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境紧急备战当中,龙卿若也没闲着。
    她的阴兵已经有一定的规模,光天白日打仗不行,但是如果在黑夜里打仗,阴兵绝对可以帮一把。
    关于打仗她自己没有经验,但是好歹人间行走几千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
    所以,她委任了东方骏为将帅,让他率领两千阴兵出发,趁黑先进驻磐石州。
    但龙卿若交代过,如果东方境能取胜,阴兵不要出手。
    翌日,东方境身披战甲,告别龙卿若,率领两万将士从陆路挥军直下磐石州。
    而就在他出发之前的几个时辰,漕帮的商船已经出发了,由高渐生和萧京霸带领五千人都藏在商船里。
    漕帮的商船很多时候都是夜行,因为这样就不会跟朝廷的商船抢占水域,因此,这举动并没有特别之处。
    最重要的是,铁胜师带领的野军完全没有打仗的经验,只是乌合之众,临时组建的军队,凝聚力不强。
    朝廷那边,给出的精准预测,说半个月之后,可收回磐石州。
    皇帝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觉得百官给了太高的期待,到时候阿境如果没能在半个月内收复磐石州,只怕又要被非议了。
    但将士已经出发,他自然不会说一些打击士气的话,所以,在早朝上也说半月到一个月内,必定可以收复。
    皇帝的心理还是不能很好地逆转过来。
    毕竟他知道这个儿子才没几天,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这个孩子,现在去打仗了。
    他心里很不安,不安最大的原因,是他对阿境实在了解不够。
    所以,他把北平王和龙卿若都请进宫来用膳,之前家宴,他们都没有参加。
    北平王先抵达宫中,龙卿若还没到,因为她把刺多多也派出去了,让她跟随东方境去,轻易不出手,但如果东方境有危险,就让刺多多护着,所以,不免多叮嘱几句。
    刺多多办事能力还行,就是爱冒烟,虽然小境现在不怕了,但忽然看到一阵黑烟冒起,谁的心里能不打个突突呢
    今晚设宴是在皇后的凤栖宫。
    三人先入座,皇帝先给北平王倒了一杯酒,北平王道:不着急喝,先等等。
    她是晚辈,不能劳您等她,您先喝一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皇帝说。
    北平王忙摆手:不能这么说,要等,要等,你也不能喝,一起等。
    说完,抢了他的酒杯。
    皇帝怔了一下,因为她是龙吗?但就算是龙,她辈分也是晚辈,谁让她看上阿境了呢?
    伯父您和朕一起等她,不合适吧?皇帝道。
    合适,太合适了。北平王叹气,心里这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是,他把辈分都乱了。
    认个大姐没问题,认小境这厮当姐夫就很大问题。
    皇帝看着皇后,怎么回事?
    皇后苦笑,不知道。
    死活当不知道。
    天黑了,龙卿若终于姗姗来迟。
    外头李通公公宣了一声,境王妃到!
    北平王站起来,当着帝后的面,施礼拜下,态度恭谨,大姐,您来了!
    小北,我的马儿不知道是不是踩钉子了,一会儿出宫的时候你帮我看看,我骑的是小境的追风马。龙卿若进来之后便说,王府这一次派出去的人很多,就老追风没跟着去,所以她今天进宫就骑老追风。
    行,一会儿给您看。小北拂了一下椅子,大姐请坐!
    龙卿若看向目瞪口呆的皇帝,又看看一脸苦笑的皇后,知道是因为这辈分的事,便道:今晚是家宴?
    是家宴!皇后说。
    龙卿若舒了一口气,那我最大!
    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第195章 彤妃
    家宴就不论君臣只论辈分,她心安理得地坐了小北的位置,让小北挪开坐她的旁边。
    皇帝蒙圈了,看向北平王,什么大姐?
    喝酒,喝酒!北平王不想提这件事情,叫李通过来伺候,给大家都上酒。
    李通倒了一轮酒,便退后站着。
    皇帝狐疑地看向龙卿若,她竟然就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伯父的照顾。
    说清楚,怎么回事?皇帝压手,不让大家喝。
    北平王郁闷地道:说什么说?先吃饭,你辈分最小,没问你话不能出声。
    说完,亲自给龙卿若布菜,温柔地道:多少吃点,御厨做的,兴许没西北风和朝露好,但也算是人间美味。
    皇帝傻眼了!
    皇后这才轻声道:伯父在不知道王妃身份之前,认了她为大姐。
    皇帝哭笑不得,那他岂不是还得叫自己儿媳妇一声姑姑?
    但,不对啊,不对
    他看向北平王,伯父,稍安勿躁,先理顺理顺这关系,她是你的大姐,而朕是她的公爹,那朕和你的关系就是
    能闭嘴吗?北平王恨极,就知道这老小子跟姐夫一样,心眼忒多。
    所以,这里是朕最大?皇帝顿时就开心起来了。
    北平王恨恨地瞪着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就跟东方境这孙一样,说他们不是父子也没人相信。
    在这个问题上,如果是小境,那龙卿若肯定是帮小境的。
    但是如果是其他人,那她必定帮小北,儿媳妇是外姓人,你们东方家论辈分,就按照你们的长幼去论,该叫伯父叫伯父,该是侄子是侄子,至于我我不参与,反正我就是小北的大姐。
    这是一个闭环,谁都别想占她的便宜。
    北平王顿时眉开眼笑,对,就是这样的,来,喝酒,喝酒,提前祝贺小境打胜仗!
    伯父,虽然有信心是好事,但提前祝贺
    龙卿若打断他的话,三天之内,必定拿下磐石州,这个是毫无疑问的,提前庆祝并无不可。
    皇帝看着她,这一听就知道不懂得打仗,三天拿下一座城,有多难她知道吗?
    三天?我看两天就行了。北平王笑着道。
    保守一点,三天。龙卿若坚持道。
    行,你说了算。北平王不会跟大姐顶嘴的。
    皇帝放下酒杯,看着皇后问道:阿境昔日打仗的过程,可有记录下来?
    没!皇后摇头。
    过程你大概知道吗?
    皇后顿了顿,臣妾只需要知道结果,他擅长以弱制强,喜欢以少胜多。
    这么厉害吗?皇帝听了,顿时觉得与有荣焉。
    有打仗的经验,也擅长排兵布阵,拿下是迟早的事。
    但三天还是有些荒谬了。
    今晚皇帝邀请他们,就是要多了解了解儿子的,所以,先从他的仗开始。
    说起东方境的事,总还是要提提他小时候经历的事情,也说到了他和高权国公的事,从而让皇帝知道他的性格。
    皇帝听完之后,道:所以,他现在和高权国公府没有和解,还在生气。
    他小气,记仇,不会轻易原谅一个人,高权国公当年打过他一巴掌,他到现在都没原谅他,即便高权国公还力荐他成为大都督,他一句感谢都没有,小没心肝的。
    为这件事,高权国公现在还跟他生气呢,当时他答应高权国公,只要他举荐,就能促进他们两家和解,结果,小境连他的面子都不卖。
    说不见,还是不见。
    皇帝冷道:高权国公确实也过分,他受了那些苦,没护着他,反而还要打他?还要让他撒谎隐瞒彤妃的罪行?换做是朕,也不能轻易原谅的。外人对自己再差再坏,都不及亲人说一句寒心话更让人痛心,不要说动手打耳光。
    皇帝也是气愤得很,越了解得多,越心疼他的经历。
    皇上,其实彤妃如今还没处置。薛皇后轻声道。
    朕知道。
    从那天晚上看到他站在暴雨之中,想靠近小石阶却不敢靠近,眼底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那一刻他想杀了彤妃。
    但是,他不知道阿境心里是怎么想的。刨除一切一切,那是他的母妃,他是否还留有一线亲情?
    刚才听他们说了一些他的事情,京中三大霸王,从不让自己吃亏,横行霸道像螃蟹一样,但是却没做亏心事,所杀之人也恶贯满盈。
    估计母后那会儿没处死彤妃,也是考虑阿境的感受。
    所以,他到底想如何?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以他的性子,人生里不存在和解两个字,否则他早就跟高权国公和解了。
    莫说阿境,就连他都不支持和解。
    那些事情,听了都觉得心寒,更不要说承受的那个人,到底是何种滋味感受。
    且更让人震怒的是,彤妃是他的娘亲,本该是护着他的人。
    他看向了龙卿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置?
    龙卿若几乎毫不犹豫,挫骨扬灰!
    这也是皇帝的意见。
    其实龙卿若想见见彤妃,因为小境说她养小鬼,且是在深宫里养的小鬼,外头的小鬼是养不了,驯化动静太大,除非是她入宫之前就已经养好,带进宫来的。
    如果是入宫之后再养,那就基本是宫里夭折的孩子。
    宫里夭折的孩子,要么是皇子,要么是公主。
    这皇宫里曾夭折过这么多孩子,不知道是谁呢?
    皇后,我想去见见彤妃。龙卿若道。
    你想见她?薛皇后也有些意外,你想亲手杀她吗?
    毕竟,她刚才说要把彤妃挫骨扬灰。
    龙卿若摇头,我不可能杀她,小境也不会杀,我知道大家都希望小境表态去处置她,但小境是不可能表态的,他说不杀,违背自己的意愿,他若说杀,便是弑母。
    薛皇后赞同,你说得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无人处置她,这么多年来,他不闻不问,也没去见过一次。
    龙卿若道:小境不会去见她,也不想知道她的事情,在他心里,彤妃已经死了,但他必定很想知道一点,那就是彤妃可有后悔这样对他,当然了,就算后悔,也不会原谅她的。
    你若想去,朕陪你去!皇帝道,彤妃始终是阿境的心结,当年的事情,他们并未完全知道,而且他觉得阿境心里还压着一样东西,这还是来自彤妃的。
    要彻底帮他解开心结,再不愿意见她,还是要见一次,摸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196章 不杀人要诛心
    龙卿若本来想自己去的,但是觉得让皇帝去见一次也好,起码,知道彤妃虐儿的原因是为了引起皇帝的关注,亦或是其他。
    又或许,是疯了。
    彤妃被关闭的宫殿,如今已经被称作冷宫了。
    这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宫,但是,比冷宫还要冷。
    在伙食上,芳熙太后并未为难她,甚至派了人伺候她的。
    始终是念着她是东方境的生母,且芳熙太后对东方境寄予厚望,就怕她连累了东方境以后发展的可能。
    也是看在了高权国公的份上。
    因此,只关闭她在此,不做其他处理。
    但其实芳熙太后当时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假皇帝确实太薄情,好歹是为他生了儿子,但他却连问都不问,看都不看,才会把彤妃逼疯。
    在芳熙太后认为,只有疯了的人,才会这样虐待自己的儿子。
    但不管男人多薄情,当母亲的都不能拿自己的孩子出气。
    李通和斐公公掌灯,护送皇帝和龙卿若前来。
    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潮湿阴暗,宫墙外都长满了苔藓。
    阴气很重,养小鬼的阴气会比一般的阴魅重很多,看来,她还是养着小鬼。
    沉重的宫门开启,发出沉哑的咿呀声,灰尘滚滚。
    这扇门已经许久没开过了,伺候的宫女要出来,会从一侧的小门出来,那边有人守着,只许宫女进出。
    廊前没掌灯,只是在殿中传出一盏昏暗的灯光,伺候的宫女见大门开启,都怔住了,简直不能相信这扇门还有开启的一天。
    待看清楚是皇帝,宫女连爬带滚地出来跪下行礼,哭着道:奴婢参见皇上!
    皇帝没说话,李通公公和斐公公走在前头,宣了一声,皇上驾到!
    殿中传出脚步声,一个身影飞快地走了出来。
    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幽居,龙卿若以为会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苍老女人。
    但是,当那道身影急忙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穿着得体,头发梳得贴服,面容上虽没施脂粉,却依旧紧绷光洁,眼神也不是那种长期被关押的呆滞状态,甚至,没半点疯狂的迹象。
    跑出来的时候,脚步略快了一一点,气息微喘,脸上也因此染了一点红润,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容貌依旧是惊人的美丽。
    她眼底竟有少女一般的梦幻,朝皇帝扑了过来,皇上,皇上,臣妾没做梦吧?你来看臣妾了?
    李通公公把她拦了下来,冷冷地道:不得放肆,退回去!
    彤妃竟也不恼,往后退了一步,还是那样痴痴地看着皇帝。
    皇帝与龙卿若进了殿中去,殿中打扫得十分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和殿门外天差地别。
    彤妃跟着走进来,亦步亦趋,眸光就那样痴痴地看着皇帝。
    龙卿若看出了她眼底的爱意。
    她没有办法理解,假皇帝在位期间,对她这么差,她该心生怨恨才是,毕竟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虐待成那样,为什么还对皇帝如此的爱慕情深?
    就这么恋爱脑?
    她没看彤妃,而是自己进了殿中到处看看,这里头的阴气太重了。
    皇上,你可算来看臣妾了,臣妾每天都在等着你。彤妃眼底泛着泪光,缓缓地跪了下来,喃喃地问道:皇上好吗?身体怎么样?还是时常睡不着吗?头痛可还有再犯
    皇帝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道:你问了这么多,没问过阿境如何,你一点都没想着你儿子吗?
    彤妃摇头,臣妾不想他,臣妾只想着皇上。
    皇帝气结,所以,你一点都没有悔过之心?
    彤妃眼神变得冰冷了,臣妾为何要悔过?天下父母,哪里有不打骂孩子的?他不听话,臣妾教育他,有什么错?反而是他竟然在太后面前攀咬指责臣妾,臣妾是他的母妃,他一点情分都不念,这么不孝不仁的儿子,臣妾当没生过。
    皇帝眼底杀意顿生!
    彤妃却继续自顾自地说:臣妾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但臣妾孝顺,不会因此怪罪姨娘,这是臣妾的错,臣妾出生之后没能帮姨娘固宠,姨娘生气也是正常的。
    皇帝微微错愕,什么?你说什么?
    彤妃脸庞微微侧着,臣妾一直都懊悔,如果我乖巧一些,懂事一些,或许父亲就会多眷顾姨娘。到臣妾入宫侍奉皇上,诞下龙子,他却不能为臣妾争取皇上的眷顾,就是他的罪过,臣妾罚他,打他,有什么不对?
    这般歪理,皇帝还是头一次听。
    他努力回想起彤妃入宫时候的模样,但记不起来,那会儿他多半是忙着前朝的事。
    前朝的争斗比较厉害,要权衡各方,就得耗费心力。
    京中几大世家都有送女儿入宫,想着若能得宠,则为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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