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掌柜的微微一惊:失礼失礼。掌柜连忙行礼,却也放下心来,既是定北侯府的人,自然不会是来耍人玩儿的无赖之徒了。
    这家绣坊位置很好,连带着价格也昂贵,早有商人看中了,趁着此间老板急着转手,想再压一压价格。
    掌柜的也被折腾得有些心焦,难得遇到这么痛快的,一时分外殷勤。
    曲红昭先行付了定银,一进一出,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定下一件铺子。
    离开锦心坊,她看向曲映芙:待签好书契,帮我把地契和房契送进宫里,交给赵婉仪吧。
    好,要给她带什么话吗?
    曲红昭摇头:不用,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曲映芙叹气:所以,这也是众多小妖精中的一位?
    曲红昭笑了起来,姐妹两人并肩向侯府走去。
    到了侯府门口,她却驻足停步:你先进去吧。
    姐,你要去哪儿?
    访友。
    曲映芙便不再追问,对长姐甜甜一笑:谢谢姐今天带我去青楼,我很高兴。
    你开心就好。
    看着妹妹蹦蹦跳跳地进了府门,曲红昭才转身离开,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走过两条街,便到了一户人家,匾额上刻着齐府。
    曲红昭扣响门环:我是来拜访齐夫人的。
    便有下人迎她进去,一年轻女子正在院子里等她,见她来,便对她微笑:红昭,好久不见。
    的确是很久了,曲红昭微笑,自你嫁人后,算起来我总共才见了你三面。
    你是个大忙人嘛,女子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小宝,叫姨姨。
    那孩子看着有两三岁了,生得虎头虎脑的,听娘亲说话,便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姨姨。
    真乖,曲红昭摸着他的头,这是霄儿吧?霖儿呢?
    他啊,已经叫奶娘哄睡了,女子看着怀中孩童,面上尽是温柔,我这就让丫鬟哄小宝也去睡,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曲红昭从袖中拿出两件金饰,捧在手上:我不知该给孩子送什么,便带了两只长命锁。
    跟我还用这么客气?
    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娘子,听说你有客?一年轻男子走出来,带着笑意看向齐夫人。
    夫君,齐夫人给他介绍,这是曲姑娘,你见过的。
    两人互相见了礼。
    年轻男子就抱过夫人怀中的孩子:那你们聊,我哄霄儿去睡。
    孩子扭着身子:不,我要娘抱!
    男子轻捏了下孩童的鼻尖:你越来越重了,你娘可抱不了你太久,还是让爹来抱吧。
    他一边接过孩子,一边凑过去在夫人侧脸吻了一下,被娘子羞涩地推了一下:别闹,有人在呢。
    男子一笑,抱着孩子离开,齐夫人也屏退了丫鬟,院子里唯余她们二人。
    曲红昭笑了笑:你看起来过得很幸福。
    是啊,我当初的决定没有错。齐夫人给曲红昭斟茶。
    他还不知道你会武吗?曲红昭摩挲着瓷杯,师姐?
    齐夫人笑笑:师父都不肯认我了,你还叫我师姐?
    曲红昭陷入沉默,当年她除了习曲家剑法,自然还要学些别的武艺,当时曲家给她请了一位很有本事的师父,据说他收弟子很严苛,只肯教有天赋的。他仅收过两位女弟子,一个是曲红昭,一个就是她眼前的齐夫人。
    只不过后者在及笄后便嫁人生子不再碰武艺了。
    两人都还记得严师当时说的话,我不愿意收女弟子,就是这种原因,费心费力教出来,也是无用。
    这话说得太重太伤人,自此齐夫人再没和他说过话、见过面,一是不敢,二是不愿。
    曲红昭多少还是想劝和的:师父其实是念着你的。
    我知道,他老人家是恨铁不成钢,觉得我一身武艺都白费了,齐夫人摇摇头,可我不后悔,我就喜欢现在的生活。
    那就好,我为你高兴。
    齐夫人看出了她的真诚,含笑看着她: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没错,夫君他还不知我会武。
    你要瞒他一辈子吗?
    有何不可呢?他是读书人,我怕他接受不了这个,齐夫人看着自己染着蔻丹的指甲,反正我又不打算再动武了,会不会也没什么差别。
    是吗?曲红昭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她那双柔嫩的手,少时习武磨出的茧子早已消失无踪。倒是指尖留下些做过绣活儿的痕迹。
    只是曲红昭还记得她们一起被罚围着校场跑圈,一起在阳光暴晒下舞着棍棒对打的模样。
    是啊,你若嫁了人有了孩子,就明白了,齐夫人笑得温婉,夫君和孩子,真的会成为一个女人的全部,会让你不自觉地想为他们付出。我现在啊,一心只想着把霄儿和霖儿健健康康地抚养长大,教养他们成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去想。
    曲红昭笑了笑,看着桌上做了一半的虎头鞋:这是你亲手缝的?
    是啊,底下人做的总是不如我这个为娘的用心,齐夫人理了理桌上针线,他们的里衣、鞋子,都是我亲手做的。
    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倒要你这个做师妹的来操心我,齐夫人握了握她的手,我很好,夫君肯上进,又疼我,两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我的时间都被他们填满了,再充实不过,还能有什么不好呢?倒是你,刚回京城几天,又要去边关了吧?
    是啊,明天一早就离开,所以今晚来看看你。
    与其这样奔波,不如早点安定下来,齐夫人是真心实意地为她打算,这是你的人生,你不能因为怕师父失望、怕你父亲失望就不为自己做些盘算。
    我知道。
    不止我,你以往的那些闺中密友应该都已经嫁人生子了吧?齐夫人说着,以后大家聚起来,她们聊着夫君孩子,你岂不是连话都插不上?
    我倒不担心这一点。她远在边关,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和大家相聚了。
    咱们女子,总要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才好,说到这里,齐夫人笑了笑,你可别嫌我啰嗦。
    我知道师姐是为我好。
    夫人,有小丫鬟急急过来,小少爷哭闹不停,非要您过去。
    这齐夫人微微蹙眉,对曲红昭道,红昭,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儿稍等我一会儿好吗?
    曲红昭起身:天色已晚,我也该告辞了。
    红昭
    曲红昭给了她一个拥抱:有空我再来看你。
    好,你多珍重。
    一定。
    曲红昭看着师姐匆匆去哄孩子的背影,转身离开了齐府。她在夜色中独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第二日一早,曲红昭和大理寺的人会合,准备出发。
    这一次大理寺派出去查她的,有两位官员,一老一少,五十余岁的崔大人和未至而立的童大人。
    两人对曲红昭的态度尚算客气,并未把她当成疑犯对待。
    几人寒暄过后,便乘着车马踏上了去往边关的路。
    因着和两位大人同行,车马走得较慢。
    这天晚上,几人借宿在路边的客栈里,曲红昭在月光下睡得香甜,她自然不知,被她抛在了身后的皇城里,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正面面相觑。
    陛下,您这多出的一盏荷灯是给谁的?
    爱妃这一盏又是为谁放的?
    两人正僵持,一旁响起孙修仪清脆的声音:良媛姐姐,别忘了给丽妃娘娘放一盏!
    帝王和贵妃僵了僵,对视一眼,均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荷灯,都觉得还是自己手里这一盏更大更明亮,许起愿来也必然更有效果。
    93. 第 93 章 流民
    曲红昭觉得, 也许是自己冤枉了皇帝陛下,可能倒霉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正和大理寺的两位大人一起, 愕然地看着向他们冲来的流民队伍。
    年纪轻些的童大人正呼喝着车夫驾车逃跑, 而年纪稍长的崔大人惊疑不定地看了曲红昭一眼。
    她满脸苦涩地与他对视, 她完全猜得到崔大人在想什么他在疑心这群人是不是她为了躲避调查派来灭口的。
    但眼下逃跑重要, 她分得清轻重缓急,要解释可以等安全了再说。
    童大人一边催着马车快跑, 一边向身后追着的流民喊话:我们是朝廷官员, 你们这是大罪!
    但听在那些快饿疯了的流民耳中,这个身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力。
    他们只看得到那看起来昂贵又整洁的车马, 便把这行人当成了待宰的肥羊。
    他们喊着杀了这些狗官, 一边冲了上来。
    正常情况下, 光凭两条腿跑, 人自然是追不上马车的,但这里道路有些崎岖,马车的速度大大被拖慢。眼看着彼此的距离在缩短,两位大人都慌乱起来。
    曲红昭一跃而上了马车顶, 在颠簸的车顶站得很稳, 扬声道:你们追我们无非是为了钱财,我这就把车上的银子全都扔给你们, 你们止步于此, 可好?
    面对大楚的流民,她不太做得到像对待北戎士兵那样一刀一个, 若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劝他们停手。
    队伍中立刻有人犹豫起来,放缓了追击的速度, 眼看他们要应下,一个粗哑的男声道:别听他们的,这些狗官惯会骗人!冲上去杀了他们,银子一样是我们的!
    冲啊!
    这种情况下,最忌有人煽动情绪,大家都处在犹豫中时,一旦有人出头,就会一呼百应。
    流民队伍又冲着马车狂奔过,曲红昭也不含糊,抬手一扬包袱,里面的碎银子便掉出来,散碎着滚落在马车溅起的尘沙中。
    立刻有人停下去捡,刚刚那粗哑男声又喊道:他们车上肯定还有更多银子,追!
    但这回见到了实实在在的诱惑,就有人不肯听他的话了,不少人蹲在地上摸索着银子,相互之间还争抢了起来。
    男子急道:追上他们再回来捡不迟!
    只有一半眼看抢不到的人跟着他继续追马车。
    曲红昭又问:敢问你们是何处百姓?
    我们是建安府治下德昌县人,今日就叫你死个明白!
    建安府?曲红昭看向两位大人,他们也都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清楚那里出了什么事导致百姓成了流民。
    童大人大着胆子问话:德昌县发生何事?
    你们这群狗官!有人骂骂咧咧道,建安水患,你们会不知道?
    那一瞬间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童大人怔怔道:可是建安水患,我记得是去岁七、八月时的事了。
    他说着看向其余二人以求认同,曲红昭对他点了点头,让他知道他的记忆没有出错。
    崔大人眯起双眼:那水患早已治理好了,老夫还记得建安知府上报朝廷的折子,说是百姓业已安顿妥当。难道,是他们欺瞒了陛下?
    他说着,从车窗中探头出去,向流民高声问道:你们难道是从去岁流浪至今?
    对方不客气地答道:少给老子废话!
    崔大人不死心,又追问道:陛下当时就拨了一大笔银子让建安府安顿灾民,你们如何会流落至此?
    呸,什么银子?老子一枚铜钱都没看见!我们近千人从德昌县离开,到现在只剩了不到百人,你问我们为何流落至此?我这就砍了你,你去地府问问那些横死的人吧!
    崔大人气得直拍马车壁:建安府的混账,这么大的事也敢欺上瞒下!
    年轻些的童大人忙劝道:还没确定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呢,其中也许有误会也说不定,您先冷静一下。
    这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就是严重的失职,可以掉脑袋的那种。崔大人怒道。
    童大人苦笑: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咱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曲红昭恰在此时开口:两位大人,得罪了。
    那一瞬间,两人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险些要怀疑是曲红昭要对他们不利,待定下神来,才发现是曲红昭将他二人和车夫都抛到了马背上,然后挥剑将套马的皮带绳索统统割断,弃了马车,纵马前行。
    十位随行侍卫也连忙骑马跟上。
    奔马的速度就比马车快多了,那群流民饥饿已久,体力难以为继,怕是没法继续追上来了。
    众人刚刚松了口气,只见那流民队伍中不知射出什么东西来,击中了马腿,那匹马哀鸣一声,于疾速奔跑中摔倒在地。
    那恰是崔大人乘的马,还好跌落瞬间,与他同乘一骑的侍卫反应快,护住了他,才未使他摔伤。
    但这么一耽搁,流民已经将二人包围了,侍卫横剑在前,把崔大人挡在身后。
    这么一打眼,崔大人便知他们所言怕是不假,眼前的几十人,衣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般。若是他们躺在路边,经过的人怕是都分不清这些是活人还是饿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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