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都知道东方境只听芳熙太后的话,就连皇上都不大管得住他的。
    薛皇后打心里不希望他娶,男人如果要打拼自己的事业,最好不要依仗女子,借用公主的力量。
    但他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所以,你是什么态度?薛皇后再问了一句。
    东方境冷酷地笑了,本王没意见啊,如果她能承受嫁进王府的后果,境王府不好进,毁容挖眼都是等闲的,弄不好得罪了王妃,命都保不住。
    薛皇后摇头,霓凤郡主不是柳氏,她身份尊贵,又有公主的势力护着,她少一根头发丝,估计婉公主都要闹翻天。
    东方境眸子微微扬,寒光倏闪,在王妃眼里,妾侍一视同仁,不论身份高低。
    龙卿若连薛皇后都敢凶,霓凤郡主和婉公主算个屁。
    薛皇后不以为意地笑了,只怕,看在芳熙太后的份上,你到时候也会护着霓凤郡主。
    薛皇后是隐隐有些担心的,不管怎么说,龙卿若是昀儿的救命恩人,虽然她看着不懂宫规礼貌,但也不希望她日后被人欺负。
    东方境戾气显露,皇祖母是皇祖母,霓凤郡主是霓凤郡主,怎么能混为一谈?
    皇后有些意外,他这么拎得清?
    这种亲情绑架的事,不少见,一般人深陷其中都不能轻易分辨是非真假了。
    一直以为东方境是鲁莽冲动,有勇无谋的,没想到,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本宫实在好奇,你为什么答应你父皇,为东方尚掌管兵权且扶持他登太子之位?
    东方境反问,兵权为什么不要?要了就一定要扶持他吗?男人说话一定要算数吗?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皇后已经看出他和东方尚并不和睦,所以也不必装了。
    反而显得矫情。
    薛皇后徐徐地笑了起来,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本宫之前看走眼了。
    东方境道:现在正眼瞧也不迟,本王等着接皇后的招。
    皇后放下茶杯,看着他认真地道:不损害大顺王朝稳定的,本宫不会费神对你出什么招但不管如何,跟你说这番话还是很有意义,你让本宫刮目相看。
    东方境淡淡,是吗?
    刮目相看?要从淑贵妃和东方尚这边转过来对付他吗?
    原先就没有过停止要对付他,薛喜元策划的军中谋反,不过才前几日的事。
    第48章 我信你个鬼
    龙卿若走了出来,道:他情况好多了,继续养半个月,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薛皇后看着她,眼底的冷锐收了起来,眸色微暖,你费心了。
    看样子,东方境真会娶霓凤郡主,往后龙卿若在王府怕也没好日子过。
    薛皇后念这门亲事是她下旨赐婚的,且龙卿若对她的儿子有救命之恩,所以,不免怜惜了几分,道:往后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尽管开口。
    阻止这门亲事,她就算可以也一定会跟皇上闹得很僵,但如果日后龙卿若需要她平衡一下王府的关系,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起身,想着东方境或许会先告诉龙卿若,应该会安抚几句,她不宜在场。
    她刚转身,就见皇上身边的宁修公公前来,进门见礼之后,便笑着对东方境道:王爷,皇上知道您进宫来了,叫您过去一趟。
    东方境对龙卿若道:咱过去一趟。
    宁修公公连忙道:皇上说了,只传王爷一人过去。
    那你去吧,我不想见他。龙卿若对顺景帝有不良的观感,不想见到他。
    东方境拉着她的手腕,一起去,要说我娶侧妃的事呢,你不是说了吗?但凡妾侍进门,要得你同意才可以。
    这倒是大事,元珠还在他身上呢。
    龙卿若顿时如临大敌,警惕地道:那我得去。
    东方境顿时眉目开扬,就知道她是在乎的。
    牵着她的手腕,到了门口非得要缠着她五指交握。
    龙卿若方才沾了消毒水,想甩开。
    他非不许,牢牢地握住。
    龙卿若只得由他去,反正他不嫌弃就好。
    宁修公公跟在后边,皱着眉头,不都说不许王妃跟着去了吗?境王的脾性越发地放肆了。
    两人到了顺景帝住的乾朗殿,殿中传出说话的声音,其中有淑贵妃的笑声。
    龙卿若觉得淑贵妃的笑声像母鸡,咯咯咯的,心里不喜欢。
    进了殿中,她才发现除了淑贵妃之外,还有两个别的女人。
    一个中年美妇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养得很富态,穿着奢华,紫红宫裙绣着繁复金线图案,发髻上的簪子嵌了一粒圆润的大珍珠,竟似有鸽子蛋般大小,趁得气质也特别的富贵。
    其余另外一个女子,则是昨天晚上在清水宫里见过的霓凤郡主。
    他们走进去之后,霓凤郡主的眼睛就黏在了东方境的脸上。
    顺景帝和淑贵妃坐在一起,那本应是皇后的位置,但淑贵妃坐得很坦然。
    顺景帝执着她的手,眉眼里尽是宠溺。
    顺景帝是真的爱淑贵妃,不单单是皇帝对妃子的宠爱。
    顺景帝和淑贵妃看到龙卿若,眼光同时沉了下来,她怎么来了?
    一旁的婉公主用淡冷的眸光打量了她一下之后,就等着她上前行礼。
    但龙卿若没有行礼,径直走过去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倒是东方境对顺景帝行了礼,参见父皇!
    顺景帝扬手,坐!
    东方境坐在了龙卿若的身边,见她神情若素,不得不佩服,那可是当今皇上啊,掌管这天下呢。
    淑贵妃看着龙卿若,冷下脸来,身为亲王妃,你懂不懂规矩?
    殿中一时无人做声,都看着龙卿若。
    龙卿若脸庞微微转向她,有些诧异,你说我?你坐得也不规矩啊,皇帝右侧的位置,是你坐的吗?
    淑贵妃脸色陡变,你来人,给本宫掌嘴!
    她最恨别人指出她该有的位置,那后位近在咫尺,她却要不得。
    淑贵妃身边的婆子出列,便要上前揪住龙卿若掌嘴。
    东方境面容陡地一沉,眼底寒意生出,你碰她一下,本王剁了你的手。
    婆子心头一怯,她害怕境王这恶人,不禁回头看了淑贵妃一眼。
    淑贵妃还没做声,顺景帝便烦躁不已,够了,说正事要紧,她就这出身,什么规矩都不懂,由着她去吧。
    淑贵妃吃惊地看着他,由她去?这般大逆不道,进殿连礼都不行,还指责她没有规矩,皇上说由她去?
    婉公主和霓凤郡主也怔住了,皇上素来不喜这种规矩不通的人,怎么对龙卿若这么宽容?
    她们自然不知道顺景帝心里对东方昀有愧疚之心,而龙卿若又救了东方昀,念在这份上,才会饶恕她的无状。
    顺景帝也只想尽快说完这件事情,压下眉目的不快,对东方境道:让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你表妹孀居也有些日子了,你和她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以前芳熙太后在的时候,就说过要把她指给你为妃的
    东方境直接截断了顺景帝的话,一脸无辜的问号脸,那为什么那时候不指婚?
    顺景帝冠冕堂皇的话被打断之后,羞怒交加,那会儿为什么没指婚你不知道吗?你那会儿混蛋且没出息。
    东方境恍然大悟,哦,儿臣明白了,如今儿臣出息了,掌着兵权了,所以郡主看得上儿臣了。
    霓凤郡主眼底微红,表哥,你实在不必这么说,有一句话,我想单独和你说,你出来一下。
    东方境淡笑,就在这里说吧。
    就算是我求你了。霓凤郡主眼底含泪,看在外祖母的份上。
    你去!龙卿若对东方境道,听听说什么鬼话也好。
    东方境站起来先走了出去,霓凤郡主也随即跟着出去,也没走远,就在廊下。
    霓凤郡看着他,主幽幽地道:其实,我压根不愿意再嫁人,但母亲总为我张罗,实在让我心烦,却又忤逆不了。这一次淑贵妃提议让我嫁给你为侧妃,我想,还不如求你给我一个位置,我只要侧妃的名分,你境王府分一个院子给我,我礼佛茹素,为郡马守身,我在府中的一切开销,都由我自己出,也尽量不与你们相见,求表哥看在外祖母的份上,帮我一次吧,我实在不愿意再嫁人了。
    还守身呢,如果东方境不是知道她和死去的郡马感情不好,天天吵架,他都几乎要相信了她的话。
    这个表妹的性格他很清楚,他们压根不是什么青梅竹马,霓凤对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且惯会做戏。
    他被皇祖母罚过几次,都是因为她的恶意陷害,陷害他之后,她躲在房中哭,叫身边的侍女去告知皇祖母,皇祖母惩罚他的时候,她又故作大方地去帮他说情,人人便称赞她大度宽容,心肠慈柔。
    皇祖母在世的时候,就曾经戏言过要把她许配给他为妃,但那时候他还没被封为亲王,只是落魄皇子,她恼怒得很,但是却在皇祖母面前装着娇羞地躲开,暗地里收买了宫人,把他关在慈安宫的暗房里第二天才放出来。
    而更可笑的是,她竟然以为他全然不知她背地里搞的这些小动作。
    当初,她是痴迷东方尚的,想嫁给东方尚为妃,可惜的是淑贵妃没看上她,撺掇了父皇,把她赐婚给镇南侯长公子为妻。
    没想那镇南侯长公子是个短命的,嫁过去没两年就守了寡。
    当然,是命不好还是娶的媳妇不好才短的命,就不清楚了。
    表哥,你就帮我这一次吧。霓凤郡主泪水盈满了眼底,楚楚可怜的样子。
    第49章 夫唱妇随
    东方境盯着她,弯唇冷笑,也很想知道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们去问王妃吧,大顺律例,男子但凡要纳妾,需要正妻同意。
    霓凤郡主怔了一下,表哥,你是亲王,娶侧妃只需要知会她一声便可。
    东方境眸色淡淡,不好意思,王府分工明确,她管内院,本王不好越俎代庖。
    霓凤郡主楚楚看他,表哥,你我皆是在外祖母身边长大的,她老人家就曾说过要把我许配给你,你是否嫌弃我嫁过一次?
    东方境冷笑了起来,你方才说的,只求进府清静,如何谈得上我嫌弃你嫁过一次?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你居心何在?本王还是那句话,要进境王府的大门,王妃同意就行。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正殿里。
    霓凤郡主气得七窍生烟,真是给脸不要脸,让一个御医之女来决定她郡主之尊的去留,她配吗?
    但想着大事要紧,遂忍住怒气遣侍女进去,在淑贵妃和婉公主的耳边转述了东方境的意思。
    淑贵妃和婉公主听了之后,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些愠色,东方境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但既然他这么说,婉公主便给他一个下台阶,就不信他不想娶霓凤,这本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婉公主敛住怒气,看着龙卿若,你叫龙卿若是吧?
    龙卿若没应答,只是微微颌首。
    婉公主厌恶跟这些出身低的人说话,礼仪半点不懂,尊卑不分,她只想快些定下此事,那关于境儿要娶霓凤的事,你怎么看?
    龙卿若弯唇笑了,什么时候妾也配用娶这个字了?
    婉公主笑容顿时僵住,指尖发白,这辈子都没被人这般羞辱过,便是妾,也是贵妾,只要进了府中,迟早转为正妃。
    她省得多说,忍着怒气直接道:皇上和淑贵妃已经同意了这事,本来就无需征求你的同意。这样吧,本公主给你十万两银子,或者三家店铺,你选一个。
    龙卿若缓缓地抬起头,霸气隐隐,我全都要。
    婉公主冷笑,真是贪心得很,低门小户出来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顺景帝本就不想和龙卿若纠缠这事,既然她愿意收下银子和店铺,那就都给她,尽早让霓凤进门去,遂道:朕许了,公主,你尽早办下这事,该给银子给银子,该过户店铺过户店铺。
    婉公主心头暗恨,但皇兄都发话了,只得站起来福身,是,皇兄。
    东方境气得很,瞪着龙卿若,本以为她会直接拒绝,没想到给点银子就同意了,他就只值十万两和三家店铺吗?他有这么廉价吗?
    婉公主不想夜长梦多,让他们在宫中等候,随即命人去取银票,至于店铺,则三天之内把手续办完。
    龙卿若催促道:那你快些,我在清水宫等你。
    东方境见她迫不及待地样子,顿时站起来拽住龙卿若的手腕,气急败坏地道:你出来,有话跟你说!
    两人连告退礼都没施,便大步出了殿外,龙卿若甩开他的手,你有话就说。
    东方境瞪着她,你为什么同意本王娶侧妃?你不是说过不同意的吗?你同意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本王?
    龙卿若莫名其妙,我几时同意了?
    那你收人家的银子和店铺?
    她给我,难道我不要吗
    东方境挑眉,她给你是有目的的,就是要你答应。
    龙卿若好生疑惑,她的原话是说无需征求我的同意,整句话也没提过让我同意的字眼,对不对?
    东方境回忆了一下婉公主说的话,确实是没有提过,但是,这不是问题,他道: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是以这十万两和三家店铺买霓凤进门,你收了就意味着同意,否则她完全没有理由给你银子。
    我不是明眼人。我还不是人呢,龙卿若继续道:她要找什么理由送我银子和店铺是她的事,她自己回头慢慢想理由就是,我不用替她担心。
    东方境蹙眉,你故意跟我含糊其辞,你说,你是不是想同意来着?你是不是想让我娶别的女人?
    龙卿若正色道:你娶不娶的无所谓,但进门之后不能睡在一块。
    东方境顿时心花怒放,却抬起了头颅,拽得个二五八万似的,那可不能保证了,娶进门又不睡在一块,不是白娶了?
    龙卿若的手指抵住他的胸口,黑曜石般的眸子有光芒淡淡,认真地道:那我就杀了你,或者她。
    东方境听了这霸道的话,不禁笑得更甚,就说她很在乎他的,偏要装。
    他眉目盎然,好吧,看你这么在乎本王的份上,本王不娶。
    牵着她的手往清水宫去,龙卿若挣扎了一下,他非得牵着,只得由他了。
    往前走了几步,他问道:你真打算要人家的银子啊?收了又不答应,岂不是说话不算话?
    你收了你父皇的兵权,不也没扶持东方尚吗?
    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东方境顿时没话说了,行,那就夫妻双双当这雌雄大盗吧。
    但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咱有银子。
    给我祖父买宅子,店铺给他开医馆,他医术这么好,理应继续造福病人。龙卿若说。
    他还怎么开医馆?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会好的,我过两天就去找他,给他医治。
    东方境听她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她祖父的风症不过是小病而已,心头不禁想笑,如果真能治好,早就治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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