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卿若却想去看看人头。
    她之前看过一份研究,说人的脑袋被砍下来之后,在比较短的时间里还是有意识的。
    她甩开东方境的手,便往刑场走下去,刚到,刽子手便已把尸身收拾好,用破席卷起,让婉公主府中的人过来领取。
    龙卿若有些可惜,错过了一次学术研究的好机会。
    东方境快步过来拉她走,脸都黑了,也不嫌晦气,瞧了死人晚上做噩梦可不管她的。
    好多血啊!龙卿若说,早知道把刺多多带过来,刺多多这样的低阶精魅,特别喜欢血腥。
    可惜。
    把她扯上马车之后,帘子落下,东方境淡淡地道:他怕是要气死了。
    他,指的当然是顺景帝,他如今不愿意叫一声父皇了。
    龙卿若觉得宫里头必定也有一场对峙,但她相信皇后如果真能狠下心来,不会落败。
    话说判官去找钟sir,怎么这么久没消息呢?
    铁鹰卫驱车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国师竟然也来了。
    龙卿若掀开帘子,循着铁鹰卫的眸光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石青色袍子的老者站在刑场边上。
    距离有些远,加上他是侧脸对着马车,龙卿若没能细看他的脸。
    她忽然想起大长公主的梦来。
    小北前些日子来告诉她,说大长公主花了金子请国师给他解梦,但是,分明记得那会儿大长公主说过,已经问过国师了,国师说解不出来,怎么给了十万金又能解出来了?
    残阳照过来,龙卿若觉得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邪气,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位国师,是何方神圣?龙卿若问道。
    东方境淡淡地道:不知道来历,反正当国师许多年了,我出生的时候他就是国师了,父他很喜欢找国师进宫谈话,他病的时候,连我们都不见,只见国师和淑贵妃。
    既然是皇上的人,但他为什么没有拆穿她说霓凤带煞要与大黄狗拜堂的谎言?
    龙卿若正思疑间,他刚好脸转过来,眸光也刚好和龙卿若对上,但他马上移开,且迅速离开刑场。
    只远远的一眼,龙卿若看到他身上的杀气,浓得像墨汁一样,便是杀了万人,都没这么重的杀气。
    东方境见龙卿若忽然蹙眉,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这个国师很奇怪。龙卿若说。
    有什么奇怪?糟老头子一个。东方境嗤笑。
    龙卿若问道:他杀人吗
    倒是没听过,但他修道,只怕不会犯杀戒。
    修道之人当然不会胡乱开杀戒,但就怕有些是伪道士。
    龙卿若确定没看错,杀孽是藏不住的。
    杀戮之气,小境也有,但是,他没有邪气,因为他在战场上杀的人,都是敌对之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唯有杀无辜之人,才会有这么重的杀孽和血腥邪气。
    而且,他看到自己之后马上躲开,可见对她的身份有怀疑,只是不知道来历,也不敢对上。
    这或许就是他没有为霓凤说话的缘故。
    马车徐徐归程,斩杀了霓凤,东方境心头并无快意,只是要匡正法纪,非杀不可。
    他甚至有些不开心。
    因为要这么大阵仗才能斩杀一个杀人凶手。
    晚上,楚飞扬萧京霸等人过来府中。
    楚飞扬还把吴韶珲带了回来,进门就埋怨道:人还给你们,再在刑部待下去,伙食都要被他吃光了,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东方境瞧了一眼吴韶珲,这小子到刑部蹲了几天,还吃胖了。
    哟,人这么齐啊!爽朗快乐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看出去,只见禁军统领龙川提着一块猪肉进门,笑容堆满脸。
    进大门之前,先把猪肉递给阿鹿,叮嘱道:红烧,红烧好吃。
    阿鹿有些尴尬地接了过来,龙大人,多谢了。
    不谢,不谢,快叫厨房去弄,一起吃点小酒。龙川说着便进去了,先见过东方境,又跟萧京霸和楚飞扬抱了抱拳,一副跟大家已经很熟络的样子。
    东方境瞧着楚飞扬和萧京霸,你朋友?
    我以为是你朋友。萧京霸说。
    楚飞扬耸肩,跟禁军不熟。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确定跟龙川不是很熟。
    但龙川显得跟他们很熟的样子,自顾自坐了下来,还瞧了一眼,没见王妃?还想着拜见她呢。
    东方境顿时拉下脸,你见她做什么?
    听说王妃接管了磐石州,刚好我是磐石州的人,打个招呼嘛。龙川哈哈笑着,招手叫了侍女过来,给我上杯茶,有点口渴了,忙活一天没喝过一口水,雨前龙井就行。
    侍女福身便下去。
    茶奉了上来,龙川端起茶,对三人道:来,喝茶,喝茶,别客气!
    东方境气得都笑了,龙川,这是境王府。
    是境王府啊。
    你提一块猪肉过来,是什么意思?东方境哼道。
    龙川摆摆手,笑得厚颜无耻,王爷别跟微臣客气,第一次真正登门拜访,不能空手来啊。
    看着他不要脸的样子,东方境磨了磨掌。
    好气啊,跟这些二皮脸说话真费劲。
    龙川是磐石州人,祖上都是当禁军的,小时候还跟过摄国皇几年,十六岁就进了宫,混到现在当了禁军统领,还是皇后破格提升的。
    言下之意,他是皇后的人。
    皇后的人提着一块猪肉来他境王府,坐下来就开始装熟稔,居心叵测啊。
    在东方境的盯视之下,龙川露齿笑了,宫里头今日发生了点事,诸位想知道吗?
    说!东方境知道今日帝后必定闹起来的,龙川是禁军统领,满宫都是他的人,一定知道得特别清楚。
    龙川道:那就要喝着酒慢慢说了。
    看着他一脸得逞的样子,东方境嗤了一下,这只骗酒喝的狐狸!
    好酒好菜伺候上,东方境还特意叫阿鹿去青芙居盯着王妃吃饭,然后才听龙川细说今日的事。
    龙川也着实满宫都是探子,帝后的冲突,所吵的每一句话,龙川都复述了出来。
    东方境听完,只抓了一句重点,皇后说,当日薛喜元军中叛乱,是皇上所为?
    御前禁军复述出来的。
    东方境眉目冷峻,薛皇后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说了什么?
    第117章 顺景帝的生母是芳熙太后
    龙川饮了一杯,脸色微醺,奇怪就在于,皇上没有反驳,只是很生气。
    萧京霸蹙眉,那薛家到底是皇后重用还是皇上重用啊?
    谁知道呢?龙川笑笑。
    东方境却不是很信,盯着龙川,你是皇后的人,是皇后叫你来这样说的?
    当然不是。龙川的嬉皮笑脸忽然收住,凝了凝神,其实,皇后白白担了许多骂名。
    楚飞扬看着东方境,当日你带将领入朝,闹这么大一出,皇后都没生气,也没跟你计较,事后更是只字未提,甚至没帮薛家出一口气,死了侄儿连生气都没有,如今想起,总觉得有些奇怪。
    萧京霸道:我也听说薛喜元办丧的时候,宫里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反而是国丈派人进宫几次,说是要报仇,都被薛皇后给压了下来。
    楚飞扬看着龙川,国丈真派人进宫问此事闹过
    \闹过。\龙川大口大口吃肉,含糊地说着,然后定了定,使劲咽下之后,最后竟然是皇上安抚了他,翁婿两人在殿中谈了有一个多时辰,也下了赏赐。
    萧京霸看着东方境,这事你知道吗?
    东方境慢慢地饮着酒,眼底复杂,知道!
    知道个铲铲,他做梦没想到过。
    当时授予兵权给他的时候,那人明明还说了要让他制衡皇后和薛家,不让外戚持续壮大。
    萧京霸问道:你既知道,那想必分析出原因来了,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做呢?他不是一直痛恨薛家把持朝纲吗?
    东方境重重地放下杯子,还在分析中。
    楚飞扬若有所思,那敢情咱绕了一大圈,皇上和皇后乃至薛家都是一条心啊?阿境,那你还忙活个屁啊,早早挂靴走人算了。
    楚飞扬是动不动就说不干的,有冲劲有梦想就是没耐心。
    萧京霸迷惑得很,阿境,那你担当了什么角儿?
    几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东方境把手中的酒干尽,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猴!
    他被当猴耍了。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
    龙川吃饱之后就告辞了,临走前说了一句下次聚会我还来。
    楚飞扬看着他的背影,什么意思?是要跟咱一伙吗?他到底是皇后的人还是皇上的人?
    有什么分别?萧京霸笑了,好生无聊啊,闹半天,还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里。
    楚飞扬道:肯定有分别啊,听龙川的意思,薛家是忠于皇上的,不过也奇怪啊,薛家如今在朝中的权重全部都是皇后任命的啊。
    东方境冷道:是他让皇后任命的,你没听龙川转述皇后的那句话吗?她说废后之后,确保薛家还能被他所用吗?这句话证明是他要提拔薛家,而一旦废后,薛皇后会先打压薛家。
    薛家选择忠于皇上,不忠于皇后?萧京霸觉得好迷惑。
    自己的女儿当权,为什么不选择支持自己的女儿呢?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薛后掌权的时候没想过重用他们薛家,反而是皇上提拔了他们。
    东方境酒也不喝了,把他们两人撵回去,吴韶珲还守在门口,东方境没好气地问:你还不回去休息?
    吴韶珲瓮声瓮气地说:我想回军营,我不想当王府的奴才,要不送我回刑部待着也行,蹲大牢多光荣啊。
    东方境朝他脑门扇下去,小小年纪不学好,打死你。
    吴韶珲往圆柱后面躲着,你不能打我,我现在当奴才又不能还手。
    阿鹿!东方境喊了一声。
    阿鹿疾跑过来,王爷,什么事?
    带他下去,让他先看两个月大门,大门看不好洗茅房,一样一样的轮试,如果什么都干不来,送回漕帮去。
    阿鹿怔了一下,送回漕帮?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但东方境话音刚落,吴韶珲就喊了,我不回去,我不能让那个女人小看我。
    那就好好看你的大门!东方境脑仁发痛。
    龙卿若今晚趁着小境在前厅吃饭喝酒的时候,叫了判官来。
    判官告诉她,叫钟天师去赤龙族查过,顺景帝的生母是芳熙太后。
    不可能啊,芳熙太后说了,她杀了顺景帝的生母。
    那不知道,钟天师是这样说的,而且,他老人家还说芳熙太后所生的两个儿子,一个活着,一个半死不活。
    活着一个,半死不活一个,这里人人都说贤王死了,然后你查出贤王没死,芳熙太后说她不是顺景帝的生母,钟sir说芳熙是顺景帝的生母,什么意思?龙卿若的龙脑袋快被绕晕了。
    判官道:九姑娘,您别想得太复杂了,所有千丝百绕的问题,只需要揪出中间的那个点,那个点才是真相,其他所有都是迷障,不重要的。
    龙卿若抬头,你知道那个点?
    判官摇头,两撇胡子晃了一下,不知道,只是传授分析经验。
    人间的事情他们又不能干预,皇家的事更不能,多问几句都犯规。
    那你就没半点能帮上忙的?龙卿若气道。
    判官想了想,您想要孟婆汤吗?小神可以给您来两桶。
    龙卿若瞪着他,消失,马上!
    判官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令牌,这是鬼王令,您渡恶魂和管辖阳鬼差所用的,出示鬼王令,您就不必再用自己的灵力。
    说完,立刻消失。
    龙卿若接过鬼王令,蹙眉瞧了瞧,这上头雕刻可真够狰狞的。
    她把鬼王令嵌一入手掌心,黑光开始还萦绕着手掌,但很快消失。
    她取出一张纸,列表分析。
    芳熙太后有两个儿子,A君和B君,钟sir说一个活着,一个半死不活,而钟sir又说顺景帝是芳熙太后的儿子,相比起芳熙太后,钟sir的话更有信服力,所以,芳熙的话先不管。
    那么,假设顺景帝是芳熙太后的长子,他活着,但是否半死不活见仁见智,毕竟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又假设贤王是半死不活,他就必定存在人世上,只是不知道躲藏在哪里。
    要叫铁鹰卫去寻找,毫无踪迹,几乎不可能。
    但是如果叫漂浮在这个世界上的鬼魂去找,方便很多,加上半死不活的人,又是皇家出身,气场比较特别,容易甄别出来。
    问题总要一个一个地解决嘛。
    所以,她如今首要做的事情,先收一批小弟,让他们出去找贤王。
    第118章 元珠:啊这这这那那那这那这那那我走?
    小境今晚喝得有些醉了,回到青芙居就有些发脾气。
    这里看不顺眼,那里看不顺眼,就连一个花盆的摆放都不顺眼。
    看到刚沐浴出来的龙卿若时,心里稍稍安慰,总算是有看顺眼的。
    朝中的繁琐事,他没跟龙卿若说,但是瞧着她衣衫紧贴身子露出的曼妙身姿,觉得有别的事情更有趣。
    正欲伸手抱过来的时候,龙卿若端起热气腾腾的羊奶,先喝了,滋养身子。
    东方境蹙眉,又喝啊?
    嗯,你喝了酒,羊奶解酒不伤肝。龙卿若把羊奶送到他的唇边,哄道:乖,快喝了。
    东方境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地把羊奶喝完,道:回头叫人给十三弟每天煮一杯,前两天看他,脸色似乎好多了。
    他现在吃着药,在慢慢地康复。龙卿若放下杯子,道。
    那太好了,我沐浴去。东方境亲了她一下,眼神充满了暗示。
    刚喝了酒,最好不要
    龙卿若话没说完,他已经进了沐浴间。
    龙卿若打开衣橱,看看有没有适合晚上行动的衣裳,只是瞧了一下发现颜色都比较鲜,不适合夜间行动。
    勉强能挑出一袭月白色没什么刺绣的,瞧着还行。
    刚挑好衣裳,青先生在外边探头,龙卿若走出去问道:怎么了?
    青先生问道:王爷可有生气?
    回来的时候挑剔过一下,现在沐浴去了,怎么了?
    龙川统领过来说了一些事情,他听了必定不高兴的。
    说了什么?
    青先生大概复述了一下,龙卿若早也猜到了。
    薛皇后其实并没有挟外戚自重,反而一直都以国事民生为主,至于外界传言说薛皇后想自己称帝,或者是册立娘家的侄子为太子,这些都是无稽之言。
    这段日子小境开始怀疑了,龙川的话,恰好印证了他的怀疑。
    青先生走后,龙卿若把桃心和箐箐都遣走,只留下刺多多在外头等着,今晚带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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