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妹妹谁不喜欢呢?曲红昭反问。其实众女里也不是没有年龄比她大的,但她仗着阅历多,看谁都是小姑娘。
    一个个大小美人,围着她乖乖巧巧地撒娇,身上还带着好闻的香气,有什么可不喜欢的呢?
    曲红昭甚至觉得自己短暂地体验到了昏君的快乐。
    李嬷嬷带着恍惚的表情退下,独留下缠雪沐浴在曲红昭审视的目光下。
    说吧,周婕妤和盈袖,什么旧怨,谁的错?
    这说来话长。缠雪欲言又止。
    长话短说。曲红昭在战场上,习惯了精简的报告。
    缠雪咬了咬唇,豁出去一般总结道:她认为二小姐抢了她男人。
    你还是详细说说吧。
    是,周婕妤入宫前,曾和人定下婚约,本来两家都换过庚帖准备纳吉了,结果那男人突然反悔,说他对二小姐坠入爱河,非卿不娶,以此拒娶周姑娘。当时这事闹得不小,周姑娘闹了个挺大的没脸,自此便跟二小姐不对付,缠雪偷眼看了看曲红昭的神色,要奴婢说,她后来进宫做了婕妤,也是因祸得福,该感谢二小姐才对。
    曲红昭无奈: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缠雪有些不服气,想反驳一句能进宫当娘娘,谁会不愿意呢?但转瞬又想起来,曲盈袖就不愿意,只得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想了想,有些事她有心替二小姐隐瞒,但既然要帮曲红昭扮曲盈袖,为防露馅,还是得事无巨细,于是又补充道:当时,周姑娘气急了,闯进赏花园子里当面质问二小姐,说了些难听的话,结果被二小姐扇了一巴掌,还当着一众贵女的面把她踹下了水,又命人拿竹竿架着不让她上岸,说是让她在水里清醒一下,周婕妤就这般在水里泡了一炷香时间。
    还有吗?
    没了,缠雪诚实地摇头,周婕妤从此以后也不太敢惹二小姐了。
    曲红昭又问:周婕妤的父亲是不是翰林院的周修撰?
    是。
    我知道了。曲红昭点点头。
    缠雪也不懂她知道了个什么,但到底对曲盈袖比较忠心,说完还想着维护两句:这事真不是二小姐的错。
    那是谁的错?
    缠雪斩钉截铁:狗男人的错!
    周婕妤那什么未婚夫婿,二小姐根本就看不上,是他自己发癫,提起此人,缠雪尚有些忿然,还平白连累二小姐被人议论。
    曲红昭颔首:周修撰家里的事我听说过,这事确实未必怪盈袖。
    您真的不怪二小姐?缠雪有些惊喜。
    曲红昭瞪她:只是说退婚的事不怪她,没说把人推下水的事也不怪她。
    听了这话,缠雪心下却是放轻松了些。她一直以为大小姐被迫替嫁,提起二小姐必然是满腹的怨气,此时听曲红昭提起妹妹的语气,发现倒是她自己想多了。
    您不恨二小姐吗?缠雪的问题脱口而出。
    恨倒是谈不上,曲红昭摇头,但等她回来,一顿打是逃不了的。多大人了?做事还不过脑子。
    曲红昭边和缠雪聊天,边翻着手里的小册子,这是入宫前李嬷嬷便给了她的,册子里记载了宫里众妃嫔的家世背景。只不过之前曲红昭没当回事,如今见了人才想起来翻资料。
    宫里目前的所有低位妃嫔,出身都不高,没有一个家里是重臣或机要职务。皇帝也从未表现出对其中任何一位的偏爱。
    直到后来太后娘娘做主纳了娘家侄女为淑妃,打破了后宫的平衡,皇帝才又搞了个曲家女进来。
    他搁这儿玩制衡呢?曲红昭费解。
    好在她这人比较想得开,想不通就不多想,把册子一扔,起身对缠雪道:走吧,随我去见见周婕妤。
    啊?缠雪怔了怔,您要去给二小姐报仇吗?
    报什么仇?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这个做姐姐的,若能解就帮她解了吧。
    4. 第 4 章 用女孩家的名声全了他的体
    曲红昭雷厉风行,说走就走,话音一落,就起身打算出发。
    缠雪跟在她身后,颇有几分犹豫:大小姐,周婕妤她大概不太吃好言相劝那一套。
    以缠雪对周婕妤的了解,此人向来小性儿,一直记恨着曲盈袖的夺夫之仇,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劝得回来的。
    观曲红昭对其他娘娘都如此温和,若对周婕妤也温声软语地劝和,那她八成面上假意应承了,背地里却还不知怎么揣测、防备呢。
    大小姐不了解周婕妤的性格,怕是一份好心要白白浪费了。
    别担心,我与周姑娘当年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虽远算不上熟悉,但也稍有了解,曲红昭对她微笑,看起来既温和又无害,再说,去试试又没什么损失。
    一路上,曲红昭又问了缠雪一些问题,后者自然有问必答。
    两人很快到了永春殿。
    宫妃的服色按品级有严格区分,不能逾矩,所以宫人们就算不认得这张脸,看到这身打扮也猜得到这位便是新入宫的丽妃娘娘。
    参见丽妃娘娘。
    听到宫人唱喏,永春殿偏殿内一片兵荒马乱。
    周婕妤骑虎难下,只得躺到塌上装病。好在那一张被吓到惨白的脸,倒是省了涂粉伪装的功夫。
    入宫近一年,她已经少了些女儿家的天真,她很清楚,宫里不比宫外,这里的冲突再不是宫外那种贵女们之间的拌嘴斗气。
    宫里人斗起来,是能要了人的命的。
    何况,她当年指着曲盈袖鼻子骂她是个不知廉耻到处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怕是把人得罪狠了。
    以曲盈袖这厮有仇必报的脾性,周婕妤也不敢相信她会放过自己。
    周婕妤裹在被子里战战兢兢,着实不知自己当年是哪里来的勇气。
    曲红昭在宫人引路下,很快出现在卧房门口。周婕妤心下一紧,看着对方长腿一迈,两步就到了自己床前。
    新晋的丽妃娘娘这几步迈得挺大,似乎不怎么合乎礼仪,但这走姿行云流水般,倒也并不显得粗鲁。
    嫔妾见过丽妃娘娘,周婕妤做出一副虚弱状强撑着支起身子,还十分逼真地咳了两声,请恕嫔妾无状。
    曲红昭在床边坐下,托着腮欣赏她装病的模样:怎么?当年敢对我出言不逊,现在连见我一面都不敢?
    周婕妤僵在床上:娘娘,嫔妾偶感风寒,头晕体虚,下不得床。慢待了您,请娘娘恕罪。
    曲红昭手指在她腕上一搭,感受到她有力的脉搏,就知道她在装病。
    周婕妤被摸了手腕,心下悻悻,也不知曲红昭动作怎么这么快,她想躲却被直接按住,连忙道:娘娘,若害您染了风寒,那可是嫔妾的罪过了。
    行了,别装了,曲红昭打断了她的请罪,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不用防备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若真要找你麻烦,你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把自己吓得龟缩在永春殿有什么用?
    周婕妤笑得尴尬,娘娘何出此言?
    曲红昭笑了笑:你和我之间的仇怨,无非也就是退婚那一桩。但我觉得,这件事着实不能怪在我头上。
    周婕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这厮果然是来戳自己痛处的,她不情不愿地接话:嫔妾自然不敢责怪娘娘。
    曲红昭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也不恼怒,只是问道:他若真喜欢我,怎么会把那种事到处宣扬,难道和定了亲的男子有牵扯,对我来说是桩好名声不成?
    他若不喜欢你,怎么会为你退婚?闹出这种事,对他自己而言又是什么好名声吗?
    一个少年爱风流的名声罢了,有人会说他傻说他痴,但这世道对男子总是宽容的,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没人会永远记得这种事。比起你我,他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周婕妤听了,下意识想争辩,张了张口,却又不知如何反驳,骤然听了这样一番话,她只觉得心下乱糟糟的,一时间垂首不语。
    曲红昭轻叹:看看这件事里你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什么,而他又得到了什么,你就该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
    他得到了什么?周婕妤怔怔地问。
    名声。少年人一时贪恋美色,总比背信弃义、明哲保身的名头强上太多。
    什么背信弃义、明哲保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被退婚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婕妤深吸口气,语气生硬地回答:回娘娘的话,是建平三十一年五月。
    那你还记不记得,赵知州出事是什么时候?
    周婕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赵知州?
    赵知州的事当年闹得那么大,令尊是他的同门师弟,你真的没关注过此事?
    周婕妤脸色白了白,一时竟有些恐惧,脑海里那些隐隐的猜测,似乎就要被得到证实。
    也是建平三十一年可是赵知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家父的同榜,又同样拜过李学士做老师,就算有个师兄弟的名头,但他们根本没什么交情的。
    赵知州官途比周修撰好得多,他其实不太看得上这个师弟,一直觉得他死脑筋,两人私下不睦已久。
    不过周婕妤可不愿在曲盈袖面前矮一头,这话当然不会说出口。
    我知道。
    你知道?
    赵知州和令尊政见相左,他们之间不但没交情,还闹得不太愉快。这件事你知道,我也知道,遗憾的是当年和你议亲的人并不清楚。令尊想必也不会把与师兄不睦之事到处宣扬。
    周婕妤闭了闭眼:你难道想说,他是怕我父亲被赵知州连累,才突然悔婚的?
    你不信?
    我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他若要退亲,直说便好,难道我还会痴缠他不成?他何必多此一举拿你作筏子?何况父亲并没有被赵知州连累,先皇陛下没有追究父亲的责任,也没有贬过父亲的官。他何必急着撇清关系呢
    你只不过是在为你自己开脱。
    周婕妤到底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及时把最后一句话吞了回去。
    曲红昭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当初你不明白,现在还想不通?周新柔,你进宫一年,胆子变小了,脑子倒是没怎么长。
    周婕妤惊愕地捂住额头,这一敲倒不算疼,她被这略带亲昵的动作敲得一怔,刚刚的满腔怒气蓦得泄了去。
    让我猜猜,曲红昭继续道,他坚持退婚后,他父亲是不是上门赔罪,说了些诸如犬子不懂事,自己拦不住他,但是已经重责于他之类的话?
    你怎么知道?周婕妤问出这一句后也反应过来,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无非是他们担心被连累,想趁早摆脱周家这个亲家,又怕说出去不好听,便干脆让儿子拿曲盈袖当借口。
    让小辈背个贪恋美色的名头,自然是比他们全家怕事悔婚说出去好听些。
    当时京里爱慕曲家二姑娘的男儿着实不在少数,拿她做托词,既方便又可信,连定北侯府的人都并未起疑。
    这个男人一家子,不过是用两个女孩儿的名声全了他们的体面。
    你可有证据?周婕妤追问道。
    没有,你爱信不信。曲红昭的劝解显得非常不走心。
    周婕妤咬了咬牙,她嘴上不肯认,但想起父亲当初那段时间的愁云满面,心下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那人家中也并非什么高官显贵,拿捏不准上意,便提前规避风险,似乎也不算什么奇事。
    只是她被退婚后丢尽颜面,被人指指点点,不停地被拖出来和曲盈袖做比较,家里的姐妹面上安慰,话里话外却也流露出两分埋怨,觉得她带累了家里名声。
    周新柔那时候是个挺倔强的姑娘,对此当然不服,她还是她,凭什么因为被退了次婚,就要被贬低嘲笑?
    明明大家都很清楚,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难道貌不如人就活该被退婚吗?
    她还总听到有人对她的容貌加以议论,说她确实不如曲家二小姐远矣。甚至有不认识的人特地给她下帖子,就是为了看看她丑成什么模样,居然让已经换了庚帖的准夫婿退了婚。
    周新柔好歹也是个清秀美人,被这么贬低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激得一时怒气上头去找曲盈袖的麻烦。
    那段时日她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要不是机缘巧合进了宫,她这辈子还不知要怎么样。
    她进了宫,才算扬眉吐气了一回,你们造谣我是丑八怪,如今陛下封我做了婕妤,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如今却得知,原来那家人要退婚,是为了这么个理由。
    简直可笑至极,毫无担当。
    周婕妤一时觉得他们可恶,一时又觉得自己实在蠢笨,就这般被他们轻易骗过,把仇恨都转移到了曲盈袖身上,还当面去质问她,简直是帮他们在众贵女面前坐实了这个谎言。
    怪不得当时曲盈袖要让她待在水里清醒一下。
    她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但又不想在曲盈袖面前失态,只是有些别扭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冤家宜解不宜结,曲红昭解释,你退婚的事,我们都是受害者,实在没必要互相仇视。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卸甲后我冠宠六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作者:酒千觞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酒千觞并收藏卸甲后我冠宠六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