护你,若有违背,则三界不纳,天地不容,我这一身血流干了也不离开你半步。
    卫清忙用手捂住墨玄方的嘴:玄方,你这誓太重了,我不要。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管他天地容不容的,哪里都好,我都随你去。
    墨玄方痴看他良久,道:好。
    这时,虚空里突然传出两声震耳欲聋的回音。
    空空!
    墨玄方抓住卫清的手狠狠捏了捏,再缓缓放下,他眸色凝重道:这绝仙天阵虽由天道主宰,此时亦耽搁了太久,司瀛,我这就带你出去。记住,天阵里变幻莫测,神鬼难料,你千万要跟着我,再不能出半点差错。
    卫清暗中蓄力,体内灵力与魔力交互流转,他感受到金龙深沉的力量,与墨玄方对视一眼,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七七四十九道幡旗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盏金黄的灯盏。
    那灯身徐徐旋转,带动法阵能量凝聚成球,球体缓慢膨胀,像孕育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紧接着,刑阵另一头困住墨玄方残魂的结界「啪」的一声,忽然就碎了。
    墨玄方残留的一魂一魄乍然收缩,浮影摇动,很快,浮影扭曲拉扯成一条紫色的烟带,倏忽被吸入了金黄的灯盏。
    墨玄方与卫清同时抬头,但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虚空里传出「空空」的回响。
    墨玄方眉头紧锁道: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就在这时,仙宗的惊呼与一名男子发狂般的惨叫同时响了起来。
    天阵动荡,九霄十二殿主旗却凝固绷直,散出阵阵黑烟。
    元华子颤声道:不好,是王路,是王路他盗了斗转轮回灯!各位仙宗,快快布法,这绝仙天阵若失了阵眼,必定会为祸人间,令众生受苦受难。
    此话一处,顿时无数道光影至九天而下,纷纷注入法阵能量。
    不多久,黑烟荡去,九霄十二殿主旗果然如活过来一般,重新招展飞扬,凝聚天阵的能量。
    但此时九转轮回灯却已错位,刑阵另一头又没了墨玄方的残魂压阵,法阵已于轴心点中,缓慢开始坍塌。
    紫云宗辖区所属的亿万土地,七大上国,近百小国,全都笼罩在一片电闪雷鸣、地动山摇之中。
    法阵里九霄十二殿弟子也都大惊失色,乱了阵脚,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若法阵不能如期祭祀一名至高尊者,所有人都将会陪葬。
    王路首当其冲,被法阵能量裹挟翻卷,吸入刑阵中来。
    他自那天偷听了卫清与苏衡的对话,就一直琢磨着如何盗走斗转轮回灯,再去找他娘子。
    他利用职务之便,经常在墨玄方出入的幽腐洞内搜寻,自然也发现了墨玄方被魔气浸染、即将开启绝仙天阵的秘密,而斗转轮回灯确实藏在地狱之门,他将卫清踢下地狱之门的深处,自己则攀附而上,到了结界中心拿到斗转轮回灯。
    但他不曾想这灯竟霸道如此,以他的修为哪里控制得了灯内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力量,再加上压阵的墨玄方已不是真身,阵眼移位,乾坤倒转。
    王路眼看要被挤压成肉泥。
    就在这时,虚空中乍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墨玄方于王路身前两一把白银戟,朝那九转轮回灯丢了出去。
    戟身遇灯暴涨,如银蛇跃涧,破空穿过金黄的能量球,冲向九转轮回灯的灯身。
    就见灯弓身蜷做一团,发出刺目白光,已扩张巨大的能量球也随之收缩,坍塌成拳头大的小球,以对抗银戟。
    定天神法阵为守护天地之大阵法,圆融万法,包罗万象,十二法器虽各自有神通无边,但彼此间也互相制衡。
    绝仙天阵是定天神法阵里最高深精妙,也最冰冷无情的分阵,十二法器对阵斗法竟也添了无数杀气。
    但白银戟本就是九转轮回灯的克星,眨眼间,缩作球体的灯身已落了下风。
    法阵内出现短暂的平静,墨玄方立刻飞回卫清身边,拉了他的手道:我们走。
    两人刚离开原位,头顶幡旗却倏忽开始移位,以不可思议的图形游走。
    幡旗间勾连的能量丝线也更为复杂,九霄十二殿主旗亦盘旋错落,乍然张开巨网,裹住神智已昏迷的王路拉扯到灰飞烟灭。
    卫清看得脸上变色,眼看那巨网又向下探出张力,他急喊一声:玄方,小心!
    墨玄方却是面不改色,平翻双掌,掌中蓄出紫气成团,对空一击。
    轰!
    墨玄方倒退半步,将卫清护在身后,堪堪抵挡了巨网的攻势。
    这时,虚空里现出元华子虚影,他五指虚张,顿时一股强光将卫清全身笼罩。
    魔龙,现身罢!去你该去的地方。
    光影浮动,卫清体内金龙竟生生被拉出了半寸。
    绝仙天阵里魔龙现身,天道运转,强光爆出耀眼的光团,拉扯卫清向刑阵里飘去。
    墨玄方面色一变:师尊,不可!
    他如离弦之箭飞身上前,一缕大罗金身的碎片于他掌心爆开,化作片片金甲,挡住卫清去路。
    顷刻间,金甲已披挂卫清全身,墨玄方将卫清拉至身后,两人背靠背落定在这道天逆转的洪流里。
    元华子怒极:墨玄方,你真的要逆天而行!
    卫清冷笑道:玄方,别听他的,什么逆天不逆天,谁强谁就是天。
    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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