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让大家突然意识到,甭管天子再如何宠爱邵女郎,自个还是握在天子手里的物件,必要时让你死,可能连理由都不屑看。
    于是宫人们只一味磕头请罪,很清醒地绝口不提是天子要求做樱桃酥的事。
    这时蓉蓉听见动静立马赶来,得悉事情全部后,非常纳闷道:
    谁说我吃不得樱桃酥了?这味道可好了...
    为了要证明自己爱吃一般,蓉蓉从地上捡起樱桃酥要让嘴里塞,却被慕容彻皱着眉一把夺了过来。
    他眸中似藏着难言之隐,闪闪避避就是不说原因。
    蓉蓉!你是吃不得樱桃酥的!
    为何?我为何吃不得?邵蓉蓉的心提了起来,直觉觉得这大概同她忘记的事情有关。
    果不其然,慕容彻被她逼得再三思量后,终于满脸难色道:蓉蓉,别逼孤,孤不想说。
    不行不行不行!你那么说我更要知道了,阿彻,你不是也希望我能恢复记忆吗?那这些事情我迟早得想起来啊,你现在说只是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蓉蓉猛地晃着他的手,又跳起来亲他脸颊,不依不挠道。
    蓉蓉!慕容彻沉声呵斥她,不许胡闹!听了你会难过的,孤不愿你想起那些记忆...
    阿彻,我不管!你今日要是不说出来这缘由,我就把地上的饼全吃了!不止吃了,以后每日两顿都只吃这个,直到吃撑吃死为止!
    她开始无理取闹。
    慕容彻叹息了声,那...好吧,但是你得答应孤,听完以后不许难过,要记得你身边还有孤,要相信,孤有能力保护你。
    嗯,我相信阿彻!邵蓉蓉爬上矮案抱住他的头亲了亲他鼻子。
    然后,你不许自责。
    邵蓉蓉顿了顿,嗯...好...好!我答应。她又亲了亲他眼睛。
    慕容彻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薄唇,邵蓉蓉怔了怔,红着脸凑唇过去轻轻贴了贴,结果被接`吻`狂魔抓住大肆啃咬了一番,场景面红心跳吓得跪地的宫人连忙一步步爬出殿室关上了门。
    慕容彻告诉她,以前邵蓉蓉和他的身份敏感,她单方面不管不顾对他展开热烈追求。
    那时几乎他到每一个地方都能遇见她,她总能逮住各种机会出现在他眼前。
    但是当时的慕容彻却对她的追求表现得有些冷淡。
    他在她眼中,总是像个闷葫芦一样,不管她一个姑娘家已经做到这么主动的份上,他依旧没有答应要和她在一起,只是很冷淡地说,让她相信他,再等等。
    邵蓉蓉听到这里已经很有代入感了,她瘪了瘪嘴,难过道:阿彻大坏蛋!冷漠鬼!
    慕容彻立马将她拥紧,蓉蓉你相信孤,当时孤只是想着我们二人的关系尴尬,实在不希望在一起以后被外头的人对你多有指责。孤当时打算把障碍扫平以后才风风光光地娶你!
    看着他俊逸的眉头皱起,比她还紧张,蓉蓉破涕一笑,把头靠在他胸前听心跳扑腾,好,你继续说。
    慕容彻望着靠在他胸膛的脑袋,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气息和心跳很快调整过来,不徐不疾继续。
    那时候你很伤心,特别不理解、也不相信孤,心灰意冷之下,邀了个男子来,想气气孤。结果约会中途,那男子往给你吃的樱桃酥里下了药,企图...
    慕容彻即便是瞎编也特别不想提到这样的字眼,但是如果不下狠一点的料,如何能把她拴得更紧?
    他企图毁你清白,幸好孤及时赶到救了你,但是,那人很卑鄙,一下就挟持了你,逼迫孤自残。所以自此以后,你都见不得樱桃酥了,你一吃下身体就会有过激反应,虽然你如今失忆,但孤还是怕...
    蓉蓉蓦地一愣,眼泪酿在眼眶里,连忙抬起他的右手的手指。
    她瞪着婆娑的泪眼问:手指就是在那个时候废掉的?
    慕容彻故意沉默了一会,立马否认:不!不是的,这只是个意外。
    蓉蓉看他的反应就全部都明白了,哭道:你不要骗我了,上回箕医官的事我就看见你身手多么了得了,倘若不是因为当时我的情况非常危急,你又怎么会被伤到手指?又有谁能伤得了你?是不是那个坏人给我服了毒药,你为了救我,所以才自废了手指的?
    慕容彻愣了一愣,他没想过她这么会脑补,原先他只打算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解决掉这事,再顺便让她小小的愧疚一下,最后往后能更黏他一些就可以了。
    但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
    嗯...但是这些都过去了,孤只要有你在身边,别说是手指,两条手两条腿也可以。
    邵蓉蓉扑进他怀把他抱得更紧,那个坏人呢?他是谁你告诉我,好让我以后瞧见了也斩断他手指给你报仇。
    慕容彻满足地轻拍她后背,不必了,他会得到应有惩罚的。他就是楚国公子,卫凛。
    22. 第22章 十一条喜帕
    樱桃酥确实是邵蓉蓉旧时不能触碰的糕点,原因无他,就因为有一次被她发现那樱桃酥是他咬牙切齿学做的。
    那次是阉狗萧正德头一次到妖女宫外的府邸参观,实际他只是想看看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清源大宗族的贵公子,如今一朝落魄,如何卑屈地服侍讨好他的义女。
    虽说他血统卑贱,实在轮不上萧正德把他看在眼内,但在府里他看着他特立独行距离妖女远远的,终于也看不下去。
    找了几个大汉押他下去做糕点上来讨好妖女,说是要帮她驯服男`宠,给他义女一个惊喜。
    相比在斗兽窟里和在前太子那儿所受的折辱,做做糕点确实算不得什么,他不像那些出身高贵的公子,没多挣扎几下就应了,到厨房里跟着仆人做了一盘樱桃酥。
    起先邵蓉蓉不知樱桃酥是他做的,还开口夸糕点做得精致,当时他听了,内心隐隐有些微妙。
    后来萧正德笑着告诉她,这糕点是他让姬彻做时,邵蓉蓉吃到一半的糕突然呸一声吐了,随后她接过一旁卫凛递的巾帕,细细擦拭自己沾有糕点碎屑的手指,向萧正德娇声解释道:
    义父,人家讨厌吃樱桃酥。
    萧正德含笑意味不明道:可你刚刚也吃下去了,是不喜欢樱桃酥,还是不喜欢人?
    邵蓉蓉微微笑着没有说话,但慕容彻后来看见妖女偷偷跑到屋后方抠喉咙。
    他可怜的自尊仿佛又被人肆意碾踩上几脚,正要上前说一些捍卫自己尊严,诸如你以为我很乐意做?一类的言辞。
    结果就中了妖女的迷魂散,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衣裳全被剥了,被脸色潮红、眼神不正常,正解着自己小`衣的妖女压着,困在狭小的房间里。
    谁知,没轮得着他喊屈,那妖女见他醒来,率先跌撞地从他身上下来,一步一步往后挪,活像他是什么污秽不堪的脏污般。
    你...你别靠过来...走...赶紧走!妖女当时还蛮会演的,明明是她自己设局将他迷了扔进来,现在居然装成一副自己是受害者跟嫌弃他嫌弃得慌的样子。
    呵,你还真会演。是打算来个欲擒先纵吗?世上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子吗?你还要收多少男.宠?知道我不愿意像你那些男`宠一样伺候你,就打算硬来了?现在被我发现了,就装无辜?
    可是当时妖女的样子真的很像服用了不好的药,自那次之后,妖女就开始刻意疏远他,每每他一靠近,她总要找理由退得远远的,以后每次一看到樱桃酥都显现出厌恶的表情,这让敏感自卑的他很恼火,觉得明明是她惹他在先,如今却整一副嫌弃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那一次的她理应是有什么苦衷的,直到她公然给他下春`药,明目张胆找人押着他,逼他侍寝,随后自己又锁上贞`操带,撩完戏弄完就在一边看他笑话,看他整夜整夜睡不着,露出肖想她的表情,好再趁机嘲笑一番。
    他才明白,自己当初想法过于天真,过于自欺欺人了,她哪里是有什么苦衷,明明就是记仇,所以三翻四次设局要故意玩弄他!
    慕容彻曾经恨过自己,她都如此待他了,她死后为何还要对她念念不忘?
    但答案是,随着她离开的时间越长,那些不好的、怨怼的,通通都犹如长河中的沙砾被冲洗干净,剩下的,都是初遇她时的好。
    她姿态轻`佻地来到又脏又臭的兽窟里要人,全然没有嫌弃他脏或臭,凑到他耳边,轻轻说的那句先忍耐一下。
    她把他一路拖回自己府中,他宁愿待在又脏又臭的兽笼,都不愿意离开笼子,出来吃她的东西,然后她就端起自己喜欢吃的芍药糕,走进兽笼来,同他一块待着。
    他像野兽一样,想扑击她,想抓伤她,逼她出去。
    谁知牙齿刚要往她手臂咬,就嗅到了她身上除了浓烈的脂粉气外,白皙剔透的皮肤上竟还有股好闻清醒的甜香,嗅了就让人心情镇静,久久咬不下去。
    随后她更是笑着挽起了衣袖,你咬咬看,我好不好吃?
    那时他一个从没接触过女子的小少年,哪里听得过妖女如此大胆放肆的言辞?
    他既羞又怒,终于还是不理会她。
    后来她更是趁他昏迷,偷偷掰碎了糕点塞进他嘴角,帮他绑扎被宦者踩裂的断指,甚至还...笑着亲吻他断指,言语放`浪笑道:对不起,你这样子太诱`人,我忍不住。
    当那些记忆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细节都填补满了后来怨愤她的情绪时,他如潮水般泛滥的思念就再也抑制不住,给自己改姓、大肆兴建慕容庙、清算所有在萧狗把持朝政时期,所有对邵氏做过恶事的人。
    要知道,邵氏的人曾杀害他生母,还折辱过他!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是被这妖女决绝的死逼疯的。
    床榻上,邵蓉蓉已经睡熟了,小巧的唇瓣上红红的,有些肿,还破着皮。她在睡梦中被慕容彻搂得有些紧,呼吸不顺抱怨似的嘤咛一声,又挥出双手去打了上方男子的面。
    慕容彻在帮她的嘴唇上药,被她一打,手中的药便摔了出去。
    蓉蓉,别闹!他朝她小声低吼,想狠狠掐她的脸,又怕掐醒她,手指轻掐了一下又强忍住,收回力,换成唇去亲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亲。
    邵蓉蓉被亲得又嘤咛一声,皱着眉转过身去抱住他的腰。
    慕容彻毫不怜香惜玉,阴恻地又将她身子掰过来,以不会弄醒她的力度,不停地亲她、啃吻她。
    邵蓉蓉,你这妖女,活该你现在被囚在孤身边,以前你不是很嫌孤吗?孤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他咬牙低低道,又握住她睡梦中作乱的手指,不停吮咬着,迷恋至极。
    昨夜蓉蓉被他哄睡后,做了一夜的梦。
    也不算噩梦,就是整夜睡得混混沌沌的、有点烦扰的梦,梦中有只长得跟黄毛很像的小狗一直死皮赖脸黏着她,舔她的脸,最后还一直啃她手指,醒过来一看,发现手指和脖子处果然斑斑点点的,像被啃过一般。
    于是一早起来邵蓉蓉就抓了小黄毛过来,收回给它的肉骨头,皱眉道:昨夜你是不是不乖,跑来我榻上咬我??
    小黄狗被她骂得可怜兮兮地耷拉着狗头,黑眼珠湿`漉漉的,委屈得不得了。
    英娘煎好了药,打算交给殿门前的宫人就走,岂料那宫人临时被厨房的人喊去,说是她给女郎泡的金丝燕盏一不小心泡坏了,问她要如何补救。
    那宫人一听,金丝燕盏这玩意矜贵得很,安先生说那是贡品,整个大周如今只有丽华宫有那么几盏,泡坏了她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于是她反倒将手里的食盘随手扔给了英娘,托英娘把女郎的小食端进去。
    这下英娘可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将手里的吃食和药端进去。
    她低着头,本想悄悄放下就走,谁料进去的时候撞见邵蓉蓉在训狗,那狗被她训得一委屈,余光瞄见她进来,终于有了宣泄的途经,突然凶恶地朝她狂吠,更是一下子咬住她的衣角。
    英娘吓得打翻了手里的吃食和药碗。
    邵蓉蓉赶紧跑过来,娇斥道:哎呀,小黄毛,你何时学得这么坏了?平日你咬坏我的东西,我也没怪你,是我太纵着你,看来以后得严格些了。
    小黄毛被她那么一说,更委屈了,汪呜汪呜地跑了出去。
    邵蓉蓉看见英娘的衣裳被咬破,脚似乎也被碎瓷刮伤了,想拉她过去处理伤口,谁知英娘一见她过来,低着头吓得就要往外。
    谁知外头那只凶狗还在,恶狠狠地瞪着她,她只好后退,此时邵蓉蓉也追上来了。
    她追得气喘吁吁,娘...阿娘...你...你跑什么呢?
    英娘见逃不掉,只好噗通一声跪下,闺女...是我对不起你!对...对不起!
    邵蓉蓉以为她为要隐瞒二人认识的事而愧疚,连忙道:不怪你,英娘,我只是想提醒你,要是你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最好表现得平常一些。
    英娘愣了愣,这下才知道,自己对她做了坏事情,而这傻闺女却还在替她着想,一时间心里的愧疚更重了。
    但是那黑心天子用她儿子孙子来要挟,要是将调制让她恢复不能恢复记忆的药的事告诉她,她大概要将自个儿子孙子的肉吃下去。
    她想了又想,良心和理智不断地冲撞着,终于上前一步握紧面前笑盈盈看着她的姑娘的手,未免自己待会后悔似的,急急道:女郎,如若自己没觉得有不适,那就不要吃药,知道吗?
    邵蓉蓉被她这话说得一愣。
    英娘是给她煎了药过来的,现在竟然跟她这么说。
    我没有觉得不适,但我不是要治疗失忆症吗?
    反正...反正陛下不是女郎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英娘此时已经后悔用她说这些了,面对她疑虑的眼神,她低下了头,小声道:反正...你不要太相信陛下了...
    英娘这番话再一次挑起蓉蓉心中的波澜。
    本来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全心全意信任阿彻,但最近实在是堆积了太多说不过去的事情了。
    箕医官的话,她的梦,梦中在兽窟被宦者踩碎的断指,还有阿彻刻意解释的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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