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女孩子大着胆子喊了一句:将军,接住我的花!
    曲红昭不委屈了,她面带微笑地向两边人群抱拳致意,换来了大家更加热情的回应。
    很快,她眼尖地注意到百姓手中的鲜花差不多投掷一空,开始有人准备用菜篮子里的新鲜瓜果取而代之了。
    曲红昭在一片花雨中纵马而去,留下她的五百卫队承受了这份甜蜜的压力。
    将士凯旋而归,天子御驾亲迎。
    曲红昭翻身下马,跪倒在帝王面前:臣曲红昭幸不辱命。
    将军请起。皇帝亲自上前扶她起身,曲红昭与他对视间,看到他眼神含着笑意。
    有宫人呈上庆功酒,陛下拿了一杯,又递过一杯给曲红昭:恭贺将军得胜还朝。
    谢陛下。曲红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起居郎在一旁奋笔疾书,记载下了这一幅君臣相宜的图景。
    宫里摆了庆功宴,帝王、后妃、重臣皆在其列。
    曲红昭踏入殿中,便是一片恭贺之声响起。
    覆灭北戎是无可置疑的大功一件,大家都眉开眼笑地说着吉祥话,恰与上一次她被召回对质时众人的横眉冷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曲将军果然少年英才,恭喜恭喜。
    曲将军年少有为,在下钦佩不已。
    面对一片赞誉,曲红昭也一一称谢,大家有志一同地忘记了曾经的不愉快,纷纷恭贺间,神态之真诚,仿佛个个都是她多年的挚友。
    有些朝臣的恭贺却显得略有些与众不同:曲将军,恭喜你荣归京师,我两个嫡子尚未婚配,都考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做官,文采斐然,生得也算是一表人才
    曲红昭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此人恭贺恭贺着,为何突然吹嘘起了自己的儿子,待反应过来,才瞪大了眼,这难道是想给自己做媒?
    这倒是有些新鲜,曲红昭一时间神色复杂,一旁把这段对话都听到了耳中的皇帝陛下,神色比她还要复杂许多。
    谢大人抬爱,曲红昭哭笑不得,不过我暂时没有结亲的想法。
    一边过来恭贺曲红昭的武将也听到了这几句,笑道:就是,大将军何患无夫,急什么?
    他及时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何患无妻,替换了一个字。
    那吹嘘儿子的大人又道: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就先认识认识嘛,多个朋友也好。
    皇帝及时打断了他们:曲将军,请入座吧。
    曲红昭给了帝王一个感激的眼神,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向皇帝行了一礼,准备入座前,又对陛下左右的贵妃娘娘和修仪等人眨了眨眼。然后才乖巧落座。
    皇帝捕捉到了这个眼神,顿时心累,刚帮她解了说亲的围,这厮又开始勾搭朕的妃子了。
    被她勾搭了的贵妃,面上维持着肃容,心下却泛起微微暖意。
    最暖的,不过是你,于万人簇拥,春风得意时,抛来的一个眼神。
    还记得以丽妃身份参加宴会时,宫人每每都会给她们准备些没什么度数的甜酒,与其说是酒,倒更像是果子榨出来的汁液,清清甜甜,没什么酒味。
    这一次,宫人准备是较烈的竹叶青,香醇甘冽,却又不会太烈,以免有人喝多了在御前失仪。
    皇帝发表了一番祝酒词,主要是表扬曲红昭的功绩、展望了大楚的未来,然后群臣纷纷举杯共饮。
    曲红昭喝得痛快,有宫人给她单独上了一只托盘。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碗糖蒸酥酪。
    她思绪一时间难以抑制地飘远,回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宫那会儿,在景仪宫聚众打牌,遇见了宽和的陛下,他非但不怪罪她们,反而主动离开给她们留下空间,让她们继续玩闹。然后自己追上去,给他塞了一碗糖蒸酥酪。
    人生中有很多经历,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处处弥足珍贵,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庆功宴后,曲红昭留在了御书房。
    在拿到了这般功绩后,朝上很多官员似乎终于认可她成为了他们其中一员。
    至少不再提到她时便说女子如何如何,有人当面向她推荐自己的儿子,有人说她何患无夫。
    这在以往,是位高权重的男子才会有的待遇,他们好像终于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异类来排斥,而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曲红昭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想对人倾诉,又觉得说不清道不明。
    但皇帝大概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因为这一次,他把曲红昭叫到御书房时,没有再像以往那般注重避嫌。
    给你的封赏还未拟定,陛下开口打破沉默,朕觉得总该先问一问你的意思,你想调职回京,还是继续留在边关?
    我还没想好。
    和北岐的约定,朕正让朝中官员完善计划,你打算亲自去监督吗?
    曲红昭摇头:交给邵军师吧,她在边关近二十年,这些东西她比我了解,也比我看得清。
    皇帝似乎暗中松了口气:好,明日早朝时朕先把其他封赏赐下,你的职位再议。
    谢陛下。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不然陛下赐臣一柄尚方宝剑,想斩谁就斩谁,先斩后奏那种?
    认真的?
    臣说笑的,曲红昭遗憾道,这么做确实不太合适,全凭陛下做主。
    皇帝失笑:好。
    半晌后,皇帝看着还未告退的她:曲将军?
    曲红昭耸耸肩:臣还以为许久未见,陛下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皇帝的脸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他微微叹了口气:朕很担心你,在你征战草原的这大半年来,我总是做梦,梦见刚刚收到的军报里写着你已经
    他甚至把那个象征死亡的字眼吞了回去,似乎生怕说出来,便犯了冥冥之中的某种忌讳,给她带来坏运气。
    我回来了,陛下再无需担忧。
    听到你胜利的消息时,皇帝继续道,我很开心,我太开心了,你想象不到我有多开心。
    说着说着,他的开心似乎已经溢于言表,从座位上跳了下来,蹿到曲红昭身边:曲将军,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
    她拿乔:让我考虑考虑。
    别以为朕不知道,宫里妃嫔你全都抱过,就是不肯抱朕,皇帝很委屈,是不是要朕也对你撒个娇?
    这倒也不必。曲红昭笑了起来,主动上前抱住了他。
    皇帝在这个拥抱中安静了一会儿。
    室内一片静谧,时光悠然流转。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这对儿拥抱着的年轻男女身上,宛若一对儿璧人。
    皇帝凑近曲红昭的脸:欸,阳光下你的睫毛被镀了一层金,真好看!
    谢陛下称赞,曲红昭抽着嘴角放了手,对了,臣给陛下带回了北戎王符。
    两人并肩坐在御书房中的台阶上,陛下让人上了酒,两人把酒言欢。
    北戎那群狗东西,残害了多少大楚子民,总算是伏诛了,皇帝喝得有些多了,真是大快人心,将军,朕为边境百姓敬你一杯!
    他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杯敬将军,两杯敬百姓,三杯敬北戎自此不复存。
    曲红昭陪他饮酒,并未劝阻,重担卸下后,她整个人都随意了很多。
    刚才宴席间,朕祝酒时,选的都是文绉绉的词句,但是朕真正想说的,一言足以蔽之,陛下把玩着那只金符,用力拍了拍她的肩,曲将军,干得漂亮!
    125. 第 125 章 殿前都指挥使
    定北侯府。
    第二日凌晨, 曲红昭还在睡梦中,就被自家老父亲吵醒。
    定北侯在她的院子里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女儿去上朝。
    曲红昭昨日在陛下那里多喝了些酒,晚上又和家中姐妹闹到了深夜, 今晨正是困倦的时候, 被吵醒后, 一动都不想动, 随手掷出一只软枕砸开窗子,十分暴躁地看了看天色:天还没亮呢!
    去领赏还这般不积极?定北侯简直难以理解, 你以后若调职回京, 还不是日日要寅时起身上朝?趁早习惯一下吧。
    你说得对。曲红昭冷静下来,毫不犹豫地把调职回京这一选项从自己的人生规划中划掉。
    她飞快洗脸束发, 换上武将朝服, 一撩衣摆, 踏出房门。
    定北侯颇骄傲地将她望着:我女儿可真衬这身官袍, 为父还没见过谁能把这三品武官袍穿得这般俊俏。
    在京城任职的三品武官本就不多,曲红昭回想了一下,父亲平日里常见的,大概就也两位, 其中一位是须发皆白的老大人, 一位是满脸虬髯的壮汉,自然都不好用俊俏来形容。
    虽然这夸赞略有些掺水, 但曲红昭还是欣然应和:父亲谬赞了。
    定北侯打量着她的院子:这里下人未免太少了些, 如今你回京了,为父给你多调些丫鬟过来。
    不必, 我未必会在这里久住。
    你不打算留京?定北侯怔了怔,给她分析利弊,其实你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调职回来, 在陛下面前多露脸,对于今后的晋升更有利。外放虽然也有外放的好处,但你是武将,在外若没有立功的机遇,陛下想不起你,自然就少了升迁的机会。
    女儿明白,曲红昭颔首,但是父亲,我并不想走入朝从政这条路,我也没有想升迁、想做权臣的野心。
    定北侯看起来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你是要选择辞官归隐吗?
    也许将来某一天会,但现在还不会,我还有很多事想要去做。
    好,你已经长大了,决定你一生的事终究要你自己做主,为父尊重你的意思。
    谢父亲。
    两人分别踏上了停在门口的两顶轿子,向皇宫出发。
    此时不过是寅时,街上便已有百姓来来往往,街道两侧还有不少摊贩,卖瓜果的,卖早点的,都在街边高声叫卖着。
    曲红昭本想趁机补个眠,但听着小贩叫卖油炸果子、芝麻烧饼、酱肉卷、馄饨、杏仁茶等,渐渐没了睡意,请轿夫停下,自己跳下轿子,买了糖糕、包子和豆浆回来。又凑过去敲了敲定北侯行进中的轿子:父亲,你用过早膳了吗?
    你啊,真是定北侯探出头来,表情有些无奈,似乎是想批评她两句,嗅到包子的香气后,顿了一顿,从她手里抢走了包子和豆浆,重新垂下了车帘。
    曲红昭也不回轿子上,捧着糖糕走在马车边继续和父亲搭话,这轿子速度也太慢了些,起得这么早,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没办法,定北侯咽了一口肉包子,街上人太多,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挨挨挤挤的,骑马也走不快。
    还不如走过去,反而能省些时间。
    你太高估朝中部分大人的体力了。
    定北侯听到女儿陷入沉默,又补了一句:其中不包括为父。
    曲红昭很给面子的没有选择质疑,只是问道:我带着您用轻功飞过去如何?
    定北侯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女儿抗在肩上飞奔在屋顶的场景,那简直是从这里一路丢人丢到皇宫,他断然拒绝道:这像什么话!
    京官的生活一点都不美好。曲红昭感叹了一句,乖巧地回到自己的轿子上啃着糖糕。
    她的老父亲气得在轿子里翻了个白眼,想见缝插针地告诉女儿京官的优越之处,对着这万分在意吃吃睡睡的家伙又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曲红昭很快又在微有些摇晃的轿子上沉入梦乡,连续在战场上待了太久,连梦中都是一片金戈铁马之声。
    到了宫门口轿子落地,她才醒过来。
    你睡着了?定北侯瞪着女儿。
    是啊,怎么了?
    为父刚刚的妙语连珠你没听见?
    什么妙语连珠?
    定北侯将她望了望,垂着头走开了。
    一旁的轿夫笑着给她解释:刚刚侯爷遇到了顺阳伯,两人别着气,抢着让轿子先通过,侯爷很是拐弯抹角地讽刺了对方一番。
    顺阳伯?曲红昭觉得有些耳熟,很快从记忆里翻找出这个封号,曾经和曲映芙说过亲事的那位郭皓轩,正是顺阳伯郭家的小儿子。想到这里,她起了两分好奇,打量四周的官员都自顾自地下轿整理衣袍,遂压低了声音问轿夫,郭家的嫡幼子成亲了吗?
    成亲了,约莫是大半年前的事了。等待大臣下朝的时间,轿夫们常常彼此聊天说笑,对京里贵人这些事算是如数家珍了。
    曲红昭微怔,难道他和他那位嫁过人的心上人终成眷属了吗?
    不知娶的是哪家姑娘?
    是丁同知家的四小姐,刚及笄不久那一位,大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曲红昭摇头,是我想多了。
    她转身,踏入了宫门,有走在一旁的大人与她寒暄,她也一一抱拳回应。
    大殿之上,大太监彭礼高声宣读了皇帝给曲红昭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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