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两这你来我往的眼神杀,在欧羡看了格外的有趣。
    祖母,我去车里睡一晚,明天下山。
    见他边说边向自己的同一侧靠近祖母,温言下意识地放开了挽着祖母的手,去了另一边。
    祖母,这里是风口,我扶您回屋吧。
    听她这么一说,刚才站在祖母身侧是有些凉,缓了一侧,风的确小了些。
    大约是凑巧吧。
    祖母笑呵呵地将手抬了起来,欧羡愣了下,扶上了她的胳膊。
    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地随祖母进了屋,到了大厅,祖母在太师椅上坐了会,见两人都沉默,便暗笑开腔,欧羡,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今晚就住这吧。
    说完,祖母便吩咐温言带他去,然后故作困极的模样,掩面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起身自顾自地往她房间的方向走了去。
    温言有些懵,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这又被祖母摆了一道。
    在那边。温言没好气地往右手边胡乱地指了指,气哼了一声,也回了房间。
    留下欧羡一人在大厅里,其实他也有些懵,但想着刚才温言的气哼声,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嘴角浮上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他转身往刚才温言胡乱指的方向,有些不确定地往那走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那个客房的位置。
    刚回到房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点开,是祖母:房间有淋浴室,床上的和服是言言爸爸的,你将就穿一晚。
    后面还附了一个中学生才会用的沙雕表情,大意就是加油的意思。
    欧羡不自觉地笑了笑,他是真没想到,浑身都是旧时大户长辈做派的祖母,私下还有这么一面。
    想着温言偶尔流露出的那份可爱的违和感,似乎也有了出处。
    洗漱好,穿着棉质和服的他,乍一看,还有种在洗脚城洗脚的既视感。
    躺回到床上,点开微信,置顶的是温言。
    刚才院子里的那幕在眼前一遍遍地回放着,的确是他大意了。
    既然露了破绽,还是解释下吧,他们之间隔着五年的心结,不能再在她心里加码了,他舍不得。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许久,似是在斟酌该怎么说:言言,我的味觉出了些问题,所以,很抱歉,我刚才撒了谎。
    想了下给删了:言言,我的味觉出了些问题,不过没关系,刚好治了我挑食的毛病。
    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发了过去。
    那端久未回复,想来也等不到回复了,便将手机放在枕头边,关了灯,准备酝酿睡意。
    迷糊间,听到手机响,便清醒了些,拿起手机,他没猜错,真是温言:除了没有味觉,你好像也没有知觉吧?
    这下,欧羡彻底清醒了过来,他起身坐了起来,黑暗里,手机的微光打在他的脸上,有种惨白的瘆人。
    记忆像倒带般往回翻涌着,一直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天,他的毕业论文刚过,而温言的也一次过了,这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一天,他们相约着去莱茵河畔散步,晚点去吃中餐。
    他回家拿着早已准备好了的毕业礼物,正准备出门,手机响了,是父亲的,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时间是国内的凌晨5点。
    父亲从未在那个时间找过他,但当时的他沉浸在和即将和温言约会的喜悦里,并未多想。
    接起电话,他声音清朗的唤了声爸爸,可彼端沉默了许久都没出一言,隐隐的不安促使他又叫了声爸爸。
    这次,父亲说话了,但并未给他缓冲的余地,你妈妈自杀了,刚抢救回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那一刻,对欧羡来说是晴天霹雳都不为过,他想象不出温柔知性的母亲会因为什么事去自杀,而且是五次。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
    所以他咆哮地吼了爸爸,责备他为什么要伤害妈妈。
    父亲显然被他莫名地臆测给震惊住了,好一会他才克制道:爸爸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一言如棒头一喝,他清醒了几分,没等他开口,父亲开了腔: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症。
    接连的刺激,他有些受不住地跌坐在地,耳边又传来的父亲的声音:学业安排好后,回来看看妈妈吧,我这边的工作安排好,就带你妈妈回都城老家。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欧羡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因为刚才的情绪太多强烈,所以脑子有些懵,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声音出自哪里。
    手机又响了声,这下欧羡才彻底回过神来。
    温言: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温言:我睡了。
    共两条信息,欧羡盯着看了许久,又往上滑,将聊天记录来来回回地翻看了好多遍,最后他回了她信息:嗯,痛觉神经是不太敏感,不过没事,也省了矫情。
    发完信息后,欧羡便将手机放去了一边,昏昏沉沉地睡了。
    这一夜,他做一个长长的梦,大多都是和温言在一起的片段,明明那般美好,可梦里的他,就像个局外人一般,怎么都触不到她的温柔。
    眼前有微光在流动,像是看到了温言的脸,欧羡本能地抬手,想要触摸她的脸,眼角有热流涌出,欧羡的意识动了动,言言,我是爱你的。
    声音微乎其微的低,但一旁的温言却听见了,她拧毛巾的手顿了下,心似被什么扯了下,有些疼,但并不强烈。
    烧糊涂了吧,我已经27了,不是17,这样的话鬼才要信你。如此嘀咕完后,温言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怎么样了?祖母从门外走进来,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欧羡,不行,还是将他送去医院吧。
    嗯。温言点头,我给穆骁打电话了,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还烧这么严重。
    老太太。从淋浴间端着热水出来的王姨说,我刚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他肩膀有三处伤口,都化脓了,应该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啊!祖母震惊的同时急急往床边走了去,轻轻地扯开他的上衣,这,这是怎么了,这都是谁弄的啊!
    说完又盯着温言看,温言显然也是吓到了,那伤口长得有些奇怪,以她以往的见识,她也没见过这样的伤口。
    祖母,您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温言一双眼雾气甚重地看向祖母,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滚出来的模样。
    病了
    待穆骁将欧羡送到医院都时,都已经是临近下午4点了,他烧得有些厉害,清醒一会睡一会的,除了发烧,倒也没其他的症状,就是精神明显不好。
    温言总觉得,五年不见,他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但要让她具体地说出一二三,她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从看到他肩上的伤口的那一刻起,便越发的强烈。
    病房里,很安静,欧羡刚睡着。
    看着他安静地睡颜,温言的心里有个角落似被什么轻抚了下,异常的柔软。
    五年了,她差点都忘了,她初次见他时,他就是这般安静的睡颜。
    记得初见时,他躺在莱茵河边的草地上,也是这般,安静地睡着。
    没有任何遮挡物,就那么一手枕着头,一手放在腹部,两腿交叠平放着。
    身边有一罐开了封的沙丁鱼罐头,贪吃的安哥大约是闻到了味,从她怀里挣脱,不管不顾地抢了欧羡的沙丁鱼罐头,又理所当然的叼回到了她的身边。
    大约是感觉到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欧羡睁眼扭头,蹙眉看向一侧有些尴尬的她。
    温言只匆匆瞥了他一眼,就能感觉到对方浓烈的气场,好像下一秒她就该被揍了,她赶紧从安哥的嘴里将那罐头抢走,放到了欧羡的胸口上。
    又因为尴尬,她看人家的眼神有些失焦,然后放的那个位置吧更尴尬
    她忘不了她跟欧羡说的第一句话:那个,我的猫刚洗了澡,还挺干净的。
    ......
    然后,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她抱着猫仓皇逃走了。
    逃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欧羡一眼,那时他已经坐了起来,她记得她当时还特花痴的在心里YY了一番,这德国的紫外线那么强,他居然还能生得那么白净。
    呵,那时多好啊,美好无伤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心生欢喜。
    不像现在,她心里藏着不甘和委屈,所以性子阴晴不定,而欧羡也似被层层叠叠的浓雾遮挡的幽灵一般,看不清也猜不透。
    那个,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温言回神瞧他,我刚敲门了。
    一个医生装扮的年轻男子边说边往病床边走来,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本以为是医生查房,温言只淡淡地点了个头,并未回应。
    我是欧羡的同学。
    同学?欧羡是学音乐的,跟他一个医生是哪门子的同学?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不信任,男子补充道:高中同学,我叫邵逸。
    温言在心里哦了一声,依然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并未出声。
    此时的温言,脸上的口罩和头上的帽子并未摘下来,加上她不出声,邵逸也没认出他来。
    与此同时,穆骁也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邵毅,自然会心生警觉,你谁啊?这是VIP病房,你不是主治医师吧?
    见惯了有钱人豪横,邵逸并未将对方的不友善放心上,好脾气地回了句,我是欧羡的同学,听同事说,他住院了,就过来看看。
    同学就能随便闯病房啊?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不方便啊,你
    穆骁。温言打断了他,小声点,他刚睡着。
    闻言,邵毅心中一惊,穆骁?温梨的粉丝,有谁会不知道穆骁是温言的经纪人啊,难怪第一眼就看着有些眼熟,可他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所以,刚才他死活都想不起他来。
    这么说,坐着的那位就是温言?
    靠,这什么情况。
    在心里YY了半天的邵毅,自然也理解了穆骁的态度。
    可是,欧羡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她跟温言什么关系。
    靠,这次是玩大发了吧,居然玩上了女明星?!
    穆骁见他愣愣地盯着温言,有些火大,强忍着将他拖出去的冲动,走到他对面挡住了他的视线,邵医生,看同学的话,还请您晚点再来。
    人家这都赶了好几回了,邵毅也没理由强留,便礼貌地笑了笑,退出了病房。
    傍晚的时候,欧羡的烧退了些,醒来的时候,见父亲低头看着手中不知名的杂志,并未见温言的身影。
    爸。
    听到声音,欧父抬头,醒啦,要喝水吗?
    欧羡点了点头,欧父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欧羡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接过欧父手中的水杯,抿了一口,便自己侧身放回了床边的柜子上。
    爸,言言呢?
    回温家了,穆骁接走的,放心吧。欧父顿了顿,犹豫了下,你身上的伤,是妈妈弄得吧?
    欧羡微垂的睫毛动了动,过了好一会,才抬眸看向父亲,爸,您很久没去看过妈妈了吧?
    嗯。欧父有些不自然地扶了扶镜框,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欧羡轻嗤一声,您回去吧,我这有医生和护士,您也帮不上什么的。
    也好。欧父似是识趣的起身,后又轻叹了声气,以后,别再这么糟蹋自己了。
    糟蹋?欧羡震惊地望向父亲,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父亲能说出来的话。
    那被病痛折磨的,可是他曾经挚爱的人啊。
    人性真就如此不堪吗?欧羡红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父亲,期望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哪怕一丝的感情来。
    哪怕怜悯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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