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颠倒回正常世界的泽云居。
    身边不见了墨玄方,只有他孤身一人,卫清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他想起墨玄方说过,九鼎钟的钟声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恐怕眼前景色依旧是幻觉,又想到墨玄方可能要与自己相互残杀,他忙祭出十数个法宝护体,一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防被偷袭。
    要赶紧找到九鼎钟的实体。
    但卫清心里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一边不相信墨玄方会对他动手,一边又害怕那样的情形,即使是假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在泽云居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各个院落挨个搜去,路上并无阻滞。
    很快到了自己起居的院子,推开门时,忽然感到面上有什么东西拂了过去,一闪,就不见了。
    玄方
    卫清喊了一声,往前追去,脚底下勾住一个沉甸甸的玉石花盆,啪地碎了一地。
    他低头看,这场景颇为熟悉,记忆里那天他和苏衡师兄在房间里谈起轮回灯的事,王路在门外偷听,不小心打翻了院子里的花盆,就是脚下的这一个。
    想到此处,他心里一阵烦闷,前因后事总总浮上心头,一切竟都是自己的错。
    突然,空旷的泽云居里又响起了钟声。
    当当
    钟声绵延,震得卫清全身阵阵发麻,眼前出现了重影,他像喝醉酒的人一样跌跌撞撞往钟声的方向走去。
    转过长长的走廊,假山后出现了灵湖,破碎的湖面张开巨口,再次将卫清吸入其中。
    这一次,卫清睁眼看见了墨玄方的脸。
    你刚才去哪儿了?卫清一把抓住了墨玄方,却是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原来他们又回复了倒悬的姿势,头上脚下两头都没有着落,当真是难受至极。
    墨玄方反手扶住了他,急声道:你没事吧?
    卫清调整了一番气息道:我没事。刚才我入了实阵,却没看见你,难道实阵是要将我们两个分开?可为什么又让我们回来?这阵虚虚实实,不知搞的什么名堂。
    墨玄方却蹙眉道:你之前入了实阵吗?可我一直在虚阵里。九鼎钟内玄妙莫测,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有看一个想法。
    卫清见墨玄方的神情,也知他刚才与自己一样一无所获,忙问:什么想法?
    既然这阵法会让我们往不同的地方去,想必是因为你我修为境界的不同,你虽为大乘期,但在这法阵里并不足以抗衡。
    而我始终是布阵之人,天道压制,不能往实阵去。如今既然你能入实阵,若找到九鼎钟,遇到的必是方诸殿主的假身,假身不破,真身不显。破阵的关窍倒还在你身上。
    要是我打不过方诸殿主怎么办?卫清揉揉鼻子。
    墨玄方微笑道:怎么,害怕了?
    卫清忙道:切,谁害怕了,你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方诸殿主的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假人,可你之前不是说,这钟声摄魂,会让我们自相残杀,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样?
    墨玄方叹了口气,将卫清轻轻搂进怀里,道:司瀛,莫要担心,只要你我意志坚定,那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卫清闭眼趴在墨玄方胸前,他身上永远有让他安定的力量,半晌,卫清抬起头,缓缓推开墨玄方道:我可以了,咱们走吧。
    按理说,钟声总是在灵湖里响起,应以灵湖为阵眼,九鼎钟安置于内。
    但现在看起来灵湖却是最去不得的地方,那里更像一个通道,将两人传送到未知。
    这一回,两人还未走多远,钟声就迫不及待地响起,像催命一般催着卫清不得不往灵湖走。
    不知什么时候,墨玄方已不在身边,卫清果然又来到了实阵。
    之前墨玄方的话让卫清有了底气,弹跳起落之间,快速搜寻着各个房间。
    但一切如旧,他再次回到虚阵里,而墨玄方亦是与他一样。
    如此虚虚实实反复了多次,事情还是没有半点进展,破阵遥遥无期。
    记忆里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循环,卫清再次踏上了实阵的玉砖,他心烦意乱,耳畔除了潺潺水声,周围一片死寂,没有半个活物。
    卫清一掌拍碎了面前的假山,捡起一块碎石,往湖面砸去。
    只听哐当一声,石头竟像砸在了什么金属上,石块却是浮在湖面上,弹跳出丈许远,然后一动不动了。
    卫清的心怦怦直跳,走到湖边,探脚踩了下去,果然脚下是实物,看起来波光粼粼的湖面竟是一整块实体。
    难道这就是九鼎钟?
    他看向湖面的倒影,身长玉立的少年身后是湛蓝的天空,山影瀑布,红顶的凉亭,所有的一切与平时并无不同。
    想了想,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长剑,对着湖面刺了下去。
    宝剑的前段立刻碎了,变成半截的豁口,而湖面也渐起波澜。
    突然,整个湖面竟然从前端缓缓升起,连带着湖面上的九曲桥,如一块巨大的镜子慢慢直立了起来。
    卫清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连退了几大步。
    灵湖三面环山,面积少说也有千米,直立起来几乎通天。更恐怖的是,卫清在这直立的湖面上还能清晰地看见自己。只不过身后已换了景象,泽云居的院落楼阁,无一不落入湖面。
    就在这时,那震人心魄的钟声又响了起来,于环山中萦绕,卫清看见湖面的自己大张着嘴,满脸惊恐,竟从湖面中的世界走了出来。
    你是谁?两人同时出声。
    却是一模一样的样貌身材,服饰衣衫,连声音也是一样。
    卫清反应够快,立刻往后跃了一步,摆出剑势,立于空中。
    但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对面的人也与他一样,手里紧握一把断剑,以同样的姿势立在半空。
    卫清大吼了一声,持剑飞身上前,而对面的人也同时出手,剑光四射,迸出巨大的能量波,将两人同时震得倒飞出去。
    卫清落在地下,胸口闷闷地吐出一口血来。
    而对面的人也好不到哪去,与他一样,口吐鲜血,手中断剑只剩下剑柄,地面散落着残剑的碎片。
    你你是不是方诸殿主明月?卫清捂住胸口,喘息着说道。
    明月,你别装了,你堂堂中四殿主玩这种小孩的把戏,也不嫌丢人吗?对面的人边喘边骂,动作神态与卫清无异。
    卫清气了个半死,想要从乾坤袋里找出一个能用的法宝,突然心里一动。
    他擦干嘴角的血,站起来道:你爸爸在此,梵沙何在?
    万万没想到,对面的人仿佛也想到了这个,与卫清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赤果着上身手托玲珑塔的梵沙果然从天而降,半跪在地应了声:属下梵沙拜见主公。
    又道,主公,咱们以后能不能改个召唤的名号?老是爸爸爸的,他们都笑我
    梵沙边说边站起来,突然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指指卫清,又指指对面的人,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怎么长得一样?
    卫清喝道:梵沙,我命你速速把对面的人拿下,要活的,别打死了。
    他喊出来的是重音,因为对面的人也说出了相同的话。
    梵沙左右看看,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听谁的。
    卫清怒从心起,冲着对面骂道:小爷不管你是谁,你这个就会跟在我后边吃屁的东西,跟屁虫,我今天就要杀了你。
    他说着已飞身冲了上去,武器也不拿,扯住对方就是一拳。
    拳落在对方胸口的时候,卫清自己身上也挨了一拳,两人动作一致,你一拳,我一掌,最后竟然互抱着扭打成一团。
    梵沙在旁边围观得津津有味,一边道:谁赢了我就听谁的。
    卫清气得不行,间隙中往旁边一瞥,竟然看到围观的不止梵沙一人,还有拿了火如意的朱鬼,穿着暴露的花硫,其中朱鬼和梵沙居然在打赌,看看哪一边能赢。
    花硫妖娆笑道:老四,老五,你们这两个不长脑袋的,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一方打赢了又怎么样?你们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依我说,既然你们都得了趁手的武器,不如把他们俩都打死,这阵自然也就破了。
    朱鬼道:三姐你傻了不成?杀了臭龙,我们在天阵里依附谁去?还不得让天道活劈了。
    花硫道:那不是还有个墨玄方么,到时候我们借助墨玄方,以他天魔之身,我们正好吸食他身上血肉灵力,脱困之后,岂不更妙。
    这法子杀鸡取卵,三姐,不愧是你。朱鬼和梵沙齐声道。
    卫清听了心头狂震,哪里还有心思打架,转过身来就要扑向花硫,想与她玉石俱焚。
    就在这时,背后已重重挨了一掌,将他打得差点昏厥过去,五脏都要飞出体外。
    他身后却是一松,耳听花硫的声音道:这个是假的,老四老五,还不快来帮忙。
    第74章
    卫清晕晕乎乎趴在地上,心想原来这几个魔头是在帮自己打假,那方诸殿主明月肯定不是他们对手。
    卫清勉强调整气息,翻身回过头去,哪知一看之下,身后却是空空荡荡,不要说那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就连梵沙、朱鬼、花硫也全都消失不见,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而之前看到的巨大镜面如往常般平铺在湖面,并没有如通天般直立起来。
    只有卫清身上的痛是真的。
    掀开衣服,他看见胸口和腰间确实有不少伤痕,地面几摊血迹,也证明他真实地受过伤,而体内气息紊乱,灵力与魔力行走都不太顺畅。
    他只得爬起来,调息打坐。可刚闭上眼睛,耳畔又传来钟声巨响,几乎要刺穿耳膜,身体被一股大力猛烈地拉扯了起来。
    睁眼看时,灵湖中水波汹涌,湖底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将他毫不费力地吞噬其中。
    司瀛,司瀛你怎么样了?
    听见墨玄方急促的呼唤,卫清本能朝面方靠了过去,却是重心不稳,扑了个空。
    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还坐在灵湖边,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地面几摊血迹十分刺目,他屏息抬起头来。果然固体的湖面竖直如山,高耸在原先是灵湖的地方。
    而如镜子般光滑的湖面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明月,你给我出来!卫清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爬起来冲湖面大喊。
    湖面里的人纹丝不动,眼神怪异地望着他,整个世界都妖异无比。
    卫清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自己首先不能乱,钟声摄魂,到此时他已不知听了多少下钟声,更不知在阵法布下的哪一方世界,唯一能确认的是,自己在无意识中受了伤。
    不知玄方他怎么样了?
    卫清擦了擦嘴边的血。
    如果刚才真的是自己将自己打伤,他只是大乘初期就能如此重伤,那墨玄方遇到相同的情况,只会比他险恶数倍,不敢想象现在是什么样子。
    卫清盯着湖面里的人,不管那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个人,这片灵湖,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打开乾坤袋,卫清找到一个黑匣子,里面装着从小到大墨玄方逼他吃的一种丹药,最后一次他没有吃,匣子里还剩了十余颗,他全部抓起来仰头吞入腹中。
    对面湖里的人突然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抽搐,捂住了嘴。
    卫清丹药入口,体内金龙突然一震,许久未品尝到的痛苦渐渐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丹药为墨玄方亲手所制,它除了帮助卫清补充灵力,强身健体外,还有一层功效,就是压制卫清的金龙之血,以免他掌控了卫清的神识,入了魔道。
    但卫清属千百年难遇的特殊体质,如今已自行发展出双生血脉,灵魔在他体内共存。因此这丹药服下去,除了身体疼痛一些,也并无实质的危害。
    但湖面里的人就不同了。
    卫清猜得没错,那湖中人虽是被钟声复制的分身,但只是徒有卫清的修为,世上金龙之血只有一脉,也只能属于一人。
    普通人既没有金龙之血,又没有双生血脉,那丹药服下去与剧毒之药无异,更别说连服了十几颗,身体血脉哪里承受得住。不一会儿,就浑身冒出鲜血,斜斜地倒了下去。
    随着那人倒下,平静的湖面也如水波荡漾开来,小山一般的竖直湖面歪歪扭扭,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卫清急速地后退斜飞,腾起的刹那,湖水以倾天之势朝灵湖里倒灌下来,激起滔天的巨浪。
    浪里一个人影灵燕一样跃出,手中寒芒一闪,持剑朝卫清怒刺而下。
    卫清早打起十二分戒备,见人影飞来巧妙地避开。与此同时,乾坤袋里数十样法宝齐飞,往斜上方的人影砸去。
    卫司瀛,还不快快受降。
    飞过来的人影自然是方诸殿主明月,他穿着中四殿的青蓝道袍,头上插一根木簪,面容颇有神仙之气,身法写意从容不迫,却威力十足。
    随着法宝阵阵的爆裂之声,明月从法宝碎屑中穿出,朝卫清痛下杀招。
    卫清不是他的对手,好在乾坤袋里的法宝还有富余,加上他大乘期的修为,法宝叠加的威力竟不可小觑,也能同明月打个平手。
    他手上不停,嘴里骂道:明月殿主,看你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欺负一个小辈的时候,这么不要逼脸。
    明月手中一滞,咬牙道:我哪里不要脸了?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他竟被卫清钻了空子,数根银针穿过他衣袍扎进手臂,长剑险些拿不稳掉落在地。
    卫清笑道:啧啧,看你就这么三脚猫的功夫,难怪不敢跟我堂堂正正地交手,只敢躲在背后,鬼鬼祟祟,装神弄鬼,欺骗我这样的小辈,要是传出去,满三界都要笑掉大牙了,你还说你要脸?
    明月慌忙稳了道心,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道:除魔卫道,我辈有责,就算传出去被人笑话,那也是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知道这阵法本就该如此布阵,虚虚实实,诓人入局,卫清故意歪曲说得十分不堪,可以明月的身份又怎么好跟他解释纠缠,当下也不管那么多,只能闷头强攻。
    可偏偏卫清身上不知藏有多少法宝,叠加的功法劲道威力巨大,也只能让明月勉强占了上风,一时间无法将卫清打败,明月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这时,卫清又道:传给别人听倒还好说,就怕传给蓬莱殿的知道,到时候嫌你丢人,连门都不让你进。
    卫清以前曾听说方诸殿主明月和蓬莱殿主何希微俗家时是表兄妹。
    虽然两人都深居简出,极少来往,但此时形势所迫,卫清管他是什么都胡诌出口,只为扰乱明月道心。
    哪知明月听了这话,明显呼吸不畅,一个破绽让卫清捡了便宜,胸口挨了一剑。
    卫清也料到竟是如此结果,趁胜追击,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什么难听说什么,只骂得明月怒火中烧,频频失误。
    打了不出多久,这灵湖周围已是一片狼藉,湖边的灵山都缺了几个角,灵湖里更是波涛翻滚。
    卫清趁机用法宝结成一个龟壳,自己藏身其中,避开明月的攻势往灵湖里撞去。
    有明月在,卫清果然没有被灵湖再次吸入,却是当啷一声巨响,显出一口巨大的钟来。
    那钟遮天蔽日,随之浮出水面。
    半空中只见钟身通体碧绿,表面刻着无数的符文,而符文并不固定,如流水一般川流不息,不停变幻着样式。
    而钟身的底部,却有九鼎托起,与钟身紧密连接在一起,像凭空多出的二十七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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