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王蹙眉,满腔怒火化作疑惑,她气血凝滞,伤重之状!
    青先生大为诧异,怎么会这样的?她伤了敬嬷嬷之后,听闻说还能小跑出去,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转头看着哑巴侍女,侍女一脸的悲伤茫然,仿佛现在才知道王妃不好了。
    青先生知道她是哑巴,也不识字,问也是白问。
    第9章 她不配
    境王恨极她重伤了敬嬷嬷,虽见她气息微弱几近弥留,也没丝毫的怜悯,冷冷地道:
    她死了之后,把她送回龙家,她身后之事,不配王府办。
    境王说完,胡乱擦了一下嘴唇,唇上还似乎残留着一抹血腥,怔忡地看了龙卿若一眼。
    想起她方才的激愤,手腕传来被咬的痛楚,竟莫名觉得心头沉暗了许多。
    转身出去,离开了青芙居。
    府中便有大夫,青先生马上请过来给龙卿若把脉。
    大夫就一句话,可以准备喜木了。
    青先生神色无悲无喜,多谢大夫!
    死的是薛后赐婚过来的女子,府中的人一向不喜欢她,加上她伤了敬嬷嬷,罪有应得。
    死了便死了吧!
    青先生叮嘱哑巴侍女看好她,便转身离开。
    敬嬷嬷伤势很重,这一刀刺伤了内脏,有内出血。
    府中下了几粒疗伤的丹药,但只是止住了出血。
    可纵然如此,敬嬷嬷却始终吊着一口气,迟迟不走。
    青先生叫哑巴看着龙卿若是否咽气,然后出去命人为龙卿若准备喜木,也顺便连敬嬷嬷的也备下了。
    府中忽然添了两副喜木,柳侧妃很快就知道了,叫人去打听,才知道龙卿若也快死了。
    她以为是境王赐死龙卿若,心头大快,王爷没怀疑她,还当场赐死龙卿若,可见王爷对龙卿若也是十分厌恶的。
    太好了,龙卿若一死,王爷便是她的了。
    但到了翌日晚上,龙卿若没断气,敬嬷嬷也没断气。
    两人仿佛苟延残喘,努力地吸取着世间最后的空气。
    只是大夫说敬嬷嬷伤势太重,熬得过昨晚,也熬不过今晚。
    大夫也十分疑惑,对青先生说:本来按照她的伤势,昨晚就不行了,可竟能熬到如今,也算是神奇,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者有想见的人没见着?如今吊着这一口气,对她也是折磨啊,她的伤势应该很痛的。
    青先生轻轻地叹气,敬嬷嬷应该是想见王爷一面的。
    王爷从三岁开始,就一直由她伺候,两人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主仆。
    而且,敬嬷嬷还是芳熙太后的陪嫁侍女,对王爷的意义不一样。
    但是王爷应该不会来。
    自从芳熙太后死在王爷怀中之后,王爷就没办法再亲自面对身边至亲的人离世。
    但敬嬷嬷至今还没断气,可见要见王爷最后一面的执念也深。
    我试试去请王爷过来!
    境王在书房里抄写兵书,见青先生进来,他的手凝滞了一下。
    抬起头来,光影投在他的眉目里,有斑驳的阴影。
    青先生的眼底,同样有着沉凝之色。
    境王心里便有数了,收了笔轻声道:她以前最爱听本王诵读兵书,本王抄了一份,你烧给她吧。
    青先生道:敬嬷嬷还没去,大夫说她哽着一口气不愿意走,许是有还要见的人没见到。
    境王坐着,身子岿然不动,仿佛静默的雕像,眉目里有阴翳笼罩。
    昨夜未眠,手腕上的咬伤也没有处理,如今泛着红淤之色。
    青先生见他这般,也知道大概是不去的,遂叹息,她伤势这么重,却忍着痛楚等您,王爷还是去瞧一眼吧。
    龙卿若断气了吗?境王问道。
    估计还没,没报过来!
    第10章 她又活过来了
    境王静静地,眉目里却横着一份残忍,说:嬷嬷如果走了,就杀了龙卿若为她复仇,这也算是本王最后为她做的一件事。
    青先生默默点头,转身出去。
    夜风卷入,吹得桌子上的纸张扬起。
    他把兵符压在上头,盯着寒光浮动的兵符许久。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褪去杀伐戾气,面容清隽沉静。
    再睁眼,眼底似乎已经灌满了勇气,执起兵符藏于腰间,大步出去。
    来到敬嬷嬷的屋外,境王脚步还是凝滞了一下,青先生和阿鹿都有些意外,轻唤了一声,王爷!
    境王慢慢地走了进去。
    敬嬷嬷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气喘不上来,脸色惨白带了一抹青紫,嘴唇微张,眼睛半翻,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她甚至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来,只是嘴唇翕动了几下,就使劲喘气。
    到底是从少时陪伴自己的老人,境王心里难受。
    对龙卿若的恨也再度掀起,如果龙卿若不死,他也会亲手杀了她。
    这般想着,却听得外头传来拖着的脚步声,沉重而踉跄,伴随青先生的愕然,你没事了?
    境王陡然转身,只见一身淡黄衣裳的龙卿若慢慢走了进来。
    她脚步虚浮,面容苍白,发鬓稀松,一缕头发贴在弧度姣好的唇上。
    境王的大手迅速地卡在了她的脖子上,窒息般的冷冽质问,你没死最好,本王便杀了你为她陪葬。
    脖子的扼紧迫使她下巴抬起,盯着他:不生气,不生气,他是我元珠的罐子,忍!
    她虚弱的手缓缓拉开他的腰带,把一颗药塞进去。
    在他的扼紧之下,竟能退后而去,挣脱他的铁掌,声音沙哑,我祖父的治伤圣药,给她!
    说完,转身出去,心底无奈幽叹。
    敬嬷嬷被刺伤的时候,她以一丝灵力护住她的心脉。
    但就是这么一抹灵力,竟和她身体的灵力相通。
    她每收回一些灵力,便要分一些给敬嬷嬷。
    她很崩溃,碎末残羹还要和人分半,几时才能养好?
    不得已,才挣扎起来救治敬嬷嬷。
    等敬嬷嬷伤愈,灵力自然散去。
    东方境喝令拦下龙卿若,顺手腰间取出药,丢弃之前瞧了一眼,眸底多了几分诧异。
    这药和火擎丹看起来差不多,只是味道比火擎丹多了一股浓烈的三七味道。
    境王看着敬嬷嬷这弥留状态,决心一下,道:试试吧!
    青先生点头,把药捏碎送入敬嬷嬷的嘴里。
    药入口即溶。
    青先生往她嘴里送了一点水,一会儿,药便没了。
    大夫在旁边盯着看,大为诧异,咽下去了?竟然能咽下去?
    弥留之人,已经不具备吞咽功能,敬嬷嬷竟然能咽下去,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希望
    青先生也看着敬嬷嬷呼吸似乎没怎么辛苦了,还微微睁开眼睛。
    青先生几乎不敢相信,推了大夫一把,快,快诊脉看看。
    大夫伸手把住敬嬷嬷的脉象,那油尽灯枯迹象已经消失,缓缓地跳动,虽不是正常,却也好多了。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脉象渐趋平和!大夫缓缓地站起来,道。
    那是不是意味着脱离危险了?青先生急问。
    大夫道:按照脉象看,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虚弱得要紧。
    境王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却顿时又蹙眉,若有所思起来。
    换言之,是龙卿若的药有效了?
    第11章 一切都是误会
    敬嬷嬷张嘴,发出了一个字,王
    青先生见敬嬷嬷能说话了,俯下问道:嬷嬷,是谁伤了你?
    敬嬷嬷眼底泛了一层灰白,定了定,是误伤!
    境王断然道:不可能!
    敬嬷嬷虚弱地叹息了一声,柳妃要自尽,老奴去夺了刀子,误伤了自己,事情就是这样。
    境王眯起眸子,敬嬷嬷是绝对不会包庇龙卿若的。
    所以,她在为柳侧妃和稀泥。
    因为柳侧妃的父亲救了十三弟,她知道十三弟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想他为了她,和柳侧妃生嫌隙。
    但没说穿敬嬷嬷撒谎,叮嘱她好好养伤,便出去了。
    他把青先生叫了出去,吩咐道:你去清风居,跟柳如蓝说嬷嬷没事了,仔细看她反应。
    青先生心里有数,拱手,是!
    青先生走后,境王想了想,既然龙卿若不是凶手,原先倒是冤枉了她,便又命阿鹿带点金疮药去给龙卿若。
    阿鹿领命而去。
    清风居。
    柳侧妃一直在等着龙卿若死,但是一直没死讯传来,倒是说敬嬷嬷已经快不行了,王爷都赶过去了。
    听得青先生来,她快步出去,只当做不知敬嬷嬷已经不行,悲切地表现了对敬嬷嬷的同情:到底是伺候王爷多年的老人,还请青先生尽力救治。
    青先生看着她,柳娘娘放心,敬嬷嬷已经没大碍,人也醒过来了。
    柳侧妃悲天悯人的表情顿时凝固,嘴唇哆嗦了一下,啊
    没错,她也说是谁伤了她。青先生可没放过她脸上任何的一丝表情。
    柳侧妃的手扶着椅子,脸色变得雪白,艰难地问道:是谁?
    青先生忽然就微笑了起来,她说,是误伤,柳娘娘要自尽,她去夺刀,就这样被误伤了!
    一口气从柳侧妃的樱唇里轻轻地喘了出来,脸上煞白未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般的假笑,确实如此。
    柳娘娘保重!青先生连拱手礼都懒得做,转身便走。
    柳侧妃忙叫了一声,青先生,王爷呢?
    青先生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王爷忙!
    那明日回门
    卑职会去问王爷的!他顿了顿,又回头看着柳侧妃,对了,王妃也没事了。
    青先生说完,淡笑转身而去。
    柳侧妃气得要紧,岂有此理,龙卿若竟然也没事了?这贱人,真命大!
    青先生直接回了飞越阁禀报。
    心虚,惊慌,最后说敬嬷嬷是误伤,她便松了一口气,但卑职估计,她是想针对王妃,不是真想伤敬嬷嬷的。
    境王冷道:停清风阁待遇,只供应下人伙食,等查明白火擎丹的事再撵她出去,你去一下龙御医家,问问龙御医关于火擎丹的事。
    王爷怀疑火擎丹是龙御医研制的?但只怕问不出来了,龙御医得了风症,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境王蹙眉,如此说来,是无处可查?
    青先生想了想,倒不是,如果柳御医的药是偷来的,估计柳侧妃会知道。
    又顿了顿,或许王妃也知道!
    提起龙卿若,境王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她发狠咬他之后大哭的模样,仿佛忽然遭受了很大的打击,那委屈的模样让人想起来心里都很不舒服。
    他招了阿鹿进来问:龙卿若呢?是不是回了青芙居?
    第12章 龙卿若不见了
    阿鹿摇头,没回去,属下方才去了一趟,没见着她,那哑巴也说她没回。
    没回?出府了吗?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伤着呢。境王对龙卿若的伤也充满了疑惑,好端端的在府中,竟会受伤?且是那么重的伤。
    阿鹿道:也没出府,问过门房了,没见她出去过,后门也是上了锁的,属下都在府中找了一圈,没见着她!
    境王越发狐疑,这么奇怪?再去找找,是不是躲在哪个地方
    哭?
    脑子里不期然地又浮起她大哭的模样,只觉得心头揪了一下。
    属下再去找找!阿鹿说完,拱手离去。
    龙卿若藏身在境王府后院的废井。
    从敬嬷嬷处离开之后,她就潜入了井底。
    只有这里,才不被打扰,可以让她好好地睡上几天。
    身上千疮百孔,蜷缩在这狭窄的井底,龙卿若心里悲号了一声,几时试过这般落魄?
    元珠没了不说,连一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她也不能走太远,否则无法感知境王是否与柳侧妃同房,在这里起码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在最后关头让他们刹车。
    龙卿若就这么消失了。
    人没出王府,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青先生去了她娘家问了,那耳聋的老仆人敲了他一棍之后告诉他龙卿若没回来过。
    境王也没太在意这事,今日早朝,已经开始议薛喜元军中叛乱一事。
    薛族参他一本,但京城驻军如今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了,他提前准备了军中将领于殿前作证。
    皇后未宣,军中部将本不能进来,但众人皆知境王性情暴躁,他在殿上发了一通难之后,便马上把人领了进来。
    有这么多人作证薛喜元私自调动了神弓营的人要杀境王,薛皇后在朝上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薛喜元于军中叛乱,企图谋杀主将,理当按照军法处置,如今军棍打死也算罪有应得,此事压下,休得再提!
    薛皇后这么说,这事便算抹过去了。
    朝中百官不由得看了一眼依旧狂妄放肆的境王。
    境王却一转身,带着众武将扬长而去,浑然没把这里当朝堂,也没把薛皇后放在眼里。
    百官知他素来狂傲,只是没想如今越发张狂,不禁骇然。
    薛皇后倒也不怒,只是意味深长地瞧了他的背影一眼。
    东方境回到王府,眉目里还残留了朝堂上的戾气,召青先生过来,龙卿若还没回来吗?都几天了。
    没,阿鹿带人把整个京城都找遍了,也问过城门的守将,说没离京。
    境王心底莫名就有一丝焦躁,她身受重伤,能去哪里?再派人去找找,务必问清楚那日她给的丹药从何而来,为何与火擎丹如此相似。
    属下已经派阿鹿带人再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境王,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境王盯着他,什么意思?
    青先生道:属下只是猜测,毕竟那日她行走十分艰难,且脉象又是重伤之状,只怕未必能活,或许是寻了个地方,自己悄悄去死。
    境王想了想,摇头,不会,她既有丹药救敬嬷嬷,自己怎么也会留下一颗,让阿鹿先找找她。
    是!青先生躬身告退。
    第13章 深夜她回来
    境王焦心至极,翻阅古籍医书,想找出像十三弟这样的病症。
    但这些医书早些日子就翻遍了,病症找到但没找到治疗方法。
    很多重症的到了七八岁就没命了。
    一气之下,砸了医书,疏狂眉目里尽是颓然。
    提酒喝到半醉,才褪去外裳就寝。
    到了半夜,竟有冰冷的什么缠绕了上来。
    熟悉的感觉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一手抓住那冰凉的手腕,却见浑身一丝衣裳不着的龙卿若缠在他的怀中。
    她双脚蜷缩,抵住他的腿,一个劲地往他怀中躲,全身哆嗦,仿佛是极冷的样子。
    这大热天的六月,屋中都要以冰块驱暑热,她竟比冰块还要冷。
    龙卿若!他惊愕,唤了一声。
    龙卿若睁开半眯的眼睛,迷离混乱地瞧着眼前这张俊脸,她全身颤抖,哆嗦着,罐子,我冷!
    你病了,你怎么回事?境王要起身,却被她死死地抱着,嘴里喃喃地道:别走,我很冷,好冷啊,我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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